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7.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骄奢[娱乐圈]   作者:奶油小鹅   简介:   风华绝代富贵花x衣冠禽兽狗男人   1   孔如琢身为孔家千娇百宠的独生女,出道即巅峰,成为娱乐圈最年轻三金影后。   她长了一张云捏雪揉的面孔,秾艳娇憨,不可方物,被无数导演影评人视为缪斯,在她裙下俯首称臣,只求她能出演自己的电影。   只是孔如琢除了拍戏,私生活成谜,一日突然登录微博,亲自发文:[谢谢大家,英年早婚了。]   消息发出,微博瘫痪,无数粉丝泪洒当场:到底是谁,抢了我们的女神!   2   蒲又崇作为东城最神秘的新贵,独断专行,横行无忌,将东城商界搅得天翻地覆,手腕酷烈,圈中无人敢撄其锋芒。   这样的混世魔王,偏有一张矜贵冷厉的面孔,如同世家熏陶数代,方得如此清贵。   多少名门淑女想把他拿下,可他从来不近女色。   某位小花胆大包天,拿他炒作。   记者采访时,他只冷冷一笑:“太丑,比不上我太太一根头发丝。”   小花旋即查无此人,却无人在意。   网上圈中,人人好奇:能俘获蒲又崇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3   某日,孔如琢忽然微博发文:我是爱情里的差生,我的爱一文不值。   全网哗然,声讨渣男伤了他们女神的心,并且纷纷表示支持女神离婚,寻找第二春。   翌日颁奖礼上,孔如琢众星捧月,一袭白色长裙,如神人临境,美得如梦似幻。   却有媒体拍到,典礼结束后的小巷中,孔如琢被男人按在豪车上,撩开她如雾长发,在她耳后,轻轻烙下一吻。   男人玉姿天容,赫然正是蒲又崇!   当晚,蒲又崇霸气转发,宣示主权:[@孔如琢V我的,别想抢。]   一边将孔如琢揽入怀中,眉目懒散,似笑非笑:“小祖宗,不就是打游戏solo赢了你一把,至于发动全网一起骂我?”   “想和我离婚,孔如琢,下辈子再说。”   4   无人知晓,蒲又崇在佛前供了一盏灯。   青灯古佛前,向来高不可攀的蒲先生双膝跪地,深深俯首,额头触碰冰冷青石地面,虔诚至极。   老僧问他:“你所求何事?”   蒲又崇冷峻眉眼,忽然染上温柔,迎着满殿神佛,低声祈愿说:“我不只求同我妻子今生相守,我还要求,和她来生依旧重逢。”   「他这一生不信神佛,遇到她时,却盼有来生」   △sc,he   △先婚后爱,甜宠玛丽苏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孔如琢,蒲又崇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风华绝代富贵花x衣冠禽兽狗男人   立意:爱能超越一切  ? 第1章 01   ◎“婚都结了,搞得像在偷情。”◎   01   三月多细雨,打湿霓虹。   一年一度的金鼎奖,作为国内电影举足轻重的奖项,向来被圈内视为风向标。   颁奖礼后台,独立休息室前。   经纪人推开门,确认里面空空荡荡,原本应该乖乖待在里面的孔如琢,现在却不翼而飞。   孔如琢的小助理站在他后面,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如琢姐说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让我去门口拿咖啡,走之前她还好好在这儿呢。”   孔如琢还是第一次搞出这种事儿来。   她第一部 戏就拿了影后,一张宜嗔宜喜如珠似玉的面孔,在最年轻最娇嫩的时候,便已经红遍了全亚洲。很多人都以为她是昙花一现,可她偏偏就是一路红到了现在。   经纪人第一次见她时,实在惊为天人,破例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孔如琢签了下来。   可后来才知道,这位祖宗竟然是孔家独女,若是娱乐圈混不下去,就得回家做豪门千金了。   那时经纪人就提心吊胆,生怕这位祖宗拈轻怕重,遇事撂挑子不干,可没想到无论平常她再怎么娇纵任性,一到正经场合,从没掉过链子。   离开幕,只有不到三小时了。   经纪人用力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你说,她会不会被绑架了?”   小助理张了张嘴:“啊?”   “她之前休假跑去飙车,撞断了一条腿都没把工作落下。要不是被绑架了,怎么会在这种关头不见人?”   小助理:“呃……”   谁能在这儿把人给绑走啊。   隔壁忽然“咚”地一声,经纪人被打断了胡思乱想,叮嘱小助理:“你在这儿守着,要是小祖宗回来,千万看好别让她乱跑了。”   小助理用力点头,经纪人匆匆离开,去协调孔如琢的红毯顺序。小助理眼巴巴看着走廊,拿出手机给孔如琢发消息。   隔壁响起细微的手机震动声。   半晌,又是咚的一声响。   孔如琢被按在墙上,如同沸腾牛奶一般雪白柔嫩的手臂,无力地绕在男人的颈中。   她原本便长了一张云捏雪揉,秾艳娇憨的面孔,如今额上泛着细碎的汗意,打湿堆云似的乌发,雪白的齿咬住鲜嫩若樱桃的唇,连蝶翅样的长睫也被泪水浸透了,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任人采撷的殊丽之色。   这里是放衣服的杂物间,隔音不好,外面的话一字不落地透了进来。   孔如琢想要把面前的男人推开,可雪嫩纤长的手指落在男人精致冰冷的西装布料上,却只引得男人漫不经心地侧过头去,在她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孔如琢呜咽一声,骂他说:“别……别咬脖子,会被拍到。”   “怎么,怕被人看到?”男人嗤笑一声,“婚都结了,搞得像在偷情。”   “你不是在国外,怎么忽然回来了?”   男人长了一张漂亮面孔,眉骨高,眼皮沿着狭长的眸子划出精致昳丽的一痕,眼尾微微向上挑起,配着薄唇,天生一副薄情寡恩的风流模样。   闻言,他半挑起眉毛:“不高兴见到我?”   “我见到你为什么要高兴。”孔如琢又推了他一下,可他的手掐在她腰上,甫一用力,她的手便软而无力地垂下,倒像是欲拒还迎,“蒲又崇,你这个人到底什么毛病……在家……还不够吗?”   说到最后,孔如琢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   可蒲又崇看着她,反倒笑了:“在家怎么了?”   孔如琢晓得他脸皮厚,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厚,想用指甲掐他。   可他浑身上下穿戴整齐,连袖口一枚铂金袖扣都整齐妥帖,十足十一个衣冠禽兽,唯有颈口,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寸不常见于天日的冰冷的雪色肌肤。   修长颈中的喉结,说话时微微滚动,性感至极。   孔如琢拽着他的领带,努力支起身子,他迁就地低下头来,将自己奉到她的口边,任由孔如琢在他颈上重重咬了一口。   蒲又崇皱起眉来,嘶了一声:“想咬死我?”   话是这样说,可孔如琢能感觉到,他更兴奋了。   她被重新抱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那桌是化妆桌,不算太宽敞,上面还立了镜子,镜子周围是一圈灯泡。蒲又崇慢条斯理将镜灯打开,捏着孔如琢的下巴,要她看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是一张娇艳欲滴的面孔,连眉眼上,都晕开了桃花似的颜色。   孔如琢又羞又恼,眸中如星似雾,索性闭上眼睛不肯再看。   “我要是死了,你就只能当寡妇了。”   蒲又崇弯下腰去,握住她的脚踝,折纸一样,向上一折,修长的腿挤入她两膝之间,牢牢将她禁锢在了镜与他的胸膛中。   孔如琢总算喘过气来,讥诮道:“你还指望我替你守寡?”   “不指望。”他却笑了,指尖沿着她的颈子向上,捂在她的唇上,“所以,现在得睡够本。”   下一刻,孔如琢猛地睁大眼睛,漂亮的眸中,泪水不受控制地颗颗滚落下来。   他的气息也粗重起来,黑得不见天光的眸中,亦燃起爱火如焚,肆意妄为。   “小点声。”他在她耳边,冷质的声音浪荡而煽情,“被人听到,你又要上热搜了。”   孔如琢简直恨死他了,他一举一动,都像是要将她揉皱碾碎。   她被掰着腿折腾了半天,等蒲又崇终于觉得“够本”放开她时,连腰都差点直不起来。   蒲又崇倒是气定神闲,一边打领带,一边随口问她:“今晚的奖杯,能拿得到吗?”   “不劳你费心。”孔如琢倚在那里,懒倦道,“我都拿了两樽了,这一樽拿不拿,都无所谓。”   “你倒是淡泊名利。”   “一般般。”孔如琢微微扬起下颌,又是那颗高不可攀的明珠,“问这个干什么?”   “怕你拿不到,回去哭鼻子。”   孔如琢有些狐疑:“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蒲又崇偏偏不说了,上前将她抱起。孔如琢生怕他就这么把自己给抱出去,连忙挣扎说:“我自己来。”   “你确定?”   孔如琢点头,蒲又崇便将她放下。   她刚一落地,两条腿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蒲又崇好整以暇地将她拉回怀中,替她理了理散乱的衣襟:“给你个提醒。有时候奖杯给谁,也不全看电影里的演技。”   娱乐圈,本来就不是那么非黑即白的地方,多得是演技超绝的人,却只能在配角里面打转。   至于奖杯,就更不是什么公平竞争的东西。演技是锦上添花,可就算没有,难道就不能得奖了吗?   孔如琢早就不是初出茅庐的新秀,哪怕她现在也只是刚刚二十出头,可因为出道早,走到哪里,都要被喊一声前辈老师,对于这些事,早就见怪不怪——   前提是,这些背后的花样文章,别玩到她的头上。   谁有这个胆子,敢用旁门左道从她手里抢东西?   孔如琢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将几个人选在脑中过了一遍,问蒲又崇说:“是谁?”   蒲又崇看她一眼:“想空手套白狼?”   孔如琢:?   蒲又崇:“叫声好听的来听听。”   孔如琢:……   孔如琢:“爱说不说。”   孔如琢懒得理他,从他怀中挣开向外走去,哪怕只穿着一件真丝睡袍,姿态仍优雅至极——   她已经缓过劲儿来了,腿没那么软,腰也没那么酸了。   -   经纪人已经将整个后台都翻了个遍,正在计划要不要报警。   却听隔壁的门被推开,孔如琢从里面走了出来。   经纪人眼前一亮,气沉丹田道:“孔如琢!”   孔如琢斜觑他一眼,他那气势便弱了,挤出笑脸说:“小姑奶奶,怎么从这儿出来了?”   “换衣服的时候睡着了。”孔如琢面不改色,如玉指尖捋了捋微蜷长发,“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今晚最佳女主角的候选人,除了我还有谁?”   经纪人对这个自然如数家珍:“有……”   说到一半,却顿住了。   孔如琢如有所感,回过头去。   便见蒲又崇正施施然从换衣间中走了出来。   他此刻衣冠楚楚,清贵骄矜,面上神色淡淡,狭长眼眸之中,一片漆色光影,望之令人不敢生出丝毫逾矩之意。   孔如琢:……   不是让他等没人的时候再出来吗!   蒲又崇迎着她谴责的眼神,神色淡然地走上前来:“你有东西忘了。”   冰白掌心之中,托着一条细金链子,上面垂着一颗颗精巧剔透的红色宝石,流光璀璨,价值不菲。   正是孔如琢常戴的那条脚链。   这是干了什么,才会连脚链都给摘了!   这两个人,经纪人一个都惹不起,敢怒不敢言,差点把自己憋死。   可孔如琢就当没看到他这个人,并不伸手去接链子。   蒲又崇却不以为忤,反倒问:“要我替你戴上?”   他真的干得出这种事来!   孔如琢只好不情不愿接过来:“你什么时候摘下来的。”   “真的想知道?”他扫了经纪人和小助理一眼,“是在刚刚……”   孔如琢深吸一口气:“不用说了。”   真让他说出来,她也没脸见人了。   蒲又崇嗤笑一声,似是笑她敢做不敢当。   等他走后,经纪人才喘出一口气来:“你怎么把这位爷给招来了?我还以为你是被绑架了。”   经纪人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堪破了真相——   刚刚孔如琢真是被蒲又崇给带走的。   “他路过。”孔如琢随口敷衍,岔开话题说,“时间不早了,先替我上妆吧。”   今晚,孔如琢是影后的最有力人选,无数眼睛都要落在她身上,那是一根头发丝都不可以出错的。   妆和造型是一早就定下来的,现在只需按部就班复刻到她脸上就行。   换衣服时,孔如琢问:“有项链吗?”   蒲又崇有分寸,在颈上咬的那一口,微微有些泛红,上了遮瑕就看不大出来了。   可这种场合,总要万无一失才好。   她一开口,服装师立刻就捧了一条choker出来,同礼服同色的天鹅绒材质,镶嵌了满满一圈指肚大小的珍珠,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将颈子严丝合缝地遮了起来。   孔如琢眼睫微垂,在choker上扫过:“哪来的?”   珍珠是真品,不是什么便宜的假货。   服装师看了门口的经纪人一眼,小声说:“是……蒲先生让人送来的。”   蒲又崇这个人真是……   忍一忍别咬她不就好了。   孔如琢在心里翻个白眼,站起身来。   她原本身材便高挑,穿了八公分的细高跟,修身的银色曳地长裙,包裹住她曼妙身姿的身形,仿若上岸的人鱼,美得几乎无可挑剔。   一群人簇拥着她向着会场内走去,却在走道尽头,和另一群人迎面碰上。   这一层只有五间独立休息室,向来只给圈中地位最盛的那么几位顶尖人物准备。孔如琢年纪小,可两座影后奖杯在手,这五间休息室,必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可面前的人……   同样一身盛装的穆雪飞,娇笑着同她打招呼说:“如琢,好巧,你也在这里。”   孔如琢只淡淡一笑:“是巧,第一次在这里见你。”   穆雪飞当年和她同时出道,戏路也相似,两人在那时总被人拿来比较。   只是后来,孔如琢影后拿得多了,穆雪飞便被她远远甩到身后,再也没有资格和她平起平坐,甚至被她挤得只能去混电视剧圈子。   如今相见,穆雪飞笑中就有了几分阴狠,却又娇声道:“花无百日红,这样的好地方,也不能总是你一个人享用。”   孔如琢懒得和她斗嘴,可穆雪飞偏偏又要问:“脖子上这是怎么了,怎么戴了这个?”   曾有小报为孔如琢开了专题,从眉眼到口鼻,再到脖颈四肢,分门别类,分析她美在哪里,其中好评最多,便是她的天鹅颈。   所以孔如琢造型,大多不戴什么颈饰,天然去雕饰,更衬她的美。   孔如琢并不觎穆雪飞看出什么,可穆雪飞这么挑衅,也挺烦人。   孔如琢转头问经纪人:“金鼎之前网络投票时,我怎么不记得入围电影中,有穆小姐主演的?”   经纪人笑道:“你没记错,穆小姐主演的参赛电影,在第一轮就因为支持率过低被刷下去了。”   “那她怎么在这儿?”孔如琢秾丽眉目之中,显出嘲讽,“现在金鼎也有复活赛了?”   这话说得刻薄,偏偏穆雪飞无法反驳,只将一张俏面气得通红:“孔如琢,你真把金鼎视为你的囊中之物了?你比我还要晚出道半年,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有什么资格?”   孔如琢似是有些困惑,一手抱着手肘,指尖在腮边轻轻点了点,忽而潋滟一笑。   “史上最年轻三金影后,两座金鼎奖,内地女演员中,累计票房第一。这些,够不够资格?”   这一笑如骄阳烈日,将潮湿氤氲的春夜也映衬如星火流光。   穆雪飞脸色越发难看,孔如琢如玉手指将一缕墨色鬓发闲闲别至耳后,叹惋一般,语气温柔至极。   “和我比,穆雪飞,你可真是越级碰瓷。”   -   孔如琢作为开场嘉宾,第一个走上红毯,不知谋杀多少菲林。   等步入内场落座,场中人烟稀少。   经纪人蹲在她身边,替她整理裙摆,一边夸奖她说:“刚刚骂得好。穆雪飞仗着自己这两年拍了几部电视剧,收视率不错就抖起来了。等你拿了影后,看她还敢来叫嚣!”   孔如琢却不如他乐观:“穆雪飞原本连第一轮网络投票都没撑过去,现在却被塞进了最后的五个候选人里面。她背后站着的是谁?”   经纪人猛然一惊:“我这就去查!”   “算了。”孔如琢随意道,“别人有备而来,你现在就算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这算是经纪人的工作失误。   经纪人道歉说:“我一定会替你向组委会讨个说法。”   “等她真拿了影后,再讨说法也不迟。”孔如琢却淡淡地笑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今年不是什么电影大年,排的上的电影寥寥无几,更显出孔如琢那部一骑绝尘。无论是网络投票,亦或是金鼎评审,都对她异口同声赞不绝口。   可以说,这个影后,除了她之外,其他的候选人不过陪跑而已。   现在却轮到经纪人不乐观了。   圈中各种奖项多如牛毛,能维持公信力的,也只剩寥寥几“金”。穆雪飞能被塞进来,背后的靠山实力必定不俗。   更何况,穆雪飞之前哪里有胆子在孔如琢面前如此放肆,看来不但是抱上了大腿,这条腿还一定很粗,才会有信心,能在奖项上压过孔如琢。   可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经纪人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数个营销策略,每一个都剑指组委会黑幕,能在网上掀起腥风血雨。   再看孔如琢,这位小祖宗正漫不经心地垂着眼,拿着手机玩起了消消乐。   经纪人:……   得,操心紧张的,看来只有他一个。   场内渐渐坐满了人,趁着典礼还未开始,照着咖位,开始互相打起招呼。   孔如琢的位置在第一排,能和她同排的,都是圈中数一数二的大咖。她不大爱交际,还好长得美,只是笑一笑,便不显得失礼。   等颁奖礼正式开始时,孔如琢便光明正大地开始走神,只在大家笑的时候一起笑,大家鼓掌的时候跟着鼓鼓掌就好。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台上,已经到了公布最佳女主角的时刻。   孔如琢垂眸扫了一眼屏幕,看到是蒲又崇发来的消息。   “订金。”   什么订金?   台上,颁奖嘉宾正用一种亲昵的语调,笑盈盈道:“……今年的影后桂冠,不出意外,又被一位老熟人夺走了。”   璀璨雪白的追光灯下,嘉宾稍稍停顿,似是给大家反应的时间。   而后,含笑念出了孔如琢的名字。   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这一刻,所有人都向着孔如琢投来了目光。   如同浪潮一般,各怀心事,落在她身上。   簇拥她、淹没她。   ——这是她第三次,拿到了金鼎影后。   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却已然高不可攀。   孔如琢看到,几排之后的穆雪飞,脸色煞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完全无法接受,金鼎奖,居然又落在了她的手中。   孔如琢几乎被穆雪飞的表情给逗笑了。   她优雅地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向着众人颔首示意,眼角余光扫过手机,看到上面,蒲又崇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等我死了,记得替我守寡一个月。”   作者有话说:   大吉大利,今晚开文!   三章足量连更   宝贝们喜欢记得收藏一下=3= 第2章 02   ◎“就算是个花瓶,也该漂亮一点”◎   02   哪怕再桀骜,可颁奖礼后的晚宴上,孔如琢仍不能免俗地喝了几杯酒。   她酒量一般,平常也不用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席,这么几杯,就让她面上飞起了两团娇软的淡色霓霞。   休息室中,孔如琢倚在那里,歪歪扭扭地看着手机。   微信界面里,全是恭喜和赞美的消息。   金鼎影后年年都有,可是能够拿三樽的人不多,尤其是,她才二十出头,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她的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炙手可热也不过如此。   她初入圈时,还会为这些赞美而不好意思。可后来时间久了才知道,跟红顶白,不过人之常情。   今晚无论是她,还是穆雪飞得奖,在这些人眼里,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孔如琢不忙着去回那些消息——   这些逢场作戏的事,她向来丢给经纪人。   雪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漫不经心地下滑,滑到最后,露出了和蒲又崇的聊天窗口。里面仍停留在那一条消息上。   “等我死了,记得替我守寡一个月。”   所以……这个奖,是他替她抢回来的。   就因为她说的那句“你还指望我替你守寡?”。   用一樽金鼎奖,订她替他守寡一个月。   也只有蒲又崇干得出来这种事。   孔如琢嗤地一声笑了,旁边小助理看她心情不错,拿出手机凑趣道:“如琢姐,您又上热搜了……哇,一共有三个词条。”   “三个?”孔如琢眉目微转,看向小助理,“哪三条?”   每次出席活动,她都会上一波热搜,网上不是讨论她的穿着,就是说她艳压,有些是网友自发的,有些却是公司替她买的营销,她实在是有点提不起兴趣。   果然,小助理美滋滋道:“第一个是得奖的消息,您的粉丝都在庆祝呢。另外就是您今晚的这条礼服,已经有时尚博主猜出是什么牌子了。”   娱乐圈争奇斗艳,不光在演技,还在穿着打扮。   是高定还是秀款,是当季还是过季,更有面子的,能拿到还未公开的款式。   明星之间的厮杀,从来和风细雨,却又暗藏玄机。   就算是那些时尚博主猜不出她穿的牌子,团队也会放出风声,免得明珠暗投,穿了高奢也没被发现。   “还有一条呢?”   “还有一条……”   小助理忽然顿住,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啜嗫半天,居然没有说出话来。   孔如琢察觉不对,微微皱眉:“手机给我。”   小助理却没有动,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让她看到。   僵持间,休息室大门被推开,经纪人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凝重道:“出事了。”   手机里,热搜榜第一条,孔如琢的名字高高挂在那里,跟在后面的,却是“被包养”三个字。   #孔如琢被包养#   消息是狗仔放出来的,狗仔账号粉丝不多,所以一开始流量不大,发酵到现在,突然冲上了热搜第一。   经纪人拿着手机,将狗仔放出的照片点开。   拍摄角度像是偷拍的,只照见孔如琢下半张面孔,将她尖俏的下颌同柔美的下颌线都照了进去。   孔如琢只看了一眼:“这有什么问题?”   经纪人二指一拉,将画面拉大:“这儿。”   “这儿怎么了……”   孔如琢视线扫过时顿住,手指下意识抚上耳后。   照片里,她撩动鬓发时,耳后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却明晃晃印着一片红痕。   似海棠花落在雪地上,香艳而清晰,引得人不由自主浮想联翩。   孔如琢沉默片刻:“吻痕而已。”   况且,照片上的吻痕本就不清晰,硬说是别的痕迹也说得过去。   “吻痕不算什么。”经纪人滑动到下一张,“这张,才是大问题。”   第二张照片,拍的是金鼎奖后台,画面正中的桌上放着两个信封——   获奖者名单向来被封在信封里,直到上台前才会公布。   其中一只信封拆开了,露出的最佳女主角的获奖名单上,写着的名字却赫然是穆雪飞!   底下的评论沸腾。   【我去,这都能拍到,牛逼啊!】   【今晚获奖的不是孔如琢吗?这上面写的怎么是穆雪飞?】   【耳后?吻痕?妈耶,好刺激!】   【我2G上网了,也没看今晚是是双影后啊?】   【临阵换人,什么金主这么叼。】   【上面的说话客气点,怎么就金主了!我们孔仙儿出道就兢兢业业,拿了那么多奖难道都是金主给买来的?】   【哟,狗腿子下场了,谁知道你家主子的奖是不是睡来的。】   【装什么路人,你家穆雪飞就很清白?之前还坐导演大腿呢!】   【那件事都澄清了!是狗仔借位拍的!黑子就会拽着这件事不放!】   然后下面的评论就歪了,开始成了孔如琢和穆雪飞两家的粉丝互撕。   经纪人收起手机:“这件事发酵得很快,背后肯定有推手替你买了热搜。我已经找人想把这个压下去了,只是对方准备的时间久,仓促之间……”   “为什么要压下去?”孔如琢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屏幕,半晌,淡淡地笑了,“戏已经开幕了,不让他们唱完,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准备?”   这位祖宗,从来剑走偏锋,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经纪人怕她不懂事情的严重性:“本来有个本子很适合你,可出了这件事,那边的口风就变了。”   孔如琢挑眉:“这么快?”   从热搜到现在,最多不过两小时。   “有人想跟你抢,说是带资进组,那边原本就有点心动,现在出了这件事,可不就开始待价而沽了……你去哪?”   孔如琢却不耐烦听他说这些,已经站起身来,径自向外走去。   经纪人连忙上前,跟在她后面絮絮叨叨地问:“小祖宗诶,这种时候,就别乱跑了,到底要去哪啊?”   “去找人。”孔如琢冷笑一声,桃花眸中波光轻滟,偏有冷意,美得冷冽肃杀,“这世上只有我不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被人从我手里抢走的东西。”   -   金鼎晚宴。   处处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孔如琢未换衣服,仍穿着刚刚那袭及地鱼尾礼服,裙摆曳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只留下细高跟清脆的声响。   身后,经纪人紧赶慢赶,总算跟上她的脚步,一路小声劝告她说:“这黑料一看就知道是谁放出来的,收拾她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可今晚来的都是圈里的大佬,小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使脾气。”   孔如琢敷衍道:“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   经纪人欲哭无泪,心里太清楚这位的脾气。那是神仙容貌,望之若牡丹国色,偏又睚眦必报,谁惹了她,准没好果子吃。   晚宴会场分了两层,一层只要受邀参加金鼎奖的人都能随意进出,二层却只属于圈中大佬,非请勿入。   孔如琢上楼,远远就看到包厢门前,穆雪飞正殷殷切切地对着门前的侍应生说着什么。   孔如琢放慢脚步,听到穆雪飞娇滴滴地和侍应生撒娇说:“……真的,我是来找人的。”   侍应生很有礼貌,微笑着说:“抱歉穆小姐,您没有受邀,我不能放您进去。”   穆雪飞还要说点什么,却听身后响起了一声笑。   这笑声慵懒而清冽,如一道冷泉,将满廊的酒色财气都吹散了。   穆雪飞转头,就看到孔如琢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到她,穆雪飞诧异道:“孔如琢,你不是走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孔如琢淡淡道:“我不回来,怎么看到你这么卑躬屈膝的样子?”   穆雪飞脸上谄媚的笑容还僵在那里,闻言两道眉毛竖了起来,却又冷笑道:“倒是不如孔影后,背后的金主连金鼎都能替你买来,自然不会像我们这些小人物一样卑躬屈膝,连热搜都上得比一般人要勤快得多。”   她说得有些露骨,几乎将恶毒摆在了脸上。   孔如琢却不动怒:“想知道我为什么总上热搜吗?”   穆雪飞愣了一下:“什么?”   “想上热搜很简单。”孔如琢的眸色极深,似是两丸养在白水银中的黑水银,在穆雪飞身上上下扫了一圈,不必多言,便十足讽刺,“漂亮就行。”   她穆雪飞,从出道就被孔如琢牢牢压在身下。   没有别的原因。   就是不如孔如琢漂亮。   娱乐圈就是这样残酷的地方,这里永远不缺美丽。   可最上乘的美丽,却永远是稀缺资源。   这一下,几乎戳破了穆雪飞一直以来心底的自卑,她秀丽的面孔扭曲一下,硬是维持着有些狰狞的笑容,咬牙切齿说:“你是漂亮,那你就能进去了?”   娱乐圈的三六九等,资本在第一层,第二层,才轮到她们这些演员。   这间包厢中的大佬,足以决定整个娱乐圈的走向,又哪是她们能轻易踏足的。   她在娱乐圈里浮沉了这几年,终于遇到了那个可以让她一飞冲天的参天大树。   哪怕今晚,答应为她弄来的金鼎影后,到底还是被孔如琢抢走了。   可穆雪飞一想到网上对孔如琢的谩骂之声,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甚至还推心置腹地对孔如琢说:“不过,我确实不如你聪明。不像你,一进圈就找到了那个愿意扶持你的人。早知道就应该向你请教一下,也不会虚度了这么久的光阴”   孔如琢:?   穆雪飞在说什么,是不是大喜大悲,脑子坏了?   孔如琢难得被穆雪飞说得有些无语,两人身旁的大门,却忽然打开。   里面的光线明亮至极,沸沸扬扬地落了出来,满屋的风流富贵景,吹得人目不暇接。   桌上坐着的,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娱乐圈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道开胃小菜,不过是闲暇时分,聚在一起调侃一二罢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形容他们,也绝不过分,哪怕是圈内百亿票房在身的影帝导演,在这里,也只能敬陪末座。   而最上首坐着的人,却远比周围所有的人,都要年轻。   包厢内立着一副屏风,浓墨重彩的黑底之上,以金箔细细绘了山河日月,灯光映衬之下,星河潋滟,灿若浮生。   蒲又崇坐在那里,冷白色的面孔上,一双昳丽狭长的眼斜飞入鬓。鼻骨俊秀挺直,唇是薄唇,薄情寡义的薄,偏偏唇角挑着,一副百无聊赖的倦怠模样,手肘漫不经心地搭在桌上,冰一样质地的拇指指节上,戴着一枚鸢尾戒臂的鸽血红戒指。   这样的颜色,仿若一泓正沉沉烧着的余火,肆无忌惮流淌于他的指尖。而他浓黑眉峰微微扬起,似笑非笑望来,硬生生将身后的山河日月,都衬得黯淡无光。   身旁的穆雪飞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完全没想到,门真的会突然开了。   孔如琢却面不改色,视线和蒲又崇对上时,他眸底浮出一缕玩味的神情,像是要笑,可一开口,却又带一点高不可攀的冷淡。   “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进来?”   他一开口,厅中便立时安静下来,一群大佬个个都看向了他,竟是隐隐以他为首——   这场面看起来有些古怪的滑稽。   一群看起来足以做他长辈的人,偏偏摆出这幅以他马首是瞻的恭敬模样,倒像是哪部荒诞不经的电影,拍出来是要惹人发笑的。   孔如琢没动,身后的穆雪飞却猛地发出了一声惊呼,半惊半喜地越过孔如琢,向里走去:“这就来。”   大概是太激动,她声音有点过分尖细,在寂静的包厢中,格外刺耳。   在座的一个个都是人精,便有人笑道:“蒲总,这位是……?”   蒲又崇懒懒一抬眼皮,扫了穆雪飞一眼:“不认识。”   穆雪飞:……   穆雪飞原本还想往蒲又崇身边凑,现在却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蒲又崇又说:“不过,好像薛导下部电影,想让她当女主?”   被他喊“薛导”的人也在场,正是今年金鼎奖的幕后总导演,在这场酒局上,却也只是坐在一个不大显眼的位置。   闻言,穆雪飞期待地看向薛导,薛导却有些模棱两可:“还得看蒲总的意思,您是大投资人,您不发话,我们哪能这么定下主演?”   穆雪飞这才知道,面前的人,竟然是她下部电影的投资人。   能让向来眼高于顶的薛导都如此恭维的男人,哪怕看起来眼生,却也是她惹不起的大人物。   穆雪飞下意识又看了薛导一眼,薛导极隐晦地给了她个眼神,她便堆起满脸的笑容,自一旁的桌上端了一杯酒,笑盈盈地走向蒲又崇。   “原来是蒲总,久仰大名了。向来听说您年少有为,初次见面,我敬您一杯。”   “是吗?”蒲又崇却没接她的酒,微微侧首,指尖抚过鸽血红的戒面,漫不经心问,“从哪听说我的大名?”   穆雪飞一愣。   这不是恭维话吗,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穆雪飞只好说:“是……是我上次试镜,听薛导说的。”   “看来你和薛导关系不错。可惜……”蒲又崇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眸扫了一眼穆雪飞,“想我喝你的酒,你还不够格。”   这话半点不留情面,哪怕以穆雪飞的城府,仍羞得满面通红。酒端着不是,放下也不是,一时摇摇欲坠,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   薛导出来打圆场说:“蒲总不爱喝酒,你这个马屁可是拍到马腿上了。”   蒲又崇却不给面子:“薛导,你的女主如果就这种档次,我看我的投资,得再考虑一下了。”   薛导的笑也僵住了:“蒲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承诺,女主会是金鼎影后,可听说这位穆小姐,今晚并没拿奖?那看来演技并不算好。”蒲又崇以手支颌,“就算是个花瓶,也该漂亮一点,我可不想我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此言一出,穆雪飞再也没有脸面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向外跑去。   这是今天第二个说她不够漂亮的人了!   真是气死她了!   可偏偏,穆雪飞路过门前的孔如琢时,蒲又崇那冷而剔透的声音,又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   “连影后三分姿色都没有,怎么配得上我的投资?”   穆雪飞:……   气疯了。   孔如琢看着她愤愤离去,倒是对蒲又崇这张嘴叹为观止。   他平常气自己的时候,总让人恨不得把他毒哑。可若是拿来对付讨厌的人,真是一样大杀器。   孔如琢想出气,从来不必别人替自己出手。   可若是有人抢先一步,她也不会不领情。   闲闲觑了蒲又崇一眼,孔如琢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得身后,蒲又崇又说:“孔小姐不进来喝一杯吗?”   孔如琢回头,闲闲一挑漂亮的修长眉峰,似睨非睨望他一眼:“蒲总不是不爱喝酒?”   “若是别人,我滴酒不沾。”   蒲又崇与她遥遥对视,顿了顿,含上一点笑意,似是喟叹,又似多情。   “可若是孔小姐,我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谁准你咬我的(怒   蒲又崇:……   蒲又崇:喜欢金鼎吗,我帮你再买十个   -   先帮老婆抢奖杯,又帮老婆出气   蒲总今晚好忙 第3章 03   ◎“哄老婆开心,有什么问题?”◎   03   经纪人等在外面,半晌,总算等到孔如琢下了楼。   经纪人连忙迎上前来:“小姑奶奶,怎么这么慢才下来?我刚刚看穆雪飞哭着跑出去了,你不会是当众骂她了吧?”   孔如琢摇了摇头:“没有。”   经纪人倒抽一口冷气:“打她啦?!”   孔如琢:……   在经纪人眼里,她到底什么形象。   孔如琢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向外走去:“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那……”经纪人猜不透了,“那到底怎么了?”   “是蒲又崇。”孔如琢随手从围栏上摘下一朵玫瑰,玉色指尖揉着柔软的花瓣,“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也在。”   “小姑奶奶,难道你以为蒲总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他当然是有正经事要干。”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他跺一跺脚,整个商界都要抖三抖!要我说,你也别总是对他直呼其名的,蒲总那样的神仙人物,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整天哄着你……”   经纪人话音未落,却见不远处,一辆迈巴赫普尔曼正破开夜幕,缓缓驶来。   这车子在路上回头率极高,全世界也不过限量四十多台,因为过分骚包,孔如琢向来不怎么喜欢。   可偏偏车子在她身旁停下,车窗缓缓落下,露出里面,蒲又崇那张清贵冷峻的面孔:“不是让你等着我?”   孔如琢被经纪人说的正烦,闻言冷笑一声:“你说让我等着我就得乖乖等着?也是,蒲总这样的大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商界都要地震,我连你的酒席都坐不上去,哪有资格不听话?”   “从哪学的胡说八道?”   蒲又崇扫了经纪人一眼,经纪人只觉得汗毛一紧。   好在蒲又崇已经转开视线,对着孔如琢啧了一声:“刚刚我请你进来,你自己不进来,差点让别的女人占了我的便宜。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的清白也很宝贵?”   经纪人:……   孔如琢:……   一句话,沉默了两个人。   “视清白如生命”的蒲先生又一次发话:“上车。”   孔如琢最讨厌他这幅颐指气使的模样,反手将指尖的玫瑰丢了过去:“我自己有车,比不得蒲总的车子一辆上千万的价格,可也足够送我回去了。”   玫瑰带刺,夜雾凝成水滴,滚落在蒲又崇指尖。   路灯投下一片暧昧连绵的影,遮住他半张俊朗面孔,只将另外半张勾勒得锋芒毕露。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去,如有实质一般,一寸一寸地没过春夜。   经纪人被夹在中间,几乎无法呼吸,孔如琢却毫不在意,转头问经纪人:“车呢?”   蒲又崇不语,只是静静看着经纪人。   经纪人:……   小姑奶奶,别问我。我现在给你变出辆车来,明天就要被这位给暗杀了。   孔如琢等不到回应,索性转身就往前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下一刻,她就被揽入了怀中。   男人的身形高大,一瞬间淹没了她,精致的西装布料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广藿香同鸢尾根的冷淡气息。   “我今晚专程为你从圣何塞飞回来,不然你以为我耐烦和那群老头子吃饭?孔如琢,你就这样给我摆脸色。”   他的声音也是冷的,偏偏抵在耳根,连带着耳后那片娇嫩的肌肤上,被他亲口烙下的印迹,也在这一刻,泛起了炽热的涟漪。   孔如琢有些羞恼地侧开脸去,想要躲避他,可他的气息包裹住她,似乎天上地下,都让她无法逃离。   “你飞回来干什么?”   “明知故问。”他嗤笑一声,“我不回来,你的影后桂冠就要被人抢了。”   “你……早就知道?”   蒲又崇吊起了她的兴趣,却又不回答了:“先上车。”   孔如琢没动,他说:“要我抱你上去?”   车子已经静静地停泊在两人身旁,蒲又崇亲自替她打开车门,孔如琢瞪他一眼,到底优雅地上了车。   长长的裙尾拖在身后,蒲又崇俯身,捧在掌心内,送入车中。   车门合拢,扬长而去。   只留经纪人一个站在原地,被当场打脸。   原来这位,真是为了他家祖宗来的!   -   车内,孔如琢斜倚在那里,裙摆如同银色的浪,斜斜露出一寸纤细小腿,雪白的肌肤在暗夜之中,白得几乎灼人眼球。   “说吧。”   蒲又崇视线落在她脚踝上垂下的赤金链子上:“先告诉我,刚刚为什么生气?”   孔如琢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随口敷衍说:“不为什么。我脾气不好,你不是早就知道?”   “因为穆雪飞?”蒲又崇偏要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又没和她说几句话。”   说得倒好像,她生气是在吃醋。   孔如琢奇怪道:“你跟谁说话关我什么事?”   蒲又崇和她对视,确认她并非口是心非,语调便冷了下去:“是不关你的事。”   两人都不说话,只余窗外路灯,在车窗上拉长,又飞快地被抛在身后。   孔如琢拿着手机刷了一会儿,余光看到蒲又崇俊面上像是笼了一层霜,若是别人在这里,又要被他吓得瑟瑟发抖了——   她早就发现了,蒲又崇这个人极其擅长摆出一张臭脸,弄得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对他噤若寒蝉。   也不知道突然生什么气。   他生气了,孔如琢反倒没那么气了,足尖轻轻在他小腿上抵了抵。   蒲又崇眼波一动,却没作声,孔如琢宽宏大量地找了个话题:“你刚刚那么说穆雪飞,是为了替我出气?”   蒲又崇语调平淡:“什么时候,说实话也是为了出气了?”   呵呵。   孔如琢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这么说,你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了。”   “你少冤枉人。”蒲又崇冷冷道,“我根本没看她。”   孔如琢:……   他是不是太敏感了?   孔如琢懒得再和他说话,可蒲又崇不咸不淡道:“她抢你的影后,又想抢你的电影。就算没有我,难道你就没有手段对付她了?”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孔如琢打开手机,热搜里,她的那条已经被压了下去,现在高踞榜首的主人公,已经换成了穆雪飞——   #穆雪飞插足薛规婚姻#   还是狗仔放出的消息,只是这次的狗仔,换成了圈内最知名的高昂,向来以爆料真实而被追捧。   高昂的微博半小时前放出了一段视频,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这一段像是从一长段电话聊天中截出来的,一开始,就是一个女声,在娇柔地说着话:“……你那个老婆,死了也好。长得丑,人也不精明,若不是早早跟了你,哪里配得上你?”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年纪了:“唉,少年夫妻……不提她了。”   “让你和她离婚你不离,总不会是舍不得吧?”女人娇哼两声,又撒娇道,“你可得补偿我一下。孔如琢那个贱女人,都拿了两座金鼎了,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吧?”   “这……她今年的电影势头挺猛的,不好办啊……”   女人不悦道:“你都是金鼎总导演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吗?”   男人支吾半天,耐不过女人缠,只好说:“好好好,给你,给你。”   女人娇声笑了起来:“老公对我真好!”   视频戛然而止。   万能的网友,却已经飞速扒出了,今年金鼎总导演就是薛规,而薛规的妻子,最近正因病住院。   至于女声,根据咬字声音,也很容易就推断出,正是穆雪飞。   网友们纷纷炸了。   【穆雪飞不是号称人美心善吗,居然背后咒别人老婆早死?】   【她也配?天天顶着人设,演技稀烂。】   【薛规都能当她爹了,她真豁的出去啊!】   【@亚洲金鼎奖不出来解释一下?一个总导演,就能左右影后结果?】   【有一说一,仅凭一段音频,不能认定就是穆雪飞吧。】   【楼上的‘雪花’装什么理中客呢,你家主子那娇滴滴的鼻音,整个娱乐圈都没代餐吧?】   【好家伙,孔如琢不但差点被抢了奖杯,还要被穆雪飞先黑了一波有金主,这一手恶人先告状玩的6啊,真心怜爱了。】   看到这里,孔如琢施施然收回手机:“下面都是骂战,就不给你看了。”   蒲又崇挑了一下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孔如琢:“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不必他出手,她也能干脆利落地将这些事处理妥当。   孔如琢唇角扬起浅浅弧度,浓黑似墨的眼睫下,压着得意的神情:“承认刚刚,是为我出气了?”   “她插足别人婚姻,名声坏了,不用我开口,也是一定要换电影女主角的。我又何必做这个坏人。”   孔如琢凝视他。   蒲又崇:“嗯?”   孔如琢:“难道你以为,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很正面?”   蒲又崇:“至少现在,你的金主人选中,我还榜上无名。说明那些人都觉得我是个正人君子。”   孔如琢:?   什么金主人选?   蒲又崇施施然打开手机,点开孔如琢超话,其中最高的一个热帖,题目赫然是:【如果孔仙儿真有金主,那谁和她更配】   孔如琢:……   她的粉丝,一天到晚都在讨论些什么?   孔如琢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蒲又崇的手机屏幕,可他很小气,手机微微一侧,她就看不太清楚了。   孔如琢下意识向着他的方向靠了过去,一截雪白似玉石一般柔软的手臂,不经意间碰在了蒲又崇手背上。   他的手背冰冷,哪怕车中温度适宜,仍让人能分明地感知到,那苍白肌肤之上的冷意。   却在触碰到她那一刻,忽然泛起了热度。   蒲又崇似是漫不经心地将手机又向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像是摆弄逗猫棒一样,逗引着孔如琢,几乎没入了他的怀中。   一缕如云长发,自她鬓边落下,如丝如缕般绕在他的指上,只要他轻轻一动,便能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中。   蒲又崇凝视着她,鼻端可以嗅到她身上甜蜜动人的玫瑰香气,同刚刚在更衣室时嗅到的如出一辙——   只是那时的玫瑰香气更加浓郁,如同只绽放一瞬,在透骨的欢愉中,烧至荼蘼。   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蒲又崇眸色暗了暗。   她浑然不觉,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唇角一弯,矜持而满意地笑了:“给我安排的,倒都是青年才俊,一个老头子都没有。”   蒲又崇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群二世祖罢了。”   “二世祖怎么了,至少二世祖有钱。”   孔如琢后知后觉,两个人离得太近,她只要稍一抬头,便几乎同他面颊贴着面颊。   他黑曜石似的眸子转向了她,四目相对,她似是生出错觉,他眼底正点起火光,将要将她燃尽。   可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便垂下眼睛,又是那个懒怠纵意的蒲又崇了:“你喜欢那种类型?”   “有钱有闲,谁不喜欢。”孔如琢压下心底升起的一点微妙错觉,幸灾乐祸道,“你没上榜,不一定是因为他们觉得你是正人君子。也可能说明,你看起来没什么钱,养不起我。”   她这样的人间富贵花,粉丝已经默认了,不是特别有钱的,绝对养不起。   蒲又崇:……   见蒲又崇沉默不语,孔如琢鲜红的唇翘得更高,像是只得意洋洋的小孔雀,终于在他面前扳回一局。   可他却忽然抬起手来,将自己的领带扯开。   孔如琢愣住:“你干什么?”   “你说得对。”蒲又崇将领带随手扔到一旁,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衬衣扣子,“既然我不能在金钱上打动你,只能在肉丨体上牺牲一下了。”   孔如琢:……   怎么突然开始脱衣服了?!   孔如琢手忙脚乱地就去捂他的手:“不用你牺牲!”   “不必口是心非。”他却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就是喜欢那些二世祖。”   “不喜欢!”孔如琢眼看着他的衬衣扣子已经解到了第三颗,简直要疯了,“我就喜欢你这样兢兢业业的!那些游手好闲的,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此话一出,他的手终于停下,语调淡淡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孔如琢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居然拿自己的肉丨体,来胁迫我说你爱听的话?”   “说我爱听的怎么了,我也可以说你爱听的。”   孔如琢被他气笑了,冷嘲热讽说:“蒲先生也愿意说好听的哄人开心?”   他衣着严整时,望之冷淡矜贵,可此刻扣子解开,苍白颈上,明晃晃一个牙印烙在那里,禁欲而纵情。   闻言,蒲又崇嗤笑一声,狭长眸子定定望她,声音中,满是蛊惑风流。   “哄老婆开心,有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你不是清白很宝贵吗?   被阻止在车上耍流氓的蒲又崇:在你面前可以例外 第4章 04   ◎“来侍寝。”◎   04   要不是蒲又崇提起,孔如琢总是忘了两个人已经结婚了。   “老婆”两个字,被他含在齿间,因为声音低沉清越,入耳便有微妙的情深,倒好像他们两个真是什么举案齐眉的良好夫妻。   孔如琢却听不得他如此做作:“想我高兴,回去别和我睡一张床就行。”   他很干脆:“做不到。”   “你不是要哄我开心?”   “别人侍寝,总还有太监抬回寝宫,你连一张床都不给我?”   “你也可以不要侍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孔如琢顿了顿,“这年头太监不好找,我可以雇几个猛男抬你。”   蒲又崇:……   他老婆,为了他,雇猛男?   -   车子向着城郊驶去,一路上了秋山。   东城地势平坦,寸土寸金,唯一一座山脉,能望见东太平洋浪潮起伏,风水上腾龙起凤,权贵名流向来趋之若鹜,以在此处置业为荣。   蒲家祖宅,便坐落于此。   说是祖宅,更像是庄园。整个秋山山头,都被圈了进去。   三米高的对开雕花大门缓缓敞开,庄园内一路亮起莹莹灯火,蜿蜒至主楼前方。   孔如琢下车,不等蒲又崇,自己向着里面走去。   蒲家祖宅占地极大,主楼由蒲又崇的父母居住,后山的整个园子都拨给了他们。蒲氏夫妇知礼,惯常不来打搅二人,只让他们小夫妻过自己的日子。   怕惊扰了主楼里的长辈,孔如琢沿着长长的回廊,不大熟悉地往后面走去。   孔如琢嫁给蒲又崇后,便按照蒲家家规搬来这里。   只是她作为演员,刚嫁入蒲家不到半年,总在外地拍戏,蒲又崇的生意做的大,天南海北地飞,两人聚少离多,她也没在这里住过多久。   孔如琢先蒲又崇一步回了房间,反手锁了门,这才施施然去浴室里面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却见蒲又崇正坐在房中,垂眸看着平板电脑。   远远看去,上面满满当当,全是各色报表公文。   孔如琢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二十。   ……很好,资本家就是要连自己一起压榨。   蒲又崇抬眸看了过来:“洗完了?”   “我不是把门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钥匙还插在门上。”他哂笑一声,“原来是想把我锁在外面。我还以为,是欲拒还迎。”   她给忘了!   孔如琢是孔家独女,上面只有一个大她十五岁的大哥,从小不但受父母宠爱,还有大哥跟在她屁股后面替她摆平一切。这样顺风顺水,养成了她唯我独尊的习惯。   按照孔公主的认知,既然她锁了门,就代表不想有人进来。   就算有钥匙,也不能侵犯公主的私人领地!   孔如琢懒得理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礼貌地示意他说:“我要睡了。”   “请便。”他淡淡道,“需要我替你唱安眠曲吗?”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我要关灯了。”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孔如琢便“啪”地将灯关上。   卧室内一下子暗了下去,天鹅绒的窗帘点光不透,唯有蒲又崇那里,平板电脑上发出的光,在他锋利面孔上,勾勒出一圈玉色的纹路。   孔如琢酒品不错,喝了酒也只是会有些失眠。   索性拿来手机,切进了工作群里。   孔如琢:【怎么样了?】   经纪人秒回:【小祖宗,还没睡呢?】   经纪人:【现在网上口碑完全反转了,暂时还只是熬夜的那一小波人,等明天睡醒了,这事儿肯定会发酵得更大。】   经纪人:【真是绝了,你从哪弄来的那段音频?】   孔如琢懒洋洋打字:【高昂欠我个人情。】   高昂能在圈中混到这个地位,闻弦歌而知雅意,孔如琢只是稍稍跟他提了一下网上的事儿,不必她开口,高昂就主动把手中关于穆雪飞的黑料爆了出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惜穆雪飞本身就黑料一大堆,身子歪的不得了,就这样还敢对付她?   孔如琢:【穆雪飞那边什么反应?】   经纪人:【上蹿下跳想撤热搜。开玩笑,我能让她们撤下来?不挂个三天,对不起她这么背后狙击!】   经纪人:【电影制片那边也和我联系了,说是把薛规开了。如果你愿意,女主就是你的了。】   这么快?   孔如琢看了蒲又崇一眼,在他察觉前,移开了视线。   孔如琢:【不感兴趣。】   孔如琢:【睡了。】   然后强行下线。   不然又要被经纪人拖着,继续工作了。   再看看蒲又崇,仍垂首处理公务,一副恨不得007到地老天荒的模样。   孔如琢下意识打了个哈欠,歪着头喊他:“是你让他们把薛规开了?”   “我投资的电影,不需要一个私德有亏的导演,这会使电影的风险上升。”   “还以为又是为了替我出气。”   “孔小姐。”他似笑非笑抬眸,“你的自我情绪有些过剩。我投资是为了得到足够的回报,邀请一名三金影后加入剧组,对这部电影来说收益最高。和为你出气,并没有直接关联。”   他在拐着弯说她自恋咯?   孔如琢微微扬起下颌,反手将床头灯打开。   如瀑般的光,一瞬间落在她雪白的面颊上,如同金色的羽毛,亲吻着她圣迹一般完美的五官。   光芒来得太过突然,蒲又崇微微眯起眼睛。   她倚在床头,一头浓云般乌黑的发婉转地淌在身后,蔓延过她雪嫩的肩膀,和她倒扣玉碗一般的锁骨。   室内温度高,她敷衍地将被子卷在身上,半条纤细修长的腿,却暴露在微热的空气中。自脚踝至足尖,连成一线精致曼丽的弧度,微微勾着,似是玉石制成的饰品,该被人握在掌心把玩。   察觉到他的注视,她扬起唇角,幼细的手腕支着额角,声音娇软清甜。   “飞了十个小时的跨洋航班还这么多话,蒲又崇,你不累吗?”   她因为容貌美极艳极,总有几分桀骜的跋扈,此刻眼波流转,似是引人一亲芳泽。   明知道她不怀好意,可蒲又崇仍是将平板放到了一旁。   “怎么?”   “忙完了?”她弯眼一笑,对着他勾勾手指,“忙完了就过来。”   蒲又崇并没有动,只是那样神情有些莫测地望着她。   孔如琢手肘撑在床上,摆出撩人的姿势,摆了一会儿累了。   见蒲又崇不上钩,她没了戏弄他的兴致,于是放下手:“不来算了。”   她可真的要睡觉了。   孔如琢刚闭上眼睛,便听到了脚步声,下一刻,她感觉到柔软的床铺向着另一侧微微陷落,她身不由己地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仍是冷而淡薄的广藿香同鸢尾根气息,蒲又崇倚在床边,手肘衬在她的颈下,垂下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她肩上睡裙的缎带。   带子系得不算太紧,更像是礼品的包装,而她是被包裹精美的礼物,只奖励最亲近的人。   “这点耐心都没有?”她贴在他胸口,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微微震动,要她耳根泛起酥麻的痒意,“让我过来干什么。”   孔如琢半支起身子,抚上他的颈,指尖轻轻拨弄他的喉结。   蒲又崇握住她的手腕,那凝霜雪般的腕子,在他掌心那样纤细而脆弱,只是稍一用力,便泛起红痕。   她吃痛,“嘶”了一声,他便立刻松开了手指。   孔如琢这才淡淡地笑了:“让你替我把灯关上。”   他挑起半边眉锋:“只为这个?”   “你的自我情绪似乎有些过盛。”孔如琢用他的话,来回击他,“不然呢?”   还冷嘲热讽她自恋,她这么美,自恋一点怎么了?   蒲先生不也心甘情愿上钩。   孔如琢验证了自己的魅力,便翻脸无情,将手臂从他掌心抽出,轻盈地翻了个身,落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如睡美人一般,双手交叠放在小腹,闭上眼睛,神情恬淡沉静。   “晚安。”   蒲又崇的指尖相互捻了一下,似乎还能感觉到,刚刚孔如琢手臂上的触感,如同柔软的玉石,微凉,甜美得令人窒息。   灯火莹莹,似珠玉灵光,她唇角还含着一缕狡黠笑意,哪怕颐指气使,也不令人厌恶。   孔如琢微微抬起眼睛,得意道:“看我干什么?发现我这个三金影后,除了对电影收益极高之外,还能把你迷得移不开眼?”   她是这样小气的一个人,睚眦必报,一点的亏都不肯吃。   蒲又崇无声地笑了一下,抬手将台灯关上。   室内又陷入了一片纯然的黑安,孔如琢以为他会走开,可却感觉到,他的指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抚上了她的唇。   肌肤的温度,透过微张的唇瓣漾了进来,孔如琢下意识要去咬他,可他钳住她的两颊,指骨卡在她的下颌上,低声说:“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孔如琢,你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黑暗里,像是潜伏着什么蠢动的兽。   孔如琢觉得口渴:“你想怎么样?”   “来侍寝。”   孔如琢想要挣脱开他,可却感觉到,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在她的面上。   他们离得太近了,几乎要这深夜也燃烧。   眼睛看不到时,肌肤的感知反倒更强,稍微一点碰触也如星火。   孔如琢战栗起来,想要将他推开,手抵在他的胸口,却被他反手抓住,压在了两侧。   “别动。”   他的声音沙哑,低下头来,额抵着她的额。   虔诚如同跪拜神祗。   春夜的花,被风吹落了。   孔如琢啜泣着,手颤抖得不成样子,伏在他的怀中,将他背上抓出条条鲜红的痕迹。   他微微吃痛,却又侧过头去,吻住她的唇角。   他们近在咫尺,密不可分。   连血液都沸腾。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的嘴,比他的口口还硬   感谢在2023-05-12 17:57:38~2023-05-13 13:1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殊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rppple 10瓶;姜绸ouu_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05   ◎正常的夫妻行为。◎   05   苦昼短,春夜长。   一朝梦醒时,天光已亮。   孔如琢睡觉时睡姿极为端正,优雅至极,往日连裙褶都不会多出一条。   可今日醒来时,身上只敷衍地裹着一条湖蓝色的丝绸被单,雪白丰盈的手臂露在外面,手指正同身旁人的绞在一起。   倒像是十指交扣,恩爱至极。   孔如琢睡得不算太好,梦里都好像有一头怪兽,叼着她甩来摔去,害得她浑身酸痛,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力。   此刻她睁开眼睛,看到一旁仍在睡着的罪魁祸首,一时恶向胆边生,抬手就想掐他的脸。   蒲又崇没有睁眼,却准确地握住她的指尖。   声音慵懒,带着饕足后的性感:“醒了?”   孔如琢“哼”了一声:“放开我。”   他却不松手,还得寸进尺,翻过身来,将她整个人裹入怀中。   清晨万物复苏,他离她极近,足够她感觉到他的精神抖擞。   身后腰窝中被抵着一寸热意,孔如琢不敢乱动。   蒲又崇的下颌压在她的肩上,唇瓣贴着她耳后那尚未淡去的吻痕。   “时间还早。”   “不早了。”孔如琢生怕他又要侍寝,“你爸妈还等着我们一起吃饭呢。”   虽然不常一同生活,可只要孔如琢回来,蒲又崇的父母是一定会等着他们一道用餐的,又因为有分寸,不会大早上就催他们早起,但午饭总是不能免的。   可蒲又崇的手臂将她牢牢困住:“孔如琢,你不要忘了,咱们结婚时的约定。”   孔如琢和蒲又崇结婚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算特别情愿。   这门婚事是父母定下的,又因为一些意外,两个人婚前只见了几面,便匆匆地结了婚。   两个人都是天之骄子,谁也不服谁,又没有对彼此一见钟情,因此约法三章,等以后条件合适时,会和平离婚。   那时孔如琢提出的要求是:“不许泄露我们已经结婚的消息。”   否则一定会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平白给经纪人增添麻烦。   而蒲又崇的要求则是:“我不是你的工具,我也有正常的需求。”   这倒和孔如琢一拍即合,毕竟,她嫁给蒲又崇,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看上了他这个人——   他身体机能优秀,正处在人生的黄金时期,身量高,体脂率低,五官英俊,哪怕在美人辈出的娱乐圈中,也数一流。   孔如琢虽然不算颜控,可和一个英俊的男人结婚,总比和大腹便便的猪头要好得多。   孔如琢耳尖泛红:“我就是记得咱们的约定,才没有把你给踹下床去。蒲又崇,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   “和自己的妻子,进行正常的夫妻行为,这也算是得寸进尺?”   孔如琢忍了再忍,冷冷道:“正常的丈夫,不会要求妻子一口气进行八丨九次的夫妻行为。”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练了铁人三项?   怎么不累死他啊!   蒲又崇还要说话,床头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这是蒲家内部专线,孔如琢趁机说:“一定是母亲找我们有事。”   蒲又崇手指在她手臂上用力收紧,到底不情不愿地伸臂,接起电话。   那头是个很温润的声音,微笑着问他们说:“又崇,和弟妹还没起床吗?爸妈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是蒲又崇的二哥,蒲又岑。   孔如琢趁机从蒲又崇怀中溜走,笑盈盈说:“二哥,我们这就来……”   话音未落,蒲又崇已经“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笑得未免也太开心了。   -   电话那头,蒲又岑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挂了?”   他是导演,昨晚的金鼎虽然也邀请他了,可他嫌无聊,并没有亲到现场,却看到网上关于“双影后”的争执,现在好奇到了极点,所以自告奋勇给蒲又崇打电话,催他们下楼吃饭。   顺便问一问八卦。   正厅之中,装潢并不算多么奢华,更多是一股积蕴许久的清贵矜持,蒲家诗书传家,底蕴极深,自然不是那些暴发户可以比拟。   沙发旁放着一架垂丝海棠,这样的天气开得正盛,花朵沿着纤细的花枝沸腾似的蜿蜒垂落。   蒲又崇的母亲盛琅正坐在那里,低头修剪花枝。   她年轻时便是著名舞蹈家,虽然年近五旬,却依旧身材纤细,坐在那里时,腰背挺得笔直,格外优雅。   昨晚,她难得熬夜,观看了金鼎奖颁奖仪式,直到看到儿媳妇夺得了影后桂冠,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了电视。原本想等着儿媳妇回来,亲口祝贺一下,没想到等了许久,只看到院中车子开来,自家的影后儿媳妇下了车,却和她的三儿子离得老远,一看就知,两个人闹了别扭。   小夫妻闹矛盾也是寻常事,只是两人结婚之后,向来聚少离多,又因为婚前并没有多少感情基础,盛琅真担心二人一言不合就要离婚。   闻言,盛琅忧心忡忡:“老三不会是在和如琢吵架吧?”   “妈,你怎么会这么想?”蒲又岑笑道,“我听弟妹说话时,心情不错。”   “那老三呢?”   蒲又岑“呃”了一声:“那小子什么时候高兴过。”   正说着,门外迈进来两个人。   先前一步的孔如琢,看到盛琅,便露出灿烂的笑容:“母亲,二哥,让你们久等了。”   盛琅察言观色,看她面上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又用余光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蒲又崇。   见老三还是那副像是所有人都欠了他钱的冷淡面孔,总算放下心来。   盛琅挽住孔如琢的手,含笑道:“我昨晚看了金鼎直播,看到你得了奖,本想向你道喜。只是年纪大了,实在熬不了那么久了。”   “早知道您在等我,我就早点回来了。”孔如琢又问,“父亲呢?”   “还在书房。说是有几名学生,有问题要请教他。”   蒲存之是国内某领域的大牛,出入都要有警卫保护那种,后来去了大学教书育人,如今桃李满天下。   孔如琢有些歉疚:“是我们来得晚了,害得父亲现在还没吃饭。”   盛琅刚想说话,就听蒲又崇冷淡道:“他原本也不爱吃饭,之前为了多看一会儿书,被催得没办法,硬是一口吞了整个鸡蛋,被噎到送去了医院。”   刚从书房出来,正好听到儿子孝顺发言的蒲存之:……   他就那一次被噎到了,意外而已,怎么被这小子说得像是他经常如此。   孔如琢指尖掐着手心,免得自己笑出声来,看着仙风道骨的公公,实在很难想像,他一口吞掉鸡蛋的样子。   到底还是盛琅咳了一声:“好了,先吃饭吧。”   蒲家传承已久,吃饭做事自有书香世家的规矩。孔如琢家祖上便是经商,曾经还做过皇商,传到现在,哪怕吃穿用度都胜过蒲家,可那种诗书之气,却又逊了一筹。   ……除了这个人。   孔如琢隐晦地看了蒲又崇一眼。   这人是蒲家的异端,蒲家是书香门第,文气凛然,唯有他剑走偏锋,不但不爱读书,甚至连大学都是敷衍着念完的——   孔如琢看他之前的资料,发现他念书时挂过几门课程。   嫁进来之前,孔如琢因为蒲家的名头,只看他的照片,以为他会是那种腹有诗书、温文尔雅的儒商。   可没想到,脸原来是最能骗人的。   察觉到孔如琢的视线,蒲又崇大概是误会了,从他那边,舀了一勺腰果虾仁到孔如琢碗中:“想吃什么,自己盛。”   孔如琢:……   她不是垂涎那盘菜好吗。   不过蒲家的厨子是特意请来的,一手淮扬菜一绝,哪怕一道腰果虾仁,也做得脆嫩爽口。   既然他替她盛了,那她就勉为其难吃了吧。   蒲又崇余光看到孔如琢一脸幸福地将那一勺虾仁都给吃完了,忍不住唇角翘了起来。   等上甜品时,蒲存之因为血糖高,只能削了一只苹果没滋没味地吃。   忽然想起件事来:“下个月是你大哥忌日,你们记得将时间空出来。”   闻言,厅中的气氛就有些凝重,蒲又岑同蒲又崇都应了声是。   大家都没心情吃甜品了,等众人散了时,盛琅特意同孔如琢道:“若你下个月抽不出时间,让老三一个人去也就罢了。”   “母亲,这是家里的大事,我怎么会抽不出时间?”孔如琢知道盛琅是怕自己为难,连忙表态说,“况且,我最近也没什么工作。我刚嫁来蒲家,于情于理,都该去替大哥上一炷香。”   “你是好孩子。”盛琅想起早逝的长子,一时有些伤怀,勉强忍住了,又问孔如琢,“你同老三,昨晚没有吵架吧?”   孔如琢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含笑摇头道:“没有。”   她长得艳若桃李,一张面孔,似盛放芙蕖。盛琅有了她这样的儿媳妇,简直不知道要怎么疼爱才好,见她这样娇憨,忍不住道:“你不要怕他,要是他惹你生气,我为你做主。”   “我知道母亲心疼我。”孔如琢挽着盛琅的手臂撒娇说,“只是又崇真的对我很好。昨晚他特意从硅谷飞回来,就是为了替我撑腰,生怕别人欺负我。”   他们夫妻感情好,盛琅便放下了心。等盛琅回了房中,孔如琢一人站在檐下,抬首去望庭院中一树早樱。   今日春光好,落英缤纷,柔软的花瓣擦过她的眉眼,轻盈地落入掌心之中。   日光将她面颊,嵌上一层柔软金色,侧颜柔美至不可思议的地步。   如有所感般,孔如琢忽然回眸,便见蒲又崇正站在门前,深深凝视着她。   他的眸色深重,眉骨高,投下一层影,笼得眼神也如情深,望向她时,倒好似早已对她情根深种。   孔如琢有些不自在,刚要同他打招呼,忽然听他问:“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孔如琢没想到这句话被他听到了,呵了一声:“你若是多点自知之明,也不会当真。”   他走上前来,长身玉立的影没过她的足尖:“所以你是在骗母亲?”   孔如琢扬起下颌,骄矜道:“善意的谎言。被母亲知道你整天欺负我,她会伤心的。”   他嗤笑一声:“小骗子。”   蒲又崇抬起手来,孔如琢下意识想要后退,他冰白的指尖便擦过她如绸缎般的发丝。   孔如琢将他的手拂开:“别在外面对我动手动脚。”   蒲又崇将刚刚自她发间拾得的落花握在指间,淡淡道:“这不是外面,是在家里。若被母亲听到你不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又要伤心了。”   孔如琢:……   用她的话来堵她是吧?   屋内的推门突然被人拉开,从里面探出个头来,蒲又岑笑眯眯地对着他们招手,像是有话要说。   孔如琢刚要上前一步,却被蒲又崇从身后伸出两根手指,钳住她后颈的领子,将她给拽到了身后。   他回头看了蒲又岑一眼,反手,将推门又推了回去。   正好将蒲又岑给挡在了门后。   蒲又岑:……   他只是想来问个八卦啊!   孔如琢无语:“你做什么?”   蒲又崇冷冷道:“我们夫妻在这里说话,让他来干什么。”   “那是你二哥。”   蒲又岑作为导演,才华横溢,孔如琢没入圈时便很崇拜,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同他合作。   难得能熟悉一下,却被蒲又崇给搅了局。   孔如琢瞪他一眼,蒲又崇不知想到哪里,忽然道:“可惜我二哥有个青梅竹马。不然,你们两个,一个导演,一个影后,倒是比我更有共同语言。”   语调虽然平淡,可孔如琢莫名其妙嗅出一股酸味。   孔如琢沉默一会儿,终于诚恳地问:“蒲又崇,你是不是有病?”   “刚刚不是还叫我又崇?”蒲又崇居高临下望她,将声音放低,语调微妙道,“再叫一声试试。”   孔如琢以为他在挑衅,眼睛瞪得圆圆的,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你放心,蒲先生,我再也不会这样喊你了!”   完毕,怒气冲冲扬长而去。   不让喊就不喊,谁稀罕!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她夸我了,她心里有我   感谢在2023-05-13 13:17:28~2023-05-14 17:3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殊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绸ouu_ 3瓶;4707284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06   ◎美人计。◎   06   孔如琢自觉和蒲又崇话不投机,实在不想多看他一眼,破天荒在得奖之后,还坚持去了公司。   她之前得奖,总会替自己放个长假,这次难得勤恳,经纪人看到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来了?!”   孔如琢被问得有些羞愧,她有那么不爱工作吗?   虽然确实是无处可去,只好装作勤勉地问:“有什么本子吗?”   “戏瘾犯了?”经纪人有些无奈,“哪有那么多好本子,上次那个,你不是拒了。”   “那本子本身也不行,就算没有穆雪飞整的那一出,我也不会接。”孔如琢玉白指尖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堆着的剧本,扬起唇角露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来,“大投资大制作,演一出热闹的闹剧,所有人都赚得盆满钵满,可我不缺钱。”   这种何不食肉糜的发言很招人恨。   还好经纪人已经习惯了:“知道你有艺术追求。可好本子,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那就去找。”孔如琢收回手来,吹了吹指尖上并不存在的浮尘,“我费尽心思演戏,努力拿奖,不就是为了拍自己想拍的东西?”   经纪人见她坚持,犹豫一下:“倒真有个好本子。”   “给我看看。”   “我这儿没有。”   孔如琢看经纪人一眼:“开始给我画大饼了?”   “我哪敢啊。”经纪人解释说,“只是我听到风声了。”   “哪个剧组?”   “蒲导的。”   “蒲又岑?”孔如琢一愣,“怪不得连本子都没看,你就敢断言不错。”   蒲又岑在圈内也是独一份的,他不缺钱,所以很有艺术追求,向来是贵精不贵多,几年才拍一部,可每一部都精雕细琢,又因为格外会拍女演员,哪怕是原本七八分的女演员,在他的镜头下,也能焕发出十分的光彩。   所以圈中不少女星都盯着他,只要他有拍电影的意思,立刻就是一群人往上扑。弄得蒲又岑如临大敌,选女主角像是做贼,总是悄悄地就选好了,别说走后门了,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经纪人笑道:“之前你一直想拍蒲导的电影,现在机会来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嫁给了蒲先生?都是一家人了,蒲导这点面子总得给你吧。”   孔如琢想起今天中午,蒲又岑那张被挡在门后的脸,一时沉默。   蒲导给不给她面子不清楚,反正蒲又崇挺不给他这个二哥面子的。   孔如琢不太想走蒲又崇的门路——   占了他的便宜,还不知道要被他讨回多少。   可经纪人鼓励她:“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你去蒲先生面前撒个娇,有什么难的?之前没演上蒲导的电影,都是时机不凑巧,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你这次要是还错过,那可真是没天理了。”   孔如琢犹豫许久,到底下了决心:“知道了。”   不就是勾引一下蒲又崇吗?   人总不能为了脸面,连想拍的电影都不要了吧!   -   拙朴园内,书房中。   蒲又崇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听着耳机中,下属向他汇报工作。   门忽然被敲响,蒲又岑端着一碟水果笑眯眯站在那里:“妈让我来给你送吃的。”   蒲又崇道:“会议暂停十分钟。”   而后随手将蓝牙耳机摘下,丢在桌上。   蒲又岑这才进房:“你就给我留十分钟兄弟谈心时间?”   “水果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别这么没良心,我毕竟是你二哥。你忘了,小时候你把爸辛辛苦苦画的图纸给尿湿了,还是我替你求情。”   “你还有五分钟。”   蒲又岑这才道:“是妈让我来问你,和弟妹之间怎么样了?”   蒲又崇微微皱眉,神情里浮现淡淡不悦:“母亲让你来催我们?”   他身上的气势扑面而来,蒲又岑却不当回事儿,只笑眯眯道:“妈也是关心你们。况且也谈不上催不催的,你们结婚已经半年多了,若是寻常家庭,这个时候快要生的也是有的。”   蒲又崇不语,蒲又岑便又道:“也不只有咱们家盼望着你们两个早日开花结果,孔家那边,期待的心情只会更急迫。”   许久,蒲又崇道:“知道了,我们有分寸。”   “有就行。”蒲又岑想了想,又压低声音,“你和弟妹不是自由恋爱,要是弟妹对你有不满意的地方,你记得要改。”   话音未落,蒲又崇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漫不经心垂下眼睛,看着微信置顶发来的新语音消息,手指轻轻一点。   下一刻,孔如琢的声音在房中响了起来。   “又崇哥哥,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便饭。”   少女的声音柔婉空灵,掺上一丝刻意加重的缠绵妩媚,听得人骨子都要酥了。   蒲又岑看蒲又崇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蒲又崇唇角浅浅翘起一点,浓黑眼睫抬起,看向蒲又岑:“你家弟妹,对我十分满意,没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蒲又岑:……   他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到了。   蒲又崇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蒲又岑忍不住调侃说:“不是十分钟之后要开会?”   “会议取消了。”蒲又崇走到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蒲又岑,“你的电影要开拍了?”   “怎么,想投资?”蒲又岑笑道,“也不是不行,反正谁投都一样。”   蒲又崇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来:“多谢二哥。”   “想听你一句谢可真不容易。”   不过,这小子怎么突然想投资自己的电影了?自己拍的都是些文艺片,叫好不叫座,这小子是个奸商,哪里会做亏本买卖?   蒲又岑想了一下,忽然了然于心地一笑,重新端着水果回了主楼。   等见到盛琅,向她汇报说:“您就别瞎操心了,我看老三和弟妹的感情,好得不行。”   盛琅半信半疑:“老三贿赂你了?”   “他是贿赂我了,可不是为了这个。”蒲又岑嬉皮笑脸道,“他一颗心,我看全在弟妹身上了。”   -   蒲又崇走进餐厅时,远远便望见了孔如琢。   大幅落地窗外,江流婉转,灯如明珠,串起起伏曲线,城市最高点的回转餐厅望去,车流如蚁,霓虹璀璨,如琼楼玉宇。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浓黑长发卷成波浪形状,在单薄的肩胛上蜿蜒起伏,一身露背大红长裙,能看得到背后蝴蝶骨凸起蝶翅形状。   大概是百无聊赖,她手肘撑在桌上,雪嫩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上放着的一瓶芍药。这样的花,开得浓烈,却压不过她眉目间的秾丽,只将她肌肤越发衬托得莹光剔透。   蒲又崇忍不住放慢步子,只凝视着她,便移不开视线。   她忽然抬起眸来,看到他时,对他粲然一笑:“你来了。”   蒲又崇压下心底难言的悸动,在她对面坐下:“怎么忽然要请我吃饭?”   “我们可是夫妻,一起出来吃个烛光晚餐有什么稀奇的?”孔如琢一双眸子如星,明丽不可方物,落在他身上,又轻盈地滑开,只留下一点酥痒的触感,“这还是咱们,第一次一起出来吃饭。”   这座东城最负盛名的回转餐厅,向来一座难求,可此刻里面空空如也,唯有他们一桌。   蒲又崇扫了一眼周围:“你包下来了?”   “不能被人看到嘛。”   蒲又崇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倒像是我很见不得光。”   孔如琢下意识点了点头:“确实。”   又猛地醒悟过来,讪讪一笑:“怎么会,蒲先生英俊潇洒,仪表堂堂,年纪轻轻便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这样的一代英杰,怎么见不得光?”   “甜言蜜语。”蒲又崇却不吃她的糖衣炮弹,“有事求我?”   他猜得好准!   孔如琢岔开话题:“等你等了好久,好饿,咱们先吃饭吧?”   她遮遮掩掩,蒲又崇挑了下眉。   不得不说,她秀色可餐的一张脸,确实可以享有很多特权。   至少在他这里,他愿意耐心地等着她自投罗网。   这家店重在环境,若说饭菜口味,也不过了了。   孔如琢是个猫舌头,向来最挑剔不过,上好的波龙也只换她浅尝辄止,空运来的海胆在她看来不够鲜甜,也只有一条野生东星斑,能换她多吃两口。   却还要点评说:“火候有些过了,肉就没那么嫩。”   真是豌豆公主,一丁点儿毛病都能尝得出来。   若是嫁给了旁人,谁能忍得了她动辄得咎的坏脾气,和这样食不厌精的挑剔。   可她忽然对她展颜一笑:“不过还好有你,这顿饭总算吃得没那么艰难。”   巧言令色。   蒲又崇淡淡地想,可唇角还是翘了起来:“过几日带你去吃家好馆子。”   气氛正好,孔如琢打个响指,侍应生立刻上前,开了一瓶贵腐酒替二人斟上。   琥珀色酒液落入剔透玻璃杯中,于灯光下,   如同盈盈一泓月色。孔如琢手指夹着玻璃握柄,犹豫半天,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孔大小姐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过求人办事的经验。   想要开口,实在好难。   她只好目光盈盈地望着蒲又崇,指望他自己看出她的心事,能够体贴地主动问她。   可蒲又崇偏偏像是看不出她有话要说,浅呷了一口价值千金的酒液,便随手放到一旁。   迎着孔如琢期待的目光,开口说:“该回去了。”   就这么回去啦?   孔如琢有些气馁,却又暗暗给自己打气。   大庭广众,有些话不方便说,等回去了就容易得多了。   到时候欲擒故纵美人计,三十六计一起上,不愁拿不下他。   孔如琢如是想,扬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浩气凛然道:“那就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合格老公就是不用老婆开口,就已经主动替老婆把烦恼解决了~   感谢在2023-05-14 17:36:59~2023-05-15 19:2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绸ouu_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07   ◎美色杀人。◎   07   不知是春夜的气温渐暖,亦或是那杯葡萄酒作祟,孔如琢在回去的路上就觉得有些热了。   裙子布料单薄,可她还是有些难耐地抚了抚颈子。   蒲又崇视线扫过去,看到她秀丽指尖划过娇嫩肌肤,立刻便在上面划出一道道淡红色的纹路。   如同玫瑰,只开谢一瞬,便有惊人的艳色。   视线凝固在她小碗似的锁骨上,再往下,便是V字领口之下,掩着的一线丰腴柔软。   她抱怨着小声嘀咕说:“怎么这么热。”   蒲又崇替她将车窗降下一点,车外的风里,带着春夜微凉甜美的气息透了进来。   她这才舒服了一些,倚在那里,歪歪扭扭的姿势,可仍旧是好看的,纤细的腰肢折出一道引人遐思的弧度,不盈一握,几乎让人想象得出,手握上去时的触感。   指尖轻轻跳了一下,蒲又崇抬起手来,以手背试她额头温度。   孔如琢原本要躲,可他手指如冰,凉而温柔,她一时就忘了动作,慢了半拍才说:“我没发烧。”   蒲又崇这才将手收了回去,移开视线道:“待会儿洗澡,水温不要调得太低。”   孔如琢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要操心,等到了家中洗澡时,鬼使神差地,就将原本调低的温度又升高回去。   外面,蒲又崇正在另一间浴室中洗漱。   等孔如琢洗完澡出来,觉得自己像是块热气腾腾的白糖糕。   对镜自照,连颈中胸口的肌肤都泛着玫瑰的色泽。   头有些昏昏沉沉,明明只喝了一杯酒,可却像是要醉了。   孔如琢有些纳闷。   平日里她酒量没这么差啊?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孔如琢解锁,看到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经纪人:【怎么样,拿下了吗?】   孔如琢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把裹在身上的浴巾向下稍微拉了拉,想想不对,又往上卷了卷,卷在大腿那里。   这下好了,上下都凉爽,还不迷死蒲又崇?   孔如琢对着镜子,摆了个前凸后翘的S形姿势。   正在搔首弄姿时,忽然看到镜中,多了个人。   身后,蒲又崇正倚在门前,似笑非笑看她。   孔如琢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脚踝撞在落地镜上,差点跌倒。   还好蒲又崇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将她捞在怀中。   他乌黑的发湿漉漉的,发梢上一颗水珠动作间滚落在她滚烫的肌肤上,一路蜿蜒,没入领内心口。   他的眼睫也是湿的,望向她,眼底热意,如能灼人。   心脏跳动飞快,不知是刚刚差点跌倒的失重,亦或是倚在他胸膛前,那突破了安全防线的距离。   孔如琢下意识吞咽津液,小声道:“你怎么洗得那么快?”   “是你洗得太慢。”他上下扫她一眼,嗤笑着放开了手,“还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   她承认,她洗澡是有一点点慢,他洗澡快就很了不起吗?   他就这么一张嘴讨人厌,孔如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感动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那……”   能不能关心一下她的表演事业呢?   可他已经没有心思听她说些什么。   有些蒙昧昏暗的灯光下,她站在那里,因为刚刚的动作,裹在胸口的白色浴巾有些摇摇欲坠,挂在一脯雪白之上,随着她呼吸起伏间,随时可能滑落入危险的边缘。   她身上的玫瑰颜色泛滥,连桃花似的眼尾,也拢上了淡淡的霓色,水雾氤氲地笼在眼底。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可口,像是送上门来的猎物,等着主人一亲芳泽。   蒲又崇不喜欢乘人之危,所以反倒后退一步,将两人距离拉开,转身向着床边走去。   “你该早点睡了。”   她话还没说完呢!   孔如琢又急又气,喊他说:“蒲又崇!”   蒲又崇转过头来,便见她向着自己扑了过来。   这一刻,白色的浴巾滑落在地,温香软玉在怀,连她身上,那像是自骨子里透出的玫瑰香气也越发浓烈。   她手臂抬起,圈住他的肩颈,将自己向着他怀中用力挤了进来。   “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许走!”   酒意混着热气上涌,她话音里,就带上了娇蛮的颐指气使。   可她仰着头,眼睛闪烁如星,眉目间娇艳欲滴的媚色,要她美得如同一场幻觉。   谁能同她计较许多?   她是天生的公主,生来便要人倾倒。   美色杀人,向来是不见血的。   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蒲又崇垂下头来,眸中一片雾色沉沉。   “要跟我说什么?”   “说……”她有些头晕,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地说,“我想拍电影。”   就为了这个?   蒲又崇忍不住笑了:“我替你投资。”   “我才不稀罕你投资,我有的是钱。”   她挂在他身上,一条腿缠在腰间,另一条有些费力地足尖点地,对着他轻佻地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一点。   蒲又崇附耳过去,听她得意洋洋道:“只要你乖乖跟着我,往后我养你,对你好。”   这样的话,换在平日,她是一定说不出口的。   可是酒意涌动时,便情不自禁。   蒲又崇凝视怀中的醉鬼,她面颊泛红,双目迷蒙,说话间吐息如最磨人的劫数,勾得人再离不开她半分。   蒲又崇似是蛊惑一般,柔声问她:“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洗完澡出来她还有半分清醒,现在已经彻底成了个小醉鬼。   孔如琢闻言,歪着小脑袋费力地思考一会儿,才肯定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她修得尖尖的指尖,挑弄地划过他的颈中,沿着他胸口解开的衣襟,慢慢向下,碰触到他结实有力,如同巧克力一般分明的腹肌时,还意犹未尽地要向下去。   却被蒲又崇牢牢地擒住了手腕。   孔如琢有些惋惜地“唉”了一声,不高兴道:“小气鬼。”   “乖,想要我替你做什么?”蒲又崇放缓声音,哄她说,“告诉我,待会儿你想摸哪里都行。”   能让她喝醉了酒还惦记的,会是什么事?   今晚又这样色丨诱他。   难道是孔家又催她了?   蒲又崇眸色闪了闪。   下一刻,却闷哼一声。   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的孔如琢,正伸出舌来,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见他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无辜地说:“你的嘴巴,看起来很好吃。”   蒲又崇几乎被她气笑了:“孔如琢,你真以为我是圣人?”   “你当然不是。”她这会儿口齿倒很伶俐,“你是个大坏蛋,总是让我吃你的……唔……”   蒲又崇已经按住她,不由分说地吻了过来。   他以唇齿封住她余下的话,掐着她的细腰,将她抱了起来。   失重一瞬间,她发出一声娇嫩的声响,却尽数没在了他的口中。   往日的她,面对他时,总显得有些僵硬,似是畏惧与他身上所散发出那种掌控一切的独占欲丨望。   可当她喝醉了时,却变得那样温顺,温顺而主动,几乎热切地迎接着他的到来。   她很柔软,又很炽热,手臂缠绕着他,如同藤蔓。   “蒲又崇,蒲又崇……”   她像是难受,又如同催促,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   蒲又崇发已经被汗打湿,怕伤害她,一直隐忍地克制着。   “我在。”   “帮我……”   他差点没有忍住,可她又说:“帮我跟二哥说……我想演他的电影……”   墙上,男人的影子猛地停顿,映在那里,似是高不可攀的冰山。   她犹自不觉,哼哼唧唧地扭动,似是一尾鱼,催促他说:“继续呀。”   “孔如琢。”他掐着她的下颌,气极反笑,“你在我的床上,还惦记着我二哥?”   孔如琢愣了一下,被热意和酒意侵占的大脑,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怎么每个字她都听懂了,他说的也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就是听起来格外奇怪?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蒲又崇已经低下头来,雪白的齿咬住她颈中软肉。   孔如琢吃痛,于痛楚间,却又生出酥麻。   她张口欲言,却在下一刻,再也无法发出成句的话语,只能任由那些零落的字眼,在影子的晃动间,撞得破碎。   她的一切,都已被他席卷。   共他极乐。   如渡苦海。   -   “没戏了?”   经纪人有些震惊地看着孔如琢。   孔如琢手里捻着一串羊脂白玉的手钏,玉色深浓,润而剔透,被她握在指间,却硬生生被她如霜雪般的肌肤衬托得黯淡了不少。   闻言,她语气淡淡道:“没戏了。”   “怎么会?就凭你,不是手到擒来?”经纪人忽然狐疑道,“你不会是根本没提吧?”   她怎么没提,她就差把自己剥干净了送到蒲又崇床上了。   一想到昨晚,他不但把她给吃干抹净,还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逼着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在床上的时候提起别的男人。   孔如琢就暗暗磨牙,手指拨弄白玉珠子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蒲又崇这个混蛋,居然敢打她的屁股?   经纪人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孔如琢只好说:“我按你说的色丨诱了。”   经纪人期待道:“然后呢?”   凭这位祖宗的国色天香,哪个男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孔如琢没好气道:“糖衣剥了,糖吃了,事儿没答应。”   经纪人:……   经纪人不可思议道:“蒲总居然是这样白吃白喝的人?”   作者有话说:   蒲又岑:怎么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第8章 08   ◎“各取所需罢了。”◎   08   看看面前小祖宗的神色,经纪人机智地闭了嘴。   还要反过来安慰她:“这不代表你的魅力不足啊。至少,糖还是吃了的。”   孔如琢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再不说点好事让我开心一下,我就把你发配非洲开拓新市场去。”   小祖宗生气了。   经纪人只好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现:“你还不知道吧?穆雪飞被网友骂得要退圈了。”   “她?”孔如琢嗤笑一声,“她要是真的甘心就这么退圈,我倒高看她一眼。八成过个一年半载就又复出了。”   进了这个圈子,体会了那种被无数人追捧的成就感,就很难再出去了。   “她退不退不要紧,她代言的那些公司,都已经发表声明和她划清界限。她这次要赔的钱,算下来要把这些年的老本都赔进去了。”经纪人提起来就很解气,“敢背后狙击你,还找营销号说你被包养,自己一屁股屎没擦干净,现在都爆出来了。”   “薛规呢?”   “发了道歉信,说自己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经纪人不屑道,“呸,这老色胚!”   孔如琢手指一拢,将珠子绕在指尖把玩,闻言轻笑一声:“既然犯错的是他和穆雪飞两个人,没道理只穆雪飞一个人受过。”   经纪人有些紧张:“小姑奶奶,你又想干什么?他毕竟是圈中前辈,若是逼得太紧,面子上太难看了……”   “逼得不紧,他们又怎么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孔如琢斜觑他一眼,神情不变,可说出的话,却令人莫名胆寒,“他不体面,就别怪我赶尽杀绝。”   经纪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是了,这才是这位小姑奶奶的性子。   从不主动招惹旁人,可若是惹到她头上,就别想要全身而退。   经纪人回话的声音都变得更加恭敬了:“是……我这就去联系相关人员,绝不会让薛规就这么置身事外。”   孔如琢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经纪人向外走去,却又想起件事儿:“待会儿你得拍几张照片,替金鼎奖做一下宣传,我让人来给你做造型?”   见孔如琢点了头,这才不怎么放心地走了。   等他一走,刚刚还仙女一样的孔如琢,立刻将衣袖撩起来,没什么形象地挠了几下。   好痒。   她仔细观察手臂,只见手肘内侧起了一层细密的红色小疹子。   这是……过敏了?   孔如琢不大确定,眉头蹙起,手指抵着太阳穴揉了揉。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她现在还觉得有点头疼。   外面,化妆师已经在敲门了:“如琢姐,我可以进来吗?”   孔如琢犹豫一下,还是回答说:“进来。”   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份工作,就不能随便反悔。   等拍摄结束,再去医院看看吧。   -   拍摄地点被选在了金鼎剧院外的花园中。   春日阳光明媚,孔如琢一袭淡青色旗袍,乌发盘于脑后,眉不画而黛,一张面孔白若透明,唯有唇上一抹艳色灼灼。   她原本容貌就偏于浓烈冶艳,若是旁人,总易有俗媚之感,可她气势极盛,自有优雅矜贵之色,于盛放白梨之间,婉转秾艳,惊为天人。   往日总是挑三拣四的摄影师,简直对她爱不释手,连语气都放得格外温柔,似是怕惊扰了美人儿,会被上天降罪。   也难怪她总是传出“艳压”的热搜。   这样的美貌,不艳压了别人,才是怪事。   拍到一半,不远处忽然传来喧哗之声。   摄影师皱眉:“不是包场了吗?哪个不懂事的进来了。”   别打扰他拍艺术品好吗?   却见那边,数名工作人员都没有拦住一个女人,任由她直直冲了过来。   “孔如琢,你这个贱人!”穆雪飞再无旁日的娇弱可怜,大步流星地冲到孔如琢面前,高高扬起手来打向了孔如琢,“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众人惊呼间,却见这一巴掌,在离孔如琢面颊不过咫尺间,却难前进半分。   孔如琢单手握住穆雪飞的手臂,漂亮的鲜红唇瓣扬起一个冷淡弧度,只是站在那里,便高不可攀。   她微微垂首,漫不经心看向穆雪飞,语调平淡道:“不是我毁了你,是你自己毁了自己。不精进演技,却指望着抱上大腿一飞冲天。穆雪飞,你实在是愚不可及。”   孔如琢看她,偶尔也觉得惋惜。   她们两个同年出道,那时穆雪飞也被影评人寄予厚望,两人并称双姝。   可她被圈中的纸醉金迷冲昏了头脑,接了一堆烂片四处轧戏,将自己的灵气全都毁了。   “你背靠孔家自然可以耀武扬威!”穆雪飞却只把她的可惜当做嘲笑,“你活该家宅不宁,被私生子爬到头上!”   她话音未落,场上却忽然“啪”地一声。   孔如琢手腕微动,便将一个巴掌扇在了穆雪飞脸上。   这一巴掌不重,只是清脆至极。   震得穆雪飞捂着脸,半天回不过神来。   孔如琢淡淡收回手来,指尖把玩着腕中垂下的白玉手钏,眉目冷艳殊丽,却有一痕戾色浮动。   “是谁告诉你,我家宅不宁?”   她声音柔婉,如空山雨后,清雅动人。   穆雪飞却莫名打个冷颤,口中的话噎在那里。   半天,才强忍惧意道:“圈中都传遍了!”   “是吗?”孔如琢问摄影师,“你知道这件事吗?”   摄影师是个人尖,立刻摇头:“当然不知道。”   孔如琢又问助理:“你呢?”   助理也摇头:“听都没听过。”   “我父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哪里来得家宅不宁?”孔如琢轻笑一声,眸色冰冷地吩咐经纪人说,“刚刚的话都录下来了吧?记得告她诽谤。”   经纪人一直举着器械录制拍摄花絮,打算放到微博上当做孔如琢的营业,没想到就录下了这么一幕。   穆雪飞原本便是因为被多家代言公司索赔,一怒之下才来找孔如琢出口恶气,却被她的气势压制,如今听她也要告自己,一时站立不稳,竟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经纪人吩咐完工作人员,今天的事儿不准外传,又检查了没有人录像之后,这才匆匆地回了孔如琢的保姆车上。   车里,孔如琢正坐在那里,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缠在腕上的手钏却被她一颗珠子一颗珠子地滚过指尖,似是借此平息心底的不悦。   经纪人叹口气:“她就是胡说八道,不用和她一般见识。”   “丧家犬,我当然不和她一般见识。”孔如琢闭上眼睛,指尖撑着额角,慢慢地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只是在想,孔家有私生子这件事,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   经纪人立刻表态:“不是我。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   “没说是你。”孔如琢倒是笑了,“若是连身边的人我都不信任,那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那你是怀疑……”   孔如琢睁开眼睛,浓黑眼睫如同蝶翅,轻轻颤动:“我不必怀疑。”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知道这件事,又总这样背地里作祟的,再无第二个人选了。   车子缓缓向前开动,经纪人偷眼去看孔如琢。   她倚在那里,似是不大舒服,秀丽的眉微微蹙着,垂眸似是睡着了。   车窗外的光深深浅浅落了进来,将她肌肤几乎照出透明的质感。   无论看多少次,经纪人都会被她这张脸惊艳到,忍不住在心里想。   这位小祖宗,只要不作妖的时候,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他不敢打扰孔如琢,一路上都没说话,等车停下,孔如琢仍没醒来。   经纪人耐心等了一会儿,看看时间,还是小声道:“小祖宗,该起驾了。”   孔如琢没动,经纪人以为她是没听到,拿手指戳了戳她。   没反应。   经纪人纳闷道:“怎么睡这么熟?”   看来昨晚上的糖衣炮弹,确实辛苦。   前排的小助理怯生生道:“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如琢姐不是睡着了呢?”   “不是睡着了她怎么不睁眼……”   经纪人说到一半,震惊地睁大眼睛。   小助理咽了口口水:“我观察了一路,如琢姐一下都没动过。”   经纪人颤抖着伸出手去,在孔如琢鼻子下面试了试气息。   有气,但感觉不多。   这么大动静,孔如琢都没醒。   “快快快……”经纪人结巴道,“快打120!”   夭寿啊!他家仙女不会就这么仙逝了吧?!   -   东城金融中心,寸土寸金。   金融大厦作为地标建筑,在半个月前,被秘密收购。   只有少数人知晓,收购人姓蒲,年纪尚轻,却已经站在了无数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位置上。   大厦一百二十七层。   城市匍匐脚下,望得见江流宛转,蜿蜒入海,灰蓝色的海岸线同天空氤氲成目力不及的形状。   车流如蚁,人流如潮。   城市最高点,高至高不可攀。   蒲又崇坐在椅上,一只手肘撑在皮质靠椅扶手上,另一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翡翠雕的麒麟。   麒麟被雕得惟妙惟肖,翠色丨欲滴,种水绝佳,一望即知不是凡品,只是这样的翠色,却压不住神兽身上那一只手的颜色,蒲又崇冰白指尖抵在麒麟额首,猛地看去,仿若透明。   他脸上面无表情,唯有眉心,微微皱起一点,说不上心情好或者坏,不言不语时,矜贵清冷至极。   对面的屏幕中,是一片炽热的日光。   勖北壬穿着黑色背心,迷彩工装裤,脚上一双黑色高筒军靴,露出一身巧克力色肌肉,正靠在一辆车身沾满硝烟的悍马上,拿出一瓶矿泉水,沿着头顶浇了下去。   他头发极短,接近于板寸,水珠沿着他深刻的眉目滚落,便染上了一层血色。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滋润。”   “一般。”蒲又崇扫他一眼,挑了挑眉,“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路上被人埋伏了,几个孙子,不知道从哪弄得诡丨雷,埋了一路。”勖北壬舔了舔唇角一颗虎牙,眼中闪过恶狠狠的兽性,“我让他们怎么埋的,怎么趟过去了。”   蒲又崇懒洋洋道:“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你还净往这种三不管地带跑。当心哪天,真死在外面了。”   “比不上你,温香软玉在怀。”勖北壬嘿了一声,“温柔乡是英雄冢。蒲三,我看你在老婆身边待久了,骨头都要酥了。”   蒲又崇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冷了一点,语调淡淡道:“各取所需罢了。”   勖北壬才不信他说的屁话。   是谁一听说要结婚,立刻屁颠屁颠回来了。   回来就算了,还再也没回去。   弄得他们一群人还以为,蒲三结个婚被人暗算,死在东城了。   蒲三的嘴,骗人的鬼。   勖北壬刚要冷嘲热讽两句,蒲又崇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秘书在门口,低声道:“蒲总,夫人经纪人打来了电话,要我转接进来吗?”   勖北壬立刻目光灼灼看向蒲又崇。   蒲又崇迎着男人审视的目光,沉默片刻,冷声道:“没空。”   秘书有些迟疑。   蒲总不是说,事关夫人,无论大小轻重,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他吗?   秘书疑惑地向外走去。   还没走出两步,蒲又崇又说:“等等……接进来。”   秘书:……   勖北壬:……   事关孔如琢的时候,蒲三装模作样时间能超过三十秒吗?   勖北壬看着蒲又崇看似冷淡,实则心情不错地接起电话——   问他怎么从一张冰山脸上看出“心情不错”四个字?   没看蒲三这小子,唇角都翘起来了。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那么爱装模作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只是为了一个电话,就高兴成这样。   不过要是他能娶个那么漂亮的大美人儿,大概也是再也不舍得离开半步的。   勖北壬正畅想着自己往后的老婆什么样子,就见蒲又崇突然站起身来,动作太急切,竟连刚刚一直被他在手中把玩的翡翠麒麟,都滚落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麒麟滚落时,磕在桌角,撞断了飘逸的龙尾,将那原本完美无缺的品相给破坏了。   可蒲又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分给这价值连城的小玩意儿,向来从容不迫的面上,眉头紧皱。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合上,勖北壬目瞪口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椅子。   好像从认识蒲三开始,再怎么生死攸关的时刻,都没见过他这么紧张。   怎么了怎么了?   世界大战了?   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太阳爆炸了?   秘书忽然从旁边探出个头来,向勖北壬解释说:“夫人因病住院了,蒲总让我转达,说他失陪一下。”   “滴——”。   视频挂断。   黑下去的屏幕上,倒影出勖北壬略显呆滞的神情。   半晌,他惊呼着和旁边的人说:“草!蒲三这小子完了!”   他坠入爱河了!   早晚得淹死!   作者有话说:   蒲总主打一个口是心非~   感谢在2023-05-16 01:10:38~2023-05-17 00:4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可爱爱稀奇古怪、姜绸ouu_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09   ◎“你当我是你的面首吗?”◎   09   孔如琢睁开眼睛时,入目的,是一片混沌不清的亮光。   那光很温柔,并不刺眼,透着一股淡淡的冰白。   她有些傻傻地凝视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有一只手,悬空着搭在她的眼上。   手不远不近,将自门外落进来的光遮住了。   孔如琢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浓长乌黑的眼睫擦过这只手的掌心,发出很轻的沙沙声。   手微微顿住,片刻,缓缓移开。   孔如琢看到蒲又崇正坐在床边,单手滑动着膝头放着的手机,另一只遮在她眼上的手缓缓收了回去,手腕漫不经心地转了转。   “醒了?”   孔如琢虚弱地“嗯”了一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怎么了?”   “你的经纪人说,”蒲又崇言简意赅,“你被人气晕过去了。”   孔如琢:?   蒲又崇又说:“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你不气人就算了,谁这么大能耐,能把你气晕过去?”   孔如琢:……   她是不是还要谢谢他的肯定。   孔如琢不可思议道:“医生也说我是被气晕的?”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气性这么大?   “不是。”蒲又崇总算说了句人话,“你是过敏引发的高烧。”   怪不得她一直头痛,还以为是没有休息好。   “过敏源是什么?”   “记得你喝的那杯贵腐酒吗?”   “贵腐酒?”孔如琢疑惑道,“可我以前也喝过,没什么感觉啊。”   “不是所有贵腐酒都会导致你的过敏。”蒲又崇看她一眼,解释说,“你的过敏源,是摩泽尔雷司令酿的贵腐甜白。”   她不爱喝酒,之前偶尔浅酌,产地也多是匈牙利的托卡伊——   孔家在那边有个酒庄,最好的酒直接就送到家里了。   而她那天为了招待蒲又崇,特意从别人手里敲了一瓶上好的摩泽尔贵腐甜白。   没想到,她居然对不同产区的葡萄酒区别对待。   孔如琢沉默无语,半晌,捂住脑袋:“我就知道,喝酒误事。”   不然,她也不会因为醉酒在床上说错话。   现在不但蒲又岑的电影没着落,还在蒲又崇那里担上了“惦记老公哥哥”的恶名。   孔如琢赔了夫人又折兵,躺在床上一时无语凝噎。   旁边,蒲又崇看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嗤笑一声,自一旁端了水来,递到她的口边。   “你的烧还没退,医生让你多补充水分。”   “我不想喝。”孔如琢看破红尘,“万一我对产地是医院的饮用水过敏呢?”   蒲又崇淡淡道:“东城的自来水,都来自于东城自来水公司,从本质上,产地并无不同。如果你之前没有因此过敏,之后,大概也很难因此讹诈到自来水公司身上。”   孔如琢被噎了一下,若是平常,一定要反唇相讥。   可她发着烧,又忍着不舒服在室外拍了一下的宣传片,听他这么说了,居然委屈起来。   “你说的是。”她语调冷淡下来,“我当然不能再过敏了,反正也没有人心疼我。”   她躺在那里,哪怕病中,肌肤仍是雪一样的洁白,颧骨上燃着两团桃花颜色,哪怕唇瓣干涸苍白,却也只为她平添一抹憔悴柔弱的易碎美感。   蒲又崇凝视她,她眼睫轻轻一颤,眼波流转地看向了他,眸底轻愁,似是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无人能在她这样的眸光里幸免于难。   她将美色化作利器,向来触者皆伤,哪怕蒲又崇也未能幸免。   他如同被蛊惑一般,向着她慢慢地俯下身来。   光影婆娑,在平坦的白墙上,映出一上一下的两道影子。   离得近了,连她口鼻呵出来的温热气息也能感知清晰。   她高热许久,玫瑰花香蒸腾着,自骨间透体而出。可她眉心蹙着,因为委屈,又因为身上难过,只能蜷缩起来,像是一只小小的鸽子,被雨淋了,却没有被及时捧入掌心细心呵护。   这样娇气。   可也只有她,这样娇气,也不惹人厌烦。   蒲又崇放缓语调:“怎么没人心疼你?这话被母亲听到,才要伤心。”   “那我也管不了了。”她吸一吸鼻子,声音里带上一点哽咽,“我是病人,我想说什么都行。”   她说话时,原本便因为缺水起皮的唇上,皲裂出点点血色。   孔如琢刚觉得疼,唇上却又一凉,原来是蒲又崇用勺子舀了水,滴在她的口间。   身体先于意识,下意识吞咽那清甜温热的液体,等反应过来时,孔如琢又很有骨气地发了脾气:“都说我不喝了!蒲又崇,你就是想气死我,你换个新老婆对不对?”   “我想换老婆,还需要气死你?”他慢条斯理道,“只有在一个地方的时候,我会想弄死你。”   孔如琢烧得头晕,居然问他:“哪里?”   好哇,他果然想害她!   蒲又崇唇角翘起一点,淡淡道:“床上。”   孔如琢:……   孔如琢:“变态。”   蒲又崇:“过奖。”   她没在夸他!   孔如琢一双漂亮的眼睛怒视着他,旁人被她这样看,早就失魂落魄,任她予取予求。   可偏偏蒲又崇不温不火:“是你问了,我才回答,你听了却要生气,这是什么道理?”   孔如琢磨牙:“谁准你对我怀着这么见不得光的心思?”   “有什么见不得光。”他审视地凝视她,须臾,坦然道,“因为你长得美,我才这样想。我怎么不对着阿猫阿狗这么想?”   他不常说这样的话,更多时候两人总是针尖对麦芒,难得这样赞美她,哪怕孔如琢从小到大,被人夸漂亮,夸得耳朵里都长了茧子,听他这样说了,竟然升起一点得意之情。   原来蒲先生,也只是个凡人,逃不脱她的魅力。   孔如琢大度道:“下次想也不许说出来。”   蒲又崇嗤笑一声,继续喂她喝水:“掩耳盗铃。”   “反正对我这么想的,肯定也不止你一个……”   孔如琢一时说顺了嘴,却见蒲又崇手微微一顿。   他一双狭长眼睛,说不上情绪地望着她,因为眸色极深,这一刻竟有山雨欲来的沉。   “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这么想?”   孔如琢才不是傻瓜。   她淡淡道:“我逗你玩的。”   “是吗?”   蒲又崇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剔透的玻璃水杯,光影折射出一泓亮光,照得他眉目都是雪一样的冷。   孔如琢默默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却忽然笑了。   “看来,我的竞争对手,实在很多。”   他笑的比不笑还要冷,弄得病房里的气温都像是下降了好几度。   孔如琢干笑一声:“那你已经赢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竞争对手了,毕竟……”   她和他已经结婚了。   孔如琢话说到一半时,蒲又崇低头,呷了一口杯中的水,不待孔如琢反应,掐着她的下颌,侧头吻了过来。   她猝不及防,唇还没有闭起,他的舌已经抵开了她的齿。   温热的水含在齿颊间,渡过来时竟然是滚烫的,孔如琢下意识后退,他的手抬起,垫在她的脑后,护着她撞在了墙上。   暧昧光影里,他的指骨冰冷,护着她的手臂,却稳固而温柔。   水滑过口腔内丨壁,冲刷着那一小片柔嫩的肌肤,她也很热,因为发烧,像是一颗融融燃着的星辰。   他的星辰。   这一个初始带着不悦的亲吻,却远比想象中更为甜美,要人无法浅尝辄止。   他们在这并不算宽敞的单人病床上,十指紧扣,手腕抵着手腕,薄薄的皮肤下,是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撞击着彼此。   走廊中偶尔响起细碎的声响,护士推着四轮的小车,车上摆着吊瓶药剂,移动时,轻轻撞在一起,像是夏日玉碗中盛着的碎冰,发出清凌凌的声响。   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要她紧张地收紧手指。   纤细雪白的手指,如同莲花茎子般,痉丨挛着绞丨住他的指节。   他并不在意,只是耐心地亲吻着她耳后的肌肤,将那一寸隐秘的角落,染上独属于他的热度。   她像是将要盛开一般,柔软地绽放在他的怀中。   长长的睫羽颤抖着,黑色宝石一般的眼底,满满都是迷蒙的烟雨。   “只赢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竞争对手还不够。”齿咬住耳垂,如同嚼着一片玫瑰花瓣,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一路响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我要的是战无不胜。”   “那你想怎么样?”   孔如琢听到自己的声音,又甜又软,娇得连她自己都觉得面红耳赤。   他一定也听出来了,所以轻笑了一声。   “我的胜负,只掌握在你的手中。”从来不可一世的男人,这一刻,却温柔至极,“我要你帮我一直赢下去。”   孔如琢带点微喘:“你好贪心。”   “做生意的人,没有不贪心的。”他亲吻她被汗濡湿的鬓发,“我也不能免俗。”   她像是一张琴弦,在他指尖,被肆意拨弄。   孔如琢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助地抓着他的手腕,像是哭一样地倒抽着气。   他偏要在耳边问:“好不好?”   她终于哭了出来:“蒲又崇,你混蛋……”   蒲又崇笑着抽出手来,指尖盈盈汪着一痕月亮似的水痕。   他要她看到那动情的痕迹,而后放到唇边,舔了一下。   “是甜的。”   再怎么样的刺激,也比不过这样的一刻了。   门外是来往的医生护士,薄薄的一扇门,门上有观察窗,若是有人探过头来,就能看到他们在这里,缠绕成密不可分的两颗藤蔓。   她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太大,只能细细地啜泣着。   蒲又崇从她身后抱住她,将她整个裹在怀中。   她颤抖得不成样子,指尖在他的手腕上划出几道破了皮的伤口。   快乐有迹可循,玫瑰色蔓延至她的眼角眉梢,她转过头去,同他交换一个绵长而濡湿的吻。   当门被敲响的一刹那,孔如琢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在他停下时,发出不满的声响。   像是猫儿,贪图片刻的欢愉。   蒲又崇轻笑说:“有人要进来了。”   孔如琢费了一些力气,才听懂他在说什么。   她的视线有些没有焦距,落在他面上,半天,猛地惊醒过来。   有人要进来了?!   若是被人看到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她该怎么解释?   因为被子太薄,所以她让蒲又崇上来替自己暖床。   这样的理由,听起来有说服力吗?   孔如琢压低声音,催促他说:“快点下去!”   他现在倒是很听话,从她的身边离开,却也带走了温暖的热意,要她居然体会到了一丝冷意。   蒲又崇不忙着去开门,只是伸出手来,拇指指腹擦过她的唇角,将沾在唇边的一缕银丝给拭去。   她的唇嫣红微肿,沾上湿润的气息,看起来靡艳至极。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哪怕刚刚做了这样不可外道的事,自领口至衣角,仍矜贵妥帖,立在那里,如芝兰玉树,半张侧脸,英俊得不似凡人。   孔如琢望着他,不知怎的忽然出了神,却听到他冷笑一声。   “吃干抹净就把我赶下床。孔如琢,你当我是你的面首吗?”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你当我是你的面首?   还是蒲又崇:要当也要当皇后   感谢在2023-05-17 00:45:45~2023-05-18 19:4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殊允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10   ◎“你夺走了我的第一次,又要翻脸不认人?”◎   10   什么不舍、什么羞涩,都灰飞烟灭了。   孔如琢这一刻,只想把蒲又崇给杀人灭口。   蒲又崇顶着她想要杀人的视线走到门前,忽然转头,看着她手指在颈下划过。   “系上。”   孔如琢低头,看到自己领口的衣扣半敞,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连忙手忙脚乱地去系扣子。   可蒲又崇坏心眼,在她还没系好的时候,就已经把门打开,孔如琢只好立刻躺下,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蒲又崇怎么这么讨厌啊!   门外,盛琅站在那里,压低声音问:“如琢病情怎么样了?”   蒲又崇引着她往里走:“已经退烧了。”   两人一晚上没回来,盛琅还以为他们是去哪里交流感情了。   结果早上蒲又崇给家里打了电话,她才知道原来是她的儿媳妇过敏住院了。   盛琅连忙赶了过来,看蒲又崇一脸冷漠的神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您也没用,您昨晚来了,我还得照顾您,怎么好好照顾如琢?”   盛琅:……   虽然她确实希望自家这个儿子和儿媳妇关系融洽,可这臭小子也不用这么干脆地表示自己“有了媳妇忘了娘”吧。   盛琅索性不再看这个糟心的儿子,轻轻在床边坐下。   床上,孔如琢闭着眼睛,刚刚不知道来的是谁,她懒得应酬直接装睡,现在知道了,也不好立刻起来。   就听盛琅低声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还替她把被子盖得这么严实。”   说着,抬起手来,想要替孔如琢将被子掖得松散一些。   孔如琢睫毛轻轻颤抖一下,哪怕演过无数场戏,这一次却差点演不下去。   还好蒲又崇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医生让她多发发汗。”   盛琅这才作罢,只是温柔地抚了抚孔如琢被汗浸得有些湿了的鬓发,嗔怪蒲又崇说:“她爱漂亮,出了汗你记得替她擦干净。既然要好好照顾她,就得细心一点。”   盛琅的手柔软温暖,令孔如琢不由自主想起母亲。   只是母亲现在并不在国内,已经和她好久没有见过。   孔如琢有些黯然,听着盛琅又嘱咐了一些如何照顾病人的诀窍给蒲又崇,便起身离开了。   等盛琅走后,孔如琢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蒲又崇送完母亲回来,进门见她这幅神色,问她说:“怎么了?”   “没什么。”孔如琢闷闷地说,“早知道是母亲来了,我就不装睡了。”   “母亲不会在意这个。”   蒲又崇视线扫过她的颈中,顿了一下,走过来向着她伸出手来。   孔如琢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连忙躲开。   他的手悬在半空,嗤笑一声,收了回来。   “你也不想这么衣衫不整地见母亲吧。”   孔如琢低头,才发现刚刚慌乱之下,自己把扣子系错了扣眼。   她翻个白眼:“还不是拜你所赐。母亲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蒲又崇淡淡道,“况且,他们还不是龙,生出我这样的儿子,不也很正常?”   他脸皮厚,孔如琢自愧不如,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委婉地下了逐客令:“现在几点了,你还不用去工作吗?”   “待会儿要开个短会。”   孔如琢:“那你就……”   先走吧。   门又被敲响,这次来的,是蒲又崇身边的私人助理,手里拎了两个餐盒进来。   “蒲总,夫人。这是为二位准备的早餐。”助理微笑着向二人行礼道,“因为不知道夫人的口味,所以甜咸我各准备了一份。”   孔如琢有些意外,还是道谢说:“麻烦你了。”   “是我应该做的。”   助理说完,又转身出去,等再回来时,提着一台平板电脑,替蒲又崇支开了放在桌上。   “董事会成员已经等在线上,随时可以同您连线。您看是现在就开始会议吗?”   蒲又崇只说:“让他们再等半小时。”   助理应是,悄无声息地离开,替二人关好了房门。   孔如琢看着蒲又崇:“你不会是打算今天一天,都待在这里吧?”   “半天。”蒲又崇纠正她,“等检查结果出来,你下午就能出院了。”   “我又没什么大碍了。”   “我怕又有人趁我不在,来把你气晕过去。”蒲又崇看她一眼,“孔影后似乎心胸不算太宽广。”   孔如琢大怒,直起身来:“都说不是被气晕的了!我心胸才不狭小。”   她身材高挑,手臂同腿都长而纤细。演员为了上镜,总要瘦一些才好看。可她天生长了一张极为立体的面孔,占尽了便宜,哪怕再胖一些,也不会影响在大屏幕中的形象。更何况她秾纤合度,腰是不盈一握,胸前起伏,却妩媚至极。   蒲又崇回忆起之前,抚弄时那柔软的触感。   见她此刻昂首挺胸,似是骄傲的小孔雀般,于是肯定道:“是不小。”   孔如琢:……   感觉他说的,和她说的不是一回事儿。   蒲又崇又问:“我扶你起来喝点粥?”   孔如琢没什么胃口,可也知道,人生了病就是要补充营养,于是自己挣扎着要起身。   一旁蒲又崇轻而易举将她扶了起来,又将餐盒里的粥和小菜都端了出来,摆在她面前。   粥是鱼茸粥,放了一点点胡椒,温润又滋补。   孔如琢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令记的粥?”   令记店面不过十几平方,放了四张桌子,却日日爆满。老板开了六十多年的粥铺,熬粥手艺已臻化境。   只是令记出了名的“店小欺客”,不接预定、不设外卖,甚至因为口感,不许食客外带,任是再身份高贵,也只能乖乖排队等位。   孔如琢拍电影前还常去喝,后来成了名,不怎么能在公共场合露面,便难得能吃上一次。   此刻见蒲又崇的助理竟然能送来这样一碗粥,一时有些诧异。   “喜欢的话,往后让他们每天送来。”   蒲又崇端起碗来,舀起一勺轻轻吹去热气,这才送至孔如琢唇边。   被他这样体贴入微地喂食,孔如琢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就好。”   他却避开了她的手:“母亲让我细心照顾你,若是让你自己来,你去母亲面前告状怎么办?”   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孔如琢轻轻鼓起两腮,不悦道:“我才不是那种爱告状的人。”   “是吗?那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又舀了一勺,“我们这种小人,就是格外多疑。为了要我安心,只能委屈你了。”   这话将他自己放得很低,孔如琢反倒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任由他,将大半碗粥都喂到了她的口中。   只是出人意料,他这样的公子哥,照顾人时竟然很面面俱到,连饭后的漱口水,都替她准备妥当。   孔如琢真正体会了一回饭来张口的待遇,等她吃完了饭,蒲又崇才有时间将另一碗粥取出,敷衍地喝了下去。   孔如琢躺在床上看他,忍不住问他说:“你以前这样照顾过谁?”   这样无微不至,难道是前女友?   说起来,她还没有问过他,之前谈过多少女朋友,只是婚前和他说好了,就算有什么旧爱,也都得处理妥当,绝不能闹出什么笑话来。   那样的话,她好像有些吃亏。   毕竟因为入圈太早,她一直没找到机会谈恋爱。   他谈过,岂不是比她多了经验?   孔如琢是个讲究公平的人,必须要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现在知道自己吃了亏,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异样。   蒲又崇察觉到了,随手将餐盒收拾了放到一旁:“照顾我姑祖奶奶。”   “姑祖奶奶?”这个辈分有些大了,孔如琢好奇道,“能当你的姑祖奶奶,难道已经一百多岁了?”   “和我父亲差不多大,只是辈分高。”蒲又崇嗤笑一声,“若是已经一百多岁,也轮不到我来伺候。”   这不是孔如琢想知道的。   孔如琢旁敲侧击:“我还以为,你是照顾前女友照顾出了经验。”   蒲又崇挑了一下眉:“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孔如琢被他问得愣了一下:“什么?”   “若不是看我不顺眼,为什么这样平白污蔑我的清白?”蒲又崇神情冷淡,似是冰清玉洁,高不可攀,“你夺走了我的第一次,又要翻脸不认人?”   什……什么夺走了他的第一次!   说得好像她是个女流氓。   孔如琢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站起来捂住他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就算了。”   他却一脸严肃:“男人的名声难道就不是名声了吗?”   “是是是,是我不好,冤枉了你。”孔如琢头大,“这话以后我绝不会再提了。”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下次注意。”   和他说话,简直折寿。   孔如琢精疲力尽地躺了回去,忽然想到,既然她在生病,是不是可以装一下可怜,趁机再提一下蒲又岑电影的事?   大概是孔如琢看他的眼神有些太热烈,蒲又崇忽然戴上耳机,点开了平板电脑。   “将董事会的连线接进来。”   他要开会,孔如琢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蒲又崇开会时话并不算多,偶尔几句,也总起一锤定音之意。   折腾了一早上,孔如琢在他低沉清越的声音中,渐渐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她猛地惊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蒲家大宅之中。   是蒲又崇把她抱回来的吗?   孔如琢躺在思考一会儿,思考不下去,到底还是起身。   她饿了。   夜色浓稠似墨,被掩映在厚重的天鹅绒帘之后。   孔如琢沿着回转的扶梯缓缓向下,本来想去厨房,走到一半却听到虚虚掩映着的花厅内,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   一个冷淡,一个温润。   温润的那个似是在苦口婆心劝着什么:“……你也知道,大哥去世得突然,爸妈都很受打击。你若是早早生个孩子,他们二老也能有些安慰。”   另一个冷淡的嗤笑一声,似是不以为然:“难道你以为,大哥还能投胎回来?”   温润的那个被他噎了一下:“这个……”   “况且,若真是大哥投胎往生,那往后,他该叫我什么,又该叫父亲母亲什么?”   “呃……”   能把别人说得这么哑口无言的,除了蒲又崇,实在不做第二人选了。   至于那个温润的声音,孔如琢也听出来了,是蒲又岑。   只是想起蒲又崇之前的反应,孔如琢不想要他再误会自己对蒲又岑有什么企图,索性转身打算离开。   花厅内,蒲又崇却忽然抬起头来,向着门外扫了一眼。   半开的门间,露出一道月牙白的影子,婷婷地立在那里,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要说的话就慢了半拍,蒲又崇有些心不在焉道:“我不如二哥有孝心,不如你早点结婚生子。想必大哥也更愿意投生在你那里,能遗传到你的艺术细胞。”   蒲又岑:……   这臭小子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蒲又崇却已经起身,走到门前,将门给拉开。   门外,孔如琢刚转身走出去半步,就被身后伸出来的手给拉了回去。   蒲又崇轻而易举将她禁锢在怀中,从身后将下颌压在她的肩上。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偷听被当场抓住,孔如琢有些尴尬,“我饿了,下来找东西吃的。”   所以,她才不是故意偷听。   蒲又崇却不在意这个:“二哥来了,进去打个招呼。”   孔如琢眼睛一亮,想了想却又说:“还是算了。”   “嗯?”   她不是一直想和二哥交流一下?   孔如琢看他一眼:“我怕有的人又说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蒲又崇:……   里面,蒲又岑隐约听到两人说话,听得一头雾水:“是弟妹醒了吗?”   蒲又崇松开手,意思很简单。   进不进去随她。   既然蒲又岑知道她醒了,若是真的不去打个招呼,也太没礼貌了。   孔如琢跟在蒲又崇身后进门,对着蒲又岑笑了笑:“二哥。”   “母亲让我来问问你的病情。”蒲又岑说着,从一旁拿出个本子递了过来,“既然弟妹你醒了,这个我就不让又崇转交了。”   孔如琢接过来:“这是……”   “我最近在筹拍电影,听又崇说,你也感兴趣,就特意把剧本拿来了。”蒲又岑笑眯眯道,“这个故事挺有意思的,弟妹你若是愿意参演,我可以替你多加点戏份。”   孔如琢没想到,自己一直为难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一时惊喜道:“不瞒二哥说,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电影,只是之前总是没有机会能和二哥合作。若是二哥不嫌弃,我就算不当女主演,当个配角也好。”   “都是一家人,况且,如果我让金鼎影后演配角,骂也要被人骂死了。”   他说话诙谐风趣,孔如琢忍不住展颜一笑。   花厅中摆满了各色芍药,夜风拂来,淡淡的香气四溢。只是再美的花,也不如她光艳动人,哪怕不施粉黛,仍令人目眩神迷。   “那就多谢二哥抬举了。”   连拍惯了美人的蒲又岑都有些出神,夸奖孔如琢说:“是你长得够美。否则哪怕是我的弟妹,我也不能自己坏了招牌。”   不过,他这个三弟最挑剔,若是弟妹不够漂亮,想必也不会心甘情愿结婚。   蒲又岑送完了剧本,便起身告辞了。   孔如琢拿人手软,殷勤地送到了门口。   等她一转头,看到蒲又崇倚在花厅门前的大理石立柱上,身形高挑,宽肩窄腰,正神色淡淡地望着她。   若是平常,他这样一副有话不直说的样子,孔如琢肯定要嘲讽几句。   可孔如琢玉白指尖捻了捻手中的剧本,心情大好,便宽容了他这副欠揍的模样。   她向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下,微微扬起下颌看他。   “怎么不告诉我,你已经替我向二哥提了电影的事?”   “一件小事而已。”   “对你来说是件小事,可对我而言,却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得人恩惠时,孔如琢并不吝啬于表示自己的感激,“蒲又崇,我欠你一个人情。”   对于孔如琢来说,这样的表示,已经十分难得。   她向来矜贵,想要的东西不需多言,便能轻而易举到手,这世上,能让她欠下人情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可蒲又崇只是一哂:“只是这样?”   孔如琢微微蹙眉,却还是宽容道:“你还想要如何?”   他不语,只是微垂目光,凝视着她。   他比她高出许多,这样望人,便有居高临下之感。   孔如琢不喜欢被人这样审视,想要后退一步,同他平起平坐。可稍稍一动,他便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刚刚睡醒,她身上还带着床榻间,那种难以言说的温软而暧昧的气息,乌黑浓密的长发有些乱了,被夜风吹动,轻轻地绕在了他的腕上。   她的一切,都近在咫尺,偏偏说出的话,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刻,显得那样礼貌而疏离,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陌生人的位置。   深钴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影子,蒲又崇冷而锋利的眉眼,在芍药花的香气中,也被熏染得惑人至极。   “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   孔如琢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同他对视许久,才回过神来。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他不知想到什么,挑起唇角:“我记住了。”   孔如琢生怕他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你可别拖太久,过时不候的。”   蒲又崇嗤笑一声,松开了手:“原来你的人情,还有时间限制。”   孔如琢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不是小气的人,实在是蒲又崇这个人,太难揣测了。   万一他们两个以后离婚了,他突然拿这个人情要挟她来“履行义务”怎么办?   想到这里,孔如琢忽然坦然了。   对嘛,他们俩早晚要离婚的,就算现在是枕边人,往后也会形同陌路,她当然要防备一手。   孔如琢淡淡道:“是啊,毕竟我这个人心胸不宽广,总是翻脸不认人。”   蒲又崇:……   蒲又崇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转身,向着房子的另一头走去。   孔如琢还预备着他继续和自己吵,没想到他居然走了,忍不住问:“你去哪?”   “给心胸不宽广,总是翻脸不认人的公主大人准备晚餐。”蒲又崇半侧过头来,侧脸线条深刻英俊,如雕塑一般,“免得哪一天,公主把我给休了。”   孔如琢:……   他怎么知道,她刚刚在想和他离婚的事?!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蒲又崇:不算明显,只是看起来像是明天就要把我扫地出门而已   感谢在2023-05-18 19:46:10~2023-05-19 16:0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城旧巷、Anymor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11   ◎胆小的蝴蝶。◎   11   虽然蒲又崇一开口,孔如琢就想把他给毒哑了。   但很意外的,他做的饭味道居然不错。   哪怕孔如琢这么挑剔的人,尝了尝他熬的粥后,也无法昧着良心说难吃。   一边喝粥,孔如琢一边迫不及待地开始看剧本。   蒲又岑的电影,从来没有什么复杂的剧情,这一部也不例外,讲的是两个年轻人,家境不好,在新港打工时偶然相遇,而后恋爱的故事。   孔如琢一目十行看完,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戏份。   和男主戏份大概四六分,她四男主六,但是她的身世和情绪更复杂一些,可供发挥的地方也就更多。   按蒲又岑的习惯,一向是实景拍摄。   如果开拍,又要去新港,她原本还计划着,最近和蒲家人好好相处一下……   餐桌对面,蒲又崇冰白手指蜷起,敲了敲桌子:“吃完再看。”   孔如琢“哦”了一声,乖乖舀了一勺粥,视线却还定在剧本上,勺子摇啊摇,粥全都落回了碗中。   其中一滴溅落在她如玉的手背上,立刻便在上面留下了泛红痕迹。   她却浑然不觉,看着台词又出了神。   孔如琢看起来特立独行,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对于喜欢的东西,总是格外入迷。   台词不算拗口,甚至很生活化,讲的是两个小人物的小故事,可是写的很生动,很“有生活”,一看就知道,写剧本的编剧吃过苦,知道穷日子到底怎么过的。   可孔如琢没吃过什么苦头,更没穷过,忍不住就把自己代进去,思考自己要怎么去表现那种穷困潦倒的感觉。   打斜里忽然伸出只手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了过去。   孔如琢下意识抬起头扫了一眼,看到是蒲又崇,便又不在意地继续思考。   蒲又崇抽了纸巾,替她将手背上溅上的热粥擦拭干净,又去取了烫伤膏,小心地涂在她的手背上。   烫伤膏清凉辛辣的薄荷味道透入鼻端,孔如琢方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手上红了一块,忍不住纳闷道:“怎么烫到了?”   蒲又崇挑了下眉,将粥和勺子都从她手里没收了。   “下次吃饭时候,不许看剧本。”   孔如琢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怕蒲又崇把剧本也没收掉,连忙讨好地对着他笑了笑:“我已经吃饱了,又崇哥哥,辛苦你替我熬粥了,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太开心了。”   她是个小骗子,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可其实心不在焉,说完见蒲又崇没有反应,便放心大胆地开始沉浸在戏里。   两小时后,孔如琢终于从剧本里回过神来。   却见一旁沙发上,蒲又崇坐在那里,膝上放着一台平板电脑,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无数报表数据,而他以手支额,竟是睡着了。   她生病的这一日一夜,他不眠不休守在身边,如今到底坚持不住。   孔如琢走到他面前,总算有机会可以居高临下看他。   窈窕身影投在他面上,将他原本锋芒毕露的眉眼,也描摹出一痕柔软质地。   他生了一张好面孔,综合了父母的长处,只是平常神情太过冷淡矜贵,似是拒人于千里。   可原来,他的睫毛这样的长,垂下来,如同鸦羽。   春日的风已经浓了,如情人一吻,柔而热烈。   孔如琢一时手痒,俯下身来,轻轻触碰他的眼睫,他眉心皱了一下,似是扰乱春水,长睫划过指尖,软而酥痒。   她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收回手来,连心脏都因为这一点动作而飞快地跳动。   被他知道,自己趁他睡觉偷偷看他,不知道又要怎么笑她。   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   孔如琢又得意起来,扬起唇角,心情大好地自一旁拽了条毯子,随手替他盖上,这才哼着小调,心满意足地回房了。   只是她不知道。   在她转身那刻,身后沙发上的蒲又崇眼睫颤了颤,缓缓地抬起眼睛。   昏暗灯火中,她的背影纤细,曼丽殊华。   如同美梦。   如同胆小的蝴蝶。   只有最耐心的猎手,才能得到她的青睐。   -   同孔如琢预料的一样,蒲又岑将拍摄地定在了新港。   新港同东城距离不算远,飞机不过两个多小时,孔如琢按时进组后,电影却没有立刻开拍。   小助理打听了消息来和她报告:“说是男主角没来。”   “没来?”孔如琢有些意外,“导演怎么说?”   “蒲导说如果我们无聊的话,可以出去转转。”   孔如琢:……   蒲又岑脾气真好啊。   男主角也是影帝,只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现在已经过气,年纪也有点大了,试戏的时候,和孔如琢配合得并不算太好。   孔如琢是个骄纵的脾气,可拍戏时却很能忍耐,既然是蒲又岑定下的人,便也没有指手画脚,只是废了点时间,调整了自己的表演方法,勉强让两个人看起来般配一些。   她一个三金影后,正当红的大花旦都没耍大牌。   男主居然耍起大牌了?   不过她只是个演员,在剧组里只负责演好她的角色,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来操心。   孔如琢一上午都乖乖待在房间里温习剧本,等下午导演通知她可以开拍时,她才出了门。   到了片场,就看到蒲又岑正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   孔如琢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身旁小助理惊喜道:“是图望!”   孔如琢:“谁?”   小助理连忙解释说:“是最近有部电视剧的男主角,在网上人气很高。”   恰好蒲又岑也看到了孔如琢,笑眯眯向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孔如琢走过去,听到蒲又岑正在和图望介绍说:“这就是咱们的女主角啦。三金影后,演技没的说,长得也漂亮,但是我提醒你啊,我这个剧组不准搞组内恋爱,你绝对不准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然,他那个三弟还不把他的剧组给拆了啊。   图望笑道:“您放心,我就算有非分之想,也不会影响拍摄。”   这句话其实说的很微妙,似乎并没有否认,自己对孔如琢,存着别的什么心思。   蒲又岑只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笑着和孔如琢说:“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是图望,以后就是咱们的男主演了。”   看来是救场的。   孔如琢对着图望笑了笑,没和他寒暄太多——   到了她这个咖位,只要她不在现场拿刀砍人,就不会有挑刺。   可图望却直直地看向了她。   作为最近当红的小生,他有一张十分上镜的英俊面孔,窄面、浓眉,高挺的鼻梁,身量也高,确实有红的资本。   此刻他的视线,直白而浓重,似是并不担心,被孔如琢发现他的窥视。   圈中这样的人很多,年轻、漂亮,所以目空一切,遇到一切机会都努力向上爬。   孔如琢见得多了,所以没有回应他的视线——   想要色丨诱她,至少要比蒲又崇长得更英俊吧。   -   第一场拍摄进行得不算特别顺利。   因为天色很漂亮,所以蒲又岑拍摄的第一幕,就是两个主角在夕阳余晖中分手的剧情。   拍电影就是这样,并不按照时间线来拍摄。   这就要求演员们有很强的情绪代入能力,能够精准地调整到剧情应有的部分。   开拍前这半个多月,孔如琢一直在家里钻研人物,对于每个阶段的情绪掌控都驾轻就熟。   图望却是临时拿到剧本,情绪一直不够饱满。   一个镜头反反复复磨,直到蒲又岑满意时,暮色已经只剩了一点尾巴。   孔如琢向保姆车走时,忽然有人挡在面前。   拦她的人,就是害她加班到现在的图望。   下班时间,孔如琢并不想和他应酬:“有事吗?”   “我是来道歉的。”图望似是不好意思,“刚刚我一直没进状态,连累你陪着我一起NG了。”   他很高大,在她面前偏偏低着头,英俊的面上写着局促不安,看起来有些可怜。   可孔如琢只淡淡道:“如果你要道歉,也不该找我,剧组的工作人员比我更辛苦。”   图望顿了一下:“明天我会买咖啡,向剧组的大家道歉。”   孔如琢:“我看来像是卖咖啡的吗?”   和她汇报干什么?   图望:……   图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学姐,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样的脾气。”   这样的称呼,让孔如琢愣了一下。   她挑起半边秀丽长眉,凝视他许久,在记忆深处,寻找到了一丝模糊的影子。   “你是……”   “六年前的波士顿。”图望微笑着回答说,“那一年,孔学长作为优秀校友回校演讲,我坐在第一排,你的旁边。”   孔如琢终于想了起来:“你是哥哥的那个小学弟。可我记得,你不是金融专业吗?”   “是我。”图望腼腆一笑,英俊的面孔被夕阳最后的一丝光芒映照得微微发红,“为了能再见到你,我毕业之后便回国进入了娱乐圈。学姐,这么多年,我终于走到了你面前。”   记忆里的小学弟,有一张很害羞的面孔,不敢看她,永远低着头。   那时她在美国念书,闲着无聊陪哥哥回母校,在哥哥的介绍下,认识了学校里的很多人。   对于她来说,那只是人生中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没想到,却改变了一个人一生的志向。   孔如琢有些意外,看着图望,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图望大概看出她的惊讶,体贴地换了个话题:“我之前打过学长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国内公司,也查不到学长的消息,他现在不在国内吗?”   这本该是最安全不过的一个话题。   可孔如琢的脸色,却一下子冷了下去。   霜红色的日轮,终于重重落入了地平线之下,粘稠的黑色,缓缓地笼在钴青色的天空之上。   潮湿腥热的风吹拂她长长的发,柔软如丝缕般绕过她秾艳至极的眉眼。   她桃花似的眼眸中,倒映着天空的黯淡,冷而遥远,如同一颗凝固的星,拒绝了一切落入的光芒。   在沉闷的空气中,她像是漫不经心,可手指微微收紧,努力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调回答说。   “是的,他出国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   -   深夜二十三点十五分。   一百二十七层的总裁办公室中,灯光依旧明亮。   蒲又崇坐在椅中,身上微微透出一点淡淡的酒气。   他酒量很好,却极少饮酒,今日的酒局中,难得多喝了两杯,却并不影响他在酒局结束后回到公司,继续批阅公文。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蒲又崇接起,听到对面,盛琅无奈的声音:“还在公司?”   蒲又崇应道:“是。”   “是不是如琢不在,你就不打算回来?”   蒲又崇笑了起来:“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盛琅刚和蒲存之吵了一架,成功把蒲存之给赶去了书房,现在气还没消,实在睡不着。   她不是那种会把火气发在子女身上的人,所以语调平和道:“如琢一个人在外地拍戏,你记得多关心一下她。”   蒲又崇“嗯”了一声。   盛琅不悦道:“别学你爸似的,天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等老婆没了,和工作过一辈子去吧!”   门外,从花房里摘了玫瑰,正鬼鬼祟祟打算进屋哄老婆的蒲存之:……   阿琅气好像还没消,他要不要再去多摘几朵花?   挂了电话,蒲又崇又开始批阅公文。   只是思绪却微微有些不集中。   她昨天刚去新港,他就打电话过去,是不是有些太迫不及待了?   可母亲刚刚要他多关心一下她……她大概已经睡了?   手悬在屏幕的拨号键上,向来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蒲又崇,难得迟疑。   手机却又亮了起来。   屏幕上,“小孔雀”三个字活泼地跳动着。   悬着的指尖,毫无停顿地落下。   屏幕中,现出一张雪白的面孔,粉黛不施,眉眼是一色的黑,在有些昏暗的灯光里,清晰分明到,令人惊艳的地步。   “这么晚还秒接我的电话?”电话那边,孔如琢冷笑一声,“是不是在……”   顿了一下,看清了他所在的地方。   孔如琢震惊道:“你居然在加班?!”   这个时间,他居然没在纸醉金迷,反倒背着所有人悄悄加班。   什么卷生卷死连自己都不放过的资本家啊!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悄悄努力,惊艳老婆   -   宝贝们520快乐=3=   这一章下面留言,送几个小红包~ 第12章 12   ◎和她白头偕老。◎   12   蒲又崇嗤笑一声:“很失望?”   孔如琢:“有点儿吧。”   还以为能抓住他的把柄呢。   蒲又崇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却也没有点破。   只是将手中的钢笔合上,放到一旁。   既然她打来了电话,一定是有话要说。   那些亟待处理的公务,也没那么要紧了。   “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孔如琢懒洋洋地倚在桑红色的贵妃躺椅之中。   因为在酒店里,她只穿了一条孔雀蓝的吊带丝绸睡裙。   这样浓重的颜色,越发将她露在外面的肌肤,衬托得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几乎泛着润而剔透的光芒。   可她浑然不觉自己的美丽,随意地歪了歪头,任由如瀑乌发,沿着颈子落入胸前那一痕柔软起伏之间。   若隐若现,却越发引人遐思。   “我就不能是想你了吗?”   哪怕知道,她说的都是假的,可蒲又崇仍挑起唇角。   “是吗,那我明天去新港探班?”   啊,她只是随口说说。   他真来了,被狗仔拍到怎么办?   毕竟新港的狗仔,可是出了名的难搞。   孔如琢体贴道:“只是随便想想,打电话就够了,哪里用得着蒲总纡尊降贵赶来。”   生怕蒲又崇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孔如琢装作好奇道:“你这么晚,怎么不回家啊。”   “处理完公务就回去。”   “蒲总辛苦。”   小骗子有口无心地对着他笑着,眉眼弯弯,漂亮得像是一弯月亮。   蒲又崇不过一哂:“拍摄不顺利?”   剧组有人给她委屈了?   “还行吧,就是临时换了个男主演。”孔如琢随口回答说,“不过说起来也巧了,居然是我以前的学弟。”   “学弟?”   “嗯。我大哥在哈佛的学弟,就也是我的学弟了。”   “学弟也是可以家族继承的吗?”   孔如琢哼了一声:“怎么不能。要不是不喜欢波士顿的天气,我的分数也够上哈佛。”   这话她倒没有夸张。   孔家虽是经商世家,可对子女的要求一向严格。她大哥是人中龙凤,十六岁时就开始管理公司,还能以全优的成绩考入哈佛。她差了一点,在父母和哥哥的庇佑下自由自在地长大,却也不负众望,成绩一流。   那时的孔家,父母恩爱慈祥,兄长体贴温柔。   她是孔家唯一的女儿,是掌上的一颗明珠,以为一生,都会那样快乐。   想起曾经,孔如琢唇角扬起一抹轻轻的笑,像是沉浸在过往的美梦之中。   可美梦,注定是要碎的。   桃花般绮丽的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孔如琢垂下眼睛,忽然没了谈兴。   “你先忙吧,不打扰你了。”   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会突然给他打这个电话。   可就在她挂断视频通话前,蒲又崇忽然低下头来。   他原本姿态优雅,背肌挺直,翩然若鹤,可这一刻俯首,忽然离她很近很近。   孔如琢将手机随意地摆在面前,突如其来撞入他的眸底。   他眸色深,望人时专注至极。   在这样的视线里,很容易生出错觉,以为自己正被他所珍视。   指尖轻跳,似是一颗心,跟着跃入不可知的迷渊。   孔如琢下意识向后倚了倚,听到蒲又崇声音低沉。   “心情不好?”   她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问?”   他挑了一下唇角,冰白指尖抵在屏幕上,在黯淡的光源中,似是一块浮冰,冷而剔透。   隔着屏幕,他的动作慢而温存,像是一点点,触摸她的眉眼。   “你的眉头,一直皱着。”   肌肤上,泛起一点微不可查的热意。   孔如琢微微抿了唇,玫瑰花瓣似的唇上,透出潋滟的一线白,越发将她面容衬得娇嫩欲滴。   她垂下眼睛,看到摄像头里映出一张明艳的美人脸。   秀丽的眉心蹙起波澜,只有一点,若不细看,便也略了过去。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蒲又崇偏偏发现了。   这样细致入微,像是将她一举一动,都看得分明。   孔如琢沉默一会儿,忽然提起件不相干的事来:“你大哥忌日是什么时候?”   “月底。”蒲又崇说,“母亲说,若你拍戏辛苦,不必特意赶回来。”   “大哥忌日,二哥也要回去,我一个人待在剧组干什么。”孔如琢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总在母亲面前,说我拈轻怕重。”   不然,母亲怎么总把她当个瓷娃娃似的,生怕她会累到。   她不讲道理,可蒲又崇却笑了:“到时候,我去接你回来。”   “二哥有私人飞机,说是可以载我一程。”孔如琢哼了一声,“就不劳蒲先生大驾了。”   这个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钱。   蒲又崇淡淡道:“二哥的那架飞机,是我送的。”   孔如琢:……   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手足情深。   这么一打岔,她心里那么一点伤心也就淡了。   倦意如潮水般涌来,孔如琢小小打个哈欠:“你也早点休息。赚那么多钱,若是累死了,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不会便宜别人。”蒲又崇优雅地倚回椅中,手肘撑在扶手上,漫不经心说,“我死之后,财产都是你的。”   孔如琢眼睛一亮:“你的私人财产有多少?”   她不是贪财,她真的只是好奇。   蒲又崇看她一眼:“现在觉得,我早点死了更好?”   “哪有。”孔如琢干笑一声,“我还等着和你白头偕老呢。”   这一句话,不是真心。   可是极大地取悦了他。   蒲又崇淡淡一笑:“好。”   那他就等着,和她白头偕老。   -   挂了电话,孔如琢起身,路过穿衣镜前时,忽然驻足。   镜中的人,唇角翘着,满面的笑意似是流水,遮掩不住,便泛滥出来。   只是和蒲又崇打个电话而已,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孔如琢立刻把唇角垂了下去,摆出一副心若冰清的冷淡模样。   今晚和蒲又崇通话,并不在她的计划当中。   只是因为图望突然提到了大哥,害得她一直失眠到了现在。   实在无事可做,鬼使神差,就想到了他。   四年前的一次意外事故,导致大哥伤了脊椎,往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大哥那样的人,喜欢深海潜水、高空跳伞,每年要去瑞士滑雪。   他比孔如琢大了十多岁,正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刻。   金钱、权势、地位,一切的雄心壮志,都在意外面前戛然而止。   他躺在床上,终此一生,都无法再站起来。   母亲陪着哥哥在国外休养,国内,只剩下了孔如琢一个人。   上飞机前,母亲曾经很担心她:“潋潋,不然你和妈妈一起出国吧,你一个人在国内,妈妈不放心。”   那时孔如琢很坦然:“妈妈你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哥哥更需要你,你去陪着他,好好休息一下。”   可她其实很舍不得妈妈和哥哥。   她是被捧在掌心里的明珠,是高悬的明月,也是需要小心呵护才不会枯萎的玫瑰。   从那之后,却要学着做无所畏惧的骄阳。   可现在……   至少不开心的时候,会有人第一时间发现她在不开心。   这或许就是结婚的意义,有个人能够无条件地分担她的情绪。   哪怕只是暂时的,那也足够了。   虽然蒲又崇的遗产很多,不过,还是希望他能活久一点。   想到蒲又崇,孔如琢又忍不住露出浅浅笑意。   闭上眼睛,陷入了一片甜美的梦乡之中。   -   一场好梦醒来,天边不过露出半片虾子红的朝霞。   云翳连绵,骄矜地堆叠在檐下。   新港方兴未艾,连空气里,都带上了清晨特有的潮湿气息。   每次进入剧组之后,孔如琢都会严格要求自己,连生物钟都自动调整至早上六点。   她洗漱完毕后,下楼绕着酒店跑了几圈,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过着今天要拍摄的台词。   跑完大概五公里后,孔如琢上楼,小助理已经将早餐放在了桌上。   孔如琢随手拿了一杯牛奶,吩咐小助理说:“替我重新拿一份剧本回来。”   现在这份,已经被她翻得边角卷起,上面密密匝匝,全是她随手写下的感悟同笔迹。   这样的剧本,自己看还可以,若是拿出去,难免显得有些不漂亮。   孔如琢自己是个大美女,便受不了身边有什么不好看的东西。   小助理奉承道:“如琢姐,您准备得这么用心,导演看到,一定会夸您。”   有些演员,为了表示自己的爱岗敬业,故意拿着翻烂了的剧本到镜头面前晃,搏个努力的好名声。   孔如琢却不过一哂:“用不用心,不在这个上面。”   等片子出来,演技高低,自然见分晓。   小助理应了一声,崇拜地看着她。   如琢姐长得这么美,分明可以当一个花瓶,却还努力精进演技。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啊!   小助理抱着对孔如琢的偶像崇拜,出门替她拿新剧本去了。   孔如琢拿出手机,看到微信里,蒲又崇在刚刚给她发了消息。   蒲又崇:【今天戏份多吗?】   问这个干嘛?   孔如琢回他:【要出钱替我加戏吗?】   蒲又崇:【可以。】   谁问他行不行了。   孔如琢生怕他真发神经,花钱替自己加戏——   被蒲导知道,要怎么想她啊。   她可不是资源咖!   孔如琢连忙打字:【不准加!】   可这条发出去后,蒲又崇就消失了。   先发消息的明明是他,不回的居然也是他。   孔如琢托着下巴,有些不悦地盯着蒲又崇的头像看了半天。   替他改了个备注:   “哑巴新郎”。   他要是不会说话,那就完美了。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孔如琢随手将手机放到一旁:“进来。”   门开了,经纪人匆匆走了进来。   新港四季温度都高,经纪人有些胖,格外怕热,这么几步路,走得满头是汗。   孔如琢有些嫌弃,推过去一盒纸巾:“什么事,这么着急?”   经纪人知道孔如琢不喜欢别人邋里邋遢的样子,抽了纸巾把汗擦干净了,这才一屁股坐下。   “待会儿拍戏的时候,记得和图望保持距离。”   孔如琢抬眼,长长睫羽半掩住漆黑瞳孔。   “怎么了?”   “不知道哪些狗仔怎么拍到的照片,现在网上都在传,你跟图望在拍拖!”   孔如琢:“哈?”   她和图望一共就说了几句话,也能传出绯闻?   可狗仔就是这样,看图说话。   拍下的照片角度巧妙,正好是孔如琢站在高处,而图望站在下首,仰头望着她微笑的一幕。   平心而论,俊男美女,只是站在一起,就很有画面效果。   再配上狗仔耸动的标题:影后剧组养男宠,公费拍拖搏蓝颜一笑。   由不得人不心生遐想。   孔如琢点评说:“拍得不错。”   离得那么远,也能拍得这么有氛围感。   当狗仔,屈才了。   虽然来的着急,可经纪人语气倒是不疾不徐:“我已经安排人,把热搜都撤下来了。只要今天别再被拍到,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不过是花边新闻而已,作为金牌经纪人,每年他要处理的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要是每次都激动,真不知道激动到什么时候去。   见识过很多大风大浪的经纪人,淡定地替自己拿了一罐冰镇可乐。   只是刚刚打开喝了一口,孔如琢便扫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   “图望是这部剧的男主角,我是女主角,我们拍的是爱情电影,而今天的戏份,是我和他当街热吻。”   孔如琢重新托腮,如玉石一般秀丽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面颊上,真诚地请教道。   “请问,我怎么才能在片场,和他保持距离?”   一口可乐卡在嘴里。   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经纪人沉默半晌,问:“拍摄地点不是会清场吗?”   顶多加派人手,严格搜查狗仔,不让他们拍到新照片就行。   免得他们颠倒黑白,拿着剧照说是两个人的定情一吻。   孔如琢没回答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恰好小助理拿着新剧本回来了,孔如琢顺手从她手中将剧本接过,脚步丝毫不停。   身形婀娜娉婷,哪怕只穿着运动装,背影却也窈窕曼妙至极。   经纪人追着她往外走:“小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啊!”   身后,小助理也跟过来。   小声替孔如琢回答说:“今天导演说,要去中环的平诺道。那里人多,拍起来真实。”   经纪人:……   人多,真实。   那还怎么清场啊?   孔如琢却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拍摄过程中,一切都该为了电影让步。   就算是真有绯闻传出去,她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名声,要蒲又岑更换拍摄场地。   那不专业。   只是还没到片场,孔如琢就接到了通知:   今天的拍摄内容,换了。   吻戏取消。   经纪人听到这个消息,难免喜形于色:“这样就好了!没有吻戏,那些狗仔也做不出什么文章来。”   可孔如琢却皱起眉来:“为什么要取消?”   来通知她的,是蒲又岑身边的助理,闻言笑道:“是蒲导今早通知的,大概是又有什么新的想法吧。”   蒲又岑拍戏,从来不照本宣科,多得是忽然有了灵感,当场让编剧改剧本的时候。   编剧跟着他的剧组,总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还好他出手大方,不然早就被骂上热搜了。   经纪人也说:“是啊,蒲导灵光一闪,肯定是改得更好了。”   也不用他们,为了防备狗仔而紧张。   孔如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经纪人,反手将改了的剧本丢了过去,问蒲又岑助理说:“蒲导呢?”   助理不疑有他,向她指路说:“还在休息室,正和编剧老师商量这一出要怎么改呢。”   孔如琢看起来风平浪静,因为不施粉黛,而显得格外沉静柔婉的面上,却笼着一层山雨欲来的风波。   她本是最风流旖旎的桃花眼睛,偏生眼尾微微上挑出一个微妙弧度,便要她的惑人眼波里,多了一些更为盛气凌人的艳色。   听助理这样说,她像是笑了一下,语调不明道:“刚好,我也去听听,看蒲导打算将这幕戏怎么改。”   小祖宗怎么突然生气了?   助理听不出来,经纪人还能听不出来吗。   孔如琢这么说,分明是动了怒。   只是还不待他阻拦,孔如琢已经径直向着休息室走去。   哪怕经纪人想不出来,到底哪句话惹到了祖宗不悦,却也只能认命地跟在后面。   万一待会儿小姑奶奶发飙,他也好帮着拦一下。   -   休息室中。   烟雾缭绕。   樊泠作为一个已经功成名就小有名气的编剧,向来很注重养生,平常不抽烟不喝酒,每天还要锻炼身体,努力要自己活到九十岁。   可每次来蒲又岑的剧组,她就烟不离手。   不然,真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此刻,她便恶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问蒲又岑说:“你把刚刚的要求,再说一遍?”   蒲又岑被烟呛了一口,咳了两声,还是很好脾气地说:“我说,你能不能把男主和女主的吻戏都删掉,还不影响整个剧情的发展。”   听听放的是什么狗屁!   樊泠怒视蒲又岑:“你知不知道,这是一部爱情电影。爱情戏啊!罗曼蒂克啊!没有床丨戏就算了,不接吻,搞个屁!”   蒲又岑和她合作过许多次,知道她的脾气,被她骂了也唾面自干。   “我知道有些为难,所以才要问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出来。”   樊泠毫不犹豫:“不能。”   “那要是加钱呢?”   樊泠沉默了。   叼着烟屁股,又狠狠抽了两口烟,这才开口。   “你总要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改戏吧。”   她话音刚落,门前,又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婉转柔美,却又带着大雪落尽的冷意。   “是啊,蒲导,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改戏。不如向我和樊编,一道讲解一下吧。”   门原本便没关紧,孔如琢秀丽指   尖轻轻一推,便轻飘飘地荡开了。   她站在门前,身后是清晨极为澄澈的日光,微微扬起的下颌,被光影勾勒出优美凌厉的线条。   在她的视线下,蒲又岑莫名有点心虚。   “这个……正常的剧情调整罢了。”   “蒲导,您可别瞎扯了。这要是正常的剧情调整,咱们还拍什么爱情电影啊,直接折腾严肃文学不行吗?”   樊泠第一个拆台,蒲又岑又咳咳咳了几声。   可是实在有些找不到理由了,只好又多咳了几声。   一旁,孔如琢已经替他倒了杯水递到了面前。   蒲又岑接过水来,有些感动。   还是弟妹体贴,哪怕来逼宫,都还记得替他倒水。   他刚喝了一口水,还在组织语言如何解释。   就听孔如琢冷冷问:“是不是蒲又崇威胁你了?”   蒲又岑:“噗——”   这一次,蒲又岑是真被呛到了,当场咳了个沸反盈天。   孔如琢原本若有所思看着他,见他这样,越发确定了。   果然是蒲又崇!   他一定是看到了热搜,立刻打电话过来威胁他二哥,蒲导这才会把吻戏全给改了。   作为夫妻,孔如琢不介意在私下里配合蒲又崇,毕竟她自己也享受到了快乐。   可事关电影,蒲又崇这样任意插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孔如琢脸色彻底冷下去,唇角挑起一道有些冷淡的弧度:“樊编,您先不忙着改剧本。”   她这就去和蒲又崇,理论清楚。   休息室的大门被重重甩上。   蒲又岑想要说话又说不出来,咳得白净面上浮得一片通红。   旁边樊泠怕他真的一口气上不来死了,替他抚了抚背,问他说:“真是你三弟打电话威胁你了?”   作为蒲又岑的御用编剧,她还是知道一点蒲家的八卦的。   包括蒲又岑的三弟娶了孔影后这件事。   蒲又岑总算缓了过来:“不是老三。”   是他自己,今早看到了男女主角的绯闻,这才临时起意,把吻戏改掉。   免得三弟看到,又要吃醋。   樊泠皱眉:“蒲总不是那样的人吧。拍戏而已,又不是真的有人挖他墙角。”   蒲又岑苦笑一声:“我本来是想未雨绸缪。”   可现在看来,倒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万一弟妹真和老三吵起来了,母亲知道,还不骂死他啊。   樊泠看他后悔的样子,一时神清气爽。   “你就算被骂,也是活该!”   天天让她改剧本改剧本,这次总算踢到铁板了吧!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我可不是资源咖,我是实力派   蒲又崇:你可以是,等我死了,我的资源全是你的   孔如琢:……   #老公总惦记着死了把钱给我怎么办#   -   小孔雀是真的很喜欢拍电影,谁影响她拍戏,她就怼谁   蒲总,危! 第13章 13(第一更)   ◎她的裙下臣。◎   13   六千多米的高空。   天海一色。   机舱内, 蒲又崇半垂着眼睛,以手支额,听着无线耳机中,一群董事会成员正在争论不休。   这些人讨论的事情也是老生常谈, 要不要收购新的公司来置入新鲜血液, 来年规划需要更侧重哪一边,不同区域的利益划分, 谁都谁少, 谁先谁后。   听着冠冕堂皇, 其实如菜场买菜一般。   挑三拣四、吹毛求疵。   并无半点新意。   争论太多, 蝇营狗苟, 听的人厌烦透顶。   蒲又崇稍稍动了动手指, 冰白指节屈起,在桌板上轻轻扣下。   很轻的一点声音,却足够与会的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 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蒲又崇似笑非笑, 白色的衬衫袖口处, 一枚祖母绿袖扣熠熠生辉。   这一点翡色落入他的眸底, 要他如同懒倦的雄狮一般, 明明漫不经心, 偏偏又无人可以忽视他的威严。   “如果下次开会, 你们说的还是这么无聊的事情, 我不介意换一批人来参会,而不是听你们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他语气淡定温和,可说出的话却称得上刻薄。   会场上安静下来,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算太好看。   蒲又崇却并不打算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唇角扬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今天就到这里, 散会。”   各怀鬼胎的心事,被压在了毕恭毕敬的表象下。   屏幕暗下去,映出蒲又崇的倒影,窄而狭长的眼皮,笼在浓黑的眉峰下,似是两柄不见血的匕首,锋利薄情,触者皆伤。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微信显示,蒲又岑向他发送来了新的消息。   蒲又岑:【弟妹和你吵架的话,你千万要好好哄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蒲又崇微微皱起眉来,给蒲又岑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只是还没等蒲又岑将前因后果告知于他,飞机恰好穿过云层,颠簸中,信号微弱,半天未曾刷新出来。   头顶的指示灯凌乱地闪烁着,半晌,飞机终于自云层间破开。   信号稳定下来,蒲又岑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是转载的一条娱乐新闻。   点开来,大标题上极为显眼地写着一行大字:   影场如情场,影后携新欢片场筑爱巢,孔影后挚爱英俊少男!   ……英俊少男?   蒲又崇凝视着标题,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了那张偷拍的照片上。   画面里,图望正甜蜜地对着孔如琢微笑。   下面的评论里,又是黑粉大战,最上面一条点赞最高的热评,一看就是孔如琢的粉丝:   【我本来觉得整个圈子里,没人配得上孔仙儿。不过现在看来,孔仙儿养几个这样的小男宠也不错!毕竟仙女背后,也得有几个男人端茶递水暖被窝嘛!】   养男宠,还要养几个?   蒲又崇冰白指尖轻轻敲在桌上,一下一下。   机舱中空气凝滞,乘务员原本听到声音要来询问有什么需求,却在看到蒲又崇的脸色后,乖觉地转身合上了舱门。   飞机下降,日光倾泻,如同瀑布般汹涌地涌入舱中。   蒲又崇英俊雍容的面孔,在一片溶金般的光线中,显出莫测的神情。   半晌,将扣在桌上的手机翻起,熟稔地拨通了一则电话。   屏幕上,“小孔雀”三个字循环往复地播放着。   却在无人接通后,被自动挂断。   如是几次,蒲又崇的脸色,终于彻底地黑了下去。   -   孔如琢第三次拨打电话。   听筒中,温柔的女声不厌其烦地提示说:“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蒲又崇跑到哪去了!   他还能飞出地球了不成?!   孔如琢愤愤地挂了电话,将手机重重扔到了沙发上。   沙发弹性十足,手机被弹起,“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经纪人连忙替她捡了起来:“小姑奶奶,别生气了。”   “我怎么不生气?”孔如琢冷笑一声,“蒲又崇今天敢插手我的电影,明天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真以为,结了婚我就是他的人了?”   “这个……蒲总可能不是那个意思。”   经纪人其实觉得,蒲又崇这一手挺好的,免去了他们的很多麻烦——   如果是他们向蒲导提出不想演吻戏,蒲导说不定会对孔如琢有看法。   但蒲总是蒲导的亲弟弟,又是这部剧最大的投资人,有什么意见,蒲导肯定是会听的嘛。   只是他家的小祖宗,一遇到演戏的事情,就从仙气飘飘雍容华贵的仙女,变成了战斗力极强的一朵带刺玫瑰。   经纪人对她这样的脾气爱恨交加。   毕竟,没有这样的敬业精神,也造就不了这位史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后。   门外,小助理敲了敲门,探进一个脑袋:“蒲导说,要去片场了。”   “知道了。”   孔如琢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又转头看了经纪人一眼。   剪水似的眼波落在经纪人身上,不必她开口,经纪人已经叹了口气:“想干什么就去干吧。小绯闻而已,我加个班,也就压下去了。”   殷红饱满的唇终于扬了起来,孔如琢微微一笑,冷而流丽的风霜终于渐渐落下,只余秾丽的艳色,凝在眼角眉梢挥散不去。   “多谢。”   能得这位一个笑,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经纪人心累,挥了挥手,转头就去联系公关部门,紧急开始预案。   -   保姆车向着平诺道的方向开去。   车上,孔如琢点了点手机屏幕,发现一直是黑屏状态。   大概是刚刚从沙发上弹下去的时候摔坏了。   孔如琢神色淡淡地吩咐小助理:“等今天拍摄结束,替我去买部新手机。”   小助理提议说:“不然我喊跑腿的买一部送过来吧。”   孔如琢眼睫垂了下去:“没这个必要。”   反正有个人,连电话都不接,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等保姆车停下时,片场上各个部门已经准备就绪。   孔如琢来之前就已经上好了妆,化妆师见她下车,连忙见缝插针地替她补了个妆。   今日新港天气晴,不过四月,日光已经明媚至极。   迎着艳烈的日光,孔如琢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无暇而剔透的质感,如同剥了壳的荔枝,透着一股清澈而潋滟的雪意。   化妆师忍不住感叹说:“我经手了这么多明星,你的底子,绝对是最好的那一个。”   孔如琢闻言,原本垂着的睫羽抬了起来,对着化妆师笑了笑。   这个笑,却同往日都不一样。   往日的她,如骄阳烈日,明丽妩媚到令人目眩神迷。可这一个笑,却有种小心翼翼的味道,细细品来,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拘谨。   化妆师愣了一下,孔如琢已经从她身边走开了。   小助理不好意思道:“如琢姐大概是入戏了。”   电影里,女主是新港本地人,家里穷,没有读过多少书,就上街讨生活。   为了讨生活,对着所有人,她都要笑。又因为穷,谁都可以欺负她,所以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卑微。   孔如琢从小娇生惯养,演起这样的角色,却也如此生动鲜活。   化妆师看了小助理一眼:“你运气好,跟了这样一个艺人。”   孔如琢这样的演员,注定是要名留影视的。   -   平诺道位于中环正中心,是新港最繁华的路段之一。   为了能在这里拍摄,蒲又岑特意找了人说情,这才得到政府的特批。   因为早上的事儿,蒲又岑面对孔如琢,一直挺尴尬的。处于一种想要问点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的状态。   孔如琢也有点生气,他身为导演,居然不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向资本低头,所以也没有主动开口。   等她和图望排练的时候,图望小声问:“怎么了?看你和蒲导,怎么像是吵架了?”   孔如琢同图望并肩往前走,一边余光看着各个镜头的点位,在心里思考着,待会儿走位的话,怎么才能在镜头里呈现得更好。   闻言,不大有耐心地回答说:“没有。”   “学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图望侧过头来,关心地问,“因为热搜?”   孔如琢不意外他知道两个人上了热搜:“那不算什么重要的事。”   “原来不算重要吗?”他语调里带着淡淡的失望,却又笑了,“学姐总是这么洒脱。”   前方红灯亮了起来,孔如琢停下脚步。   十字路口的人行横道上,人流穿梭,人人都步履匆匆,也因此,只有他们,能听得到彼此说出口的话语。   “你很喜欢上热搜的感觉?”   图望英俊的脸上,原本一直带着笑容,闻言微微一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喜欢因为绯闻而上热搜,很无聊。”孔如琢望着闪烁的信号灯,眉心里微微蹙起厌倦的纹路,“尤其是拍摄电影的过程中,被这种小事打扰,真的很影响心情。”   “所以,图望,不要有下次。不然我不介意,为这部电影换一个男主演。”   昨天的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又是在拍摄结束,两人私下交谈的时候抓拍。   除了巧合,她更相信,是有人刻意安排。   不是她,那就只能是图望。   红灯熄灭,绿色的小人在信号灯上亮起。   人流重新开始穿梭,这一次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图望还站在原地,几乎一瞬间,脸色便阴沉下去。   孔如琢却没有看他,只是向着定好的点位走去。   热烈的阳光下,灰色的城市雨林也被照得光明灿烂。她穿一条红色的包身连衣短裙,原本该是最艳俗不过,可在她身上,衬着她那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面孔,反倒如同临世的神女,生来要受人跪拜的。   他想跪在她面前,做她的裙下臣。   可她不稀罕。   有过往的路人撞在他的身上,图望晃了晃,却又笑了。   但就是这样的绝情,这样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目空一切。   才是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学姐啊。   作者有话说:   一个在信号不稳的时候打电话,一个在手机坏的时候打电话   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没接到【。   -   今天就入v啦!   这是第一更,十点还有一更~   希望宝贝们继续支持=3=   感谢在2023-05-21 04:24:46~2023-05-22 12: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湖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湖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14(第二更)   ◎“我等着你来取悦我。”◎   14   现场排练两遍后, 拍摄正式开始。   这一幕拍摄的是男主和女主,刚从一家地下拳场逃了出来。   两个人奔跑在喧嚣的街头,如同两位逆流而上的鱼,破开了灰色都市的一隅。而后在人声鼎沸时, 一吻定情。   蒲又岑坐在摄影机后, 示意场记打板。   “咔哒”一声。   孔如琢微微垂下眼睛,再抬起时, 便不再是孔如琢了。   她现在叫做“阿朱”, 母亲是豆腐西施, 住在方四街的唐楼里。   她念书念到初中辍学, 现在也成了豆腐西施, 只是卖豆腐赚不到多少钱, 她还要上街发传单。   镜头里,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依旧是桃花似的眼眸, 柔若春柳的腰肢, 只是原本出尘脱俗的眉眼间, 多了俗气而狡黠的表情。   那一双漆黑的眼睛, 灵巧而漫不经心地扫过镜头时, 一瞬间, 便可攫取到镜头前所有观众的心。   她牵着男主的手, 在闹市的街头, 那样肆无忌惮地奔跑,生命力扑簌簌地沸腾着溅了出来,如同干涸土地里, 生出的一枝顽强而美艳的杜鹃。   蒲又岑坐在监视器后, 几乎移不开眼睛, 示意镜头推进。   她是镜头下天生的宠儿,这样的特写,若是别人,总能挑得出瑕疵,可她没有,无论什么角度,都美得那样无懈可击。   能拍到这样的演员,是一个导演的荣幸。   蒲又岑脑中,迸发出无数的灵感,每一个都以孔如琢作为主角。   他总算理解,为什么曾经和孔如琢合作过的大导演们,都对她赞不绝口,并且热切地期待同她再次合作。   她是实至名归的缪斯,无人能在她的魅力下逃脱。   在她的带动下,连图望原本有些不自然的表演,都显得流畅了许多。   第一幕结束,化妆师们立刻一拥而上,替两个主演补妆。   蒲又岑也过来,讲解道:“刚刚拍得很好。下一幕就是吻戏了,这边不能清场,你们俩自己随机应变,毕竟不能硬是站在斑马线中间,万一被车撞了我们可赔不起。”   图望笑道:“这一幕我可惦记了好久,要是不小心NG了,导演您别骂我。”   蒲又岑只以为他是紧张,孔如琢却额外多看了他一眼。   他唇边含笑,像是乖巧温柔,可分明说出的话意有所指。   孔如琢不喜欢这样的人。   表演应该忘我,应该将整个人都投入进去。   如此裹挟私心,哪里配和她同台飚戏?   “我倒有个想法。”孔如琢左臂支在右肘下面,玉白的指尖抵着尖俏下颌,似笑非笑道,“男主是个深沉的性子,又是在这样的时候,倒没必要吻得那么深,不如改成在额上轻轻一吻吧。”   蒲又岑只稍一思考,便答应了:“我也觉得,这样改动更典雅一些。”   唯有图望,深深看向孔如琢。   孔如琢只当他不存在,两人站在斑马线上,两边的人群或是好奇,或是无视地走过两侧。   图望的手忽然揽在她的腰上,将她拉入怀中:“小心。”   这是剧本上没有的动作,四周也没有车开来。   可蒲又岑没有喊“咔”,孔如琢便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对着他明媚一笑。   他似是被她蛊惑一般,慢慢低下头来,却不像是刚刚商量的那样,亲吻她的额头,反倒是要将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孔如琢在心里皱了一下眉,可气氛正好,她也挑不出他演技上的毛病,若是不配合,倒显得是她太过敏感。   余光看到街边,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正悄无声息地停在那里。   车门半敞,露出一只搭在膝头的手,指骨清隽修长,拇指上,一枚鸽血红的鸢尾戒臂指环,于光影间,潋滟出冶艳浮光,将原本苍白的肌肤,映照出灼灼光华。   孔如琢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了图望的那一个吻。   导演喊了“咔”,孔如琢转头向着劳斯莱斯停着的方向看去,冷不防被图望拽回了怀中。   “学姐,想要去哪?”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整个剧组离他们两人都远,也因此,只有孔如琢,能听得到他说出的话语。   “我们的戏,还没演完。”   图望的手钳住她的下颌,迫着她抬起头来,想要强行亲吻她。   孔如琢心中升起薄怒,只是还不待动手,手臂已经被人握住。   下一刻,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冷而淡漠的广藿香同鸢尾根气息一瞬间包裹住她,原本应当凉薄刺骨,却在这一刻,意外的温柔。   孔如琢抬起头去,入目的是一张冰冷的面孔,蒲又崇狭长眼眸中,涌动晦暗光芒,戾气如有实质般,将要溢出。   图望期待已久的一个吻,突然被人破坏,脸色也阴沉下去。   他家世显赫,又凭自己的能力考入哈佛,哪怕毕业后选择成为一名演员,却也算是顺风顺水。   乖巧学弟的面具褪去,他便露出原本的傲慢姿态。   “没看到我们在拍戏吗?还不滚开!”   “滚开?”蒲又崇似是笑了,削薄唇边,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雪白的齿在淡色的唇间微微露出,冷酷而锋利,似是收拢了爪牙的巨兽,随时择人而噬,“这个字眼,倒是从没有人对我说过。”   他长身玉立,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人高不可攀之感。   图望本也算天之骄子,和他面对面立着,却忽然觉得高下立判。   他竟是输了的那一个。   无论是气势,亦或是外表。   图望最是自负,这一刻,偏偏生出了不如人的自卑之感。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下意识挑衅道:“你现在就听到了……”   话音未落,便已经被人,重重打倒在地。   指骨同面颊撞击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蒲又崇淡淡收回手来,眼神倨傲矜贵,看他,如看蝼蚁。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也配同我说话。”   图望被打得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剧组的人察觉不对,已经围了过来,却被拦下。   一群身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已经将路口围住。   其中两个上前,轻而易举将图望双手按在身后,抬头请示蒲又崇:“先生,这人冒犯了你,该如何处置?”   蒲又崇只冷淡地觑了图望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问孔如琢说:“他刚刚哪只手碰的你?”   这样的蒲又崇,对于孔如琢来说有些陌生,她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在剧组这样被人欺负。”他像是笑了,温柔地将她散落下来的一缕鬓发别至耳后,指尖有意无意,划过刚刚被图望气息扫过的耳后肌肤,又一次重复说,“哪只手,嗯?”   孔如琢心跳有些加速,似是预料到他想做什么。   “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他却笑了起来,微微扬了扬下颌,按着图望的人,便将图望的两只手,都拉直了按在地上。   这一下十分简单粗暴,图望疼得惨叫起来。   见她不回答,蒲又崇面色淡漠地下令说:“两只手都废了。”   “等等!”属下刚要动手,孔如琢连忙阻止说,“蒲又崇,你不能把每个和我合作过的男演员都废了吧?!”   “他不一样。”   蒲又崇凝视图望,如凝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他对你有所企图。”   对她有企图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要一个个找出来枪毙?   孔如琢简直觉得蒲又崇不可理喻,可看他的模样,又不敢再刺激他,只好婉言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在这里动手。这里那么多摄像头,你被抓进去怎么办?我可不想天天去探监!”   蒲又崇:……   见他有所松动,孔如琢连忙再接再厉:“你们资本家最擅长的不就是暗箭伤人吗?你背地里把他家公司收购了,让他父亲给你当牛做马,不比把他废了更好?”   图望:……   这个男人只是想废了他的手,学姐原来是想要了他的命。   孔如琢却懒得考虑图望在想什么,索性挽住蒲又崇的手臂,娇声娇气地对着他撒娇说:“求你啦,又崇,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出事。”   她穿红裙,乌发雪肤,眉眼间闪烁如星,这样柔声软语,似是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人。   柔软纤细的手指,如同樱草,缠绕在他的腕上,柔软的指腹擦过内腕单薄冰冷的肌肤,玫瑰的香气,便浸了过来。   信号灯亮起复又熄灭,滴答滴答,恰似心跳。   蒲又崇终于指尖一抬,示意属下放开了图望。   却又看向孔如琢。   “这就是你那个学弟?倒是令我,大开眼界。”   孔如琢差点被他吓死,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这种人。”   若是知道,早在图望进组的时候,就恃权行凶,将图望赶出去了。   不远处,蒲又岑正皱着眉看向两人。   见蒲又崇看过来,连忙对着蒲又崇招手示意。   老天爷啊,他这个三弟真是永远出人意料。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就把他的男主演给按在地上了。   蒲又崇只当没有看到,替孔如琢将刚刚翻折进去的一片衣襟翻出捋平,却又微微颔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我在车上等你。”   他的气息,同图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存在。   凉薄冰冷,偏又缠绵。   气流撞击在耳根那一片不见天日的柔软肌肤之上,孔如琢微微有些脸红,斜睨他一眼:“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圈周围,哪怕他的属下已经围出一道人墙,仍有围观群众正竖着手机拍摄。   “我无所谓。”   是啊,他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上热搜。   刚刚的惊吓褪去,因为他不接电话而燃起的怒火,又重新着了起来。   “蒲先生发话,我本该受宠若惊,只是戏还没有拍完,恕我恕难从命了。”长长眼睫抬起,上挑的眼尾扫出妩媚生情的弧度,孔如琢似笑非笑,将手自蒲又崇臂弯间抽出,“蒲先生不会因为我不听话,就封杀我这个小小的戏子吧?”   她若只是小小的戏子,这世上,便再没有恃宠而骄的公主。   蒲又崇几乎要被她气笑了:“既然知道自己不听话,就别逼我,大庭广众把你给抱上车。”   孔如琢脚步一顿,睁大眼睛怒视他:“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蒲又崇温柔一笑,重新又变回那个矜贵优雅的蒲先生,“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我的东西,从来容不得旁人垂涎。不让我动你的学弟,孔如琢……”   “我等着你来取悦我。”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你不能把每个和我合作的男演员都干掉吧   蒲又崇:为什么不行?   蒲先生,一款很爱吃醋的老婆奴 第15章 15   ◎“要我继续,还是停下?”◎   15   新港多雨, 不过须臾,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上,便已阴云密布。   主路旁的小道上,劳斯莱斯幻影安静地停在那里。漆黑的车身线条流畅霸道, 似是什么匍匐的兽, 安静地等待着主人发号施令。   车门旁,司机看到孔如琢来, 向着她躬身行了一礼, 替她拉开了车门。   车内, 蒲又崇倚在那里, 半垂着眼睛, 听到车门开启的声音时, 狭长眸中漆黑瞳仁微动,视线便落在了孔如琢身上。   一线天光,自被层楼压得极窄的钴蓝色穹苍落下, 恰好落在蒲又崇的指尖, 如同在那冰雪雕琢而成的艺术品上, 盛开了一朵将要破碎的鲜花。   昏暗视线中, 他的脸是毫无血色的白, 唇是淡的, 淡而削薄, 有一种经年累月方才能熏陶出的矜贵厌色。   “要我请你上来吗?”   他这样的神情, 是真的很讨厌。   孔如琢打量他许久,在他挑眼看向她时,终于俯下身来, 姿态优雅地上车。   门外, 司机轻轻的将门合拢后, 便站到了离车几米外的地方,这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车内漂浮着凉而淡泊的香气,同他身上的气息几乎如出一辙。   他是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只要是他的所有物,他都容不得旁人的染指。   可惜,她并不属于谁。   孔如琢抬手,秀丽指尖将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拢至一侧,半歪了头看着蒲又崇。   “找我有事?”   “嗤”的一声,是他轻轻地笑了出来,似是嘲弄她明知故问:“如果我不来,你就任由他这样踩你上位?”   图望联络狗仔,传和她的绯闻,摆明了是想要借她这个影后的名头搏曝光率。   毕竟黑红也是红,无论图望嘴上说的再好听,什么为了她进入娱乐圈,可他所做的一切,却都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罢了。   这些孔如琢都清楚,隐忍不发,也不过是为了将电影拍好。   孔如琢眼尾扫了蒲又崇一眼,似笑非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蒲先生费心了。”   他的声音倒还很平静:“孔如琢,别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   “你也别忘了,”孔如琢反唇相讥,“咱们早晚,是要离婚的。”   车内安静下来,几乎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窗外的风卷着铅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兜着满空的潮湿腥气。   大雨几乎一触即发。   许久,蒲又崇说:“至少现在,我们还是夫妻。蒲太太,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   孔如琢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我是孔家独女,三金影后,未来也会是很多好电影的女主角。可惜,我的词条里面,永远不会有‘某人太太’这样的称呼。如果你很需要一名‘蒲太太’,我可以和你离婚,退位让……唔——”   男人高大的身形,已经压了下来,冰冷指骨钳住她的下颌,不由分说地亲吻住她的唇瓣。   后座空间原本极为宽敞,两人一人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他的身影,却已经侵满她全部的视线。   这样蛮横的动作,要她几乎猝不及防,两人同样高挺的鼻梁撞在一起,孔如琢下意识地呜咽一声。   蒲又崇侧开头去,下颌拉出一道极为锋利的弧线,在山雨欲来的光中,修长颈中淡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性感至极。   血液如同沸腾,他的舌尖抵开她的齿颊,霸道地攫取她的柔软唇舌。   孔如琢想要躲闪,可他的手牢牢地掐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固定在胸膛同座椅之间。   膝盖挤入她的小腿间,蒲又崇空着的那只手自下而上地扼在她柔软的喉管上,指尖微微陷入肌肤。   只要稍一发力,便能掐断她的脖颈。   她似是被钉在木板上的一只蝴蝶标本。   而他掠夺着她的空气、她的注视,她的一切。   “想和我离婚?”蒲又崇温柔而冰冷地说,“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   孔如琢其实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缺氧的窒息如同丝绸,温柔地包裹住她的意识,她只能下意识地吞咽着他渡入口中的氧气。   他似是永远不知饕足一般,一步步地攻城掠地。   空气也似燃烧,肌肤上,温度一点点升高。   她的指,如同垂死的玫瑰花茎,颤抖着握住他的手臂,修得尖尖的指尖,刺入肌肤之中,为他带来伶仃的痛意。   却又在下一刻,软软地垂下。   天鹅落入尘埃,似是再也无法醒来。   蒲又崇的动作顿住,低声喊她:“……潋潋?”   下一刻,她的手却猛地一推,用力将他推倒在了另一侧的椅中。   孔如琢翻身压在他的上方,居高临下地以指尖挑起他的下颌。   “蒲又崇,你很得意是不是?”   手指慢慢地向下滑动,滑入颈中,孔如琢漫不经心地同样握住他的脖颈,拇指指尖打横划过他的喉管,在路过喉结时,有些恶意地停顿一下。   蒲又崇的喉结下意识地上下滚动,淡青色的脉络之下,血液自心脏处,越发激烈地涌动。   “你是装晕?”   “不装晕,你怎么舍得放开我?”   孔如琢勾起唇角,缓缓俯下身去,似是投怀送抱一般,将下颌压在他的肩上。   她的唇,离他的耳垂,几乎只有咫尺。   温热的气息呵了过来,似是情人最多情的一吻。   “你刚刚说的话,我很不喜欢。”   她张口,雪白的贝齿,小兽般咬在他的颈上。   血腥气弥漫口腔,蒲又崇吃痛皱眉,手指穿过她垂落的长发,将要收紧时,却又怕扯痛了她,只是任由那丝绸般的长发流水介淌过指尖。   痛楚亦如白昼,令他越发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   孔如琢抬眸,明媚眼底天真妩媚,偏有绮丽春色,绕在眉梢,引得人几欲发狂。   “我们之间,我偏要说了算。”   她是渡他的舟。   亦是覆他的毒。   肌肤之间,心魔横生。   雪亮的闪电划破了凝滞的天空。   映出车内,纠缠的身影。   红色的裙摆蜿蜒地淌在深色的皮革座椅上,动作间,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小腿。   涂着大红蔻丹的雪嫩足尖上,勾着一只黑色的细跟高跟鞋,摇摇欲坠地挂在那里,终于不堪重负般,轻轻落在了地上。   生理性的泪水无法克制地沿着孔如琢光洁的面颊滚落,似是断了线的珠串,晶莹地缀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   她雪白的玉臂无力地缠绕在他的肩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却又无力地咬紧了牙关,免得发出声响,令人察觉。   蒲又崇亲吻她的唇角,似是安抚,又如调笑:“当然是你说了算。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孔如琢说不话来,哽咽着抬起手来,轻轻抽了他一耳光。   不轻不重,恰似热吻。   他眉眼间徒生光焰,又似兽撕破了伪装,终于露出贪婪的面孔。   “要我继续,还是停下?”   明月春潮,一浪高过一浪。   偏在最后一刻停泊。   他是最高明的猎手,也是最卑劣的恶徒。   孔如琢几乎银牙咬碎,只是声音绵软无力,咒骂他,也像是喃喃轻语。   “……继续。”   淡色薄唇勾出风流一笑,蒲又崇依次亲吻过她的指尖。   “遵命。”   “我的公主殿下。”   暮春的大雨,终于轰然落地。   豆大的雨点敲击在柏油马路上,溅起灰白色的烟尘,却又立刻被湿润冰冷的液体所包裹。   行道树的枝叶被淋得湿透,露珠凝在叶尖,摇摇欲坠,直到风吹来,方才坠了下去。   孔如琢倚在那里,疲倦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余光看到蒲又崇俯下身去,替她收拾刚刚弄脏的痕迹。   耳尖泛起胭脂花色,还好她面上潮红仍未褪去,并不算太过明显。   她将腿蜷起,随手拢了拢凌乱的衣襟,一眼便看见,裙摆边缘,被洇湿了一大块痕迹。   孔如琢想要生气,又没什么立场——   毕竟刚刚,似乎是她享受更多。   他一直隐忍到最后,确定公主已经饕足,方才放纵自己。   她只能没好气道:“下次不准在这种地方了。”   蒲又崇也看到了那块印子,漫不经心道:“我替你送去干洗店?”   干洗店的人猜出这是什么怎么办!   孔如琢想也不想:“不要!我自己洗。”   他半信半疑:“你?”   他瞧不起人,孔如琢抬脚,轻轻踢在他的膝上:“你还没回答我,来新港干什么。”   蒲又崇握住她的脚踝,却没有放手,指尖摩挲着她脚腕那一处凸起的玉石般的骨骼。   “有事。”   “什么事?”   他看她一眼:“你很好奇?”   她是有点好奇。   毕竟昨天晚上他还在东城,怎么突然就来新港了。   难道真是来探班的?   孔如琢装作不在意:“随便问问,不说算了。”   他说:“好。”   好什么好啊!   孔如琢将腿抽了回来,不许他再轻薄自己。   他却又笑了一声:“看来也没那么随便。”   孔如琢绷着脸,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给他一个好脸色了。   “不如你,这么随随便便,当街……”   “当街什么?”   当街发丨情。   她说不出这么下流的话,气呼呼坐在那里,面上脂色未褪,半含春意。   “我要回去拍戏了。”   她如一樽神女玉像,云蒸霞蔚,流滟绝色。   偏偏为他坠入红尘。   可想拖她入红尘的人,却又不止他一个。   蒲又崇脸色不变,似是漫不经心说:“这两天剧组停工。”   孔如琢一愣:“为什么?”   “换个男主演。”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刚决定的。”   蒲又崇拾起那只被她甩到椅下的高跟鞋,俯身要为她穿上。   孔如琢却曲起膝盖,皱眉道:“我不同意。”   手顿了一下,蒲又崇抬眼看向她。   她坐在那里,哪怕衣襟仍未整理妥帖,面上却已经凝起冷意。   蒲又崇压下心头隐隐灼烧的怒意,语调冷冷:“他演技不过如此。”   “那也不该由你说了算。”孔如琢伸手,向他讨要自己的鞋,见他不松手,索性将另一只也脱下,“蒲又崇,你发号施令惯了,可我最讨厌有人因为私人原因,插手我的电影。”   车门悄无声息地敞开,孔如琢雪白玉足赤丨裸着踏入尘埃间。   雨仍未停息,新港成了泽国,她乌发蜿蜒,纤细小腿在红裙间若隐若现。   似是以声音交换双足的小美人鱼。   雨水打湿她的眉眼,可她并不在意,自顾向前走去。   身后蒲又崇也下了车,司机连忙替他撑起雨伞,他面色冷淡,衬衫领口最上面的三颗的贝母衣扣被扯开了,露出清隽锁骨,同嵌着牙印的修长脖颈。   这样纵情声色的模样,说不尽风流旖旎,却又在他寸寸冻结的神情下,多了微妙的禁欲意味。   到底,他接过司机手中的雨伞,大步向前走去。   孔如琢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市中心,如今却空旷起来。   车流穿梭,溅起并不澄澈的水花,孔如琢被大雨淋湿,长发紧紧贴在面上。   这样的狼狈,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反倒格外有种将要破碎的脆弱。   头顶的雨忽然停住,有人将伞撑在她的头顶。   孔如琢微微侧眸,看到蒲又崇站在她的身侧,神色阴晴莫测。   因为同她保持距离,他站得离她不算太近,一把伞,将她笼得密不透风,他却半边肩膀都露在外面。   他从来最讲仪态,这一刻却只是问:“哪怕是我?”   这话说得突然,孔如琢愣了一下:“什么?”   旋即反应过来:“你觉得,我应该为了你而破例?”   “一部电影而已。”   她如果想拍,他随时可以替她投资。   大雨喧嚣,却又在两人之间无声。   一把伞隔开了红尘,只困住彼此。   孔如琢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嗤笑一声:“如果你只是因为我和图望的绯闻,就想要将他换掉,那你未来也会一次次换掉和我合作的男演员。蒲又崇,我是嫁给了你,嫁入了蒲家,可我没打算给你当狗。所以,要么这部电影维持原样,要么……   “我退出。”   握在黑色伞柄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浮冰一样的颜色,也因用力过大,而泛起一点淡淡的红。   蒲又崇的脸色,同雨幕一样阴沉:“你说的退出,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退出电影,退出这场约定。”   孔如琢漂亮的眼睛看向他,似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他很高,她便踮起脚尖,像是想要拥抱他,却只是在离他最近的距离,慢条斯理地通知他说:“蒲先生,请你习惯,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着你转的。”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我不是你的狗   蒲又崇:我可以是你的   -   今天出门了一趟,好累,我努努力,看能不能有二更qaq   感谢在2023-05-22 21:53:39~2023-05-23 20:4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殊允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16(第一更)   ◎“我,还有我的奸夫。”◎   16   保姆车里。   孔如琢裹着浴袍, 怒气冲冲:“蒲又崇简直是个神经病!千里迢迢来插手我的电影!这么大的雨,他居然连把伞都不给我!”   小助理正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被她吓得一哆嗦。   连经纪人也一脸惨不忍睹:“所以,你和蒲总吵了一架?”   孔如琢闻言, 骄傲地扬起下颌:“对, 而且我吵赢了。”   姑奶奶,现在是高兴这个的时候吗?   经纪人欲言又止。   孔如琢斜觑他一眼:“你要是想劝我去跟他道歉, 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再敢提他一个字, 你就去当他的经纪人吧。”   经纪人:……   经纪人满肚子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保姆车中安静下去, 只余吹风机发出的机械的嗡鸣声。   半晌, 孔如琢示意小助理关上吹风机, 玉白色的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一缕半湿的微蜷长发, 抬眼看向经纪人。   “这个时候,你不用去忙吗?”   不提她和图望的绯闻,就说刚刚她和蒲又崇当街拉扯的模样, 就不知道被多少人拍了下来。   经纪人现在不是该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劝她。   经纪人沉默片刻。   孔如琢:“嗯?”   经纪人:“那个谁已经安排人手处理好了。”   孔如琢:“哪个谁?”   经纪人:“就是那个不许再提一个字的人。”   孔如琢:……   孔如琢有些意外:“蒲又崇?”   经纪人:“这可是你自己提的……蒲总安排的人, 将现场拍照的人手里的照片都买下来了, 还签署了保密合同, 有已经发到网上的, 也已经都撤下来了, 总体来说, 没有在网上引发什么热度。”   孔如琢还以为, 凭蒲又崇这种目空一切的性子,才不会把一两次热搜放在心上。   所以已经做好了,要将自己已婚的事公之于众的准备。   可没想到……他居然先她一步, 都处理好了。   手指顿住, 收紧时牵动指尖一缕长发, 扯得微微有些发疼。   孔如琢一时走了神,忽然听到外面,车门被人敲响。   小助理看了一眼:“是蒲导。”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来通知她,要更换男主演?   平心而论,图望的演技非常一般,甚至有些接不住孔如琢的戏,再加上他心思不纯,如果是平日,不用导演提出,孔如琢也会主动要求更换演员。   可这都是剧组内的正常调度。   蒲又崇插手,却完全出于私心。   如果每一次,他都能够随心所欲地插手她的事业,这一次是不许她和图望拍戏,下一次,会不会就要审核她拍摄的题材?   一步步规训,一步步限制。   她是人,不是狗。   而他,也不是她的主人。   -   蒲又岑撑着伞站在车外,耐心地等着。   须臾,车门打开,孔如琢的经纪人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说:“蒲导,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突然来了?”   蒲又岑微笑道:“来找如琢说件事儿。”   经纪人让出位置:“如琢正在换衣服,蒲导上车说吧。”   “不了,就几句话的工夫。”   为了避嫌,蒲又岑从来不上任何女明星的保姆车、酒店房间。   哪怕现在大雨,他也依旧坚持这个原则。   经纪人没有再劝,等孔如琢换好衣服下车时,蒲又岑身上,已经被雨淋得有些湿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孔如琢便喊他说:“二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弟妹,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孔如琢只以为他是来做蒲又崇的说客,闻言淡淡一笑:“你又没做错什么事。”   该道歉的,分明另有其人。   蒲又岑一眼就看出,孔如琢肯定是和蒲又崇吵架了,苦笑道:“弟妹这么说,还真叫我无地自容。之前提出要将吻戏都删掉,弟妹以为是老三的意思,其实不是,他从头到尾都没对电影发表过任何意见,全是我个人所为。”   孔如琢愣住。   半晌,才皱起眉来:“二哥不是为了哄我,故意这么说的吧?”   “我知道,三弟看起来有些任性。可是事关你的时候,他却从来是以你为先。”蒲又岑诚恳道,“他从小就被人带走抚养,唯有逢年过年,才和我们见上一面。直到大哥去世,家里群龙无首,我是个文人,只会舞文弄墨,是老三他回来之后,才将这个家又撑了起来。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见他对你这样看重,才会自作主张更改剧本,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害得你们两人之间有了罅隙。”   这倒是孔如琢不知道的事情。   嫁来蒲家之前,她只了解蒲家有三个儿子,老大去世了,由老三继承家族产业。   可没想到,原来蒲又崇并非在蒲家长大。   怪不得蒲家人各个温文尔雅,唯有他那样冷峻霸道。   蒲又岑说完,见孔如琢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犹豫一下,还是说:“之前三弟虽然也投资过电影,但大多是商业片,我的电影我也心知肚明,是叫好不叫座,所以他当时提出要投资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只是为了你。”   雨还在下着,只是比刚刚要小了许多,星星点点坠下,少了几分磅礴的气势,反倒多了三分南国的柔润气息。   孔如琢将伞斜斜倚在肩上,凝视着自伞骨处汇聚成珠的雨滴,许久,才说:“我知道了。”   “弟妹……”   “二哥。”孔如琢打断蒲又岑,微微一笑,“也是我不好,遇事太过急躁,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所有事都怪在又崇身上,您不必为我们担心了。”   蒲又岑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再劝了。   言多必失,若是激起了孔如琢的逆反情绪,反倒不好。   他便也笑了笑:“这两天拍摄辛苦了,你先好好休息休息。电影的事不着急,反正烧的也是老三的钱。他惹你生气,就得大出血才好。”   孔如琢被逗笑了,等蒲又岑走后,她回到保姆车上,却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经纪人和小助理都战战兢兢守在一旁,车里鸦雀无声。   半晌,孔如琢说:“替我买支新手机。”   小助理连忙道:“如琢姐,我已经买回来了。”   孔如琢应了一声,将手机接了过来。   小助理手脚利落,已经替她将电话卡插好,按照之前习惯的设置设定好了,只需要孔如琢输入一下密码,就可以使用。   可孔如琢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似是飞倦了的夜鸦。   许久,把手机扔到一旁,合上眼睛:“回酒店吧。”   耽误了这么久,等到了酒店,已经临近傍晚。   孔如琢面无表情地下了车,身后小助理和经纪人一左一右跟着。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走路很快,自顾自上了电梯。   经纪人差点没跟上,在电梯关闭前最后一秒挤了上来,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明明刚刚这位祖宗心情还没这么差,怎么和蒲导聊了几句,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而且不是那种被人得罪的生气,反倒像是因为做错了事,而有点恼羞成怒的那种不悦?   他一定是看错了吧。   经纪人在心里呵呵自己。   这位祖宗有仇当场报,有气当场出,就算是真的错了,也立刻就补救回来了。   哪会为了自己的错误而这么憋在心里,默默生气。   “叮”地一声,电梯停下,门向着两侧悄无声息地敞开。   这是酒店最高层,整整一层都是孔如琢的豪华套房。电梯入户,连半步都不需要多走。   只是此刻,大门敞开,原本宽敞整洁的房间内,入目可及的,全被摆满了各色鲜花。   小助理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道:“好漂亮。”   孔如琢却回头看了一眼经纪人:“你弄的?”   经纪人:“不是我,是不是酒店送的?”   酒店哪会赠送这样的服务?   孔如琢嗤笑一声,下了电梯,脚踩在细密厚重的羊毛地毯上,随手自花海中,抽出一枝银紫色的西番莲。   花还新鲜,上面露珠滚滚,被她抽出来后,水珠滚落在她的手背上,微凉的触感,带着花蜜的清甜。   不必孔如琢吩咐,经纪人已经打电话给酒店,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电梯却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上来的人,孔如琢之前也见过一次,是她住院时,跟在蒲又崇身边的那个助理。   见到孔如琢,他行礼道:“夫……孔小姐。”   看到他,孔如琢如有所感问:“这是蒲又崇让你准备的?”   “是,先生说您拍戏辛苦,昨晚吩咐我,让我先行一步,来这里为您准备惊喜。”   “昨晚?”   孔如琢挑了挑眉。   昨晚他们俩还没吵架,甚至算得上是相处融洽。   也怪不得蒲又崇愿意送她一个惊喜。   若是今天发号施令,想必只会要他的助理买花圈送来。   助理道:“是,只是航班延误,我差点误了时间,刚刚先生还打电话过来询问,问我是否布置妥当了。”   “他没让你取消这个惊喜?”   助理笑道:“自然没有。先生还吩咐,务必尽善尽美。”   所以,在他们俩大吵一架,她还甩了狠话给他之后。   他还是愿意把这个惊喜继续送给她。   手中的鲜花娇美动人,并不因人的心情好坏而有所改变。   孔如琢雪白指尖捻过花瓣,柔软触感如同丝绸,翻覆过复杂的心绪。   “蒲又崇人呢?”   助理老实回答说:“先生在市中心的旋转餐厅订了位置,想必今晚是想邀请您一道用餐。”   鲜花、烛光晚餐。   倒是挺浪漫的。   既然鲜花照计划送给她了,那今晚这顿晚餐,他总不会小气到取消吧?   莫名其妙的,孔如琢心情好了起来。捻着花茎在指尖轻巧地一旋,含着笑意的唇,却比满地的玫瑰花还要更娇艳欲滴。   “辛苦你了。”   等人都走了,孔如琢又仔细地欣赏了一下满屋的繁花。   花都是空运而来,被小心地呵护,又按照不同的花色穿插得光艳照人,在宽敞的室内铺陈开来,尽情展露着潋滟明色。   令人只是望去,便心情大好。   孔如琢倚在沙发上,正好陷入一片花团锦簇间,她将新买来的手机打开举起,和花自拍了一张,也不修图,直接就丢到了微博上。   孔如琢:[花不错。]   她微博粉丝千万,死忠粉极多,不过须臾,便已经有数不清的评论点赞。   孔如琢认真地看了看粉丝们的留言,唇角含笑起身,去浴室中泡了个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已经华灯初上。   孔如琢拿起手机,却见上面并没有什么未读消息,连电话都没有一通。   ……她都发了微博了,他还不来约她出门。   难道这男人生气了?   看在他特意准备了满屋鲜花的面子上,孔如琢抿了抿唇,还是拨通了蒲又崇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倒是很快地接通了。   那头,蒲又崇的声音说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和平常一样的冷感淡漠:“有事?”   孔如琢被他这副惜字如金的模样哽了一下,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说:“想要谢谢你送的花。”   “花?”他装模作样,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喜欢就好。”   装什么装。   孔如琢语气也冷下去:“你现在在哪?”   “飞机上。”他似笑非笑,“还有什么问题吗?”   飞机上?!   孔如琢下意识问:“那你订的餐厅呢?”   “你想去的话,位置还没取消。”蒲又崇的声音低沉优雅,称得上是极为清越动人,偏偏说出的话,能把人给气死,“几个人?人多的话,记得报我的名字,有会员积分。”   孔如琢:……   堂堂蒲先生,还贪图这么一点会员积分?!   孔如琢冷笑一声:“放心,人不多,就两个。我,还有我的奸夫。”   蒲又崇:……   两个人隔着电话,相顾无言。   半晌,蒲又崇漫不经心地哂笑一声,语调冷淡道:“记得别被拍到。虽然世界不是围着我转的,可却一直围着孔影后转。真上了热搜,又要费心撤下来了。”   孔如琢:……   她真是多余,给他打这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打电话前的孔如琢:我好像冤枉他了,他还送了我花,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打电话后的孔如琢:确定了,没冤枉他,他该被毒哑   -   十点左右还有一更=3= 第17章 17(第二更)   ◎艳色如灼。◎   17   超话热帖:[孔仙儿是不是恋爱了?]   今天我朋友突然给我发消息, 说是听说孔仙儿在中环拍戏。她知道我喜欢孔仙儿,特意赶过去,想要替我要个签名。   没想到到了之后,发现那边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她个子矮, 从人群里面钻到最前面,结果就看到孔仙儿正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像是争吵起来, 那个男人就转身走了。   【孔仙儿又进组了?拍的什么啊。】   【楼上的假粉丝!当然是蒲导的戏。】   【和男人抱在一起就是谈恋爱了吗, 说不定是剧组演员。】   博主:【我朋友说, 那人长得超帅,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 看起来就很有钱, 气质不太像是圈内人。我朋友本来拍了照片,都被人找过来买走了,说是侵犯了肖像权。】   【有多帅?和秦柏衡比呢?】   博主:【我朋友说, 秦柏衡根本没法和他比。】   【吹吧, 秦柏衡可是今年风头最劲的小顶流, 比他还帅?怎么不进娱乐圈。】   博主:【可能不稀罕进。他坐的是劳斯莱斯幻影, 我朋友查了, 落地价几千万。】   【你们发现没有, 孔仙儿今天发了微博, 好像是收到了很多花, 可是几分钟前,她又给删了。】   【孔仙儿一年难得发几次照片,我还没看到怎么又删了?有没有好心人存了?】   【会不会真恋爱了?吵架了, 送花, 和好了发微博, 这很合理。】   【那为什么删了?】   【和好但没完全和好呗。】   【开劳斯莱斯的一米九大帅哥,我觉得可以让孔仙儿收了。】   【如果比秦柏衡还帅,我支持他当贵妃。】   【你们也太没原则了吧,还不知道他性格怎么样呢,刚入宫,顶多做个昭仪!】   孔如琢并不知道,自家粉丝已经开始热烈地讨论起,该给蒲又崇册封个什么位份。   若是知道,她肯定要把蒲又崇给打入冷宫——   打入冷宫还不解气,应该让他当个小太监,伺候在她旁边,看着她和别的爱妃风流快活!   孔如琢删了微博,越想越气,索性早早就上床睡觉。   只是睡到一半,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给吵醒了。   孔如琢摸索着按下手机屏幕,听到那头,蒲又岑一贯温文沉稳的声音中,掺进了焦急之色:“弟妹,三弟他出事了!”   -   秋山山顶,蒲家祖宅。   蒲又崇进门时,看到檐下一株山茶花开得正盛。   临近夏初,山顶夜里倒还是一片凉意,南来的海风吹过花枝,响出簌簌娇声。   厅内,盛琅正坐在那里,手中擎着一支白玉雕的长簪,优雅从容地将博山炉里燃尽了的香灰拂开,保养得当的手上,并无半分岁月的痕迹。   听到声音,盛琅抬起头来,看向蒲又崇。   见他风尘仆仆回来,有些心疼道:“说了明天回来也行,干什么这么风雨兼程地连夜赶来?”   蒲又崇只问:“父亲呢?”   “已经睡下了。”盛琅叹口气,“这次闹出的事情,你父亲实在是很生气。咱们蒲家向来诗书传家,最忌倚势凌人,你这样当街伤人,他看到之后大为光火,让你回来之后,自己去你大哥牌位前跪下。”   蒲家虽是世家,却并不保守,连带祖宗牌位,也都供奉在家庙之中。   唯有蒲又崇大哥,因为英年早逝,又还未娶妻生子,所以特意放在家中,免得日后无人替他上香。   蒲又崇并不辩解:“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去睡吧。”   盛琅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蒲又崇便道:“您放心,我会去跪的。”   “你这孩子,我不是担心这个。”盛琅叹了口气,“这次究竟是为什么?是为了……如琢吗?”   “您还是去好好休息吧。”蒲又崇却不回答,“等明日老爷子醒了,说不定要对我动用家法,您不养精蓄锐,怎么替我拦下?”   盛琅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想要拍他一下,却到底只是轻轻落在他额上,替他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鬓发:“知道你父亲要家法处置你,还这么乖乖回来了?”   母亲的手温柔至极,蒲又崇微微俯首,免得盛琅累到。   闻言淡淡一笑:“免得把父亲气出事来,到那时,连您都不护着我了。”   这一个儿子,从小没有养在自己身边,可论起孝顺之心,却不比其他的儿子要少。   盛琅心疼他,却也知道,按照蒲存之的性子,她越是劝,蒲存之越要生气。   这父子两个性格都倔,不如不说,由他们去。   盛琅站起身来,准备往房中走,又叮嘱蒲又崇说:“要不要让人替你煮碗面吃?”   见蒲又崇摇头,便也不再多问了。   等她走后,蒲又崇到了小佛堂,先净过手,又去了三炷香,三起三拜,恭敬地插在蒲又岇牌位前。   牌位前供了一枝佛手、一枝晚来香,都是香气浓郁的花,立在那里,亭亭玉立。   这里常有人来,收拾得极为妥帖,地上奉着的拜垫缝得极为厚实,针脚细密,四面细细地绣了万字不到头和莲花纹样。   自从大哥去世后,母亲便总来这里,这里一草一木,都是由她亲手摆放。   蒲又崇屈膝跪下,为表恭敬,只垂着眼睛。余光看到牌位上蒲又岇的照片,有同他极为相似蒲家人狭长入鬓的眼睛,只是不比蒲又崇那副冷厉模样,因为带着笑,显得更为温和一些。   蒲家每代,总要选出一个人来继承家业,余下的子孙便可风花雪月,侍弄笔墨。   蒲存之向来不是经商的料子,所以蒲又岇大学还没毕业便已经代替父亲,接手了家族产业,公司也在他的掌控之下蒸蒸日上。   可惜,天不假年,只给了他三十多年的时光。   蒲又崇望着大哥的端肃温和的面容,对他说:“若能选,父亲一定更想你能活着。”   台上的人永远笑着,定格在了岁月的一瞬间。   蒲又崇又说:“可惜,我不是你。”   角落里放着一座古董自鸣钟,黑檀木的底座,上面雕着各色的花鸟仙草,里面的指针是两只百灵模样,灵巧地一格一格向前移动,每到整点,便发出悦耳的鸟鸣声。   蒲又崇从新港回来,连衣服都未曾更换,蒲存之没说他什么时候可以起来,他便要在这里跪到地老天荒。   鸟鸣声响了几次,他低垂眉目,却也没有睡着,规规矩矩端正地跪着,哪怕无人监督,自有一份优雅不迫的矜贵严苛。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蒲又崇只以为是蒲存之醒了,要来兴师问罪。   门却被一把推开来,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在他身后气势汹汹喊他说:“蒲又崇!”   蒲又崇顿了一下,方才转过头来。   门前,孔如琢站在那里,大概是走得太急,云捏雪揉一般秀丽的面上,浮着淡淡的烟霞颜色。   夜晚太静,她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胸膛起伏间,身上大红色的裙摆在微凉的空气里,荡出一痕洒拓的弧度。   艳色如灼,燃尽寒夜。   堂下灯火不算太亮,蒲又崇却微微眯起眼睛,半晌,才问她说:“你怎么回来了?”   孔如琢双手在胸前交叉环抱,闻言冷笑一声:“听说你要被家法处置了,来看热闹。”   “那你要等到明天,等父亲醒了才能看到。”   孔如琢脸色沉了下去:“你怎么不告诉父亲,你是因为我才当街打人?”   “有什么区别?”蒲又崇转过头去,淡淡道,“既然做了,没必要巧言令色。”   孔如琢知道消息,便一路从新港紧赶慢赶地回来,满脑子都是一进门,就看到蒲又崇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模样。   可没想到,他倒是坦然自若。   孔如琢走近几步,在他身后站定。   他背脊笔挺,哪怕因为长时间的跪姿,身上的布料已经聚起了纹路,可他姿态淡然,雍容骄矜,似是无论何种处境,都丝毫无损他的分毫气势。   孔如琢静静凝视着他,他察觉到了,漫不经心道:“今晚你等不到我受罚了。老爷子每天早睡早起,五点半就起来打太极拳,你醒得若是晚了,就要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   孔如琢被他给逗笑了:“蒲又崇,明明是关心我想让我早点休息,非要说得这么委婉吗?”   蒲又崇垂下眼睛:“孔小姐……”   “我自我认知过剩是吧?”孔如琢啧了一声,拿足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膝盖,“往旁边让让。”   话毕,不给蒲又崇反应的机会,孔如琢已经在他身旁跟着跪下。   裙摆柔软,如同花瓣,缠绵地擦过他的指尖。   少女身上,还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清凉湿润气息,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玫瑰香气。   拜垫不算太大,跪一个人位置刚好,她挤过来,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来得太匆忙,她只匆匆抓了一件风衣套在身上,里面仍是那条被雨淋湿了的红色长裙,这颜色将她的肌肤衬得如同羊脂白玉,哪怕并无灯火,却也自生光辉。   蒲又崇皱眉:“你跪下干什么?”   她浅浅一笑,虽然眉眼秾丽,却在淡色的光下,如月下一枝承雪海棠,美得素雅婉约:“你跪多久,我便陪你跪多久。”   蒲又崇似是牙疼一样“嘶”了一声:“孔如琢,你不要自己找罪受。”   “这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帮你分担。”   “和我跪在一起就是帮我分担?”蒲又崇啧道,“你快把我挤下去了。”   “那你就别废话了,替我再找一个拜垫过来。”   蒲又崇:……   这世上,很少有人敢这样对他颐指气使,可奇妙的,他却不觉得生气。   反倒依言站起身来,从一旁小柜中,又拿了一只拜垫出来摆好。   两人并肩跪着,孔如琢从小娇生惯养,从没有受过责罚,别说什么家法,就连一根头发丝,家里人都不舍得碰她。   她只跪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疼,扭来扭去,差点摔在蒲又崇身上。   忍不住小声抱怨说:“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让人跪着的家法?”   蒲又崇淡淡道:“老爷子向来崇古,毕竟若在当年,他可是状元老爷,谁遇到他都得给他磕三个响头,不比现在风光多了。如今,也只有我这个儿子,他才指使得动了。”   孔如琢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处来:“被父亲听到,你又要多跪三天。”   蒲又崇狭长眸子斜斜看她一眼:“你不是要和我同甘共苦?”   孔如琢想起晚上打的那通电话,微微一笑:“我今晚去了你订的那家餐厅,结账时,刷的是你的副卡,积分也积在了你的账上。我和别人约会都不忘了你,蒲又崇,你还说我不是和你同甘共苦?”   蒲又崇:……   在门口偷听了半天的蒲存之:“噗嗤——”   他家老三,原来也有被人说的无言以对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蒲存之:总算有人能收拾这小子了!   感谢在2023-05-24 20:30:38~2023-05-24 23:0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殊允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18   ◎“忍着。”◎   18   蒲存之一出声, 屋内两个人一道转头看向了他。   既然被发现了,再藏着也不是道理。   蒲存之“咳”了一声,推门而入,顶着两个人的视线, 淡定道:“这么晚了, 听到脚步声就来看看。”   见到他,孔如琢立刻摆出一副乖乖模样, 垂首歉疚道:“父亲, 我刚刚回来得太急, 是不是把你和母亲吵醒了?”   蒲存之这一晚一直没睡, 他向来信奉养生, 向来早睡早起, 难得失眠,被孔如琢问了,却只笑道:“你母亲也还没睡, 若是知道你回来了, 一定很高兴。”   又板起脸来, 问蒲又崇:“孽障, 让你一个人跪在这里反省, 你怎么还拉着如琢一道?”   蒲又崇淡淡道:“您若能将她带走, 我求之不得。”   蒲存之:……   臭小子, 秀什么恩爱。   孔如琢连忙用肩膀撞了蒲又崇一下:“父亲, 您别和他计较。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   确实。   只是别人都是嘴甜心苦, 这个臭小子, 若他生来就是哑巴, 也不会总是气他。   蒲存之板着脸道:“我若和他计较,就没个到头的时候了。”   孔如琢见蒲存之不像是真的生气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我回来,也是为了替又崇解释一下。今天拍戏的时候,和我对戏的那个演员对我动手动脚,还好又崇及时赶到,不然我……”   孔如琢垂下眼睛,鸦羽似的长睫遮住瞳孔,嫣红唇角微微向下,似是只是回忆起来,便又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只能无助地握住蒲又崇的手,方才寻求到一点安慰——   当然,这都是演出来的。   三金影后的实力,哪怕蒲存之也没有看出破绽。   听她带着哭腔,立刻气道:“真是岂有此理!那个演员是谁?居然敢在老二的剧组里做这样的事!”   图望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此。   可为了转移蒲存之的怒火,孔如琢只好夸大其词。   “多亏又崇,我才逃过一劫。”不过眨眼功夫,孔如琢桃花似的眸子里便含上了一汪盈盈的光,“他虽然看起来冷情,却从不是个跋扈脾气,若不是为了我,哪里会当街出手伤人。父亲,这件事全因我而起,您要责罚,就连我们两个一起罚吧。”   美人垂泪,本就引人怜爱,更何况是自家的乖孩子。   蒲存之连忙道:“好孩子,我都知道了,你先别哭,起来说话。”   孔如琢却不肯起来:“又崇是代我受过,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父亲,我请求您,若是要动用家法,请允许我替又崇承受。”   蒲存之说要动用家法本来就是气话——   这么多年,三个儿子,无论犯了天大的错处,他都一次没有动过手。又怎么会答应由孔如琢来承受责罚?   蒲存之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儿媳妇能为了老三这么尽心尽力,两个人感情,看来比他和妻子想象中要好得多。   夫妻和睦,做长辈的自然是乐于成见。   蒲存之面色稍霁:“既然知道老三不是平白无故仗势欺人,家法的事便不必提了。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快回去好好休息。”   又对蒲又崇横眉冷对道:“还不谢谢你媳妇,多亏了她,才免了你一顿冤枉。”   蒲又崇若有所思看了孔如琢一眼,从他的角度,能望见孔如琢低垂眉眼之中,虽有泪意,却无半点伤心,见他看来,还抬起眼睛,对着他瞪了一眼。   黑白分明的瞳仁,似是一汪水银,明眸善睐,宜嗔宜喜。   蒲又崇嗤笑一声:“这样说来您该谢我。若不是我,您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儿媳妇。”   蒲存之:……   他现在能不能反悔,立刻揍这个臭小子一顿?   千钧一发之际,孔如琢身子一歪,软软倒在了蒲又崇身上。   蒲存之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孔如琢挣扎着想要直起身来,却又弱不胜衣地倒了回去,“只是大概是跪得太久,突然有些头晕。”   蒲存之再顾不上追究三儿子出言不逊:“那我就不同你们絮叨了。老三,你好好照顾如琢,若我知道你敢欺负她,你就再回来给我跪着!”   怕自己在这里,儿媳妇不好意思让老三抱着回去,蒲存之说完,便体贴地走了。   等他走后,孔如琢立刻直起身子,得意洋洋看向蒲又崇。   “若没有我,你就得在这里跪到明天了,打算怎么谢我?”   蒲又崇站起身来,闻言低低觑她一眼。   她生了双含情眼,不笑也似多情,只是向来周身那股气势,令人不敢生出分毫亵渎之心。如今美目流转,顾盼生辉间,哪有一点刚刚那柔弱无助的可怜模样。   只是今夜,她到底两地辗转,眉眼间难免带上几分倦意,积在那里,似是海棠春睡未醒,端的是清艳绝伦。   蒲又崇一时忘了要说什么,慢了半刻,才问:“……你想要什么?”   孔如琢正是得意的时候,没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小孔雀一样扬起尖俏下颌,笑盈盈道:“没想好,先欠着。”   蒲又崇收回视线:“别拖太久,过时不候。”   这话好熟悉。   孔如琢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分明是她之前说过的话。   这人真是小肚鸡肠。   孔如琢翻个漂亮的白眼,刚要站起身来,却又猛地栽回了拜垫上。   ……腿跪麻了。   不动还好,一动一股酥痒攀着痛感,沿着两条腿泛滥地向上涌来。   孔如琢忍不住呜咽一声,整个人软在地上,长裙铺叠开来,自上而下望来,恰似开了一朵繁复美艳的牡丹。   她向来怕疼,更是从未体会过这样久跪的滋味,一时心里百转千回,只是在骂蒲又崇。   早知道她就不讲义气,和他一起跪着了!   头顶响起一声轻笑,一只手落在她的小腿之上。   孔如琢无法控制地颤抖一下,那只手却已经攥住她的脚踝,向上折起。   “别乱动。”   蒲又崇又俯下身来,单膝半跪在她面前,将她小腿抬起放在自己膝头,修长苍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按过她腿上凝脂般雪白的肌肤。   “疼吗?”   他按到哪里,哪里就又痒又疼。   孔如琢眼泪都快被按出来了,哽咽道:“别……别摸了。”   “真要摸的话,也不会只摸这里。”蒲又崇淡淡道,“忍着。”   不摸这里要摸哪里啊?   孔如琢被他带歪了,还没问出来,就“呜”地一声,又软倒回去。   因为怕痛,孔如琢向来是不去什么按摩理疗的。   她是豌豆公主,金尊玉贵,皮肤更是娇嫩得要命,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红痕。   可蒲又崇手劲大,并不因为她的娇气而有所放水。   替她推拿活血时,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秀丽长眉紧蹙,孔如琢吃痛,苍白面上飞起两团淡淡潮红。   忍不住伸臂,按在蒲又崇手背上。   “够了……”   娇嫩如雪的肌肤薄薄一层,裹不住之下玫瑰一般的血液颜色。   她似是一颗水果糖,剥开了光艳潋滟的糖纸,便只余最甜蜜动人的味道。   蒲又崇放缓了手上的动作:“跪了这么久,血液不流通,现在不揉开了,明天更难过。”   见孔如琢不回话,蒲又崇便转头去看她。   她正紧紧闭着眼睛,蝴蝶似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雪白的齿嵌在下唇上,令人不免想起,之前亲吻过时,那柔软的触感。   蒲又崇伸出手去,指尖抚过她的唇角,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抵入她紧闭的唇间。   免得她咬得太重,真的见血。   齿间被人侵入,孔如琢下意识张口咬住。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眼里水雾氤氲,大概是疼得哭了,眼尾也浸着胭脂般的水红。   这样柔弱驯顺。   却让人只想,更深更狠地欺负她。   原本久跪后膝上的痛意,已经被另一种热而庞大的绮念所笼罩。   无法诉之于口的一处微微发疼,蒲又崇低下头来,慢慢地靠近了她。   他的身影很大,在佛堂昏暗的光里,缓和却又极具侵略性地由头彻尾,笼罩住她。   台上放着的晚来香,香得几乎有些呛鼻,这样小的花,偏偏这样的浓烈。   孔如琢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后退。   背脊撞在供着牌位的桌上,震得奉着佛手同晚来香的细长窄口白玉花瓶差点歪倒。   孔如琢连忙道:“蒲又崇——”   蒲又崇已经及时抬起手来,将花瓶扶正摆好。   只是瓶内养花的水,仍是无法避免得倾泻出了一线,将两人的衣襟都给打湿。   这一点凉意,要孔如琢回过神来。   她猛地站起身来,脸上立刻露出个古怪的神情——   起得猛了,腿还是有点麻。   可是她再不起来,说不定要发生什么,这可是佛堂啊!   孔如琢不敢看蒲又崇:“我没事了,先回房了。”   蒲又崇只“嗯”了一声,她便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佛堂内立刻空了下来,只留下地上的两个拜垫,仍并列地铺陈在那里,证明着两人曾经并肩的亲密。   蒲又崇将花从瓶里取出,去另接了水来,重新插好放回牌位前。   牌位上,蒲又岇仍旧笑着。   蒲又崇深深看他一眼,将花瓶挪到牌位前面。   正好挡住蒲又岇的照片。   -   卧房内,熏着一盏白鹤衔枝的琉璃灯,掀开来,露出里面翡翠琢的香炉。   一炉香已经燃至最后,只留下一点淡淡的余韵。   盛琅倚在床上,听见房门打开连忙抬起头来,看到蒲存之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这老头子,刚刚出去的时候还是一脸打算找茬的表情,怎么现在就心情这么好了?   盛琅问:“和老三谈的怎么样?”   “他?”蒲存之脸上笑意一顿,“他跪在那里,还不忘了说我的坏话呢。”   居然说他崇古是因为想让别人对着他磕头,况且,什么状元老爷,放在古代,他高低得当个阁老。   一想到刚刚蒲又崇在那里大放厥词,蒲存之就觉得血压有点高。   可他的老妻,却不心疼他,反倒替那个逆子说话:“他说就让他说,又没当着你的面讲,谁让你自己躲在外面偷听?”   蒲存之:……   家门不幸啊!   盛琅又问:“刚刚的脚步声,是如琢回来了?”   蒲存之“嗯”了一声:“陪他一起在那儿跪着呢。”   “什么?”盛琅一掀被子就要起来,“你怎么能让如琢也跪着!”   蒲存之连忙拦住她:“我让他们两个一起起来了——老三跪着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   “你们蒲家的男人都皮糙肉厚,我儿媳妇长得那么漂亮,跪坏了怎么办?”盛琅瞪他一眼,“你在老二老三那里逞威风就算了,敢在儿媳妇面前摆谱,我第一个不答应!”   蒲存之幽幽道:“我在这个家,地位真是越来越低了。”   “活该。”盛琅啐他一口,“明明心疼得睡不着觉,还非要摆老子的架子。”   “谁心疼得睡不着了?”蒲存之躺下,拉过被子盖好,“同你们娘俩,没什么话好说。”   “过了大半辈子,现在才发现和我没话说?”盛琅冷笑着把被子拽走,“我也早就看你看烦了。要不是你年轻时候长得好,我才不嫁给你。”   蒲存之:……   他现在老了,难道就变丑了吗?   作者有话说:   蒲又岇:看看我亲爱的三弟和弟妹在我的牌位前干什么   蒲又岇:6   感谢在2023-05-24 23:06:33~2023-05-25 20: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殊允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m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拉蕾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19   ◎“这样,够不够乖?”◎   19   清晨澄澈的日光, 静静地落入室内。   焚着安眠香的室内,一片馨软温存的香意。   床榻上,如云朵般绵软的天鹅绒被下,勾勒出起伏的婉转曲线。   孔如琢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在被中, 露出的半张面上, 肌肤雪白晶莹,在日光的照耀下, 几乎白得微微透明。   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着响起, 孔如琢眉头微微蹙起。   半晌, 终于不情不愿地抓过手机放在耳边。   “什么事?”   声音懒倦, 仍带着浓浓睡意。   电话那边, 经纪人问:“你回东城了?”   “嗯。”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不用回去了。”孔如琢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要换男主演,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我看下个月之前能复工就算快的, 你也干脆回来算了。”   经纪人昨天忙着监督舆情, 没想到仅仅一天之隔, 这位祖宗的态度居然大变。   闻言惊讶道:“你不是不让换吗?”   孔如琢觉得他大惊小怪, 刚要说话, 却见浴室的门被推开来, 蒲又崇□□着上身, 只在腰间围了一块浴巾, 正施施然走出来。   浴室内水汽氤氲,飘出雪白雾气,丝丝缕缕润泽地绕在他的眉眼。   他漆黑的发被水打湿, 走动间, 水珠摇落, 沿着他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穿过腹肌,没入了浴巾同腰腹交叠的位置。   孔如琢视线飘过去,思路就中断了一下。   电话里,经纪人纳闷地“喂”了两声。   她这才随口说:“想换就换了,没事先挂了。”   孔如琢挂断电话时,蒲又崇已经走了过来,在床边站着,静静地看着她。   孔如琢将手机放到一旁,半倚在床头扬起下颌:“看我干什么?”   他忽然俯下身来,单手撑在她的身侧。   柔软的床榻受力时微微下陷,似是温柔的茧,将人困在其中。   孔如琢什么不由己地向着他的方向倾斜。   离得近了,能嗅得到他身上寡淡凉薄的乌木味道。   木质香总给人安全可靠的印象,可在他身上,这样温厚的气息,却也变得危险迫人起来。   “看有些人,朝令夕改。”   他也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   可她说了,就不怕被人听到。   孔如琢哼了一声:“图望演技本来就不行,我这叫及时止损。”   “是吗?我还以为你对他很满意。”   孔如琢挑起眼睛,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蒲又崇,你吃醋了?”   蒲又崇不语,漆黑瞳仁冷厉锋利,倒映她,如同镌刻。   他长了一张极为风流雍容的面孔,狭长凤眸斜飞入鬓,端的是清贵骄矜,只是神情总是冷峻,有些高深莫测的凉,拒人于千里,似是万事万物,都只能匍匐于他之下。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孔如琢却对他生不起半分畏惧,笑盈盈地抬起手来,逗弄狗一样勾了勾他的下巴,“放心,咱们已经结婚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随便把你给换了的……唔——”   孔如琢话还没有说完,蒲又崇已经低下头来,恶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这一下很痛,却又于疼中,生出莫名的酥麻。   他的气息,汹涌地灌满了她的鼻端,原本只是浅尝辄止,却又在尝到她唇上的甜时,毫不迟疑地加深了这个触碰。   孔如琢想要推开他,他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手腕折到身后,欺身而上,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床垫印出两个人的形状,孔如琢陷落得更加厉害。   她有些心慌,单薄的一层睡裙,掩不住他周身的热,弄得她也被灼烧得微微发喘。   却又寻不到一个突破的口子,只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身体渐渐瘫软下去,他的手沿着她腕上内侧那极娇嫩单薄、未见天光的肌肤向上,缓慢而煽情地撑丨开她的五指,同她十指交扣。   而后重重地,向下压入床中。   孔如琢闷哼一声,抬眼瞪向他。   她的双眸是漂亮的桃花形状,偏偏眼尾上挑,艳而不妖,怒意勃发时,眼底仿若嵌着明艳珠翠,璀璨明丽到了极点。   蒲又崇终于放开她,却又掐着她的下颌,唇几乎贴在她的唇上,说话时,一点点描摹过她玫瑰花色的唇瓣。   “想让我怎么乖?”   冰白的指尖,轻佻地扯开天鹅绒被。   蒲又崇在她雪白的肩头落下一吻。   而后向下,向下。   带她一同,向下坠落。   明媚天光里,她软在那里,手指无法克制地收紧,抓在他的发上。   似要推开,又像要将他拉的更近。   水珠如荷上清露,湿润花瓣蕴着甘甜的蜜糖。   孔如琢几乎无法呼吸,仰起头来,如天鹅般的颈子舒展,露出玉石样的肌肤。   足尖绷紧了,粉嫩的脚趾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抬起头来,欣赏自己的杰作。   孔如琢的目光迷离,视线同他撞上时,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似笑非笑问她说。   “这样,够不够乖?”   -   等孔如琢真正离开床时,已经离她醒来,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她捂着有些酸软的腰肢从浴室里走出来时,看到蒲又崇正立在镜前打领带。   他穿了衣服,就像是衣冠禽兽。   量身定制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越发衬出他的长腿细腰,肩背宽阔。   孔如琢想起刚刚,他的腰身有力,发力时肌肉紧绷,一寸寸都蓄势待发。   而她不堪一击,被他折磨得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忽然抬眸,在镜中和她对视。   孔如琢面上一红,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说:“今晚有空吗?”   “有事?”   “我要回家一趟。”   蒲又崇回过头来:“回兰苑?”   秋山在城北,向来是老牌世家的宅邸所在。   兰苑却在城南,新贵林立。   孔家不是东城本地人,三十年前,孔如琢的父亲孔慎自家乡来到东城,娶了城北慕家的大小姐慕审秋,这才在东城站稳了脚跟。   婚后为了表示对慕审秋的爱,孔慎特意斥巨资在城南买了大片土地修建兰苑,同慕审秋筑了爱巢,永结同心。   只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孔如琢哂笑一声,懒洋洋在床边坐下:“是啊,除了兰苑,我也没有第二个娘家了。”   蒲又崇看她一眼:“怎么突然想着要回去?”   “结婚这么久,总该回去看看。”孔如琢粉雕玉琢的足尖踢开落在地上的香槟色丝绸睡裙,“你没空的话,我自己回去。”   “不一定。”蒲又崇系领带的手停住,冰白指尖勾着领带一端,示意她说,“也许有空,也许没有。”   孔如琢看懂他的暗示,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想了想却又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头,孔如琢自他的指尖将领带勾了过来,手指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指节。   她仰着头,尖尖的下颌在日光里,被勾勒出分明的痕迹。   似是一枝玫瑰花,美则美矣,却带着刺。   “和我谈条件?”   蒲又崇淡淡道:“我只和有价值的人谈条件。”   “那我应该感到荣幸咯?”   孔如琢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沿着他身上昂贵的西装布料,慢而妩媚地向上,交叠着挽在他的肩上。   她踮起脚尖,桃花眼眸似睐非睐,在他耳边轻声哀求。   “又崇哥哥,求求你了,这是我婚后第一次回家,你若不来,我会伤心的。”   少女的声音娇甜,又因为刚刚的荒唐,而带着一抹很淡很淡的哑。   却越发勾魂摄魄。   蒲又崇刚要开口。   孔如琢的手,却已经拽住他的领带,用力往上一推,狠狠地卡在他的颈中。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样说?”孔如琢得意洋洋地松开手,花蝴蝶似的轻盈从他身边飘走,“你不来才好。我正好告诉我爸爸,你天天就知道欺负我。”   蒲又崇咳了两声,慢慢拆开被她系成死结的领带。   熨得平整的布料被这样蹂丨躏,已经起了褶皱。   蒲又崇垂眸看了一眼,自柜中取出新的一条。   身后,孔如琢哼着歌,正要开始挑选要穿的衣服。   衣帽间中,四周都是大幅的落地穿衣镜,她在镜中,美如一场幻觉。   蒲又崇凝视她许久,在她发现之前转   开视线。   “晚上等我回来接你。”   “听到我要告状,害怕了?”   “不,只是刚刚想起,我也有话要和岳父说。”   孔如琢狐疑道:“你?你跟我爸有什么话说?”   “比如说,聊聊他娇生惯养的女儿,手劲怎么会这么大。”   说到最后,蒲又崇扬起下颌,露出颈中刚刚被她勒出的一线红痕。   孔如琢:……   被人看到,还以为她是个家暴狂呢!   -   傍晚时分,蒲又崇果然早早回来。   今日他没喊司机,亲自开车,孔如琢坐在副驾,偷偷斜眼看他。   刚从公司回来,他穿戴依旧一丝不苟,连袖口的铂金袖章都端正至极。   衬衣扣子,一路系到最上面一颗,分毫多余的肌肤都未泄露。   这么长时间了,那一点红痕总该退了吧?   孔如琢挠心挠肺,恨不得解开他的衣扣看个仔细。   蒲又崇突然问:“很好奇?”   孔如琢立刻端端正正坐好,目不斜视地冷淡道:“有什么好好奇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半晌,到底还是期期艾艾问:“你不会真要找我爸告状吧?”   她只是和他开个玩笑嘛。   这么大的人了还被告家长,真的很没面子。   蒲又崇嗤笑一声:“你觉得呢?”   孔如琢立刻道:“我觉得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和我一般见识吧?”   蒲又崇问:“该怎么叫我?”   孔如琢抢答:“又崇哥哥~”   叫好听的又不要钱。   “乖。”蒲又崇唇角翘起一点,语调淡淡道,“待会儿在岳父面前,记得也这么叫我。”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老婆原来喜欢粗暴点的   -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这一章下面留言,给大家发点小红包qaq 第20章 20(第一更)   ◎“我要和我老公回来住。”◎   20   孔如琢瞪他。   蒲又崇目不斜视, 忽然抬手,解开了领前一颗扣子。   车子恰好通过隧道,窗外路灯熄灭复又亮起,橙红色的光芒照在颈下不见天日的苍白肌肤上, 令人一时难以分辨, 红痕究竟是否消褪。   孔如琢:……   这什么无声的威胁。   -   兰苑作为孔慎赠送给妻子的礼物,占地面积极大, 当年建成时便号称是东城第一庄园, 哪怕过去了三十年, 仍少有能够匹敌的。   车子自大门驶进去后, 又开了几分钟才到了主楼门前。   自家姑爷的车子开来, 门岗不敢怠慢, 立刻上报给了孔慎。   孔慎有些意外:“如琢怎么突然回来了?”   却又站起身吩咐下人:“让厨房多做几道大小姐爱吃的菜。”   等孔如琢进来时,便看到孔慎坐在餐桌前。   桌上的饭菜倒不似旁人想象中大富之家该有的排场,四菜一汤, 正中一条清蒸海鲈鱼, 已经动过筷子。   孔如琢漫不经心扫过孔慎对面位置上放着的一副碗筷, 对着孔慎道:“爸爸。”   孔慎含笑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孔慎年近四旬时方才得了孔如琢这一个女儿, 自然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爱重, 从小捧在掌心, 哪怕是去公司, 也总将她带在身边, 奉在膝头处理公务。   那时孔如琢总说最爱爸爸,孔慎也得意于这么个如琢似玉的漂亮女儿,一门心思, 要将她宠成公主。   只是等孔如琢长大之后, 两人反倒不如曾经亲密。   “突然想您了, 便回来看看。”孔如琢说着,挽住身旁蒲又崇的手臂,“您一个人在家孤单,我特意带了您的女婿来,陪您说说话。”   孔慎闻言抬眸,视线落在蒲又崇面上。   明亮灯光中,蒲又崇神情冷淡倨傲,只漫不经心站在那里,自有渊渟岳峙高不可攀之感。   似是来的并非妻子的娘家,而是需要他收购的某间公司。   孔慎:……   和这样的女婿聊了,待会儿吃饭会胃疼吧。   孔如琢顺着孔慎的目光也看过去,悄悄用指尖掐了一下蒲又崇。   蒲又崇反手扣住她作怪的手指,对着孔慎行礼道:“父亲。”   孔慎连忙:“哎。”   “上次听您提过,公司想要扩展市场?”蒲又崇微微一笑,“您不嫌弃的话,咱们可以聊聊?”   这倒是意外之喜。   最近金融市场风起云涌,孔慎这样做实业起家的,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同这些年轻的后生同台竞技时,总会生出岁月不饶人的感叹。   而蒲又崇,却是如今商场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如日灼灼,令所有人都只能俯首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主动提出来要聊公事,孔慎自然乐得配合:“又崇,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能得你一言,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蒲又崇在他面前坐下,自有仆人上前,撤下碗筷,换了一套新的上去。   孔如琢却没入座,笑盈盈道:“我回房取样东西,你们慢聊。”   孔慎迟疑一下:“饭菜马上就要好了……”   可蒲又崇已经道:“我前段时间同美国的曼格思恩兄弟见了一面……”   曼格思恩兄弟是华尔街上一轮次贷危机的胜利者,如今在金融领域,是实至名归的第一位。   孔慎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曼格思恩兄弟又要有新的大动作了?”   蒲又崇却抬起眼睛,看了孔如琢一眼,又似笑非笑垂了回去,继续同孔慎攀谈。   孔如琢也轻轻笑了一下,转身往楼梯走去,恰好撞见正端菜出来的佣人。   佣人也是多年用惯了的,从小看着孔如琢长大,见到她,喜悦道:“大小姐。”   “张妈。”对着她,孔如琢的笑容便真诚得多,“好久不见。”   “是好久没有回来了,大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张妈看她要往楼上走,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安道,“这是要去哪?”   “有东西忘了带走,我去拿回来。”   “大小姐……”张妈想拉住她,可手上端着菜盘,只能叹了口气,“你……你待会儿看到什么,不要生气。”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会随便发脾气。”孔如琢潋滟一笑,却如冰封的玫瑰,美得寒光烁烁,“您别替我担心了。”   该担心的,从来也不会是她。   张妈无奈,看着她窕窕地上了楼,忍不住回忆起,曾经的慕审秋。   那也是东城出了名的美人儿,有女初长成时,整个东城的公子哥都将她视作做夺目的那轮明月。   而如今,明月仍在,却已经换了年华。   张妈叹口气,端着菜往厅中走去。   到了孔慎面前,重重将菜放下,溅出的一滴热油,差点落在孔慎手上。   孔慎吓了一跳:“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妈板着脸说:“先生,不然您还是把我给开了吧。”   免得总是看到糟心事儿,心烦!   孔如琢的房间在三楼,整层都被划给了她,孔慎宠她,恨不得将这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为她准备好,哪怕她人不在,房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孔如琢却目不斜视,走到床头,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只小小的匣子放入手袋中,又转身下到二楼。   这里曾经是孔如琢大哥孔似穹的书房,孔似穹出了事后,便将房间都挪到了一楼,这里也便无人问津。   孔如琢在房门前站定,凝视着熟悉的黄铜雕花的门把手,还有把手旁边,刻下的一道道印痕——   这都是哥哥曾经替她刻下的,就为了看她有没有长高。   她和孔似穹年纪相差有些大,她出生时,孔似穹已经跳级要去念大学了,又因为孔似穹从小便老成持重,所以孔如琢总觉得,大哥是把她当做女儿来宠的。   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曾经的印痕,孔如琢微微垂下眼睛。   掩着的门内,透出一线光亮。   有人,正在大哥曾经的书房里面。   唇角挑起一抹讥诮笑意,孔如琢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书桌后,有人正坐在那里,闻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同孔慎有六分相似的面孔。   孔慎年轻时也是面如冠玉的翩翩贵公子,同他六分相似,便足以称一句英俊,只是可惜,剩下四分不知像谁,实在有些平庸得乏味。   见到孔如琢,孔逢恩站起身来,恭声道:“大小姐。”   孔如琢扫他一眼:“饭吃到一半,怎么突然走了?”   “怕您看到我会生气。”   孔如琢淡淡一笑:“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爱生气的一个人?”   孔逢恩不语,看起来恭顺而安静。   可孔如琢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他时,因为太过恶心,竟然干呕了出来。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会那么大的反应了。   孔如琢当他不存在,走到书柜前,随手将第二层右手边的书,整层都给拂到了地上。   这里放着的都是厚壳的精装书,落地时发出沉重的闷响。   孔逢恩指尖轻轻颤了一下,看到书柜后面,露出一只保险柜来。   保险柜设计得十分精巧,同书柜几乎浑然一体,若不是孔如琢突然将书都给拂开了,很难被人看到。   她随手输入密码,拉开后,露出里面放置的物件。   保险柜很大,里面随意地摆放着成套的首饰,硕大的鸽血红宝石,色浓清透如碧波的老坑翡翠,还有各色碧玺,每一颗最少也有拇指指盖大小。   珠围翠叠,潋潋生辉,仿若所罗门王的秘宝,这样价值连城的珠宝们,却被轻慢地放置在黑色的天鹅绒底衬上。   孔如琢只看了一眼,看到角落里放着的一串粉红方钻的手链,轻轻笑道:“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原来放在这里了。”   方钻共有八颗,每颗都是五克拉大小,如同蜜桃硬糖般,嵌在黄金的底座上,周围绕着一圈亮度极佳的碎钻。   孔逢恩记得去年苏富比曾拍出过一枚粉红之星的钻石戒指,十一点一五克拉的粉红钻方戒,最后的成交价约五亿港币。   成色却远不如孔如琢手中这一串手链。   这样的东西,她连放在哪里都不记得,日常所用之奢靡,可见一斑。   孔如琢漫不经心地将手链戴到手上,又从最下层取了两本文书出来。   察觉到孔逢恩的视线,她特意展开了给他看:“是地契和房本。”   当初孔慎购置地皮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又因为慕家的面子,孔慎得以以一个很低廉的价格买下大片土地,一部分建成了兰苑,另一部分则一直空置。   而后不过几年,这里便兴修地铁,成为城市的另一个金融中心,地价也跟着一飞冲天。   孔慎这样先人一步的眼光,到了这些年,仍被人津津乐道。   可孔如琢却知道,当初父亲之所以那样干脆果决地耗尽家财买下土地,是因为慕家有内部消息知道,这里早晚要作为重点项目开发。   哪有什么敢为天下先的勇士,不过是知晓天意的凡人。   孔如琢拿好了东西,将保险柜关上后,看了一眼孔逢恩。   “你认识穆雪飞?”   孔逢恩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好像是个演员?我对娱乐圈不太了解……”   “孔逢恩。”孔如琢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父亲给你脸面,将你带在身边,你难道真以为自己能登堂入室了?不过是个私生子,就算你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孔家人,又能改变什么?”   孔如琢不喜欢拿自己的私生活搏眼球,所以圈内知道她是孔家大小姐的人不算多,哪怕媒体想要爆料,也都被经纪人尽职尽责地压了下去。   可穆雪飞不但知道,甚至连孔家有个私生子都了如指掌。   顺着线索往下查,就可以知道穆雪飞前几年一直过得很不如意,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导演薛规,这才重新在电视圈子翻红。   谁把她介绍给了薛规?   孔如琢凝视孔逢恩。   他和她几乎同岁,却有着一张和她截然不同的面孔。   她高高在上,他就驯善温柔。   她什么都放在明处,他却在暗处,不怀好意,如同毒蛇。   “对娱乐圈不大了解?”孔如琢嗤笑一声,“我看你倒是了解太多,把穆雪飞给玩弄在股掌之中。”   孔逢恩露出个有些无奈的神情:“我知道,您一直看不起我。可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虽然是私生子,可却从没想过要同您抢什么,大小姐,如果您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别说了!”门外,因为听到声响上楼来的孔慎,恰好听到最后几句,忍不住推门而入,将孔逢恩护在身后,“潋潋,千错万错,也只是我的错,你何必这样说他?”   千错万错,也只是他的错?   孔如琢忽然想起很早之前,她被孔慎带着学骑自行车。   自行车很高,她坐在上面有些害怕,却又不好意思表示出来,只是紧紧地握着车把。   身后孔慎笑呵呵地和她说:“小公主别怕,爸爸在后面护着你呢。”   有爸爸在,她突然就真的不害怕了。   孔慎替她扶着车子,她用力地蹬着脚踏板,车子歪歪扭扭地骑了起来。   风里的花香是迎春的味道,在一片和暖的光里,她将车子越蹬越快,开心地尖叫说:“爸爸,我会骑车了!”   孔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我的小公主真厉害。”   她回过头,发现原来孔慎早就放了手。   她心里害怕,脚下一停,车子就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她被压在下面,手肘蹭破了皮,疼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孔慎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抱起来,见她哭得伤心,一直在和她道歉说:“是爸爸不好,是爸爸错了,没有保护好我们潋潋。小公主,别哭了,你打爸爸好不好?”   她哭得泪眼盈盈,却见孔慎也红了眼圈。   在公司里从来挥斥方遒的男人,却因为她的一点小伤而内疚到落泪。   那时的春风,已经被时光磨得没有了丝毫香气。   孔如琢双臂环抱在胸前,语调淡淡道:“您是不是忘了,这栋房子,是您送给妈妈的礼物?”   孔慎闻言一愣:“潋潋……”   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给子女造成多大的伤害。   听孔如琢这样说,难免愧疚道:“是我辜负了你母亲。”   “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同您回忆往昔。”孔如琢举起手中的房本摇了摇,“我是来通知您,我和又崇马上要回来住了,记得把多余的东西都给我收拾出去。”   孔如琢一进来就发现了,门前多了一双男士拖鞋。   至于多了的碗筷,还有二楼客房的使用痕迹,都能看得出来。   孔逢恩就住在这里。   孔慎皱眉:“什么叫多余的东西?潋潋,他毕竟是你弟弟!”   孔如琢漠然道:“我没说他,我说的是您。这房子是妈妈留给我的,地契、房本上留的都是我的名字。现在我要和我老公回来住,爸爸,你也老大不小得了,难道要和我们挤在一起?”   孔慎:……   原来多余的东西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老公?   孔慎:你就听到这个是吧!   -   晚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5-26 23:47:31~2023-05-27 20: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去来兮 5瓶;要一个黄昏、37075457、生姜不生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21(第二更)   ◎“我的人,还轮不到旁人来管教。”◎   21   哪怕以孔慎的修养, 也忍不住动怒:“孔如琢,你就是这样和你父亲说话?”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更对不起从小疼爱的女儿。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的大儿子残废了, 未来孔家也只能依靠这个小儿子了啊!   孔如琢并不因为他的怒意而惧怕:“您不是一直盼着我早日生个孩子来继承家业?我结婚前您可是承诺过的,现在又想要反悔了吗?”   这话孔慎确实是说过。   曾经因为孔似穹出事, 孔氏集团的股价大跌, 孔慎病急乱投医, 想起自己曾经同蒲存之酒后戏言, 要结为亲家, 便厚着脸皮找到了蒲存之, 没想到蒲存之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许诺,会帮助孔家度过难关。   得了承诺, 孔慎便立刻转头去说服孔如琢, 那时给出的条件就是, 只要孔如琢同蒲又崇生个男孩儿, 未来便将孔家都留给自己的外孙。   那时孔慎倒也是真心实意, 可现在小儿子整日陪在身边, 他那颗心便不知不觉偏了过去。   潋潋这个女儿, 实在被他宠坏了。   可孔慎也不忍心对她过多苛责。   孔慎叹了口气, 开始动之以情:“潋潋,这不仅是你的家,也是爸爸的家啊, 你把爸爸赶走, 爸爸能去哪呢?”   孔如琢闻言垂下眼睛, 凝视自己的鞋尖。   她在这个家,连鞋都是特别定制的,丝绸的软底鞋上,缀着羽毛与水钻的点缀,走动间,仿佛小美人鱼行走于波光粼粼的海面。   孔慎对她,是真的宠爱。   可孔慎对那个私生子,却也是真的怜惜。   孔如琢没有看他,语气也分明地冷了下去:“是,这里是你的家——你和妈妈的家,既然你不珍惜,那就由我来接手。”   “三天之内,你不搬出去,我就报警。”   “报警?!”孔慎震惊道,“你要爸爸抓去坐牢吗?”   “这次说的不是您。”孔如琢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冰冷笑意,冶艳骄矜,似是燃至荼蘼的玫瑰,“趁着主人不在的时候,私闯他人住宅。爸爸,你猜会不会给你的宝贝儿子留个案底?”   孔慎勃然大怒,抬起手来:“一点口角,你就想把你弟弟送去坐牢?!”   却还没碰到孔如琢时,已被人从身后扼住手臂。   蒲又崇本就英俊而淡漠的面孔,在这一刻越发冷酷。   “孔总这是要做什么?当着我的面,就要对我的妻子动手吗。”   孔慎也只是一时气急攻心,闻言冷静下来。   可被晚辈这样教训,却又有些下不来台,只能道:“管教女儿罢了。”   “管教?”   蒲又崇松开手,似是笑了,可漆黑眸底,似坚冰利刃,淡淡戾色,不过一闪即逝,只泄露这一点气势,便已令人心惊胆寒。   “我的人,还轮不到旁人来管教。”   他明明年纪尚浅,却丝毫没有蒲家人的温润儒雅,反倒如同穷凶极恶的凶兽,齿牙森冷,欲要择人而食。   哪怕孔慎纵横商海多年,更是他名义上的长辈,却也一时为他的气势所慑,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连带着一直站在旁边作壁上观的孔逢恩,脸上也是一片阴晴不定。   蒲又崇身后,孔如琢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孔逢恩看看孔慎难看的脸色,眼中闪过什么,对孔如琢说:“姐姐……”   话音未落,孔如琢已经上前一步,抬手轻描淡写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声不算太大,可却震耳至极。   孔逢恩捂着脸,有些回不过神来。   孔如琢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来,自一旁随手抽了一片黑色的金丝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过雪白如玉的指尖。   分明的黑同极致的白,交缠在一起,流滟殊色,几乎灼烧视线。   擦拭过最后一根手指后,孔如琢抬眸,似笑非笑看向孔逢恩。   “就凭你,也配这么喊我?”   话毕,孔如琢看也不看孔慎的神情,转身向外走去。   路过瓶中插着的高尔夫球杆时,随手抽了出来。   孔似穹以前喜欢打高尔夫,有空时,总会飞去南法挥几杆。只是他公务繁忙,大多时候,也只能摸一摸球杆过过瘾罢了。   这一套球杆,还是孔如琢送给他的,摆在这里,等着他一进门就能看到。   可惜他却再也没有回来这里了。   孔如琢以指拂去杆上浮尘,抬手掂了掂,试过了轻重,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蒲又崇跟在她身后,出门前忽然回眸:“三天后我会和潋潋搬回兰苑,孔总,辛苦你了。”   辛苦他什么?辛苦他搬出兰苑?   孔慎稍一思忖,脸色便沉了下去。   等人走后,孔逢恩轻声说:“爸爸,对不起。”   孔慎也气他不够机灵,让他躲开孔如琢,他躲去哪里不好,怎么偏偏躲到了书房里面。   谁不知道,孔如琢脾气不好,发起疯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孔慎语气有些生硬道:“下次,不要惹你姐姐。”   原来他即使退让成这样,在父亲眼里,仍旧是他先招惹?   孔逢恩一直明白,整个家里,父亲最偏心的,其实就是孔如琢。   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从来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所以他就必须卑躬屈膝,隐忍到底。   可到底,孔逢恩只是垂下眼睛,轻声道:“我知道了。可是爸爸,你真的要搬出去住吗?”   孔慎皱眉,看了孔逢恩一眼,孔逢恩脸上立刻适时地露出不安拘束的表情。   孔慎这才道:“若只是潋潋闹一闹,倒也不必真的搬出去。只是……”   只是蒲又崇发了话,他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孔氏如今,不说是仰蒲家鼻息,却也在许多地方,都得借用蒲家一臂之力。   而蒲家现在掌权的,正是蒲又崇。   “搬出去也好,免得潋潋知道你住在这里,心里不舒服。”孔慎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便替孔如琢找起理由,“也是我考虑不周,这里毕竟是她住惯了的家。”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不过是卖女求荣罢了。   孔逢恩在心里冷笑一声。   面上却仍是一片纯然的孺慕之情:“爸爸您为了公司,实在是殚精竭虑,太过辛苦。”   孔慎淡淡一笑:“也都是为了你们这些孩子。等我们这些长辈不在了,这个家有你,才能替她撑腰,免得她受婆家欺负。只盼着潋潋也能读懂我的一片心意,也能同你和睦相处。”   一片父慈子孝间,外面却忽然传来一声重响。   孔慎被吓了一跳,连忙出去,就看楼下,孔如琢正拖着高尔夫球杆,走向厅中。   身后,淌着满地的雕像碎片——   那雕像是十年前,孔如琢亲手雕刻的,作为孔慎的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整个雕塑高一米,孔如琢雕了近半年,手上不知划过多少伤口。   可如今,却被她毫不留念地打碎了。   孔慎脸色铁青地站在栏杆旁看着她,她察觉到了,抬起头来,对着孔慎明艳一笑。   而后举杆挥臂,重重打在厅中挂着的相框上。   玻璃四溅,划过她的羊脂白玉似的手臂,留下一道绯色血痕。   她却浑然不觉,将高尔夫球杆丢在一旁,笑盈盈向着孔慎说:“爸爸,今晚和您见面很开心,我和又崇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身旁的蒲又崇,正俯下身去,从满地的碎屑中,将那张飘落在地的全家福照片拾了起来。   照片中,孔慎同慕审秋坐在前面,身后孔似穹同孔如琢并肩而立,一家四口,温情脉脉,人人脸上含笑,是最幸福不过的一个瞬间。   可惜,有人不知珍惜,偏要将这幸福毁去。   蒲又崇哂笑一声,随手将照片上孔慎的那一角撕掉。   只剩下三人的照片,看起来顺眼不少。   孔如琢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多谢你替我捡起来。”   蒲又崇问:“剩下的怎么处理?”   孔如琢看了一眼楼上的孔慎。   孔慎闻言,也难免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忽然喊说:“张妈。”   张妈闻声,立刻过来:“大小姐,怎么了?”   “替我拿个垃圾桶来。”   张妈虽然不解,却还是从厨房将厨余垃圾桶端了过来。   孔如琢不接照片,示意蒲又崇抬起手来,而后对着他掌心那半片照片轻轻一吹。   照片轻飘飘地掉进了垃圾桶中,和一片残羹冷炙,混在了一起。   孔如琢拍了拍手,笑眯眯道:“好了,都处理干净了。”   不处理干净,她今晚都睡不着觉。   门打开又合拢,兰苑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楼上的孔逢恩头压得极低,根本不敢抬眼去看身边孔慎的神色。   -   车上,蒲又崇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孔如琢一眼。   孔如琢问:“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蒲又崇淡淡道,“只是发现,原来你对我,还是有所收敛。”   原来她的气人功力,远比他想象中还要高出不少。   孔如琢哼了一声:“超常发挥而已。要不是看到那个私生子堂而皇之地坐在哥哥的位置上,我也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爸爸有私生子这件事?”孔如琢漫不经心说,“我哥出事之后,他就迫不及待把人带回来了。”   所以该伤的心,那时就已经伤得透了。   如今再看,只觉得滑稽。   蒲又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窗外夜色浓稠似墨,他的眉眼冷峻锋利,却在这一刻彻底温柔软化,望向她时,似是深海,晦涩难明。   可她偏偏莫名觉得,他正在替她伤心。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你那是什么眼神?蒲又崇,你不会在心疼我吧?”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孔如琢伸过手去,遮住他的眼睛,“我不喜欢别人可怜我。你也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的手指柔软纤细,笼在眸上时,是一片温软如玉的触感。   蒲又崇眼睫轻轻颤抖,长而浓的眼睫擦过她的掌心。   孔如琢觉得痒,刚想收回手来,他却已经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指本该冰冷,却在这一刻炽热至极。   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在肌肤上留下灼烧一般的触觉。   孔如琢遮住他半张面孔,看到他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薄情寡恩的薄唇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似是嘲弄地淡淡一笑。   “看都不能看你一眼,孔如琢,你可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孔如琢哼了一声:“又没让你伺候。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他的手猛地收紧,却又在她感觉到痛前收力,反手将她的腕子向下拉到唇边,露出那双狭长昳丽的眼睛。   “用完我就扔到一边?孔如琢,你倒很会过河拆桥。”   孔如琢不敢和他对视,转开视线:“你第一次知道我是个坏女人吗?”   “不是第一次。”他微微一笑,微垂着头,却又抬起眸子,自下而上地望向了她,“所以这次,要给你点惩罚。”   作者有话说:   猜猜蒲总要怎么惩罚~   感谢在2023-05-27 20:59:59~2023-05-28 04:3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姜绸ouu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22   ◎暗里着迷。◎   22   车外, 是万籁俱寂。   他的声音低沉,平日说话,听起来总有些不近人情,可这一刻眸眼含笑, 半真半假, 反倒带出了深深的蛊惑。   孔如琢后退,想要自他的掌控之中逃离。   “你想干什么?”   “怕了?”她退, 他便更进一步, 俯过身去, 离她几乎近在咫尺, “你觉得, 我应该要做什么?”   她又不是变态, 怎么能猜出他的心思!   车内明明开了冷气,出风口发出极细微的声响,似是有人拨弄过一把挂在檐下的琉璃风铃, 窸窸窣窣, 听不分明。   他的呼吸, 温热地拂在她的面上, 这样的距离, 能嗅得到他身上佛手的气息——   带一点苦涩的清冽, 偏又有悲天悯人的温存。   令人心生惧意, 令人暗里着迷。   “蒲又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轻而飘忽,带着连自己都发现了的绵软的妥协,“你不要又来发疯。”   他一定也听出来了, 所以才会轻轻地笑了起来。   指尖拂过她娇嫩的双唇, 似是触碰什么饱含着甜美汁液的花瓣, 他的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独占欲望。   禁锢她,占有她。   她闭着眼睛,睫毛如同小鹿,在些微的一点触碰里,紧张地颤抖着。   可却到底,没有拒绝他。   心脏里,藏着一颗星,勃勃生机。   雀跃时,撞击胸膛。   蒲又崇的手顺着她光洁如玉的手臂缓缓下滑落,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猛地颤了一下,如同受惊般,指尖也攀附上他的手指。   同样修长如同玉石一般精致的指节互相绞在一起,玫瑰花枝在月光下摇落涟漪。   孔如琢凝视着他的眼睛,被他这一刻的神情所引诱。   可下一刻,他忽然张口,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足够在娇嫩肌肤上,留下一个牙印。   所有遐思绮念,在一个牙印面前烟消云散。   孔如琢震惊地看着他,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蒲又崇,你是不是属狗的?”   他居然咬她?!   “你这样的表情,像是我如果不做点什么,会让你很失望。”   他随手打开正驾驶旁的储物盒,从里面翻出一枚创可贴来,微微侧头,替她贴在了手臂上刚刚被划出的那一道伤口上。   下颌线拉出一道流畅锋利的弧线,他狭长的眸漫扫在她的面上,大概是觉得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很有意思,竟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可惜,我就算再禽兽,也不会这种时候乘人之危。”   孔如琢一怔。   他却已经放开了手,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发动了车子。   -   一路上,孔如琢都沉默着。   车子行至秋山山脚,忽然开口:“停车。”   蒲又崇单手转动方向盘,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停在路旁。   “怎么了?”   “我饿了。”孔如琢问他,“有没有口罩?”   路旁的二十四小时便利超市正亮着灯。   蒲又崇说:“马上就到家了。”   孔如琢闻言,不高兴地瞪他。   漂亮的眼睛像是猫一样,明亮得绮丽,不悦得耀眼。   这样的注视里,谁能忍心拒绝她的一切要求?   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就能够得偿所愿。   蒲又崇叹了口气:“想吃什么,我去替你买。”   孔如琢这才笑了:“好久没吃关东煮了。”   等蒲又崇下了车,孔如琢也跟着下去,站在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前,随手选了罐装啤酒。   输入数量时,她手一抖,点了二十瓶。   贩卖机里噼里啪啦滚出啤酒,数量太多,有几瓶被挤得掉了出来滚在她的脚边。   孔如琢低头,看着啤酒目瞪口呆。   一口气买了太多,怎么带走?   还好蒲又崇及时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孔如琢连忙冲他挥手:“蒲又崇!”   等蒲又崇走过来,她委屈道:“太多了,我拿不完。”   “知道拿不完,就不要买这么多。”蒲又崇看她一眼,见她不高兴地抿着唇,嗤笑一声,把关东煮塞到她手里,“拿好,别烫着。”   孔如琢端着关东煮,看着他转身回了便利店,过了一会儿拿着塑料袋出来,将贩卖机里的啤酒都放到袋中。   “走吧。”孔如琢不动,他就转身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带你找个地方喝酒。”   孔如琢这才问:“去哪?”   “山上。”   秋山整个山头都被蒲家圈了进去,半山却修了观景台。   蒲又崇带着孔如琢走到售票处,孔如琢好奇:“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吗?”   “这里早九晚五,从不加班。”   蒲又崇说着,将售票处的玻璃窗打开,拨动里面固定在桌上的按键。   不远处已经降下的铁皮卷闸门缓缓地升了起来,露出里面联通观景台的观光缆车。   孔如琢震惊道:“不用买票吗?”   “卖票的下班了。”蒲又崇问,“不想坐?”   孔如琢平常哪有坐这个的机会,一时又心动又紧张。   “不会被抓起来吧?”   蒲又崇啧了一声:“抓也只会抓我。”   孔如琢立刻放下了心:“你别把我供出来。”   蒲又崇被她给气笑了,两个人刚走到观光缆车旁边,头顶的大灯忽然亮了。   广播里面沙拉拉响了几声,一个老头的声音骂骂咧咧传了出来:“蒲老三,大半夜不睡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顿了顿,惊奇道:“居然带了个小姑娘?”   孔如琢闻声,好奇地抬起头来,看到广播喇叭旁边,还挂着个摄像头。   蒲又崇向着摄像头道:“这是我的新婚妻子,之前我给你发了喜帖,你没看到吗?”   喇叭里安静了一会儿,老头儿咳了一声:“可能被我不小心当垃圾给扔了。”   “还是你不想给红包,故意装没看到?”   “胡说八道!我还能短你一个红包钱?”   老头儿怒道,不知道敲了一下什么,就见旁边的缆车咔嚓两声,门缓缓地开了。   “快滚快滚,我不收你们俩门票钱了。”   蒲又崇却道:“待会儿别偷看我们。”   老头儿被戳破心思,又安静下去。   半晌,恼羞成怒:“看看都不行!”   “不行。”蒲又崇拉过孔如琢,将她遮在身后,“我老婆是影后,想看,你得去电影院花钱买票。”   老头儿:……   这臭小子。   他老婆厉害,他得意什么啊?!   -   缆车是多人观光那种,里面座位很多,蒲又崇上去之后,向着孔如琢伸出手来,想要扶她。   她却自己轻轻一跃,裙摆擦过铁锈黑的踏板,灵巧地落了进来。   机器发出嗡鸣声,缆车缓缓启动,向着半山进发。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面向着车尾的玻璃窗方向,能够看得到远处城市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似是一把随手洒下的银米,点缀在漆黑的幕布上,车辆如同一道道串起的珠链,川流不息地往来逡巡。   离得远了,站得高了,人间也似仙境。   蒲又崇修长指尖抵在啤酒拉环上,稍一发力,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蜿蜒,没入袖口,沿着苍白的肌肤蔓向手臂。   啤酒晃动,泛起雪白的泡沫,蒲又崇擦拭干净瓶口后,递给孔如琢。   孔如琢接过来,仰头大口吞了一口。   小麦发酵后的液体清苦回甘,喝得太急,孔如琢呛咳两声,问蒲又崇:“你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   “小时候从家里跑出来,被詹爷捡到了。”   “詹爷?就是刚刚说话的老人家?”   蒲又崇笑了笑:“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他是老人家。”   孔如琢“哦”了一声,乖乖地小口小口呷着易拉罐中的啤酒。   喝完大半罐,才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我怎么觉得,缆车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秋山不算太高,更遑论半山。   若是平常,一趟缆车也不过十五分钟便能抵达终点。   蒲又崇隐晦地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摄像头。   摄像头旁的指示灯闪了闪,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他这才道:“在这里喝酒不好吗?”   倒是没什么不好。   孔如琢成名得早,纵然年少轻狂,却也要离群索居。   难得有一个地方,明明是在公共场合,她却也能这样肆无忌惮。   手中的啤酒喝光了,孔如琢不必蒲又崇替她开,已经又取了一罐过来。   蒲又崇静静地凝视着她,忽然问她说:“会猜拳吗?”   孔如琢瞥他一眼:“小瞧人,我可是逢赌必赢。谁输了,就要一口气喝一整罐啤酒。”   可惜,她的逢赌必赢,遇上他时,却突然不灵光了。   三局两胜,蒲又崇收回手来,淡淡道:“不用你喝酒,讲点你以前的事给我听。”   孔如琢皱眉:“我以前的事多了,你想听哪一件?”   “随便什么都行。”他说,“只要是你的事。”   孔如琢苦思冥想了半天,总算想起一件可以说的事:“我没去过酒吧,这算不算?”   “算。”蒲又崇挑了挑眉,“一瓶酒就换了一句话?”   他好计较。   远方的灯塔闪烁,似是流星,孔如琢凝视那遥远的一点光亮,乌黑的眼底,也被点染出明丽光彩。   到底,还是开口。   “我第一次喝酒,是和我大哥一起。那时因为我去演戏的事情,我爸妈都很不高兴。他们觉得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我放着学业不管,去那种名利场里是自甘堕落。   “我从小顺风顺水惯了,被宠得一点逆言都不肯听,跑去酒吧想要喝酒,却因为未满十八岁被赶了出来。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酒吧了。”   说起曾经,孔如琢轻轻地笑了起来。   明明讲到这里就可以停下了,可她却又接着往下讲。   “我被赶出来之后无处可去,在大街上还被几个小混混拦住,还好我大哥及时赶到,把我给救下来了。你不知道,我大哥这个人就是个工作狂,又最讲仪态,这么深更半夜,穿着三件套的西装,来的路上还在开视频会议。   “可为了我,他和小混混打架,头发都弄乱了,还跑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回来。他跟我说,想喝酒的话告诉他,他陪着我,就算我喝醉了,也不用害怕。”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喝酒。   酒不好喝,又苦又涩,她被呛得眼泪汪汪。   大哥却哈哈大笑,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和她说:“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有大哥在,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   那么好的大哥,为了她,收购了经纪公司,派了最好的经纪人来带她。   那几年电影行业不景气,像她这样没有名气的小演员的电影,场次少得可怜。   是大哥硬生生花钱砸给影院,将她的电影放在最好的时间。   后来,她一飞冲天,所有人都爱她、赞美她。   可如果没有大哥,她根本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远方的灯火落入她的眉眼,孔如琢桃花形状的眼睛,亮得如同有潋滟的水光流转。   说起往事,她像是并不在意,仰起头来,将啤酒灌入口中,可眼底分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蒲又崇问:“还来吗?”   “来。”孔如琢扬了扬下颌,“我才不信,赢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借着喝酒,暗搓搓了解老婆过去的蒲总~   感谢在2023-05-28 04:31:48~2023-05-29 04:2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m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23   ◎“这里好合适接吻。”◎   23   大概是时来运转, 这次她终于赢了。   孔如琢笑盈盈说:“我也不要你喝酒,讲讲你小时候为什么自己从家里跑出来。”   蒲又崇说:“因为我父母要把我送人。”   孔如琢一愣:“什么?”   “我有个姑祖奶奶,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大,因为是遗腹子, 所以辈分很高。她在蒲家, 也算是个异类,学的是医学, 毕业之后却没有回国, 反倒一直在国外做无国界医生。后来遇到了一个雇佣丨兵, 两个人背着家里人结婚。   “我八岁的时候, 她的丈夫因为战乱去世了, 姑祖奶奶那时情绪一直不太好。我父亲担心她会殉情, 所以和母亲商量之后,决定把我送到她的身边。”   他那时很小,偷偷在门外听到父母的话后, 知道自己要被送给别人了。   他在家中是老三, 两个哥哥都十分出色, 温文知礼, 成绩优异。   只有他因为是小儿子, 母亲难免放纵, 养成了他唯我独尊的习惯。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所以一听到父母不要自己了, 立刻便很有志气地收拾了包袱,翻窗跑了出去。   那时的秋山,远比如今要冷清得多, 他沿着山路一直往下。   天上下着雨, 他被冻得瑟瑟发抖, 忽然听到有人喊他:“那个小孩儿。”   他只当不是喊自己,脚步不停,可却突然被人提了起来。   提他的人是个老头,头发半白,问他说:“你一个人要去哪?”   他不说话,老头就笑话他:“一边哭一边走,怎么,考试不及格被家里人骂了?”   他说:“我才没哭。”   他脸上分明都是雨水。   可老头不听他解释,硬是夹着他,带到了半山的观景台。   观景台修了很多年,已经破败不堪,风一大,四处漏水,老头给他倒了热水,问他:“为什么离家出走?”   看他不回答,从后面拍了他脑袋一下:“小犟种。”   “我那天在观景台待了两个小时,我父母总算找了过来。我母亲哭得伤心,二哥也说,他愿意替我去姑祖奶奶身边。”   蒲又崇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   孔如琢抱着手臂,歪头看他,替他补充说:“可你还是去了。”   “是,我还是去了。”   孔如琢笑了起来:“蒲又崇,你天天看起来冷淡,其实还是很在乎家人的嘛。”   如果不是在乎家人,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又怎么舍得离开家,去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远房亲戚身边?   他的大哥那时正在读高中,自然不能耽误学业。   只有他去了,他的二哥才不用去。   蒲又崇只是道:“二哥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姑祖奶奶去的那些地方不适合他。我倒无所谓,反正原本便喜欢爬高上低。”   “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就是舍己为人?”孔如琢晃了晃易拉罐,举到了蒲又崇面前,“敬舍己为人。”   蒲又崇斜觑她一眼,她执着地抬着手,似乎他不和自己碰杯就决不罢休。   到底,他也抬起手来,和她的轻轻一碰。   孔如琢这才心满意足,小酒鬼似的仰头,又一口气喝掉一罐。   地上已经滚了不知多少空罐子,孔如琢喝得有些撑了,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块香喷喷的小麦面包。   旁边蒲又崇却仍是那副矜贵冷淡的模样,连一点饮了酒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孔如琢心里不爽:“你是不是偷偷少喝了?”   “是你酒量太差。”他嗤笑一声,“啤酒也能喝醉?”   谁规定了喝酒不能喝醉?   孔如琢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还没伸过去,便被他将手指握在掌心。   孔如琢不安分地扭了扭,指尖划过他的掌心。   小猫挠人似的,不疼,但是又酥又痒。   蒲又崇拿她没办法:“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孔如琢就嘿嘿笑了一声:“蒲又崇。”   “嗯?”   “蒲又崇!”她忽然抬高声音喊他,“你今晚和我说这些,是不是因为可怜我?”   天上的星星盈盈地挂在那里,地上的人间已经安睡。   万籁俱静时,可以听得到山峰吹拂过树梢,林海如涛,俯没复又直起。   她喝得太多,连面颊都是憨态可掬的粉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也像是藏了星星。   星尘穿过亿万的光年,恰好在这一刻映入她的眉眼。   那些在岁月里堆积的晦涩心事,恰如星光,生逢其时。   蒲又崇微微地笑了起来:“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   他替她将一缕乱了的鬓发别至耳后,指尖轻轻触碰在她的耳尖。   因为酒意,耳上单薄的肌肤之下,是一汪热烈而柔软的花瓣,捻过时,甜美而惑人。   她歪了歪头,将脸贴在他泛着凉意的手掌中蹭了蹭。   旋即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蒲又崇忍不住也笑了,明明知道,她已经醉了,或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他还是一字一句地说。   “这样才公平。”   她将从未示人的过去展露在他面前。   那他也将自己的,都告诉她。   停顿许久的缆车,终于重新缓缓上升。   在漫天星光之下,蒲又崇低下头去凝视着她。   她茫然地回望向他,忽然也对着他展颜一笑。   “蒲又崇,”她说,“这里有好多星星。”   东城上空永远笼着一层淡淡的灰色,那是人类工业活动经年累月造出的云。   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穿破云层,望得见繁星如烁。   蒲又崇说:“喜欢的话,我以后常带你来。”   她想了一会儿,伸出手来,翘起一根雪白漂亮的尾指:“拉钩。”   “幼稚。”   可他还是将尾指同她缠绕在一起。   孔如琢笑盈盈地晃了晃,忽然说:“这里好合适接吻。”   他说:“你是在暗示我吗?”   “不是暗示。”她直起身子,整个人靠向了他,“是邀请。”   唇碰在唇上,烟花盛放。   他们于最高处,交换一吻。   她的手揽住他的脖颈,而他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   爱欲如火,亦如大雪。   淹没彼此,无声沸腾。   这一刻,无人知晓。   唯有山风。   -   孔如琢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靠在蒲又崇肩上睡着了。   她第一时间伸手去摸蒲又崇的肩膀和胸口。   还好还好,没流口水。   头顶忽然传来个声音:“醒了?”   孔如琢抬头,就看蒲又崇正垂眸看着她。   “要摸回家再摸。”   她才不想摸他!   孔如琢收回手来,装作若无其事:“几点了?”   “两点。”蒲又崇站起身来,“你再不醒,我们就要在缆车上过夜了。”   孔如琢连忙跟了上去,看到不远处,安静地停着一辆车。   还是迈巴赫,只是不是上次的那辆普尔曼,换成了齐柏林。   司机站在车旁,看到两人,上前将车门打开。   孔如琢问蒲又崇:“你到底有多喜欢迈巴赫?”   “顺手买的。”蒲又崇看她,“不喜欢下次换别的来接你。”   价值千万的豪车,在他嘴里像是买大白菜一样。   孔如琢小声说:“万恶的资本主义。”   他淡淡道:“正常的市场经济而已。如果你不想被腐蚀,可以去观景台入口处扫一辆共享单车,骑行半小时,就能抵达山顶。”   孔如琢:……   孔如琢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我听说你大哥霁月风光,圈里认识他的人都夸他是君子之风。我大哥没出事之前亦是一时之选,都说他是芝兰玉树。”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孔如琢似笑非笑:“没什么意思。”   可惜他大哥去世了,不然一定要嫁一个蒲家人的话,她才不要嫁给他。   蒲又崇看出她的心思,嗤笑一声:“我和我大哥不熟。他死之前,我也就每年春节祭祖的时候和他见上一面,他还总是训我,让我别总吊儿郎当的。   “可能他就是太老成太啰嗦,老天以为他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才会提前把他带走。你若是嫁他,天天听他念三字经,到时你就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霁月风光了。”   孔如琢:……   他大哥能不能显灵,把他也一起带走啊!   -   折腾一晚,到了家里,孔如琢强撑着去洗漱完毕,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打了一顿似的萎靡不振。   楼下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孔如琢打着哈欠走下楼,就看到盛琅正坐在那里。   哈欠咽了回去,孔如琢乖乖和盛琅打招呼:“母亲,您怎么来了?”   盛琅问她说:“早上老三去和我们说,你们想搬出去住?”   蒲又崇动作居然这么快。   孔如琢昨晚豪言壮志说得痛快,可其实有点后悔。   倒不是后悔和孔慎闹了一通,而是不知道怎么把要搬出去这件事告诉盛琅和蒲存之。   毕竟自从她嫁来蒲家之后,蒲氏夫妇对她实在是很好。   孔如琢有些忐忑:“我……”   盛琅却笑了:“别怕,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老三都跟我们说清楚了,这样也好,毕竟兰苑更宽敞一些,你和老三也都是大人了,单独住在那里,也方便增进一下感情。”   孔如琢听明白了。   盛琅这是婉转地催促他们两个,快点怀个孩子。   当初蒲存之之所以一口就答应下这门婚事,很大一个原因便是蒲又岇突然去世,夫妻两个心里难受的厉害,巴不得生下两个儿子快点结婚,免得有什么意外,连个血脉都没留下。   孔如琢乖巧道:“您放心,我和又崇现在……”   说到一半,不说了,只垂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漂亮的修长脖颈。   连带着耳垂也微微泛红,似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籽。   盛琅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害羞了,忍不住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不插手。现在正是做事业的时候,要不要怀孕都随你们,只是一点,你们两个算是包办婚姻,没什么感情基础,我和你爸爸只是希望,你们两人能够感情越深越好。”   孔如琢闻言,也顾不上演了。   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我还以为您希望我早点生个孩子。”   “是希望。可更希望你们这些孩子快快乐乐的。”盛琅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你母亲现在不在国内,自然得由我来照顾你。好孩子,你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我和你爸爸都在你背后支持着你呢。”   今天一早,老三就跑来和他们说,他和儿媳妇要搬去兰苑。   盛琅本来还很诧异,老三这么个桀骜的人,怎么突然想去和岳父住在一起。   可等他解释完,盛琅便勃然大怒。   孔慎这个人,看起来老实,没想到花花心思这么多,公然带着私生子登堂入室不说,居然还给她儿媳妇委屈受!   如琢这么好一个孩子,若是她的亲女儿,她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孔慎这老不死的,真是可恶至极。   连蒲存之向来谦谦君子的人,也动了怒:“你们尽管搬回去。若是孔慎那个老东西不愿意搬,就来和我说,我亲自上门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等蒲又崇走了之后,盛琅便再也坐不住,一到早上便来了这里,就为了亲口告诉孔如琢,自己和蒲存之会为她撑腰。   想到这里,盛琅柔声道:“如果住的不开心了,也可以再搬回来。这里永远都给你们两个留着。我也跟老三说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他就很应该主动上去,甩那些讨厌鬼两耳光嘛!”   听到前面还很感动的孔如琢:……   原来蒲又崇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是遗传自婆婆啊。   作者有话说:   蒲又岇:耳朵好痒,是不是谁在想我?   蒲又崇:没错,就是我   -   虽然哥哥和妈妈不在身边,但小孔雀身边,还是有很多愿意为她撑腰的人的! 第24章 24   ◎“您想要个已婚的?”◎   24   不管孔慎怎么想, 孔如琢要搬回兰苑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搬家不用孔如琢亲自去办,只要发号施令,自然有大把人手供她差遣。   刚好蒲又岑那边又给来消息, 说是有了新的男主演人选。   孔如琢便轻车熟路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施施然飞回了新港。   新港的天一日热过一日,从飞机上下来时, 热浪便立刻卷了过来。   孔如琢天生惧寒怕热, 是注定只能生活在水晶城堡里的豌豆公主。   小助理将保姆车内的冷气温度调得更低, 看见孔如琢脸色稍霁, 这才向她汇报说:“您不在的时候, 蒲导面试了好几个人, 千挑万选才又定下来了新的。”   孔如琢问:“是不是已婚?”   小助理:“啊?”   小助理迟疑道:“如琢姐,您想要个已婚的?”   之前也没发现,如琢姐有个癖好啊。   孔如琢原本以为, 蒲又岑那个弟控, 说不定会为了断绝他三弟吃醋的风险, 就干脆找一个已婚的男演员来和她拍对手戏。   可看小助理的反应, 孔如琢就知道不是。   “选的谁?”   “说起来您也认识, 之前也和您合作, 一起拍过广告。”小助理有些向往道, “是秦柏衡。”   秦柏衡, 如今圈内风头正劲的新兴顶流,微博粉丝破亿,凭借一张俊美的脸, 斩获不知多少人的芳心。   可孔如琢微微皱起眉来:“他之前拍过电影?”   “没有。”小助理察言观色, 声音也小了, “只是蒲导听说对他很满意。”   孔如琢头痛:“蒲导不会是看他长得好,就以为他演技也好吧?”   这位顶流,之前和她拍广告的时候,分明是个绣花枕头,演技烂得要命,对着她,连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小助理哪能回答得上这种问题,眼巴巴看孔如琢:“如琢姐,来都来了……”   她一脸生怕孔如琢直接打道回府的模样。   孔如琢再任性,也不至于不给蒲又岑这个面子,闭上眼睛,看破红尘:“算了,不亲眼看一看,又怎么知道到底有多差?”   到了地方,蒲又岑亲自出来迎接孔如琢。   蒲又岑最近苦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到孔如琢就苦笑道:“还好你最近回了东城,这边真是又潮又热,蚊子也多,咬的我睡都睡不好。”   孔如琢笑道:“倒是我偷闲,回家吃得好睡得好,还吃胖了两斤。”   蒲又岑压低声音:“这话可不能让应姐听到。”   应姐是服装师,平生最恨就是演员偷偷发生身材变化,每次都咬牙切齿地量体裁衣。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起来,蒲又岑这才拍了拍手:“好了,我已经把人喊来了。你看看满不满意,看不上的话咱们继续换。”   旁边小助理闻言,忍不住瞪大眼睛。   不愧是如琢姐,连导演都要看她脸色行事。   她不点头,男主演就定不下来。   可再看看孔如琢,闻言安之若素,似乎并不受宠若惊。   今日因为不必上镜,她粉黛未施,雪白肌肤在日光照耀下,晶莹剔透,粉雕玉琢至极,实实在在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哪怕看了无数次,可小助理仍忍不住为这样的美而入迷。   也惟有如此的风华绝代,才会无论被如何追捧赞美都不为过。   孔如琢突然侧眸看了小助理一眼:“中暑啦?”   怎么脸上红通通的。   蒲又岑笑呵呵道:“让人进来吧。”   门外,秦柏衡推门走了进来,有些拘谨地站在两人面前鞠了个躬。   “蒲导好。”   抬眼看向孔如琢时,秦柏衡眼里亮了亮,却又像是想起什么,飞快立正站好,声音洪亮道:“孔老师好!”   蒲又岑正要去拿水杯,被他震到抖了一下,忍不住感叹道:“小伙子还挺有活力的。”   秦柏衡不好意思地对着蒲又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他长得五官精致秀丽,因为年纪不大,带一点少年人特有的英气勃勃。   这么一笑,特别像是只英俊的哈士奇。   孔如琢仔细地打量他,评估着两人演对手戏的话,外表是否般配。   秦柏衡不小心和孔如琢撞上视线,忽然一僵,脸上的笑慢慢地收了回去,比刚刚还要拘谨。   孔如琢:?   她有那么吓人吗?   蒲又岑敲敲桌子:“开始吧。小秦,剧本你也看了,我随便抽一段,你演演试试?”   秦柏衡点了点头,蒲又岑便随意地选了一小节剧情。   孔如琢其实没太抱希望——   之前对秦柏衡的演技印象太差,要不是整个剧组都靠蒲又崇在养着,孔如琢都要怀疑蒲又岑是不是被金主逼着,收下了秦柏衡。   可没想到,他一演起来,却效果很好。   至少比图望那个时候,表现得要好得多。   这部剧原本男主演的戏份更多,可后来蒲又岑看了孔如琢的表演后灵感迸发,大刀阔斧地逼着编剧替孔如琢加戏,加到现在,男主演只能算是男二号,整部剧真正的灵魂只是孔如琢。   但这不代表男主演不重要,相反,更需要演员做一片优秀的绿叶,既要衬托孔如琢,却又不能演的太差,让整部剧都失衡。   秦柏衡演得不错,中规中矩,不让人讨厌。   他长得也英俊,可又不像蒲又崇那样高不可攀,是一种很邻家亲切的好看……   孔如琢忽然一顿。   她为什么莫名其妙想起蒲又崇了?   那边,秦柏衡演完后,紧张地等着蒲又岑和孔如琢点评。   蒲又岑想听孔如琢的意见,孔如琢却在神游天外。   等她回过神来,就见秦柏衡紧张得连脸都红了。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演得不错。”   蒲又岑闻言也道:“是块璞玉。但得好好雕琢一下。”   这话几乎是属意秦柏衡进组了。   秦柏衡作为流量小生,急需一部好的电影来洗脱自己没有实力的恶名,闻言激动道:“谢谢蒲导……”   转头要感谢孔如琢时,又卡了壳,垂着眼睛结结巴巴说:“也谢谢孔老师不嫌弃我。”   孔如琢:……   她确定了,这个人是真的怕她。   孔如琢还挺好奇,自己和秦柏衡又没有什么矛盾,他怕她干什么。   等坐电梯时,孔如琢先上去,门刚要合拢时,外面传来个声音:“等一下。”   小助理身后帮忙按住开门键。   门外,秦柏衡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对小助理说:“多谢……”   等等,这个人好面熟。   秦柏衡后知后觉,看到角落里正垂眸玩手机的孔如琢。   恰好此刻,孔如琢抬起眼睛,漂亮绮丽的桃花眼眸似笑非笑。   秦柏衡:……   秦柏衡转头看了一眼,电梯门刚好完全合拢。   完蛋了。   他居然自投罗网了。   他脸上表情太丰富,孔如琢被逗笑了,对着他扬了扬下颌:“说吧。”   秦柏衡:“啊?孔老师,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嗯。”孔如琢淡淡道,“说说为什么这么怕我。”   秦柏衡干笑:“我不怕你啊……”   孔如琢向前一步,秦柏衡立刻后退,抱头蹲在角落里:“孔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偷偷暗恋你!我高中时第一次看到你的电影就喜欢上你了,但我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尤其是在你已经结婚之后……啊啊啊你别过来啊被三哥知道我就完蛋了!”   三哥?   孔如琢问:“你认识蒲又崇?”   秦柏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我和三哥从小就认识。”   “那你怕他干什么?”   秦柏衡闻言,男儿泪下:“我们圈子里的,谁不怕他。”   “他都干什么了?”   秦柏衡斩钉截铁:“罄竹难书!”   秦柏衡忽然醒悟,怯生生问孔如琢:“嫂子,你不会找三哥告状吧?”   孔如琢:……   孔如琢无语:“不会。你正常点,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怪不得之前秦柏衡和她拍广告时表现得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害羞到说不出话来。   现在不敢喜欢了,演技就正常起来了。   秦柏衡乖乖起身:“嫂子,你往后就是我亲嫂子。三哥和我说了,让我替他护着你,剧组谁敢再骚扰你,我可以先斩后奏。”   “是蒲又崇让你来的?”   “三哥说这部剧不错,最近我经纪人也想让我转型走实力派路线。”秦柏衡生怕孔如琢看不上他,“我虽然演技不算太好,但我吃苦耐劳。而且我的粉丝为了支持我拍戏,已经说了,只要电影上映,会去包一百场贡献票房!”   ……这就是流量的粉丝吗?   不得不说,孔如琢有点嫉妒了。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秦柏衡连忙抬手替孔如琢挡住门边。   等孔如琢下去之后,才跟在后面。   他这么乖巧,孔如琢指点他说:“你刚刚试镜的时候演得不错,看得出好好钻研剧本了。只是你太喜欢找镜头了,做爱豆和当演员是不一样的。在舞台上,你要当人群的焦点,可在电影里,你却需要在人群里,成为一个普通的人。”   被孔如琢指点,秦柏衡又惊又喜:“是,我会回去好好改正的……”   话音未落,面前却忽然亮起一道闪光灯。   秦柏衡下意识看向镜头,露出一个练习过千百次的英俊微笑。   孔如琢:……   找镜头已经成为本能了吧。   -   夜幕缓缓落下,道路尽头,一辆豪华轿车破开夜幕缓缓行来。   若有懂行的人可以认出,这竟然是一辆劳斯莱斯银天使。   当年全世界只生产了三辆,作为古董车,向来有市无价,曾经拍出过破亿的价格。   兰苑大门处,门岗远远看到车牌号便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车子原本已经驶入门内,却又退了回来。   车窗降下半载,露出一张冷淡矜贵的雍容面孔。   蒲又崇狭长眼眸微微垂着,漫不经心问:“保全系统更新得如何了?”   门岗立刻道:“已经更新完成。过去的旧身份全部删除完毕。”   蒲又崇淡淡一笑:“辛苦了。”   门岗连忙道:“不敢不敢。”   这位连兰苑原本的主人都给赶出去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没把他开除,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车灯一闪而过,驶向兰苑主楼。   车上,蒲又崇抽空扫了一眼手机。   屏幕上,勖北壬脑袋上戴着只米老鼠帽子,手里还举着一支巨大的甜筒冰淇淋,正躲在树荫下没精打采地抽烟。   蒲又崇扫他一眼,嘲笑说:“终于混不下去,决定改行当小丑了?”   “别逼我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骂你。”勖北壬骂骂咧咧,“还不是贝多芬那个狗屎女人给我安排的工作,让我来迪士尼给别人当保镖。”   “你的雇主呢?”   勖北壬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云霄飞车。   “上去了。”   “你怎么不跟上。”   勖北壬隐忍道:“你真的别逼我骂你。”   他恐高,蒲三又不是不知道!   蒲又崇又笑了一声,嘲笑之情溢于言表。   “没正经事,我就挂了。”   “怎么没有!”勖北壬知道,蒲又崇真的会一言不合就把电话挂了,连忙说,“你之前要我们查你大哥遇害的事,有眉目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真的把我忙的晕头转向,等过几天稳定下来会努力日6的qwq   这一章给大家发点小红包,真的很抱歉   感谢在2023-05-29 17:19:24~2023-05-30 23:4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25(第一更)   ◎人声鼎沸处,她偏想起他。◎   25   海港之上, 铅色云层翻滚着卷动浪潮。   腥而潮湿的水汽漫溯过路旁百年老树,树冠簌簌,风声鹤唳。   指尖微微一顿,蒲又崇目光冷了下去:“确定不是意外了?”   “确定了。有人在发动机那里动了手脚, 只是一点点, 要不是我们查的细,差点就错过了。”   蒲又岇去世得太过突然。   他在国外开会时, 遭遇连环车祸, 原本他能够逃出来, 却为了救助困在另一辆车里的孩子时, 躲闪不及, 被汽油泄漏引发的爆炸吞没。   消息传回国内时, 整个蒲家都不敢相信。   等到遗体也千里迢迢运送来时,一直坚强着的盛琅直接晕了过去。   蒲又崇那时并不在家中,知道这件事时, 蒲又岇已经下葬了。   国外的有关部门匆匆替这起车祸定性为“意外”。   可蒲又崇却总觉得, 意外大多是人祸。   狭长眸中闪过狠厉戾色, 蒲又崇冷冷问:“还查到了什么?”   勖北壬说:“贝多芬要和你面谈。”   蒲又崇不语, 只静静凝视着他。   勖北壬额上滴下一滴冷汗:“别这么看我, 我只是个传话的。”   许久, 蒲又崇道:“什么时候?”   勖北壬回答:“尽快。”   蒲又崇喜怒不辨地“嗯”了一声, 勖北壬知道他有些不悦, 硬着头皮解释说:“贝多芬也不是故意拿捏你,就是咱们这么久没见,她……她可能是想你了……”   越说声音越小。   勖北壬闭嘴了。   蒲又崇似笑非笑:“回去告诉贝多芬, 这是第一次。”   拿他在意的事来和他谈条件。   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他明明脸上面色未变, 连语调都没有什么起伏。   可勖北壬下意识掐灭了叼着的烟,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绷紧起来。   生气的蒲三太可怕了。   哪怕远隔千里,勖北壬仍进入了备战状态。   可他还是强撑着说:“蒲三,咱们都是朋友,没事聚聚值得你动这么大肝火吗?”   贝多芬那个死女人虽然不讲情面,可对蒲三实在没得说,只要是蒲三想要的,哪怕蒲三不开口,她也不顾一切要替他做到。   现在只是想见他一面,又怎么了?   勖北壬想想觉得蒲又崇不是个东西:“贝多芬为了查这个,几个月都没好好休息。蒲三,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   蒲又崇嗤笑一声:“勖北壬,我以前觉得你有勇无谋,可现在倒是对你改了看法。”   勖北壬:“你他妈才有勇无谋。现在看出我智勇双全了?”   “我现在觉得,你根本没有脑子。”蒲又崇淡淡道,“早晚死在贝多芬手里。”   勖北壬怒道:“你好意思说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想回来还不是为了你那个老婆!可你老婆根本没公开过你!”   蒲又崇看向勖北壬,身上的冷鸷气息,肉眼可见般,蔓延开来。   “你查过她?”   “还用查?”勖北壬洋洋得意,“我关注你老婆微博了。她那么多粉丝,有一个知道你是谁吗?”   蒲又崇:……   视频里,陷入一片分量极重的沉默。   车子在兰苑门前停下时,蒲又崇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终于打断了车内的安静。   蒲又崇将视线从勖北壬脸上移开,随意地扫了一眼手机,脸上的神情,忽然肉眼可见地舒缓下来。   勖北壬有些纳闷。   蒲三怎么了,被他给气疯了?   勖北壬问:“看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蒲又崇唇角挑起,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没什么,只是看到一条热搜,觉得挺有意思。贝多芬让你带的话我听到了,我让你带的,记得如实告诉她。”   勖北壬说:“你和她说话,措辞不能委婉点吗,她毕竟是个女人。”   蒲又崇淡淡道:“不能。”   话毕,便挂断了视频。   什么狗屁热搜,能让蒲三眉开眼笑的。   勖北壬腿蹲的有些麻了,站起身来,娴熟地切了他那个追星专用的微博小号。   一点开,就看到了热搜榜第一的词条。   #孔如琢隐婚#   勖北壬:?   怪不得蒲三那么高兴,原来是被公开转正了!   -   一小时前。   试镜酒店门前。   孔如琢同秦柏衡被狗仔团团围住,狗仔们准备充分,个个长枪短炮,镁光灯闪成一团,雪亮的光简直要像雪片一样将两人淹没。   数不清的话筒都竖在两人面前,狗仔们操着一口不算太标准的港普,声嘶力竭地发问。   “一起从酒店出来,你们两个是在拍拖吗?”   “孔如琢作为圈内前辈,秦柏衡你和她一起会觉得压力大吗?”   “什么时候结婚?”   “孔如琢,你是不是只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   孔如琢微微蹙眉,自手包中拿出一支墨镜优雅戴上:“无可奉告。”   说着就要往外继续走。   狗仔们立刻团团围了上去,一时场面有些失控。   秦柏衡连忙将她护在身后,又解释说:“我今天是来试镜的,蒲导也在楼上!”   狗仔却不理他讲什么:“你入行时就说女神是孔如琢,现在得偿所愿感觉如何?”   秦柏衡一想到蒲又崇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简直要窒息了。   “你也说孔老师是我的女神,我怎么敢染指她!”   他一回答,狗仔们更激动了:“那你是暗恋她咯?”   秦柏衡:……   秦柏衡崩溃:“你们能不能别把我和孔老师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又喊孔如琢说:“嫂子,你替我说句话啊!”   马上就要突出重围,走上保姆车的孔如琢:……   狗仔们听到“嫂子”这个称呼,简直激动得要发了疯。   孔如琢作为三金影后,偏偏行踪成谜,私人生活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滴水不漏。   如今却终于露了破绽。   狗仔们最是刁钻,明白突破点在秦柏衡这里,立刻对着他疯狂发问。   “你喊孔如琢嫂子,她已经结婚了吗?”   “你不是独生子吗,你大哥是谁?”   “孔如琢你一直对你的粉丝隐瞒了结婚的消息吗?”   ……   秦柏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还好这个时候,两人的经纪人和助理赶到,领着保安破来了人群,将两人带上了保姆车。   狗仔们还跟在后面跑了一会儿,见实在赶不上才散去了。   也有狗仔,早在听到秦柏衡喊“嫂子”的时候,就已经机灵地跑到一旁将消息发了出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已经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车上,孔如琢将墨镜摘下。   身旁的秦柏衡坐立不安地向她道歉说:“嫂子,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和三哥没有公布婚讯了。”   秦柏衡的经纪人安慰他说:“待会儿可以去微博发个声明,就说你只是叫着玩叫顺口了。”   孔如琢经纪人今天刚从内地赶回新港,有些不悦地冲着秦柏衡的经纪人发飙:“这件事你们倒是撇的干干净净,知不知道女艺人的名声有多重要?”   秦柏衡经纪人说:“是是是,这事儿是我们柏衡说漏了嘴。可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尽力补救了。”   秦柏衡也乖乖认错:“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力配合。”   经纪人还要发表,一旁孔如琢淡淡道:“好了。纸包不住火,结婚的事早晚会被爆出来。我不公开只是嫌麻烦,不过现在……”   车子开过市中心的LED巨屏,余光望去霓光璀璨,烁烁如星。   孔如琢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秋山缆车中,她向下望去,旷野寂静,唯有繁星粒粒。   他的手揽在她的腰身上,那样用力,亲吻她时,似是想要将她揉入怀中。   人声鼎沸处,她偏想起他。   想起无人知晓一刻,心头悸动。   经纪人问:“不过现在怎么了?”   孔如琢回过神来:“现在公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纪人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说……”   “随他们怎么写,只要不是太出格,这件事不用管。”孔如琢微微一笑,眉间蕴着一痕艳色,如琢如磨,美得令人心悸,“我是个成年人,谈恋爱结婚,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   经纪人:……   经纪人很想提醒孔如琢,之前是她下了死命令,要把她结婚这件事瞒得死死的。   经纪人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努力做到,可转头这位小姑奶奶居然又变卦了。   别人气我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经纪人在心里默念三遍心经,终于淡定了:“可不就是说嘛,多大点事儿。”   小祖宗说是小事,那这个必须是件小事。   既然是小事,两个经纪人就都没有去费大力气控制这件事在网上的传播。   只是引导了一下话题走向,别有太过刺耳的声音就行。   所以当一小时后,蒲又崇看到这条消息时。   孔如琢隐婚这件事,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酒店里,孔如琢随手刷开自己的超话。   看到里面的热帖,已经从“谁配得上孔仙儿”,变成了“孔仙儿的正房究竟是何方神圣”。   孔如琢:……   不得不说,她的粉丝接受能力真的很强。   作者有话说:   蒲总出头有望!快要被公开了!   晚点还有一更,不过不确定几点,宝贝们可以明天睡醒来看=3= 第26章 26(第二更)   ◎“我不光动手,我还会动口。”◎   26   定下了新的男主角后, 整个剧组总算走上了正轨。   秦柏衡演技算不上特别拔尖,优点是特别听话,被孔如琢点拨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天天刻苦钻研, 倒是让电影进度快了不少——   毕竟, 凭孔如琢的演技,只要和她演对手戏的演员不出问题, 向来都是一遍过的, 连NG次数都屈指可数。   月底之前, 新港有关的所有镜头都告一段落, 蒲又岑大手一挥, 给大家放了假, 休息一周,整个剧组前往国外取景拍摄。   若是一般剧组,为了赶工期, 常常是一个地方拍摄完成, 马不停蹄就要去下一个。   可月底是蒲又岇的忌日, 整个蒲家人都要赶回去。   蒲又岑假公济私, 孔如琢也不必专门为了这个请假。   而蒲又崇作为投资, 自家二哥和老婆就算是烧他的钱, 他难道还能说个不字?   回去的飞机上, 秦柏衡坐在孔如琢隔壁。   他现在和孔如琢接触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闲着无聊,还能主动和孔如琢吐槽说:“三哥那时主动联系我,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居然是要给我介绍工作。”   孔如琢好奇:“他让你来你就来了?”   秦柏衡老实点头。   孔如琢:“她是救过你的命吗?”   秦柏衡震惊道:“嫂子, 你怎么知道!”   孔如琢:……   她不知道。   她瞎说的。   孔如琢来了兴致:“他也就比你大个两三岁, 怎么救过你?”   “三哥没跟你说过?那我也不能跟你说。”秦柏衡守口如瓶, “万一他想亲口告诉你他的英雄事迹呢,我绝不能破坏他表现的机会。”   没想到秦柏衡这么讲义气。   孔如琢又好气又好笑。   秦柏衡又说:“不过嫂子,之前我们就一直在猜,三哥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究竟是谁,没想到会是你。早知道,我就不在他面前说你是我的女神了。”   孔如琢微微一愣,若无其事问:“蒲又崇喜欢我……很久了?”   她怎么不知道。   “这么多年,他一直守身如玉,就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个人。”秦柏衡唏嘘道,“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枉费三哥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你。”   蒲又崇心里,有个心心念念的人……还惦记了很久?   飞机划过云层,舱内指示灯慌乱地闪烁。   桌上放着的水杯因为颠簸而倾倒,杯中盛着的清水洒落在手背上。   孔如琢没动,秦柏衡看到了,连忙喊人拿纸巾过来。   一片兵荒马乱间,孔如琢脸上的笑意淡去。   许久,却又忽然冷笑一声。   很好。   原来蒲又崇娶她之前,就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秦柏衡忽然觉得有点冷,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   空乘体贴地问他:“需要毯子吗?”   他应了一声,转头问孔如琢:“嫂子,你要……”   说到一半,闭上了嘴。   孔如琢看他一眼,淡淡道:“什么?”   秦柏衡立刻道:“没什么。”   妈啊,嫂子现在的表情好可怕。   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   秋山。   蒲家大宅。   夏日渐深,书斋外,一泓潭水碧若深翡,映着肆无忌惮的潋滟灼日,浮光跃金,水波粼粼。   斋内按着蒲存之的习惯并未安装空调,只在窗下挂着几副竹帘。   帘子用的久了,被浸出了淡淡的墨绿颜色。   被风一吹,轻轻拂起复又落下,一时之间,满室都是修竹清香。   蒲存之年轻时,便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当时蒲家只有他一名独子,整个东城,再没有比他出色的少年。   便是如今年纪大了,蒲存之仍是仙风道骨,蓄的胡子精心修过,显出极为优雅而不失沉稳的模样。   一室墨韵竹香惠风和畅间,蒲存之呷了一口杯中新泡的凤凰单枞。   哪怕以他的见识,仍忍不住叹道:“好茶!”   若论凤凰单枞,自然当属乌际山的那棵宋种产的为最佳。   只是产量稀少,每年也不过区区几斤,有市无价。   以蒲存之的身家地位,也已经许久未曾买到过了。   如今久别重逢,自然想要静静品鉴。   只是书斋内,除了他,另有旁人。   蒲又崇正坐在他的对面,漫不经心地垂眸,看了两眼杯中澄碧的茶汤,随意地品了一口,便不感兴趣地放到了一旁。   暴殄天物啊!   老三根本不爱喝茶,早知道就随便给他泡杯茉莉花茶了。   蒲存之眼角抽了一下,努力平心静气:“说吧,有什么事?”   蒲又崇垂首道:“我想进大哥的房间看看。”   蒲又岇去世后,他住的园子便被封了起来,一向只有盛琅进去,亲手打扫整顿,像是这个儿子,并未离开一样。   蒲存之闻言,诧异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想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蒲又崇看向蒲存之:“您再问,就把茶叶还给我吧。”   蒲存之:……   逆子啊!   还是个能替他弄来宋种凤凰单枞的逆子。   蒲存之暗暗运气:“你怎么不去问你母亲,钥匙在她那里。”   蒲又崇道:“怕母亲想起大哥,心里难过。”   蒲存之被噎住。   很想问问蒲又崇,难道他难过就没事了吗?   可想也知道,这臭小子会怎么回答。   蒲存之对待子女并不严苛,尤其是曾经亲手将蒲又崇送到了旁人手中,心中难免对他存了愧疚。   犹豫片刻,到底开口:“你说的是,别被你母亲知道。”   “钥匙呢?”   蒲存之嘴角抽了抽,从抽屉里取出钥匙,递给蒲又崇,又叮嘱说:“你找东西时候仔细点,别碰坏了摆设,被你母亲知道,我们两个都得倒霉。”   蒲又崇接过钥匙,终于露出个淡淡的笑来:“多谢父亲成全。”   蒲存之又想起件事来,叮嘱蒲又崇:“你和如琢住在兰苑,若是有什么口角,你千万记得让着她。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有进有退方能长久。你瞧我和你母亲,这么多年相敬如宾,从来没有过什么争执。”   蒲又崇原本起身要走,站定听蒲存之训话。   听他这样说,发问说:“可我刚来的时候,还看到母亲将您和您的书一道从房中扔了出来。”   蒲存之:……   蒲存之说:“滚。”   打是情骂是爱,臭小子懂不懂老夫老妻的情趣啊。   -   出了书斋,蒲又崇脸色便淡了下去。   上车后,吩咐司机:“回公司。”   最近这些日子,他大多时间都待在公司,今日特意抽空回来,就是为了向蒲存之讨要蒲又岇住处的钥匙。   蒲又岇去世前,所有经手的公文,蒲又崇都已经看过,并未从中看出不妥。   那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在国外暗杀了他?   公司没有,说不定住处能找到蛛丝马迹。   钥匙握在掌心,手指收紧时,烙入肌肤。   痛觉微不可查,蒲又崇垂下眼睛。   无论是谁,敢动他的家人。   最好祈祷这一生,都别被他找到。   -   夜里十点。   蒲又崇终于从公司离开,回到兰苑。   他在车上,远远便看到兰苑主楼的灯正亮着。   蒲又崇并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大多时间,都让他们待在裙楼里面。   能在这个时间还待在主楼的,除了他,便只有这个家另一位主人了。   透过大幅落地窗向内望去,灯火通明,能望得见一痕纤细窈窕的身姿,款款映在那里。   蒲又崇原本不疾不徐的步子快了几分,推开门,听到客厅传来的笑声。   沙发上,孔如琢正倚在那里,闭着眼睛,长长如蝶翅般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泓淡淡的影。   电视开着,正放着一部喜剧,演员们唱念做打,嬉笑怒骂。   而她沉沉睡着,一只手自沙发上垂下,尾指微微蜷起,露出腕上一寸雪白的肌肤,纤细如同鸢尾花枝。   蒲又崇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将遮在她面上的发拂开。   灯光下,她的脸带着倦色,可是美得像是在发光。   蒲又崇放缓声音,柔声道:“潋潋。”   听到声音,孔如琢皱了皱眉。   半晌,缓缓睁开眼睛。   她回来时,随手开了客厅大灯,此刻悬在头顶,晃得人眼睛发疼。   面上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却是蒲又崇抬手,悬在她的眸上,替她遮住了刺目的灯光。   孔如琢微微眯起眼睛,侧过头去。   数日不见,蒲又崇好像瘦了一些,原本便清隽的面上,线条越发锋芒毕露,英俊得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他长了一张薄情寡恩的渣男脸,可原来还挺长情。   孔如琢随手拂开他的手臂,抬头看他。   他站在面前太高,孔如琢不甘示弱地扬起下颌:“都说嘴唇薄的人冷情,可你倒是挺重情重义的嘛。”   声音甜蜜娇柔,语调阴阳怪气。   蒲又崇打量她片刻,嗤笑一声:“看来拍戏拍得不顺利。”   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来找他的茬。   躺着气势太弱,孔如琢索性翻身而起。   想想还不够,直接站在了沙发上。   这一下,她终于能够低头看他,居高临下地气势汹汹道:“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我们戏拍得可顺利了。”   孔如琢今日穿了一条古法裁的长裙,薄薄一层淡烟霞色的料子,紧紧贴着她玲珑的曲线,为了走动方便,特意在侧面开了一道衩。   此刻站得高了,两条修长雪白的腿便再遮掩不住,明晃晃露在他的眼前。   蒲又崇视线在那一线雪色间凝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孔如琢。   “拍戏顺利,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孔如琢:?   话题转这么硬?   孔如琢狐疑道:“你想怎么庆祝?”   蒲又崇伸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推。   沙发太软,孔如琢原本便站得摇摇欲坠。   被他一推,身不   由己地后退半步,跌坐在沙发靠背上。   孔如琢怒道:“你还敢动手?”   今天敢推她,明天岂不是敢动手打她!   蒲又崇说:“我不光动手,我还会动口。”   孔如琢说:“我要去告诉母亲……”   话音未落,便见蒲又崇俯下身来,单膝半跪在她面前。   裙摆潋滟如花,被向上推开。   如同剥开花瓣,只露出最娇嫩最甜美的蕊心。   他单手握着她的脚踝,要她的足尖踩在他的肩上。   而他俯首,只做她一人的裙下臣。   作者有话说:   猜猜蒲总暗恋了很久的人是谁   小孔雀给大家表演一个我醋我自己~ 第27章 27(第一更)   ◎“白月光?”◎   27   一瞬间的刺激, 要孔如琢下意识呜咽出声。   她想要躲,头向后仰着,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   蒲又崇揽住她的腰肢,免得她跌落。   却又不准她后退, 只能在他一言一行间, 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 有最雪白莹润的肌肤, 眼尾泛起了桃花颜色, 如同被涂抹上了一痕胭脂。   眼底的水光, 氤氲成了欲说还休的光影。   明明是她高高在上, 可他却在这一刻, 掌控一切。   时光拉成成缠绵的丝缕,她如琴弦,奏出婉转动听的声响。   孔如琢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他偏要坏心肠地轻笑一声:“放松点。”   这种时候, 要她怎么放松?   他的发刺得她有些发疼, 孔如琢抬手, 明明想去抓住他的发梢, 却只能指尖痉挛着悬在半空。   意识微微上浮, 似是能够看得到厅中的两人。   交叠在一处, 抵死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 蒲又崇终于起身,随手从桌上抽了纸巾,擦了擦唇角同指尖上沾着的水痕。   指如寒玉, 可刚刚却予她深入骨髓的欢愉。   灯火灼灼, 照得水痕也泛起淡淡的光。   孔如琢软软靠在那里, 面含桃花,媚眼如丝地望着他。   视线扫过笔挺西装裤下,那不可言说的一处时,微微一顿。   “看不出来,你这样舍己为人。”   蒲又崇挑了挑眉:“舍己为人?”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口,修长手指随意向外一拉,露出颈上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脉络,在这样的灯光下,衬着他眼底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生出了蛮横的英俊同性感。   “看来你对我还不够了解。”   孔如琢想要后退,可是无处可躲,只能陷入沙发柔软的陷阱之中。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冷质的广藿香同鸢尾根的气息淹没她。   他侧头,咬住她的喉管,如同猛兽,捕猎属于他的猎物。   “除了你,还有什么能丨干?”   这样肮脏又下流的话,要她几乎窒息。   他吞没了她。   不留半分余地。   -   天色将明时,兰苑内的灯火终于暗了下去。   折腾半晚,孔如琢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蒲又崇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孔如琢余光看到自客厅中至卧房内,满地珠翠逶迤,锦缎泄地,都是两人刚刚荒唐时纠缠扯落。   面上微微发烫,她将头埋入他的怀中。   蒲又崇将她在床上放下,一边替她擦拭身上残存的痕迹,一边问她说:“怎么突然回来了?”   “戏拍完了。马上又要到大哥忌日,就提前回来了。”孔如琢看他一眼,“怎么,我回来打扰到你了?”   他淡淡道:“胡说八道。”   孔如琢说:“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孔如琢还想再说两句,表示自己的态度。   可他在她鬓边轻轻亲吻一口,放缓声音:“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不提还好,提了之后,困意如同潮水,立刻翻涌而来。   孔如琢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稍一合眼,便坠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第二日起来时,蒲又崇已经不在身边。   孔如琢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兰苑。   哪怕孔慎这个长辈做的很不称职,可为了表示尊敬,蒲又崇仍将主卧空了出来,只将孔如琢曾经住着的三层稍作修缮。   因为三层之前只住了孔如琢一人,整层楼都被打通成一个完整的空间。   隔壁的书房原本一直闲置,如今蒲又崇将自己的东西都放置进去。   这里是孔如琢曾经住过近二十年的地方,一草一木,都熟稔至极。   可蒲又崇同她一同搬进来后,偏偏又有了别样的滋味。   面上莫名其妙一烫,孔如琢赤足下了床,漫不经心地走到书房内。   蒲又崇的东西不算太多,摆放得简洁利落,同他这个人一模一样。   只是孔如琢一眼便看到桌上多了一只匣子。   檀香木的盒子,离得近了,能闻得到一点淡淡的木质香气。   盒身上,刻着的图案是头戴王冠的公主,被繁复的玫瑰荆棘所簇拥。   玫瑰盛放,公主的王冠上,镶嵌着的三颗宝石熠熠生辉。   这样精致又昂贵的匣子,令人望见,便会猜测,究竟怎么样的宝物,才配得上被这样精心安放。   这不是她的东西。   那就只能是……蒲又崇的?   孔如琢是个正人君子,才不干偷看别人东西的事情。   可她转念一想,又没有证据表明,这个就是蒲又崇的。   放在她家,说不定就是她的呢?   孔如琢左顾右盼一番,确认蒲又崇不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子。   匣中铺着一层黑色的天鹅绒,天鹅绒上,放置着一只发夹。   发夹不算太精致,红色的小蝴蝶结图案,看起来像是路边随手买来的,时日久了,连上面的颜色都微微褪去。   最廉价不过的东西,偏偏得到了这样妥帖的存放。   孔如琢皱眉,身后忽然传来个声音:“你在干什么?”   孔如琢吓了一跳,手一抖,匣子向着一旁歪去,连带着里面的发夹,也掉了下来。   还好身后的蒲又崇上前一步,将匣子连同发夹一道接住。   偷看别人东西就算了,要是还弄坏了,也太说不过去了。   孔如琢心有余悸,看了蒲又崇一眼。   他将发夹放回匣中,没有盖上盖子,只似笑非笑看她。   “醒了?”   孔如琢被人赃并获,硬着头皮说:“醒了。”   蒲又崇问:“不想说点什么?”   她有什么好说的。   他偷偷把女孩子的东西藏了这么久,她不问他就算仁至义尽了,他还敢来反问她?   原本的心虚,全都烟消云散了。   孔如琢扬起下颌,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冷笑一声:“确实有话要说。”   蒲又崇狭长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情绪:“嗯?”   孔如琢冷冷道:“希望有的人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免得被人无意弄坏了,还要来碰瓷。”   蒲又崇沉默一会儿。   “只是这些?”   孔如琢被他一再追问,真的动了火气。漂亮的桃花眼底一片怒意盎然,似风翻火焰,点染眉目,美得艳烈凛然。   “你想听我说点什么?蒲又崇,你既然心里有个白月光,何必要和我结婚!现在还要咄咄逼人,怎么,想要我主动和你离婚退位让贤,给你的白月光腾出蒲夫人的宝座?”   “白月光?”蒲又崇脸上神情有些古怪,“你不知道这是谁的?”   “我怎么会知道!”孔如琢一愣,旋即越发怒不可遏,“难道是我哪个表姐表妹的?”   他心里有个白月光就算了,还敢让她当替身?!   可她父亲母亲都是独生,就算是远房亲戚,也没有和她年龄相仿的。   孔如琢陷入沉思,开始仔细思考,到底是谁。   蒲又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脸色也沉了下去。   “怎么,我就只能喜欢你们孔家的女儿?”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论吵架,孔如琢才没输过,眼尾一挑,冷艳骄矜道,“想离婚提前通知我。我空出时间,和你去民政局签字。”   “那倒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孔如琢转开视线,只觉得再也不想多看蒲又崇一眼,随手掏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替我联系施工队。”   管家在孔家干了近十年,眼睁睁看着孔慎被赶出了家门,自己突然就换了主顾。   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小姐的一句话。   管家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立刻毕恭毕敬道:“您有什么需要吗?”   整个兰苑,之前不是都被姑爷整顿过了?   是大小姐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孔如琢语调冰冷道:“替我把三楼的墙都给盖起来。顺便把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   蒲又崇闻言看过来。   孔如琢毫不示弱,同他对视时,勾唇一笑,鲜红唇瓣饱满柔软,仿若带刺玫瑰,美得耀眼,刺得生疼。   “免得我天天一转头,就看到个讨厌鬼在我面前晃。”   蒲又崇:……   指桑骂槐倒也不必这么大声。   孔如琢就是故意在他面前打这个电话的。   挂断之后,冲着蒲又崇礼貌一笑:“二楼的客房有些小了,若是蒲先生觉得纡尊降贵,可以搬出去住。”   竟是也想将他一起扫地出门。   蒲又崇冷声道:“倒是不必孔小姐替我这样殚精竭虑。”   谁愿意替他操心!   孔如琢原本想摔门而去,可惜这里根本没有门,只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房内,蒲又崇站在那里,手中还捧着那只匣子。   因为刚刚的动作,发夹放得歪了,小小一只蝴蝶结,黯淡得毫不起眼。   蒲又崇脸色阴晴不定,看着孔如琢毫不留情的背影,原本想要将匣子摔到桌上。   可是手刚抬起,迟疑一下,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   手机忽然响起,蒲又崇眉峰微微一动。   孔如琢打来的?   可看了一眼,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不是她。   半晌,蒲又崇到底还是接通起来:“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一把很温柔的声音,笑盈盈和他说:“蒲三,好久不见……”   话音未落,蒲又崇已经将电话挂了。   废话太多,没心情听。   作者有话说:   故意把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指望着老婆能想起自己,可惜老婆完全没印象   蒲总,眉眼抛给瞎子看【。   -   晚点还有一更,大家记得睡醒来看~   感谢在2023-06-01 05:21:21~2023-06-01 18: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一个黄昏 6瓶;长情 2瓶;Ah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28(第一更)   ◎他亲自来哄。◎   28   贝多芬怔怔看着手机。   旁边的勖北壬正在打游戏, 闻声头也不抬道:“聊得这么快?”   抬头看到贝多芬的表情,乖巧地闭了嘴。   哦豁,看来是在蒲三那里吃瘪了。   勖北壬和贝多芬从小一起长大,贝多芬长得不算特别漂亮, 但是气质温柔, 有一张雪白干净的面孔,又是朝夕相对, 勖北壬还挺喜欢她的。   可惜, 贝多芬却喜欢蒲又崇。   人就这么一点贱, 越是得不到的, 心里头越痒痒。   勖北壬退出游戏, 安慰贝多芬说:“蒲三就是这么个脾气, 你还没习惯?”   “他之前从没挂过我电话。”   他也没挂过我电话啊。   蒲三虽然人欠揍,可最讲仪态,哪怕态度冷淡, 礼节上却从来面面俱到。   勖北壬在心里这么想, 很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他含糊道:“蒲三大概是在忙吧。”   贝多芬没有作声, 半晌, 和勖北壬说:“替我给蒲三发消息, 我要今天之内就见到他。否则, 他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他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哪怕喜欢贝多芬, 勖北壬还是说:“你想死你自己去说, 别拖累我。”   贝多芬被他噎了一下,睁大眼睛瞪着他。   勖北壬耸耸肩:“他可不是我,这么好说话。你惹毛了他, 真以为他不舍得动你?”   还有一句话勖北壬没说。   就蒲三那个睚眦必报的劲儿, 贝多芬这么拿捏他, 他保准已经在心里记恨上了。   这世上能让蒲三破例的,除了他的亲人,估计也就是他那个小妻子了。   至于贝多芬和自己,那还排不上号呢。   贝多芬闻言,沉默许久,到底改了口。   “只说我今天要见到他就行。”   勖北壬二指一并,指尖擦过鬓角向着她行了个军礼:“得令。”   贝多芬却又说:“他……他过去不是这样的。北壬,你说他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那个包办婚姻的妻子了?”   勖北壬:……   不然呢?   就凭蒲三那个德行,真的不愿意的话,谁能逼着他结婚?   勖北壬不忍心再打击贝多芬,可看她还是这副拎不清的样子,忍不住告诫她说:“你心里再怎么喜欢蒲三都无所谓。可是贝多芬,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别脑子不清楚弄得大家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贝多芬垂着头,许久,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勖北壬。   她长了一双很秀丽的眼睛,往日也总是波光粼粼的,此刻眼里含上了淡淡的泪意,泛着红,看起来可怜至极。   “我只是……只是心里很难受。北壬,你别生我的气。”   她颐指气使的话,勖北壬才不惯着她。   可她这样柔声软语,勖北壬叹了口气:“别哭了,我去替你和蒲三说。”   贝多芬点了点头,眼泪就顺着眼眶落了下来。   勖北壬见不得她这样,扔了包纸巾过去,转头去给蒲又崇发消息了。   等勖北壬走后,贝多芬坐在那里,任由眼里的眼泪都落干净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将挂在面颊上的泪珠擦掉。   明明眼眶仍旧通红,泪光楚楚。   眉目间,却再也无半分刚刚的伤心姿态。   -   管家效率极高,孔如琢刚发完话,不到半小时,装修队伍便集结完毕。   孔如琢是一时冲动,可人既然已经来了,她就任由他们发挥,自己优雅地离家,去住酒店了。   至于蒲又崇装修期间要去哪?   关她什么事!   他怎么不去问问他那个白月光。   除了知道孔慎有私生子那件事之外,孔如琢还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她把蒲又崇的电话和微信一起拉黑,怕他找上门来,还严令经纪人不许泄露自己的行踪。   经纪人简直要被她吓死了,上门来给她看工作的相关资料时,小心翼翼问她:“小姑奶奶,到底和蒲总怎么了?”   “没怎么。”孔如琢倚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叉了一块蜜瓜吃,“就是突然觉得他那张脸很讨厌。”   乖乖,蒲总那张脸还讨厌啊?   整个娱乐圈,比他还好看的人能有几个?   经纪人明智地不参与到他们小夫妻的争吵中,只把资料递给了孔如琢。   孔如琢随手翻了翻,不大感兴趣道:“月底时间替我空出来。”   经纪人应了一声:“别的呢?”   “随便。”   小姑奶奶心情不佳,经纪人也不啰嗦,站起身打算走。   身后,孔如琢又喊住他:“这几天……蒲又崇给你打电话了吗?”   经纪人:“啊?蒲总?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难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蒲总要亲自训话?   却见孔如琢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经纪人后知后觉:“你不会是把人给拉黑了吧?”   闻言,孔如琢冷笑一声:“他应得的。”   还真拉黑了啊!   经纪人劝她:“我人微言轻,蒲总也许根本没我电话。你把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说不定他给你留了很多言呢。”   他说的有道理,孔如琢秀丽长眉微微松开,有些意动。   她看了经纪人一眼,装作漫不经心:“谁稀罕看他的留言。”   可话虽这么说,她的手还是很诚实地将蒲又岑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而后矜持地放到一旁——   免得蒲又崇真的发了太多消息,震得她手疼。   一旁经纪人也凑趣道:“我要是蒲总,我可急坏了。”   孔如琢淡淡道:“聒噪。”   唇角却扬起了一点。   手机放在一旁,安静至极。   孔如琢耐心地等了半分钟,终于忍不住抓过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里,蒲又崇的信息栏里干干净净,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未接来电里,没有。   短信里,也没有。   室内陷入尴尬的沉默,孔如琢原本舒展开的眉峰,彻底死死皱成一团。   就在经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时候,就听到孔如琢冷笑一声。   “蒲又崇,真有你的。”   雪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手指修理,姿态优雅。   经纪人余光看到,这次孔如琢没有把蒲又崇拖入黑名单。   她直接把他给删了。   -   月底。   蒲又岇忌日。   孔如琢处理完工作,从外地赶回秋山。   推门进入房间时,便见盛琅同蒲存之端坐在沙发上,蒲又岑陪同在侧。   三人皆是黑色长衫,盛琅头发以一支素白的羊脂玉簪挽起,鬓边还簪着一朵雪白的晚香玉。   见孔如琢进来,盛琅看向她,大概是想笑,可是唇角还没扬起,就又垂了下去。   “如琢回来了。”   若是寻常,盛琅必定会更加热情一点,只是今日是蒲又岇的忌日,哪怕往昔盛琅表现得再坦然从容,可其实只是将伤痛埋在心里,到了这一日,终于再压不下去。   孔如琢上前握住她的手:“母亲。”   触手才知,盛琅的指尖冰得像是一簇白玉的扇骨。   孔如琢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以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着盛琅。   半晌,盛琅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问她说:“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了,又崇呢?”   孔如琢也半个多月没见过蒲又崇了,哪里知道他跑到哪去了。   可在盛琅面前,她只做乖巧道:“我刚从外地回来,还以为又崇已经到了。”   上首的蒲存之哼了一声:“今天这样的日子,他还能回来得迟了,真是不知所谓!”   蒲又岑替蒲又崇开脱:“三弟公务繁忙,说不定是路上堵车了。”   一边向着孔如琢使眼色,想要孔如琢帮着说上两句。   孔如琢只装作没有看到蒲又岑的暗示。   公公愿意教训蒲又崇,她求之不得,不煽风点火就是好的,哪里还会替他说话。   蒲又岑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却见弟妹若无其事坐在那里,一时有些纳闷。   好在盛琅道:“他不回来就算了,咱们先走,别耽误了时间。”   蒲又岑连忙道:“是啊,三弟自小同大哥关系好,就算是晚来片刻,想必大哥也不会计较。”   孔如琢闻言有些意外,只是盛琅已经起身,她便扶着盛琅一道上了车。   时序已至盛夏,秋山上绿树成荫,于澄碧天幕下连绵成巨大的翡翠。   几辆黑色宾利自蒲家宅中开出,快速地掠过蜿蜒山路,悄无声息地驶向了远方。   车里,盛琅一直闭着眼睛。   孔如琢坐她身旁,小心地打量她。   哪怕盛琅看起来再年轻,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哀毁太过,难免伤身。   孔如琢犹豫着,还是开口说:“我刚刚听二哥说,又崇和大哥关系最好?”   盛琅缓缓睁开眼睛:“是,老三和老大年纪差得远,可偏偏老三更粘着老大。老三大概也和你说了,他小时候,我们将他送去他姑祖奶奶身边,那时老大原本在外地竞赛,听到消息赶了回去向我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来更是逢年过节,都催着我们记得将老三接回家来。   “那时老大出事,老三知道消息回来时那个脸色……唉,他嘴上不说,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伤心透了。”   孔如琢本意只是转开盛琅的注意力,不让她一直沉浸在伤怀里。   可听盛琅这样讲,诧异道:“我还以为……”   “还以为老三谁都不放在心上?”盛琅轻轻地笑了,“他啊,其实比谁都重情重义,只是总装做什么都不在乎。”   盛琅说完,问孔如琢:“老三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孔如琢没想到她这样敏锐,一时干笑道:“没有啊。”   “老三这个脾气,你们到现在才闹别扭,我反倒觉得惊讶。”盛琅看出孔如琢的不自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们小年轻的事,我不掺和。他惹你生气,当然得他亲自来哄。”   他才不会来哄。   孔如琢乖巧地依偎在盛琅身边,忍不住在心里悄悄想。   他连被她拉黑都不知道,现在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逍遥快活了。   想让她原谅,比登天还难!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蒲总就要出来哄老婆了!   还有第二更!这次一定有! 第29章 29(第二更)   ◎“是我,任由你挥之即来,招之既去。”◎   29   若孔如琢坏心眼一点, 随便在盛琅和蒲存之面前说上几句,保管蒲又崇吃不了兜着走。   还好她这人虽然记仇,却更喜欢自己亲自出手。   哪怕整整一天,蒲又崇都没露面, 孔如琢也没火上浇油。   反倒在蒲存之动怒时, 出言替蒲又崇解释说:“他不像是这样不分轻重的人,大概真的被什么事绊住了。”   好说歹说, 总算哄走了蒲存之。   孔如琢舒了口气, 一旁蒲又岑问她:“弟妹, 不下山吗?”   孔如琢微微笑了笑:“又崇没来, 我替他为大哥多上三炷香。”   蒲又岑闻言, 看她的眼神越发赏识:“大哥是个洒拓的性子, 就算三弟不来,也不会生气。天黑了风冷,你也别待太久。”   蒲家世代居于东城, 世世代代, 墓园自然占了一座山上最好的位置。   极目远眺, 能望得见浩浩汤汤的一线海, 海是灰蓝颜色, 遥遥地同天空连成了同一种颜色。   墓碑上, 蒲又岇有一双同蒲又崇如出一辙的眼睛, 一样的狭长明亮, 都是睥睨的天之骄子。   孔如琢不期然想起自己的大哥,想起他也是同样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斩断了羽翼。   只是还好,大哥毕竟还活着。   孔如琢以己度人, 便能想象得出, 那时知道蒲又岇去世, 蒲家人会有多么崩溃。   她真心实意地向着蒲又岇又上了三柱清香,垂首道:“大哥,又崇今日不在,我替他来看您。”   照片上的男人,永远停留在了最风度翩翩的年华,从此以后,岁岁年年。   孔如琢躬身许久,终于直起身来,转身要走。   却又忽然撞进一个,满是广藿香同鸢尾根气息的怀抱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天地,一片橙红色的光影潋滟间,蒲又崇正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他有一双冷清的眼,似是世家百年熏陶,方得如此清贵骄矜。   上天垂青他,要他一举一动,都英俊至悲天悯人,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然令人沉迷。   孔如琢一声惊呼压在喉中,怔怔望着他。   他嗤笑一声:“不认识我了?”   孔如琢这才回过神来,垂下眸去,随手将他推开:“你再晚来一会儿,就只能赶上你大哥明年的周年祭了。”   “他不会在意这个。”蒲又崇淡然道,“他向来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孔如琢翻个白眼:“我若是你大哥,变成鬼也要过来骂你两句。”   闻言,蒲又崇没有做声,只是取了香来点了,工工整整立在蒲又岇坟前,深深鞠了三躬。   一线青烟扶摇直上,没入夏日灼烧一般炙热的空气之中。   三躬已毕,蒲又崇俯身将香火插入炉中。   直起身后,望着蒲又岇的照片,似是漫不经心道:“若这世上真有鬼神,倒也好了。”   总比身死之后,如浮游一般消散于世间,任由亲人如何祭拜思念,天上地下,都再也寻不到要好。   他眉目肃然端丽,立在那里,被斜阳勾勒出精心雕琢后的英俊五官。   明明连语调都未曾变改,可孔如琢莫名从这短短一句话中,听出了萧瑟之意。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站在他身旁,许久,才结结巴巴道:“你大哥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这样思念他,一定很欣慰。”   蒲又崇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毛:“孔如琢,你是不是从没安慰过别人?”   孔如琢一哽。   她确实没怎么安慰过别人。   孔如琢冷哼道:“爱听不听。”   蒲又崇却笑了:“挺爱听的,你可以再多说几句。”   她就多余安慰他。   孔如琢懒得理他,转身往山下走去:“刚刚你不珍惜,现在我不想说了。”   身后,蒲又崇不紧不慢跟上来。   孔如琢微微回眸,瞧见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被拉得长了,倒像是并肩而行。   一走神,脚下就差点踩空。   还好他及时伸过手来,轻而易举便将她揽入了怀中。   她很瘦,腰肢不盈一握,似是熟透的玫瑰花枝,乌黑的发如同锦绣的绸缎,同盛琅一样,以一支发簪挽在脑后。   只是盛琅那支是羊脂白玉,她的却是老坑翡翠,水头好,盈盈似一汪碧潭,衬着露出的那一截粉雕玉琢的颈子,颜色分明至极。   鼻端能嗅到晚来玉的香气,这样一朵皎洁的花,原来是被掩在了她如云的发间。   蒲又崇忽然觉得有些热,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她察觉到了,不知也是因为热还是什么,面上浮着淡淡的红,连小巧剔透的耳垂,都泛起玫瑰的颜色。   “放开我。”   可他不动,手臂禁锢她,在这窄窄的山道上。   孔如琢有些发慌,怕被人看到,又嫌他讨厌。   又羞又恼间,只得压低声音:“这是你们蒲家的墓园,你要做什么?”   他也将声音放得低了,就显出几分温情脉脉:“不问问我,这些天去了哪?”   孔如琢装作漠不关心:“你最近不在东城?”   蒲又崇认真打量她,良久,唇角挑起,似是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不在。”   “你今天回来晚了。”孔如琢幸灾乐祸,“父亲很生气。”   蒲又崇却不在意:“我惹他生气的地方太多,多一桩倒也无所谓。”   孔如琢替蒲存之感到心累,要从他怀中挣开:“你是债多了不愁,却连累我在父亲母亲面前谨小慎微,生怕被你给连累了。”   “他们给你气受了?”   孔如琢顿了一下,实在不能说违心话:“那倒没有。”   旋即理直气壮道:“他们不迁怒于我,是他们仁慈。难道也成了你的功劳了?”   蒲又崇说:“你若不是嫁给我了,哪里来的这样好的公婆?”   他居然真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了!   孔如琢被他的厚颜震惊,一时瞠目结舌。   她这表情有些可爱。   蒲又崇放开手,取出一只黑色的首饰盒来。   首饰盒外表是正红色的丝绒材质,只是不大,握在他修长指间,倒像是一只玩具。   孔如琢扫了一眼:“什么?”   他说:“送你的。”   孔如琢的珠宝首饰可以称得上是车载斗量,作为孔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她得到的,不光是孔家的家承,更有来自母亲家族数代的珍宝。   见多了宝物,若不是顶尖,很难让她心动。   ——更何况,蒲又崇手中这只,实在有些小的过分。   可这毕竟是他送的礼物。   孔如琢不忍心打击他,接过来漫不经心地打开道:“真是小巧精致……嗯?”   盒盖打开,露出里面一枚戒指,铂金戒臂,之上点缀一颗至少超过十克拉的紫色蓝宝石。   作为最难开采的珠宝之一,紫色蓝宝石只要超过一克拉便有极高的收藏价值,更遑论这样大的一颗,火彩却又这样的好,夕阳高烧之下,只需一点亮光,便流光溢彩,如同紫罗兰般流滟生辉。   女人哪怕拥有再多珠宝,也不会介意再多一样。   孔如琢见猎心喜,忍不住感叹说:“真漂亮。”   “小巧精致?”蒲又崇却嗤笑一声,“看来孔小姐,也惯会以貌取人。”   孔如琢承认自己刚刚小瞧了他——   蒲先生出手,又怎会有凡品?   可她爱不释手看了半天,却又递还给了蒲又崇。   蒲又崇挑了挑眉:“不喜欢?”   “无功不受禄。”孔如琢板着脸说,“你别想拿这个贿赂我。”   难道他以为,送她枚戒指,就能把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了?   她的手指纤细,握住那天鹅绒的匣子,如同握住一簇小巧的火焰,只将指尖原本便冰雪剔透的肌肤,熏染得越发雪色莹光,那样执拗地伸在他的面前。   宝石璀璨,却远不及她一个眼波。   蒲又崇挑起唇角,像是要将戒指接过。   却在同她指尖相触一瞬,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如同握住一捧纤细伶仃的玫瑰刺般,包裹入了掌心之中。   他的指上肌肤,永远带着冷意,似是冷焰火,看着花团锦簇,离得近了,却极易被灼伤。   孔如琢指尖轻轻地跳了一下,就听到蒲又崇冷质的声音,低而清越地响了起来。   “这不是贿赂。”   “那是什么?”   “房租。”他微微一笑,眉目昳丽,“免得又被你扫地出门。”   他不说还好,一说,孔如琢越发想起那空空如也的微信界面。   孔如琢冷道:“不稀罕。蒲又崇,你以为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因为动怒,她原本姣好柔软的下颌线条,此刻紧绷出锋利弧度,秾丽眉目之间,如冰封火焰般,冷得殊艳。   她这么生气了,蒲又崇偏偏笑了。   他将那枚戒指从盒中取出,在指尖把玩片刻,轻轻推入她纤细至极的指尖之上,却不推到最深处,只摇摇欲坠地挂在那里,只要她轻轻一动,便能挣脱。   “是我,任由你挥之即来,招之既去。”   声音清冷,尾音却拖长了,便平白旖旎至深。   宝石漂亮得像是一颗异色的星,落在他眉眼,也生出了星辰万千。   四目相对,他的眼底深深浅浅,倒垂着群山的影。   山已经黯淡下去,而他们靠得很近,连彼此之间,呼吸的气息都近在咫尺。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孔如琢如梦初醒,猛地攥紧拳头,将戒指给攥在了手心里,有些慌乱地接起了电话。   “喂,二哥?”   电话是蒲又岑打来的:“弟妹,母亲要我问你怎么还没下山,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这就下去。”   蒲又岑又叮嘱了几句天黑路滑,这才挂断电话。   刚刚的绮丽氛围烟消云散,孔如琢看也不看蒲又崇,自顾向山下走去。   蒲又崇腿长,步子迈得也大,不过几步便追上了她,将她护在山道里面:“过几天,我还得再出去一趟。”   孔如琢想装不在意,可装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去哪?”   他斜觑她一眼。   日光落尽,月亮升了起来,薄薄一层月光扫在她的面上,而她漆黑眼底似是上等的黑曜石,暗藏千万光辉,明丽不可方物。   蒲又崇只觉得已经许久未曾见到她,每一面,都如同初见一般惊艳。   他望她太久,孔如琢有些不悦地拿手肘撞了他一下。   他随手握住她的手腕,好整以暇道:“暂时不能告诉你。”   孔如琢:……   孔如琢忍无可忍地抽出手来,在他肩上捶了一拳。   “不能告诉我,你问我干什么!”   有病!   作者有话说:   蒲总哄老婆,主要突出一个刚哄好,又惹生气了【。   感谢在2023-06-02 20:40:36~2023-06-03 05:3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m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30   ◎他愿意宠着。◎   30   山下, 盛琅同蒲存之一道坐在亭中,面前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蒲又岑站在一旁,替两人沏茶奉水。   盛琅只呷了一口,便笑了:“老三总共只弄回来这么一点茶叶, 全被你给挥霍光了。”   杯中正是上次蒲又崇寻来的凤凰单枞。   蒲存之端杯细品香茗, 闻言眸中含笑,温柔地望向盛琅:“我知道你也喜欢, 所以特意带上了。”   旁边电灯泡蒲又岑说:“爸, 我也喜欢。”   蒲存之眼也不抬:“问你三弟要去。”   蒲又岑:……   蒲又岑认命, 知道这个家里, 三个儿子加起来的重量, 也不如盛琅在蒲存之心里的位置。   他漫不经心地往山上看去, 忽然眼前一亮:“弟妹下来了……三弟什么时候来的?”   山路上现出一道窈窕倩影,身姿纤细,在月光洒着的山道上盈盈而来。   在她身旁, 跟着一道高挑的身影, 背脊笔挺, 单手护在孔如琢身侧, 哪怕姿态漫不经心, 对待她时, 却分明小心翼翼。   盛琅看了过去, 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老三一定会赶回来的。”   “怪不得弟妹一直没下山, 大概是陪着三弟祭拜大哥。”蒲又岑笑眯眯道,“我瞧这对小夫妻的感情再好没有,妈, 你就别整天瞎操心了。”   话音刚落, 便看到最后两级台阶, 蒲又崇走在孔如琢前面,向着她伸过手去,像是要牵她的手。   可孔如琢看也不看他一眼,两步并作一步跳下台阶,反手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盛琅:……   蒲又岑:……   老三/三弟又干什么了,把人惹得这么生气?   回家路上,盛琅打发蒲又岑同蒲又崇坐一辆车,自己挽着孔如琢的手,打算劝劝自己这位漂亮的儿媳妇,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三儿子一般见识。   小两口吵架,有他这个单身狗什么事?   无奈母命难为,蒲又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车上,蒲又崇脸色平淡,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修长手指以手支额,正望向车窗外。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能看得到另一辆车中,孔如琢的半张侧脸。   大概是嫌车里有些闷热,她将车窗降下,冰雪雕琢般的侧颜,于沉沉夜幕之中,泛起莹润的光泽。   坐在一旁的盛琅同她说话,她笑着回眸搭话,眉目舒展,嫣然如花。   余光注意到,另一侧的车内正有人注视着她,孔如琢动作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地斜斜扫了过来。   漂亮的桃花形状眼睛波光潋滟,含着一痕淡淡的讥讽,只是一瞥,便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下一刻,孔如琢优雅从容地按下开关,将车窗升了起来。   车窗缝隙中,还透出了她和盛琅的对话。   盛琅:“不是要透气,怎么又关上了?”   孔如琢:“有蚊子叮我。”   蒲又崇还敢盯着她,是不是看她不顺眼?   蒲又崇:……   车窗关死,蒲又崇若无其事转回视线。   若不是蒲又岑就在旁边看到全过程,还以为他刚刚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窗外。   蒲又岑忍不住道:“既然喜欢弟妹,何必天天惹她生气?”   蒲又崇闻言,看向蒲又岑,似是刚刚才发现蒲又岑也在。   “二哥。”   他神色也是淡淡的,蒲又岑看不出他心情是好是坏,只能试探着问:“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蒲又崇没有详细说,只是道:“出了一趟远门。”   “你和弟妹……”   蒲又崇打断他:“电影拍的如何了?”   作为电影最大的投资人,蒲又崇问话,蒲又岑便回答说:“新港的镜头拍完了,余下的那些已经选好场地,在内地拍就好。”   这话说出来,本意是向蒲又崇表明,剧组没有胡乱花钱。   毕竟在内地选景,价格肯定比在新港要低。   他可是个很勤俭持家的导演。   可蒲又崇说:“缺钱了吗?”   蒲又岑疑惑道:“没有啊。”   “我会让秘书追加投资。剩下的镜头,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拍摄。”   蒲又岑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你是指什么地方?”   “二哥,”蒲又崇解释道,“我最近要出趟远门。潋潋一个人在家,我怕她会无聊。你们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拍摄,拍完之后陪着她一道好好玩玩。国内认识她的人太多,国外她也能放松一下。”   他事无巨细,一件件都考虑得面面俱到。   蒲又岑有些感叹,自家这个三弟,从小到大,原来还是如此口是心非,明明对弟妹这样关怀备至,却偏偏都只藏在心里。   蒲又岑道:“包在二哥身上。”   蒲又崇道:“多谢二哥。”   想了想,又说:“不要说是我安排的。”   免得她误会,自己又想插手她的电影。   想起她气得泛红的面孔,还有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   蒲又崇唇角微微翘起一点。   脾气越来越大了,不过,他愿意宠着。   -   投资商发了话,蒲又岑大刀阔斧将拍摄场地全都挪到了令美群岛。   这里风景宜人,是出了名的度假胜地。   更是因为避税天堂的名头,岛上开设了不少大型免税商场。   变动一出,整个剧组都感恩戴德,纷纷在群里对着蒲又岑三跪九叩。   “蒲导圣明!”   蒲又崇低调,蒲又岑便认领了这些感激,还特意和孔如琢说:“咱们到时候慢慢拍,你就当是度假,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孔如琢有些疑惑:“这样不会耽误拍摄进程吗?”   “会啊。”蒲又岑理直气壮道,“反正花的是老三的钱。他惹你生气,你就烧他的钱公款度假,不是更好吗?”   孔如琢:……   说是这个道理,可是蒲导,你是不是忘了,蒲又崇才是你亲弟弟。   只是孔如琢也不做这样扫兴的人,全组都高兴,她也从善如流,跟着大家过上了三天拍戏,两天度假的好日子。   令美群岛位于热带地区,一年四季都火热如夏,岛上处处可见身着性感的美丽女人,还有赤丨裸着上半身露出健美肌肉的男人,有的是来游玩的,有的却是来找工作的。   孔如琢就被毛遂自荐过好多次,问她需不需要伴游,不但可以白天陪她逛街购物,晚上还能替她暖被窝——   自荐的不光有男人,连女人也有好几次。   弄得孔如琢有点烦不胜烦:“我看起来就那么欲求不满吗?”   小助理被她逗笑了:“如琢姐,只能怪你长得太漂亮,他们宁愿倒贴,也想跟着你。”   孔如琢本来以为,来了国外没人认识她,她就可以自由放飞了。   没想到遇到这么多这样的事,只好又把墨镜给戴上了。   小助理问她:“待会儿我们要去购物,如琢姐你也来吗?”   孔如琢却兴致缺缺:“我就不去了。你拿着我的卡去吧,买多少我都替你报销。”   小助理惊喜道:“谢谢如琢姐!”   跟着如琢姐不但待遇好,还三五不时就有这样的员工福利。   遇到个大方的老板,简直太幸福了!   小助理原本就忠心耿耿,越发对孔如琢死心塌地。   可孔如琢做这些,倒不是为了收揽人心。   她只是很有钱,花不完那种,能让身边的人高兴,何乐而不为?   今天她们来的是令美群岛中最大的那一个岛。   小助理跟着剧组的其他人员跑去岛上的购物商场血拼,只留下了孔如琢一个人。   孔如琢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百无聊赖地随便找了个餐厅坐下。   餐厅环境不错,冷气开得很足,已经是傍晚时分,里面的人却不多,只有吧台上坐着两个。   孔如琢漫不经心坐下,侍应生已经上前,以法语询问她需要什么。   孔如琢问:“有菜单吗?”   侍应生微笑道:“这里不供应菜单,只要是您需要的,我们都会竭诚为您提供。”   这种店连菜单都没有?   孔如琢微微皱眉,随意道:“一份蔬菜沙拉。”   侍应生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您不需要什么酒水饮品吗?”   孔如琢没有随意喝酒的习惯:“不必了。”   见侍应生还站在原处不动,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侍应生刚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个声音:“你先下去。让厨房替这位美丽的小姐准备一份沙拉。”   这声音不错,孔如琢闲着无聊看了一眼,就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笑着向她走来。   男人有一张很标准的日耳曼人面孔,见孔如琢看他,他笑得更加开心,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对我们店里的水准有所怀疑吗?”   这话竟然是用中文说的,虽然不大标准,但也足够孔如琢听懂了。   孔如琢说:“我只是对喝酒不感兴趣。”   “我还以为,走进酒吧的人,都是为了喝酒。”   孔如琢怔了一下:“这里是酒吧?”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这里确实是酒吧。”男人笑着,很自然地在孔如琢对面坐下,“你看,从这个角度看去,夕阳很漂亮。我当时开这家酒吧的时候,想的就是,如果在夕阳时分,坐在这里喝一杯酒,那将是何等的享受。”   孔如琢坐在窗边,大幅落地窗外,正能望见落日熔金。   夕照流火,整个令美群岛都笼罩在一层橙红色的光影之中,映着琉璃一般的大海,仿佛无数融化的火焰,正在海浪之间流淌。   她原本听到这里是酒吧就想要离开了,可看到这样的美景,一时竟然忍不住驻足。   见孔如琢没有离开,男人眼底笑意更浓,打了个响指,示意侍应生送上一杯酒来放在孔如琢面前。   “美丽的小姐,你的面容比晚霞更令人迷醉。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用一杯酒,换你的名字?”   他声音温柔,长相俊美,碧绿的眼睛也深邃动人,说出的话也彬彬有礼,并不像一般搭讪者那样令人厌恶。   孔如琢挑眼扫他一眼,冲他轻轻笑了笑。   他眼底惊艳之色更浓,望着孔如琢,几乎一下也不舍得转开视线。   “一杯酒而已。”孔如琢如玉手指抵在水晶酒杯上,将那杯漂亮的鸡尾酒,推回了男人面前,“想换我的名字,未免太廉价了。”   水晶酒杯折射出万千潋滟光辉,落在她雪白面上,如同万花筒一般,浮光如梦,不可方物。   男人越发痴迷,忽然站起身,向酒吧后面走去。   孔如琢还以为他知难而退了,却见他去而复返,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   “这是酒吧的地契,告诉我你的名字,它就归你了。”   哪怕店内的人寥寥无几,可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   闻言,口哨声和掌声一齐响了起来。   可孔如琢却只勾了勾唇角:“我对你,和你的酒吧,都不感兴趣。”   男人忍不住道:“你有男朋友了?”   孔如琢说:“没有。”   她只是有个联姻到手,随时准备离婚的丈夫而已。   “那为什么要拒绝我?”男人问道,“还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孔如琢刚要回答,下一刻,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远处,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正把守着街道入口,似乎在搜索什么。   晚霞坠入海平线之下,夜幕覆盖过令美群岛。   孔如琢懒得再同男人应酬,收回视线刚要说话,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却响了起来。   门外,身形高挑的男人,正走了进来。   热带群岛,人人都穿着散漫,唯有他穿着一件细亚麻的浅色衬衫。   他身后是拉长的光影,半张脸被笼罩在青灰色的夜色中,半张却被酒吧中的灯光映亮,显示出无匹的英俊。   孔如琢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蒲又崇?”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却已经目标明确地向她走来,二话不说将她揽入怀中,侧首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当着我的面泡我老婆?   -   出去吃了顿饭,就好像二阳了qwq   宝贝们最近也要注意安全呀   感谢在2023-06-03 05:33:04~2023-06-04 20:5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姜绸ouu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姗澈.、看完这章就去学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31(第一更)   ◎他也是他们play的一部分吗?◎   31   咸腥海风中, 他的身上,依旧是那冷冽清澈的广藿香同鸢尾根的气息,在热带赤诚炙热的空气中,带来些微的凉意。   他的唇原本冰冷, 却在触碰到她的一瞬, 迸发出难以言说的热意。   分明光影中,他的侧脸拉出一道锋利弧度, 狭长凤眸昳丽明亮, 修长手臂紧紧环在她纤细如同春柳一般柔软的腰肢上, 将她牢牢地, 禁锢在怀中。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沉迷的热吻。   可孔如琢却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可是在公开场合!   哪怕是在国外, 万一被人偷拍到了发到网上, 不知要引起多少轩然大波!   孔如琢下意识抬手,想要给他一耳光。   可蒲又崇轻而易举地攥住她的手腕,轻轻向后一折, 手指趁势同她十指交扣, 抵在了她的腰窝之上。   他的力气太大, 孔如琢挣扎不开, 反倒被蒲又崇吻得双靥飞红。   耳边响起零零落落的掌声, 是刚刚围观的人, 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 试探着鼓起掌来。   在众人的掌声中,蒲又崇将孔如琢放开,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   “Chérie, 被我抓住, 就跑不掉了。”   他说法语时,又是同说中文截然不同的感觉,似是将单词含在齿颊边,漫不经心地一个个吐露出来,温热地弥漫过耳后娇嫩敏感的肌肤。   耳根处又酥又痒,孔如琢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余光看到酒吧大门处,刚刚那些穿着制服到处搜索的人也走了进来,便只是沉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来接你回家。”蒲又崇扫了一眼手握着地契的酒吧老板,漫不经心道,“吵架而已,就打算找个人顶替我的位置了?”   身后,穿制服的人已经走了过来,问询他们:“你们是中国人?”   蒲又崇没说话,孔如琢视线在蒲又崇脸上凝了一瞬,又去看穿制服那两人。   稍一思忖,便挽住蒲又崇的手臂微笑道:“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们两个是一起的?”   “这是外子,我们是夫妻。”孔如琢取出证件,“我们就住在岛上的金井酒店。”   金井酒店作为岛上唯一的七星级酒店,向来只接待资产超过千万的贵宾。   穿制服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露出笑容:“我们在找单独行动的中国男性。你能证明,你和这位先生是夫妻吗?”   闻言,孔如琢不悦道:“我们是不是夫妻,为什么要向你们证明?”   她原本和颜悦色,笑容明媚温柔,突然蹙起眉来,一双秀丽桃花眼眸眼尾挑起,似是牡丹含露,美艳不可方物,美色如刀,周身气度竟令人不敢逼视。   又因她登岛时办理的是A类手续——   同样也只为贵宾所开放。   穿制服的两人竟然不敢对她做些什么,只能赔笑道:“也是职责所在,请您谅解一二。”   孔如琢只冷笑一声:“我只知道,我是被请来你们这里。现在却拿我当嫌犯审查?”   两人闻声,一时讷讷不敢言,却也不敢放孔如琢同蒲又崇离开。   孔如琢一副欲要发火的模样,翻个白眼,将手机举到两人面前。   “这是我们俩的婚纱照,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照片上,孔如琢乌发雪肤,在鲜花簇拥下,身着婚纱,同蒲又崇并肩而立,两张同样好看的面上,都只含着淡淡笑容。   两人对着手机屏幕仔细辨认,确认孔如琢同蒲又崇确实是夫妻,这才点头哈腰道:“抱歉抱歉,是我们打扰了二位的雅兴,这就走。”   令美群岛至今仍是世袭罔替的国王统治,A类贵宾更是可以类比本地的贵族,哪怕是为国王做事的两人,也不敢轻易得罪。   孔如琢面色倨傲,下颌微扬地收起手机,神色淡淡地注视着两人出了门。   这才转头看了蒲又崇一眼。   他全程一句话都没说,站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孔如琢忍不住踩了他一脚,他这才看了过来,向着她微微一笑,柔声道:“Chérie,怎么了?”   真能装啊。   孔如琢在心里翻个白眼,语调淡淡道:“我出门没带钱,你替我把账结了。”   沙拉还没送来,桌上只有店主赠送的那一杯鸡尾酒。   可店主明摆着是想泡她,现在她琵琶别抱,当然不能占这么一点小便宜。   蒲又崇没动。   孔如琢挑了挑眉:“怎么,连杯酒都不舍得替你的‘亲爱的’出?”   蒲又崇这才说:“我也没带钱。”   她说没带,他就也没带是吧?   孔如琢说:“你这借口找的很有意思。没带的话,就留在这里刷盘子吧。”   话毕,看也不看蒲又崇,转身向外走去。   蒲又崇凝视着她的背影。   店主则狐疑地看着他。   这么一个出门不带钱的小白脸,居然能抱得美人归?   “先生,这杯酒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如果是那位小姐,我分文不取,可如果是她的丈夫,我就要按照正常市价收费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在质疑蒲又崇。   蒲又崇闻言收回视线,扫了一眼店主挑衅的表情。   旋即嗤笑一声,解下袖上别着的一只铂金贝母袖扣,随手丢在桌上。   袖扣在桌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孔如琢不在,蒲又崇的表情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懒倦冷淡:“单凭一家酒吧,就想换她的名字?”   狭长眼眸微抬,蒲又崇似笑非笑望向面前金发碧眼的男人,明明满目都是闲散风流,偏偏一瞬间涌出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贫瘠的泥地,可供不起娇贵的东方玫瑰。”   -   金井酒店顶层皇家套房。   作为令美群岛上最高的建筑,金井酒店一共一百六十八层,顶层只为皇家及少数人群开放。   坐着专属电梯上楼后,孔如琢先走入房间。   落地窗上映出身后跟着的蒲又崇的影子,孔如琢转身,抬手要给他一耳光。   蒲又崇微微侧头,仍像是在酒吧时那样,轻描淡写地握住她的手腕。   “怎么?”   “什么怎么?”孔如琢被他给气笑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蒲又崇道:“只是凑巧。”   “今日若不是我在,你打算如何脱身?”   他不语,一副清白如雪的端庄模样。   孔如琢冷声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妻子,你就这样回报我?”   她明显是气得狠了,面上绯色尚未褪去,真似一朵热雨中盛放的烈焰玫瑰。   蒲又崇忽然心痒,很想去啄一啄她柔软丰腴的红唇,想要品呷看看是否也是玫瑰的清甜香气。   孔如琢却误会了他的沉默,以为他是要死磕到底。   孔如琢冷笑着拿出手机:“既然如此,我就打电话给当地警察,仔细问问他们,找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蒲又崇眉毛微微挑起。   下一刻,孔如琢已经拨通了电话:“喂?”   她居然真打了?   蒲又崇说:“你先把电话挂了,我这就告诉你。”   孔如琢却寸步不让:“你先告诉我,我再把电话挂了。”   蒲又崇说:“我做空了令美国家银行的股票,抄底吃进……”   孔如琢:?   孔如琢:啊?   孔如琢手忙脚乱地去挂电话:“你先闭嘴!”   电话那头听得莫名其妙的经纪:……   你们夫妻两个又在搞什么情趣,居然玩得这么大?   他也是他们play的一部分吗?   挂了电话,孔如琢说:“继续说。”   蒲又崇却笑了:“不需要坐下吗?我怕我说到一半,你晕过去。”   她是那么见不得风浪的人吗?   只是他突然说这么惊人的话,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   孔如琢坐下,两只手肘撑在靠椅扶手上,指尖交叠,面沉如水,盈盈一双眼睛望着他。   忽然扬扬下颌,点了点对面的椅子。   “过来。”   这口吻颐指气使,可她面容娇艳欲滴,明眸皓齿,美得宛若天人,衣领开的大了,自修长脖颈一路向下蜿蜒,至胸口处,露出一线香艳媚色,欲盖弥彰,半遮半掩,却越发有股欲拒还迎的婉转之意。   蒲又崇眸色微暗,并不坐下,只斜斜倚在她面前的桌边,手臂向后撑在桌上,露出的半寸手腕上,淡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是一种不必费力的性感。   孔如琢忍不住抬眼看他,他漫不经心,继续向下说:“我抄底吃进了大部分的股票,等股价上涨后反手抛售,赚了一波差价。”   他说得平平无奇,可属实是胆大包天。   孔如琢吸了口气:“你占了令美这么大便宜,怪不得会整个岛搜索你,是想要从你手中把钱给抢回来?”   “抢不回来了。”蒲又崇翘起唇角,“我已经转手汇入了新港的银行,现在瑞士的中立国地位不保,新港接替了这个位置。况且……他们也没这个胆量,敢对付新港。”   新港不可怕,可怕的新港背后站着的国内政丨府。   “你花了多长时间做空?”孔如琢猜测说,“上次大哥忌日……”   他就是因为这个回来得迟了?   蒲又崇只淡淡一笑:“大哥去世前,曾经来过令美。他花的钱,我替他赚回来,也算告慰他在天之灵了。”   孔如琢:……   令美银行要是知道是这种原因被抄底,一定要被气得吐血。   蒲又崇又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酒吧了?”   她之前不是说过,自己再也不会进酒吧一步。   孔如琢也淡淡道:“没什么。在门口看到那个酒吧老板长得挺帅,没忍住就走进去了。你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定我就成酒吧老板娘了。”   蒲又崇:……   蒲又崇忽然俯下身来,掐住她的后颈,迫着她抬起头来,便吻了过来。   孔如琢才不惯着他发疯,抬手就又要抽他耳光。   这是今日第三次,孔如琢以为又要失败。   可指尖却清楚明白地感觉到他面上微凉的肌肤触感。   他居然没有拦她。   孔如琢受惊似的收回手来,瞪着眼睛看他。   蒲又崇反倒笑了:“是你打了我,怎么好像被我打了一样?”   “你怎么不躲了?”   “今天惹你这么多气,若一下都不让你打到,还不知道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孔如琢掌心被震得微微有些发麻,看到他苍白面上,已经浮起了淡淡的红痕,一时又是心虚,又觉得他是活该。   “你以为这一巴掌,就能把你做的事一笔勾销了?”   蒲又崇已经直起身来,闻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天不语。   孔如琢以为他是生气了。   打人不打脸,他确实惹她生气了,可她给他一耳光,是不是有些过分?   可蒲又崇又弯腰,将自己的另外半张脸逢到了孔如琢的面前。   孔如琢:“……什么意思?你要用你的脸打我的手吗?”   蒲又崇:“怕你没打够,另一边也送你。”   孔如琢:……   孔如琢:“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蒲总被老婆打爽了【。   -   晚点还有一更~   这两天生病没更,这一章下面留言送点小红包   感谢在2023-06-04 20:54:20~2023-06-07 16:3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67113156、梨花渡、碎片化、桐花万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32(第二更)   ◎“你哭了很多眼泪,把我的手指都哭湿了。”◎   32   蒲又崇懒洋洋倚回去:“不要算了。”   孔如琢确认他没生气, 手又痒了:“没说不要啊,过来。”   可蒲又崇嗤笑一声:“晚了,过时不候。”   三分火气,也被他撩拨成了七八分。   孔如琢起身, 要往浴室走去, 路过他时没忍住,抬脚踹了他一下。   他长腿轻轻往旁边一让, 孔如琢脚下踩空, 直接摔到了他的怀中。   这样“投怀送抱”, 蒲又崇却坐怀不乱, 一手掐着她的腰, 将她给扶了起来。   “打归打, 这是另外的价格。”   孔如琢:……   孔如琢忍不住狐疑道:“蒲又崇,你是不是阳痿?否则很难有男人面对我这张脸,说出这种破话。”   蒲又崇搭在她腰上的手还没收回去, 闻言收紧。   嘴上却不咸不淡地问:“是吗?你还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过?”   凭孔如琢这张脸, 外加她的头衔, 从来都是男人对她暗送秋波, 还用不着投怀送抱这么辛苦。   况且孔如琢自视甚高, 向来目下无尘, 不是特别出色的男人, 实在入不了她的眼。   身边这么久, 也顶多一个蒲又崇算是勉强合格。   可这话说出来,以蒲又崇的性格,尾巴不是要翘到天上去?   所以孔如琢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勾勾手指头, 他们自己就来了。”   蒲又崇说:“就像刚刚酒吧那个?他是法国人, 有狐臭, 真上了床,能把你熏死。”   刚刚酒吧,那人和孔如琢离得不远不近,孔如琢也只能闻得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   她当时没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些白人,嗅觉大多没那么灵敏,总喜欢大剂量使用香水。   可蒲又崇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刚刚的香水味道里,似乎真的掺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刚刚离着安全距离都能闻到,若是真的抱在一起……   孔如琢打个冷颤,似乎自己身上,已经被臭味包裹住了。   她是仙女,连足尖上沾一颗灰尘,都是对她不恭敬。   又哪里能忍受得了,这样可怕的场景。   蒲又崇看她因为想象,一张小脸被吓得惨白,忍不住笑了出来。   孔如琢怒道:“你笑什么?”   他已经抱起她,覆身压了上来。   “我笑你真是个公主。”   孔如琢推他:“我要是公主,第一个下令砍了你。”   “你舍得?”   “怎么不舍得?”   “法国佬不合适你,但我不一样。我是中国人,汗腺不发达,你看我身上,就没味道。”   孔如琢屏住呼吸:“我不看。”   蒲又崇闲闲道:“那你应该闭上眼,而不是捏住鼻子。”   孔如琢:……   孔如琢还没考虑好,到底应不应该闭上眼睛,唇便已经又被他给噙住了。   他吻得很深,舌尖撬开她的齿,熟稔而霸道地侵占了过来。   空气被掠夺,孔如琢下意识松开了手。   鼻端涌入空气,连带他身上凛冽冰冷的广藿香气味也漫入鼻内。   可他的吻却并未松懈分毫,仍封锁着她的每一寸空间。   她再也无暇去想多余的任何情绪,只觉得那熟悉而冷淡的气息里,在他的步步紧逼间,越发的暧昧煽情。   呼吸渐渐加重,她想要逃离,却又想要离他更近一步。   热带的天空永远一碧万顷,哪怕入夜,亦如碧玉。   落地窗外海浪连绵,拍打在黑色的礁石上,发出绵长而有力的声响。   厅中鱼缸内,色彩艳丽的热带鱼缓慢地移动着,鱼尾曳过,划开潋滟万千的波澜。   世上最小的浪潮,翻涌于鱼尾同星光间。   孔如琢穿一条细肩带的蕾丝短裙,面上的肌肤如同一捧细雪,比绸缎更加丝滑旖旎。   时间抵达夜晚,鱼缸内自动投食,群鱼争渡,唯有礁石下两尾,互相旋转着向上游动。   漆黑的雄鱼身上,被光照出孔雀蓝绿,硕大的鱼尾缠绵地拍打在雌鱼的尾鳍。   孔如琢被蒲又崇揽住腰肢。   站在鱼缸前,望着翩然游动的群鱼。   孔如琢不敢看他,只垂着眼睛。   却又扫到不该扫的地方时,立刻抬了起来。   他轻轻一笑,从一旁取来一只很大的首饰盒子。   若上一次那只戒指是皮薄馅大,这一个,却是表里如一的尺寸。   孔如琢被热意灼得有些烦躁,不耐地动了动。   “这是什么?”   “令美银行抵押给我的。”他指尖轻轻一挑,将黄铜的锁扣挑开,“借花献佛,送你了。”   盒子一打开,珠翠的光立刻便漫了出来。   那是一串粉色的碧玺项链,颗颗都有指肚大小,在盒中密密匝匝绕了三匝,最下面缀着一颗麻将牌大小的翡翠方牌。   翡翠周身被打磨得莹润至极,种水堪称一流,这样大的尺寸,又是令美国家银行拿来抵押,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孔如琢说:“又要送我?”   “别人只嫌礼物太少,只有你,会嫌太多。”   孔如琢冷冷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别人喜欢,你就送别人去啊。”   蒲又崇笑道:“真是个狗脾气,一句话没说对,大小姐就要翻脸。公主殿下,除了你,谁配得上这个?”   他也是会说好听话的。   孔如琢总算被安抚下来,随意道:“放在那儿吧,我有空了戴。”   “我看你现在就很有空。”   她哪里有空了?   他们刚刚不是还忙着亲来亲去的。   可这话孔如琢不能说,说出来倒好像催着他侍寝一样。   她冷哼一声,就要起身:“那我这就起来试试……”   却被他轻轻一拉,又跌了回来。   蒲又崇冰白指尖勾在碧玺珠链上,翡翠玉牌垂落,轻轻摇晃间,在墙壁上投下繁复的影。   如同朝露,泛起细小的涟漪。   “不是那样试。”   玉牌如同钟坠,于浮空中划出碧色的痕迹。   鱼缸中,雄鱼的尾划过雌鱼。   雌鱼鱼尾扬起,像是驱逐,又如邀请一道潜游。   鱼群掀起的水浪,将缸底碎石卷起,坠落在珊瑚丛细密蜿蜒的边沿。   墙上的影停留在潋滟的光影中。   孔如琢想要伸臂去抓那摇晃的玉牌,指尖却同那碧绿的小玩意儿擦肩而过。   她只能色厉内荏地,却又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说:“蒲又崇,你还给我……”   可他扬起个蛊惑的笑容,继续刚刚还未说完的话语。   “是要这样试。”   鱼缸之中,落石下坠,缓慢地坠入细密的珊瑚造景之中。   珊瑚丛随着波浪起伏,缓缓摇曳,水浪声如同浅吟。   玉牌被摩挲得久了,泛起细密的热意。   触手生温,却又秾艳若幽软的云层。   孔如琢的额上也渗出汗来,玫瑰的香气越发浓郁。   玉牌的形状清晰分明,一面光洁,一面却刻着繁复的花纹。   那样精美无暇,那样冰冷光洁。   孔如琢不期然想到母亲曾赠与她的一串手链,哪怕最酷烈的夏日,亦清凉透骨。   思绪飘飞,视线模糊。   余光可见缸中,雄鱼的尾紧紧缠住雌鱼,像是要将那娇嫩丰腴的雌鱼绞杀。   却又如同风中漂亮的丝帛,伴着雌鱼一道,游曳出曼丽生姿的水波。   孔如琢眼睫剧烈地颤动,眼尾滚落一颗晶莹的泪珠。   冰凉的指尖,将她眼尾的泪水拂去。   蒲又崇将吻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明明恨不得咬断她的脖颈,要她同自己骨血相融,再不分离。   可手上却越发温柔,只是将玉牌握在指间,慢条斯理地摩挲着。   “瞧,这不就试出来了。”   “看来你很喜欢,哭了很多眼泪,把我的手指都哭湿了。”   孔如琢想要捂住耳朵,再也不听他的声音,却只能呜咽着啜泣起来。   “蒲又崇,你真是个混蛋,我讨厌你……”   “不准讨厌我。”   碧玺珠链自他的指尖落下,跌入进了深色的丝绸上。   粉色的碧玺与澄碧的玉牌,在灯光下蒙着一层水润的光晕,晶莹似是裹了一层甜蜜的糖稀。   缸中雄鱼巨大的尾翼遮蔽住雌鱼,两条鱼在水波中,融洽而美丽。   蒲又崇单手攥住孔如琢两条纤细手腕举过头顶,按在墙上。   孔如琢只能向后仰去,整个人陷入小羊皮的靠垫中。   皮革的气息,广藿香的气息,玫瑰的气息。   交杂出靡艳而隐晦的微妙滋味。   “你要爱我。”他说,“只能爱我。”   他吻住她的唇,如同捕获猎物。   最快乐一瞬。   原来同死亡一样刻骨。   -   孔如琢是被渴醒的。   昨晚她被蒲又崇拿捏住了,不知在他的引诱下,说了多少不知羞耻的胡言乱语。   孔如琢一句都不想回忆起来,只是一张口,声音里掺着一层沙哑。   “……水。”   旁边蒲又崇伸臂将她抱起,孔如琢歪歪倚在他的怀中,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清凉的水滚入喉中,总算解了一点灼烧似的感觉。   他将下颌压在她的头顶,语调懒散道:“你的小助理来找你了。”   “你见到了?”   “嗯。”他说,“她以为你走丢了,差点报警。跑来酒店敲了半天门。”   孔如琢有点尴尬:“忘了和她说一声了。她现在人呢?”   “剧组有事,他们先回去了。”   剧组包了一艘船,专门接送他们往来于各个岛间。   孔如琢有点不悦:“你应该把我叫起来的。”   现在,她要怎么回去。   蒲又崇似是饕足后的兽,整个人身上都泛着懒,连声音都漫不经心。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你?”孔如琢嗤笑道,“你不是没带钱吗?”   “我朋友来接我。”他上下扫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光洁的肩膀上,看到上面星星点点,满是昨晚被他吻出啃出的痕迹,微微沉了沉,“报酬你已经付了,我就不另收你船费了。”   孔如琢:……   谁稀罕!   作者有话说:   蒲总的算盘:挨老婆一耳光,爽一晚上,这很划算   -   这一章下面留言,再送点红包=3=   感谢在2023-06-07 16:30:13~2023-06-08 00:0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一个黄昏、Ahh、糯米汤圆、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33(第一更)   ◎“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   33   为了身体力行地表达自己不稀罕, 孔如琢从蒲又崇怀里挣开就要下床。   却被他毫不费力地单手拦腰又拎了回来。   “先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你在手机里存着我们的婚纱照?”   关于婚纱照,孔如琢现在想起来还一肚子气。   那个时候两个人为了两家,匆匆忙忙结了婚。   按照孔如琢的想法,一应仪式一律简化, 能多低调最好就多低调。   可惜这想法别说通不过盛琅那一关, 就算是她亲妈慕审秋女士也直接拒绝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就算这辈子你不止结一次婚,可毕竟是第一次。你不拍婚纱照, 不是白结了?”   孔如琢说:“我早就拍过了啊, 还不止一次。我拍电影不知道结过几次婚了。”   慕审秋:……   女儿太有主见怎么办?   慕女士说不过她, 也不费口舌, 直接对她暴力镇压了。   孔如琢迫于亲妈的威严, 只能按部就班。   婚礼现场不用她操心, 可婚纱照就必须得她亲自到场了。   孔如琢还和蒲又崇提议:“拿我的剧照,把男演员的脸p成你的不就行了。”   “我没意见。”蒲又崇那个时候,还装的很好脾气, 像是个正人君子, “只要伯母没意见就好。”   他善解人意, 孔如琢却蔫了。   就是因为慕审秋很有意见, 她才会怂恿蒲又崇去出头。   可惜, 蒲又崇不上这个当。   拍照的时候, 两个人因为不算太熟, 站得不远不近。   摄影师要求严格:“新郎新娘离得近一点。”   孔如琢没动, 只是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蒲又崇,见他也没动,便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   摄影师拿钱办事, 看两位新人不配合, 只好说:“那起码笑一笑吧。”   不然再好看的两张脸, 面目这么冷峻。   拍出来不像是婚纱照,倒像是有什么豪门恩怨。   孔如琢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笑,如果笑,要笑到什么程度。   若是笑得太灿烂,倒显得她对这门婚事很满意一样。   旁边蒲又崇忽然低声和她说:“现在反悔,让他们把男演员的脸P成我的,还来得及吗?”   看来他也不喜欢拍这样的照片。   孔如琢翘起一点唇角,语调淡淡道:“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她长得是宜嗔宜喜的眉眼,只这么一点近乎于无的笑意,便已点染明眸如灼,明亮美艳不可方物。   摄影师被惊艳到,连连按动快门。   而她身旁的蒲又崇,缓缓收回视线。   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后来这张照片被大加赞赏,都夸他们是金童玉女。   可这也不代表,她会特意存在手机里啊。   孔如琢看蒲又崇一眼,嘲笑道:“我可没那么自恋。那是我从母亲的朋友圈翻出来的。”   盛琅最喜欢这张照片,不但设成了手机屏保,甚至还发在朋友圈里。   孔如琢以前觉得是公开处刑,现在却觉得很方便——   至少拿来证明他们两个真的是夫妻的时候,十分管用。   她随手将蒲又崇的手从她的腰上推开。   这个人简直没完没了,明明折腾了一整个晚上,现在却又蠢蠢欲动起来。   孔如琢赤足下了床,路过镜前时对镜自照。   镜中映出一张娇艳若桃花的面孔,眼下分明因为睡眠不足而落着一痕黛色,偏又自眼角眉梢间,透出春色撩人。   像是被灌溉得满了的玫瑰,娇艳欲滴,半点遮掩不住。   再看看颈中斑驳红痕,似是雪地上盛开了伶仃的海棠花。   孔如琢面无表情转开视线。   若是每次都因为这种事和他生气,那先气死的肯定是她自己。   -   两人收拾妥帖下楼时,还能看得到不远处,国王的人手仍在搜查。   孔如琢没忍住,小声问蒲又崇:“他们没你照片?”   “我没亲自出面,他们怎么会有?”蒲又崇漫不经心道,“他们看过来了,吻我。”   孔如琢原本微微踮着足尖,在他耳边同他说话。   闻言毫不迟疑,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   顺便仰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附赠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怎么样,够不够恩爱夫妻?”   他忍住笑,揽住她的腰肢,鼻尖亲昵地抵在她的颈边。   她的身上,是透骨的玫瑰香气,肆意而甜美,每一次接近,都能换来更多的欢愉。   “孔影后的演技,一如既往,炉火纯青。”   孔如琢得意:“小试牛刀而已。”   却又狐疑道:“可是我看那些人,根本没看我们啊?”   蒲又崇:“嗤——”   孔如琢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骗她。   大庭广众之下,只好狠狠斜觑他一眼。   “就该昨天让他们把你抓走。”   蒲又崇倒是面不改色:“若是抓走了我,那副玉牌,可就要落到别人手里了。”   一提玉牌,孔如琢便又想起昨夜荒唐,想起玉牌那冰凉而炽热的形状。   她面上轰然一红,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蒲又崇脸皮这么厚的人?   远处遥遥驶来一辆加长林肯,缓缓停在二人面前。   蒲又崇俯身,替孔如琢拉开车门:“公主,上车吧。”   他语调漫不经心,还带一点凉薄的嘲弄。   似是笑她连这么一点言语都承受不住。   可孔如琢最不怕就是别人将她当做公主——   这二十多年,她当得早就驾轻就熟了。   孔如琢优雅地上车,顺手将车门合上。   身后的蒲又崇:……   孔如琢一上车便嗅到,车内燃的居然还是蒲又崇用惯了的广藿香。   她一时有些好奇:“这也是你的车?”   “不然呢?”   “还以为你是租来的。”   蒲又崇淡淡道:“谢谢你认可我的经济实力。”   “你的朋友呢?”   “大概是在船上。”   “婚后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朋友。”   蒲又崇神情微微一动,抬眸看向孔如琢:“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多带你和他们接触一下。”   他很乐意,让她多接触一些自己的生活。   “不必。”孔如琢笑盈盈道,“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有朋友。”   他这个性格也能交到朋友,真是个奇迹。   蒲又崇:……   车子挂的是紫牌,紫色在当地向来是皇家专用,每个路口,都会有巡逻的队伍停下行礼致敬。   浑然不知,车上坐着的,正是他们大肆追捕的人。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驶来港口。   这里是私家码头,人烟稀少,孔如琢远远便看到那里停着一艘豪华游轮。   游轮前站着两个人,一高一低,高的那个理着极短的寸头,穿着和热带很配的彩色大花T恤,露出的手臂是巧克力色,肌肉结实,像是随时都蓄势待发。   站他旁边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留着一头几乎垂到脚踝的长发,如同流泉般乌黑浓密。   想要养出这样一头好头发,必须要有极好的耐心,孔如琢小时候看长发公主,也曾经试着留发,只是留了两年,便因为每次洗澡之后吹干这个工序而放弃了。   所以现在,她的头发也不过及腰——   就这样,每次都会不小心被蒲又崇压到。   孔如琢忍不住赞叹:“你朋友头发好长。”   蒲又崇随口回答:“她从记事起,就没有剪过了。”   孔如琢挑起眉来:“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   车子驶得更近,足够孔如琢看到那女子一张秀丽的面孔,虽然眉眼不够惊艳,但自有温婉之色,肌肤莹白如玉,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海风吹拂间,裙摆轻轻扬起,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腿。   美得低调内敛,如月光洁白无瑕。   同孔如琢那几乎灼人的惊人艳色相比,难免失于黯淡。   却也不排除有人就喜欢这种没有侵略性的美。   难道蒲又崇那个白月光就是她?   孔如琢忍不住拿自己和车外的女子对比。   越比越觉得蒲又崇审美有问题。   她们两个分明半点不像。   他找替身,找的也太敷衍了吧!   蒲又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听到了她上一个问题。   “从小认识而已,不熟。”   孔如琢:?   什么渣男发言。   车子已经停下,孔如琢没动,等着蒲又崇来替她开门。   蒲又崇嗤笑一声,却也包容了她的大小姐脾气,不但替她将车门打开,更是伸出手来,递到她的面前:“请吧。”   孔如琢将手递入他的掌心,蒲又崇收拢手指,牢牢握住。   孔如琢微微吃痛,瞪他一眼,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路握着她的手,走到了勖北壬同贝多芬面前。   勖北壬等了半天,早就等得不耐烦,看到蒲又崇过来,刚要说话,余光却落在了他身旁的人身上。   天气炎热,孔如琢只随意地穿了一条薄纱长裙,布料轻薄,走动间,隐隐有水光流转。   领口处开了深V,明明最是艳俗,可她配了一条短珍珠项链,珠圆玉润,每一颗都大小匀称,珠光莹莹,映得她的面孔,越发蒙在一层梦一般的流光之中。   哪怕不言不语,可她的美,仍这样肆无忌惮地流淌而出,毫不费力,便能夺走每一个人的注意力。   勖北壬自认对女色不感兴趣,可看到孔如琢的一瞬间,脑中仍旧空白了一下。   他之前在网上、在电影院都看到过孔如琢的脸,那时已经觉得很美。   可近距离看到真人时,对于孔如琢美的体会,却又拔高至不可思议的地步。   原来真能有人,美到这个程度。   怪不得蒲三一去不复返,如果是他有这么美的老婆,他心甘情愿死在她的手上。   脚上忽然一痛。   勖北壬低头,就看到蒲三的鞋尖踩在他的大脚趾上。   勖北壬:……   他穿的可是人字拖!   蒲三这个小肚鸡肠的王八蛋,不就是多看他老婆一眼。   至于嘛!   作者有话说:   蒲总:我老婆也是你能看的?   -   上一章改掉了很多细节   主要就是蒲总用玉牌【】,然后玉牌和碧玺珠帘就被小孔雀弄得水当当【只能说到这里了   晚点还有一更~宝贝们记得睡醒来看=3=   感谢在2023-06-08 00:01:22~2023-06-08 19:1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碎片化 2瓶;要一个黄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34(第二更)   ◎拈花惹草。◎   34   勖北壬默默把脚挪到一旁, 若无其事道:“蒲三,你总算到了。这位就是弟妹吧?”   他明明比蒲三年纪要大,可蒲三从来没喊过他一声哥。   不趁着他的美人儿老婆在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占到这个便宜。   勖北壬在心里默默地想, 坚决不去看蒲又崇的表情——   想也知道, 蒲三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旁边孔如琢被逗笑了,看了一眼臭着脸的蒲又崇, 主动自我介绍说:“我叫孔如琢, 初次见面,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勖北壬立刻微笑道:“我姓勖, 勖北壬, 和蒲三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弟妹, 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嘶!”   勖北壬被掐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闭了嘴。   他身后,贝多芬微笑着上前一步, 语调轻柔说:“初次见面, 我是贝多芬。”   做演员的, 剧本看得多, 人心揣摩得也多。   孔如琢只扫一眼就知道, 面前这人一定不喜欢她。   可喜欢她的人太多, 有一个不喜欢的, 倒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孔如琢礼貌道:“这名字很特别。”   贝多芬有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 淡淡的颜色,要她整个人都显得越发温柔。   闻言,她轻轻地看了一眼蒲又崇, 露出个有些怀念的笑容。   “这是当初, 蒲三替我选的。”   这名字是代号, 那时一共有四五个备选的人名,她犹豫不决,专门跑去问蒲三。   蒲三不爱和她说话,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每次看到她,都挺不耐烦的。   贝多芬没见过蒲三这样的人,她从小就乖巧漂亮,喜欢她的人很多,她也聪明,三言两语就能让这些男人围着她转。   唯独蒲三,给了她白眼。   可她反倒更爱缠着他。   那时蒲三不胜其烦,为了打发她,随手点了一个,就点到了“贝多芬”这个名字。   其实备选的名字里,有更适合她的女性名,可因为是他选中的,所以她如获至宝,就这么定下这个注定会伴随她一生的代号。   这些都不需要告诉这个女人。   贝多芬望着孔如琢娇艳美丽的面孔,笑容浅浅,可眸底涌动的,却是不为人知的情绪。   蒲又崇什么破眼光。   帮一个女生选名字叫“贝多芬”?   孔如琢很善良地把吐槽藏在心底:“又崇一向热心。”   蒲又崇斜斜扫了一眼贝多芬,狭长眸中,讥讽之意分明。   贝多芬心中一紧,以为他要拆穿自己。   可蒲又崇只是道:“时间不早了。”   勖北壬虽然读不懂女人之间的机锋,却也感受到了一些刀光剑影。   也附和道:“是啊,上船再聊吧。”   上船之后,他一定要把贝多芬和蒲三的老婆隔开。   绝不让她们两个再聊下去。   -   船舱内装修奢华,厚厚的羊绒地毯踏上去细密无声。   头顶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管弦乐队在角落中奏着舒缓的音乐。   身着黑色燕尾的侍应生恭敬地侍立在侧,手中托盘上摆着散发着冷气的香槟酒。   孔如琢甫一走进来,还以为自己走到了什么晚宴里面。   只是这一切,都只服务于他们四人。   挺浪费。   也挺……无聊的。   孔如琢只取了一杯清水,在靠窗的地方坐下。   蒲又崇跟在她身后:“不喜欢?”   “就四个人,摆谱给谁看?”孔如琢余光看到,勖北壬拉着贝多芬的胳膊,硬是把她给拽走了,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兄弟,倒是对你有情有义。”   蒲又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喜欢贝多芬很久了。”   “我看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孔如琢一双桃花眼睛,扫在蒲又崇身上,挑剔地从他英俊的眉眼处掠过,“神女分明心有所属了。”   “这么关心他们?”蒲又崇凝视孔如琢,“你喜欢勖北壬那样的类型?”   孔如琢:……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   船行海上,风平浪静。   孔如琢打个哈欠,看到勖北壬同贝多芬从门外走了进来。   贝多芬在前,勖北壬在后。   勖北壬脸色很臭,想要伸手拽贝多芬,可贝多芬甩开他的手,目标明确地走向孔如琢。   孔如琢稳坐原处,唇角扬起一点矜持的笑意,只是微微侧目,看了蒲又崇一眼。   拈花惹草。   贝多芬走过来,自然地在孔如琢对面坐下,笑盈盈道:“这艘船是之前,我们三个一同看上的。那时总说   ,若有一天能退隐江湖,三个人一起住在船上四海为家,也是件浪漫的事。孔小姐,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贝多芬这是在暗示,她和蒲又崇连未来都计划好了?   甚至分明,以女主人自居。   孔如琢不为所动,笑得淡然自若:“确实浪漫。”   只是不切实际。   就算东城是海滨城市,可蒲又崇这个家伙天天坐着飞机飞来飞去。   真在船上待久了,也不怕晕船。   贝多芬又说:“其实蒲三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挺惊讶的。他说是父母之命,匆匆就离开了。我和北壬那时以为,你们两个没什么感情,是盲婚哑嫁,还替蒲三担忧了很久。”   孔如琢唇角勾的弧度不冷不热,不理贝多芬,只是转头问蒲又崇:“原来你娶我,只是为了父母之命?”   蒲又崇淡淡道:“因为是你,才是父母之命。”   “如果是别人呢?”   蒲又崇说:“当今社会,自由婚姻,就算是父母,也无权干涉。”   勖北壬忍不住道:“你这意思不就是,因为是孔小姐,你才愿意听家里的话,如果不是孔小姐,你就不当大孝子了。蒲三,你也太双标了吧?”   孔如琢轻笑出声,眼尾扫过贝多芬。   见她面上那种虚伪的笑容僵了一下,心情立刻畅快了不少。   想拿他们俩的婚事来指指点点,她还不够资格。   贝多芬没想到蒲又崇会这样护着孔如琢,脸上的笑容竟一时控制不住地沉了沉。   何时见过蒲三会这样温言软语?   却偏偏对这个突然被安排的妻子如此体贴入微。   嫉妒如潮水,汹涌地冲刷过心底不见天光的隐晦妄念。   指尖掐在掌心,贝多芬也笑了笑:“倒是我白白担心了。我和蒲三从小认识,都说少年时的感情才是最真挚的,没想到你们两个认识没有多久,却也如此琴瑟和鸣。”   有完没完。   又开始阴阳怪气他们两个认识时间短,感情不如他们青梅竹马真挚。   孔如琢在心里翻个白眼,表面上却只笑道:“我倒是听说,若是男女从小认识,反倒没了新鲜感,牵手也像是左手牵自己的右手。不像我和又崇……”   孔如琢说着,伸出手来,拉过蒲又崇的手。   他的手修长漂亮,指节清隽,如同寒冰雕琢,每一寸都精美无暇。   孔如琢像是展示自己的藏品似的,温柔地抚摸过他的指尖。   “既有初见的激情,却又像是久别重逢。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或许我和他,便是前世的缘分吧。”   她的声音婉转娇媚,尾音拉长,缠绵动人,似是真将一腔痴情深爱,都投于面前人的身上。   这话明显将在座的都震住了。   连蒲又崇,都格外看了孔如琢一眼。   孔如琢知道自己说得太肉麻了——   她也被恶心到了好吗。   可为了防止贝多芬还来唧唧歪歪,孔如琢再接再厉,矫揉造作道:“又崇。”   蒲又崇顿了一下:“……嗯?”   “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戴着一枚鸽血红戒指,怎么今天没戴?”   蒲又崇没想到她居然注意到自己佩戴的饰品,解释说:“那是家徽,处理公务的正式场合才需要戴。”   “你皮肤白,戴那个格外好看呢。”孔如琢娇娇一叹,却又甜甜笑道,“不过不戴也好。你之前送了我那么多礼物,我也有样礼物要送你。”   说着,从手袋中掏出一只戒指盒。   打开了,将里面一枚蓝宝石的戒指取了出来。   蓝宝石色泽浓郁,接近六克拉,嵌在铂金的戒托上,如同一枚昂贵剔透的方糖。   孔如琢捧着蒲又崇的手,将戒指推入他的中指第二关节处,仔细端详后,粲然一笑:“很配你。以后你闲着没事,就戴这个吧。”   哪怕知道,她只是为了宣示主权。   可蒲又崇望着她明亮如星的眸子,仍忍不住翘起一点唇角:“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和她们去逛街的时候看到,顺手买了。”   其实不是顺手。   她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肯定很适合他。   又因为拿了他的戒指,不想欠他人情,索性也买了一只还给他。   没想到正好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孔如琢含笑同蒲又崇对视片刻,状似无意地扫向贝多芬。   贝多芬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有些遮掩不住的地步,见孔如琢看她,分明是在炫耀,差点按捺不住。   勖北壬及时按住了她,打个哈哈:“你们这狗粮撒的,真是不顾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死活啊。”   蒲又崇嗤笑一声,同孔如琢十指交扣:“新婚燕尔时,才要多秀恩爱。等时间久了,你们也就习惯了。”   勖北壬:……   蒲三可真狠啊,是一点都不给贝多芬留念想。   贝多芬苍白着脸,猛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勖北壬没追上去,只叹了口气:“蒲三,她毕竟是个小姑娘。”   就算想让她死心,也可以用更柔软的手段。   蒲又崇冷淡道:“若她不是小姑娘,在我妻子面前这样挑拨离间,我已经将她扔下船了。”   勖北壬哽了一下,知道蒲又崇对贝多芬,是真的毫无半分情愫。   甚至贝多芬一番作为,连曾经彼此年少时结下的情谊,也都消磨了。   勖北壬夹在中间,只能替贝多芬向着孔如琢低下了头:“贝多芬她脑子不清楚,我替她向你道个歉。弟妹,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蒲三之前一直守身如玉,就等着你来验收成果呢。”   孔如琢:……   验收什么成果。   夺走他的第一次吗?   作者有话说:   贝多芬发疯,蒲总不但听到老婆的深情告白,还获赠了一枚戒指   蒲总:还有这种好事?   -   前面有宝贝留言说贝多芬这个名字很好笑,没想到吧,是蒲总选的!   感谢在2023-06-08 19:14:36~2023-06-09 05:2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599289 2瓶;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35   ◎“喜欢不讲先来后到。”◎   35   孔如琢处事原则, 便是绝不委屈自己。   哪怕勖北壬神情诚恳,她也对他很有好感,却也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真的和贝多芬握手言和。   敢垂涎她的东西, 要么自己有本事来抢。   要么, 就别来碍眼。   她只含笑不语,勖北壬便也懂了。   他苦笑一声, 心里也明白, 孔如琢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至于蒲三, 难道还要怪他处事干脆, 是个专一钟情的好男人吗?   错的只有痴心妄想的贝多芬, 心有不甘, 便如此失态。   勖北壬只能道:“我会看好她,让她少出现在你们面前。”   孔如琢没说话,蒲又崇道:“我还以为你只会追在她屁股后面跑。”   打人不打脸。   勖北壬大怒:“蒲三, 你和老婆蜜里调油, 就在那里说风凉话。要不是你, 我早八百年就追上她了。”   “是吗?”蒲又崇嗤笑一声,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们, 你就趴在地上给她当马骑。她不肯骑, 你就满地打滚不肯起来。”   勖北壬:……   勖北壬说:“你记错了。”   大概是怕蒲又崇说出更多不堪回首的过往, 勖北壬拂袖而去。   看起来更像是落荒而逃。   孔如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 问蒲又崇:“你们怎么会从小就认识的?”   勖北壬虽然长相英俊,可身上自带一股匪气,有种风霜雪雨里闯出的蛮横野心, 和蒲又崇这样的清贵公子哥, 怎么会关系如此要好?   蒲又崇说:“很好奇?”   孔如琢看他一眼:“爱说不说。”   恰好此刻, 轮船拉长了鸣笛声,即将靠岸。   蒲又崇便道:“那就等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孔如琢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难道这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不是说不清楚。”蒲又崇微微一笑,“是留点悬念,让你一直惦记着我。免得你遇到旁人,就将我忘在脑后了。”   孔如琢:……   孔如琢说:“你就算不告诉我,我也不会惦记着你。”   蒲又崇牵住她的手,护着她往船舷方向走。   闻言漫不经心道:“不惦记着我,怎么记得替我买戒指?”   孔如琢冷冷道:“我现在就很后悔把戒指送你了。你最好闭嘴,不然就还给我。”   要不是贝多芬,她才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把戒指给他。   蒲又崇得了便宜,便闭上了嘴。   免得真的惹得脸皮薄的小公主恼羞成怒。   他将孔如琢送下船去,孔如琢便忙不迭将他赶走,免得他跟来剧组,又闹出不必要的绯闻。   蒲又崇目送她上车后,脸上的笑便落了下去。   等回到船上,他吩咐侍应生:“让贝多芬来见我。”   -   贝多芬躲在房间里默默掉眼泪。   旁边勖北壬又觉得她活该,又觉得她哭得挺可怜的:“人家神仙眷侣,你非插一脚干什么?”   贝多芬哽咽说:“明明我和蒲三先认识的。”   “那我也比蒲三先认识你啊,你怎么不和我在一起。”   贝多芬哽了一下:“喜欢不讲先来后到。”   “那总得讲道理吧。”勖北壬说,“孔小姐家世比咱们好,长得也比你漂亮,性格也更合蒲三的口味。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你拿什么和她抢?”   贝多芬:……   贝多芬气道:“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看人家长得美,心就偏过去了,男人都这么肤浅吗。   勖北壬说:“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爱听,是因为你也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贝多芬气结,却又反驳不了。   外面侍应生来敲门:“贝多芬小姐,蒲先生找您。”   贝多芬闻言,猛地拽住勖北壬的手:“蒲三是不是要来骂我了。”   “他从不骂人。”   贝多芬说:“那就好……”   “他一般直接把人丢海里。”   贝多芬:……   勖北壬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拂下去:“你今天不给他老婆面子,他就也不给你面子。贝多芬,这次真是你做了错事,我也护不住你。”   “我只是心有不甘。”贝多芬泪盈于睫,“北壬,我们都是孤儿,难道就注定比不过那些世家千金吗?”   勖北壬抬手,替她将眼泪擦掉,声音低沉地笑了:“蒲三也是世家公子,我不是也比不过他吗?”   他一向嬉笑怒骂没个正型,这一刻却语调深沉,晦暗如海。   贝多芬一时愣住,他已经收回了手:“去向蒲三道个歉,说你再也不会这样了。看在多年情分上,他总不会太过分。”   贝多芬咬牙说:“明明是我替他找到了,他大哥被暗杀的线索,也是我帮着他,做空了令美。他……他实在色令智晕。”   没救了。   勖北壬在心里想。   贝多芬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无论孔如琢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她就是被蒲三放在心上了。   爱不讲先来后到,更没有什么道理,喜欢就是喜欢。   不喜欢,也是真的不喜欢。   就像蒲三对贝多芬。   就像贝多芬对他。   -   孔如琢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蒲又崇是如何替她出气的。   就算知道,她也只会觉得蒲又崇是马后炮。   贝多芬又不是第一天喜欢他了,他难道不知道吗?   当然,贝多芬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才会弄得这么难看。   孔如琢向来公平公正,一视同仁地觉得,蒲又崇和贝多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心里不爽,拍戏的时候就火力全开。   那段时间,弄得剧组里风声鹤唳。   尤其是秦柏衡,作为和她演对手戏最多的演员,被她碾压得连渣都不剩,每天都刻苦练习到半夜,只为了勉强能够跟得上她的表演强度。   就这,还总被蒲又岑喊“咔”,问他是不是没好好演。   不是他没好好演,是孔如琢演的太好,把他衬托到了尘埃里啊!   秦柏衡:qaq   孔神求放过!   电影一共在令美群岛拍了三个多月。   这期间,孔如琢看到朋友圈里,金融圈有关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不少都在说“要变天了”。   孔如琢随便找了个问:“什么天要变了?”   那人诧异道:“你不知道?”   孔如琢:?   孔如琢“我该知道吗?”   那人:“东城蒲家那个小儿子,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现在整个东城都被他搅了个天翻地覆,好多老牌公司因为他挂牌重组了。我看整个亚洲的金融圈子都要变天!”   孔如琢:……   她不记得告诉过这个人,她和蒲又崇结婚了啊?   孔如琢试探着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你父亲孔慎倒是嗅觉敏锐,第一时间就投诚了。现在跟在蒲家后面,也捞得盆满钵满。若不是知道你没结婚,我们都以为他把你送给蒲又崇了。”   孔如琢:……   倒也没错。   不过蒲又崇一向低调,为什么突然这样高调行事。   蒲家家训有一条是“不矜不伐”,便是要后世子孙不可骄矜顽纵,家族方可兴旺。   整个蒲家知礼守行,世代遵从家训,总是隐于幕后,往往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他们的实力背景。   那次金鼎奖时,蒲又崇为了她现身酒局,孔如琢便觉得很意外。   如今,他却像是要从幕后走来台前。   孔如琢指尖轻轻点在手机屏幕上,望着蒲又崇的微信头像若有所思。   和他在令美群岛所做的事情有关吗?   还是说……从做空令美银行开始,他便已经在局中了。   前因后果太少,孔如琢推断不出来。   或许只有设局的蒲又崇知道答案。   要不要问问他?   孔如琢犹豫片刻,手机却突如其来地响了。   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给扔了出去,定了定神才发现,并不是蒲又崇打来的。   两个人没有这么心有灵犀,孔如琢反倒松了口气。   “妈妈?”   电话那边,是慕审秋。   她如今陪同孔似穹在国外休养复健,孔似穹自腰部开始都失去知觉,虽然严重,但医生诊断以后表示,还是有复原的机会。   这样突然来电,孔如琢生怕是孔似穹的病情有所反复,连忙问:“是哥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大事,最近他复健的不错,心情也好了不少。”慕审秋向来不是个悲春伤秋的性格,同名字一样,十分雷厉风行,“打电话过来,是要问你,和又崇是不是吵架了?”   孔如琢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他出差来这边的时候,来探望我们了。”慕审秋语调严肃,“潋潋,你不要仗着又崇脾气好,就总是欺负他。”   孔如琢:……   谁脾气好?   蒲又崇?!   孔如琢震惊道:“我还没有向他母亲告状,他居然跑去向你告状?!”   慕审秋道:“他没有告状。是我看出来他很想念你,这才出言询问。潋潋,妈妈那时并不同意你匆忙结婚,是你自己说对他一见钟情,我这才答应下来。”   慕审秋并不觉得,孔如琢一定要生个孩子,来代替孔似穹继承孔家。   当初孔慎开口时,她第一反应便是大骂孔慎,居然将主意打到女儿头上。   可后来孔如琢自己也来告诉她,愿意嫁给蒲又崇,她反复询问,女儿这才吐口,是对蒲又崇一见钟情了。   慕审秋那时忙着要带孔似穹出国的事情,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就悄悄看上了蒲家小儿子,可她和孔似穹离开,孔如琢又不肯跟着一起,不找个人照顾孔如琢,她实在放心不下。   事情堆在一起,慕审秋到底点头同意下来。   婚后女儿看起来过得不错,蒲又崇来看望她和孔似穹时,也温柔知礼,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好孩子。   只是……   慕审秋加重语气:“可你……你不能得到了人家,就不珍惜啊!”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告状的人要吞一百根针!   -   今天好热呀,出门一趟,差点把我假睫毛晒化了【。   感谢在2023-06-09 05:27:39~2023-06-09 21:1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wi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36(第一章)   ◎敢挖蒲总的墙角。◎   36   孔如琢焦头烂额地解释了半天, 才让慕审秋相信,她不是那种把男人当做玩物的坏女人。   挂了电话,孔如琢冷笑一声。   之前孔如琢和蒲又崇吵架的时候,把他的微信给删了。   后来和好, 她又悄悄加了回来。   她这么宽宏大量, 他居然偷偷跑去妈妈面前给她上眼药?   打不过就叫家长,他是小学生吗!   -   华灯初上, 纽约曼哈顿灯火璀璨。   金钱夜不眠, 华尔街从头至尾充斥着权力与欲望的味道。   无数穿着华贵的男人女人, 行色匆匆地走过这条美国著名的街道。   华尔街同百老汇交界处的华尔街壹号大厦中, 刚结束了一场谈判。   这场谈判旷日持久, 涵盖的金额足以令人全世界大多数人瞠目结舌。   超过五百人的谈判团队不眠不休, 终于得到了令雇主满意的答复。   而今晚,这位原本无人知晓,来自东方的青年人, 终于自幕后走到了台前, 亲自来签署最终的协议。   会议室中灯火通明, 男人坐在上首, 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睛。   他有一张东方人的面孔, 狭长的凤眸, 睫长而浓, 黑似鸦羽, 如水墨丹青绘就,婉转秾丽,矜贵自持。   盛夏已经过去, 热意仍笼罩整片曼哈顿, 他穿制式保守的三件套西装, 量体裁衣的手工定制,连袖间一枚纽扣,都精致如同古董。   而他的指间,戴着两枚戒指,一枚是如火一般的鸽血红,另一枚则如大海一般蔚蓝明亮。   若是普通人,戴这样的戒指总显得浮夸,更何况是将两枚一同佩戴。   可他面容苍白清癯,却又有世家百年熏陶出的淡漠从容,似乎无论再贵重的珠宝玉翠,也只能沦为他的陪衬。   灯光映照他的面容,含情脉脉地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同削薄的唇,他英俊如同美梦,却又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带给这间会议室里的对手梦魇一般的回忆。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摘下眼镜,疲倦地开口:“蒲,终究是你赢了。现在,这里归你所有了。”   蒲又崇抬起眼睛,将手中把玩着的金质钢笔随手放到一旁:“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这里吗?”   老者说:“因为这里是华尔街的最高点。”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说这座大厦的高度,又是指这家公司在华尔街的地位。   哪怕被人收购,可老者仍旧带着西方人特有的傲慢。   蒲又崇却只淡淡道:“因为这里,是华尔街离百老汇很近的地方。”   “你喜欢音乐剧?”   “我不喜欢。”蒲又崇一直冷淡的面上,忽然显出一痕笑意,这么一点,便足以要他的眼角眉梢都温柔下来,“是我的夫人喜欢。”   老者沉默,似是并不相信,他这样大手笔的收购,只是为了夫人观看戏剧方便。   可蒲又崇并不需要他的相信。   等今年圣诞,百老汇会有新的剧目上映,到时候,他可以带她来看。   会议室里人渐渐走空了。   秘书上前,将手机递到蒲又崇手边:“是孔小姐的电话。”   自从上次,两人因为“蒲夫人”这个称呼起了争执。   蒲又崇便只让身边的人喊孔如琢“孔小姐”。   可他身边的人哪里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在蒲总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喊起来,自然也都毕恭毕敬。   蒲又崇眉梢微微扬起。   他公务繁忙,又因为知道她拍戏时,不喜欢和她现实有关联的人打扰,免得破坏她入戏。   所以最近,蒲又崇都没有联系她。   现在忽然主动打来电话,是戏拍完了?   算算时间,也不过是刚刚拍完,就这样迫不及待给他打来电话。   蒲又崇唇边的笑意加深,面上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接通电话。   “什么事?”   “蒲又崇!”电话那边,孔如琢那婉转轻灵的声音响了起来,却又咬牙切齿道,“告状的人,要吞一百根针!!!”   蒲又崇:……?   可不待他询问,电话便“啪”地一声被挂断了。   蒲又崇:……   旁边的秘书:……   不是他故意听,是孔小姐声音太大,全都漏出来了。   蒲又崇面色不改,冰白指尖敲击屏幕。   秘书不小心看到,向来惜字如金的蒲总,已经打出了一串字来发送给了孔小姐。   然后,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跟着的,还有系统的一句提示:   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秘书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蒲总居然被删了。   不愧是孔小姐,干了他们所有人想干又不敢干的事。   -   孔如琢删了蒲又崇还不解气,打电话给管家说:“我今晚回兰苑。”   管家立刻喜悦道:“大小姐您拍完戏了?房间已经修缮好了,您今晚有什么想吃的吗?”   孔如琢说:“不用麻烦,让厨房替我随便熬点粥就好。”   反正气都气饱了,哪还有胃口吃饭。   管家听出她的语气不佳,小心翼翼地应了是。   孔如琢又状似无意道:“对了,还有件事。”   管家立刻道:“您吩咐。”   大小姐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他去办吗?   老爷最近春风得意,生意做的很大,大小姐是不是想要他去老爷身边刺探一下军情,免得家产都被外面的那位给抢了?   孔如琢:“把蒲又崇的身份信息,从系统里删了。”   管家:“啊?”   管家下意识道:“那先生就进不了家门了啊。”   孔如琢淡淡道:“他本事大得很,不给他留门,说不定他走窗户也钻进来了。”   又狐疑道:“你替他操什么心?我妈也给你打电话了?”   不怪她疑神疑鬼,实在是蒲又崇这个人太能装了。   连妈妈都被他给骗过去了!   管家连忙表示,立刻就去把蒲又崇的身份信息删掉,并且叮嘱门岗,绝不轻易替他开门。   孔如琢这才放下心来。   等晚上到家时,孔如琢看到三楼的墙已经都砌好了,二楼的客房也都收拾妥当。   孔如琢十分满意,等洗漱完毕,舒舒服服躺在自己Kingsize的大床上时,忽然翻身坐了起来——   她当初直接把蒲又崇赶出去不就好了,干什么还费劲吧啦地重新装修啊!   -   电影拍完,孔如琢便心安理得地开始享受生活。   之前她每拍完一部电影,都会奖励自己放一个长假。   只是这次的电影拍摄过程并不辛苦,完全没有别的剧组赶戏加班的状况,尤其是到了令美后,每天几乎都像是在度假。   弄得孔如琢现在想要犒劳自己,都有点心虚。   也因此,经纪人找到她说有一个商务晚宴需要她参加时,一向对此不感冒的孔如琢,破天荒地答应了下来。   经纪人是担负重任而来,本来已经做好了苦口婆心劝这位小祖宗的准备,没想到孔如琢竟然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想好的台词都没了用武之地,弄得经纪人有点失落:“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闲着也是闲着。”孔如琢看他一眼,“怎么,不想让我参加?”   经纪人连忙道:“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拍摄电影这么辛苦,我有些心疼。”   孔如琢闻言,微微一笑:“一般辛苦。偶尔也要努力一下嘛。”   经纪人:……   他只是客套一下,这位祖宗居然还当真了。   哪个艺人能像她一样,每年就拍这么一部电影,甚至没有好剧本的时候,一年都不一定会进组。   别的艺人生怕曝光率少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上个热搜。   而这位祖宗,每次上了热搜还要花钱撤下来!   经纪人曾经有一腔宏图大志,立志要带出全亚洲最传奇的女艺人。没想到梦想成真,只是传奇的方向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自己选的祖宗,还能怎么办。   宠呗。   况且也不是他一个人,对着这位小姑奶奶发不出脾气。   还有一位,比他更辛苦呢。   有了对比,经纪人心平气和了起来:“只是这次的晚宴,你得带个男伴一起。”   孔如琢:“为什么?”   经纪人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因为你之前签了高奢品牌的亚洲代言人,他们今年主推情侣装,之前扫楼、旗舰店剪彩我都替你回绝了,这次总要穿着他家衣服露个脸。”   经纪人不说,孔如琢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代言在身,倒也答应下来。   经纪人看她同意了,立刻道:“你有没有熟悉的男艺人,能和你一起出席的?”   到了孔如琢这个咖位,想要找个合适的男伴反倒有些麻烦。   咖位比她低的男艺人,容易被骂抱大腿。   咖位比她高的,年纪又被她大出好多。   真的咖位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的,很容易被传出绯闻。   上次关于她隐婚的消息,到现在还经久不衰,孔如琢实在不想给那些营销号冲KPI的机会了。   经纪人看她沉思,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个耶。   蒲总交待的任务,总算能完成了!   两天前,经纪人接到了蒲又崇的电话。   经纪人以为是蒲又崇的助理打来的,没想到电话那头,居然是蒲又崇本人。   蒲总纡尊降贵和他说话,经纪人战战兢兢,以为自己哪里没做好要被换掉了——   公主不理朝政,驸马如今正得宠,说不定吹了孔如琢枕边风,就把他发配边疆。   没想到蒲又崇却说:“我想见她一面,你找个机会安排一下。”   经纪人一时没转过弯来:“如琢最近都在兰苑啊。”   你自己回去不就行了?   蒲又崇沉默下去。   经纪人后知后觉:“呃……你们又吵架了?”   就算打是亲骂是爱,你们俩未免爱的太深了吧!   电话那边,蒲又崇只淡淡道:“过两天有个晚宴,我会出席。”   而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做一个合格的经纪人,就是要懂得闻弦歌而知雅意。   蒲总要出席晚宴,他把小姑奶奶也弄进去不就行了!   至于怎么合情合理地见面……   经纪人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实在没有人选的话,不如……”   就让蒲总陪你吧。   只是话没说出口来,孔如琢已经打断他:“怎么没有人选,有个人正好合适。”   经纪人差点被噎死。   这才几天,公主就另结新欢了?   经纪人:“谁啊?”   谁这么大胆,敢挖蒲总的墙角?   孔如琢看他一眼:“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我看秦柏衡就刚好合适。正好电影年底上映,刚好做个前期宣传了。”   孔如琢居然宁愿冒着传绯闻的风险,也没想找蒲又崇。   经纪人连忙问:“秦柏衡会答应吗?”   秦柏衡敢得罪蒲总?   可孔如琢淡淡道:“他不敢拒绝我。”   秦柏衡喊她嫂子,嫂子有事,他能不帮?   经纪人:……   经纪人默默地替秦柏衡祈祷起来。   夹在这两夫妻中间,秦柏衡,你保重。   作者有话说:   秦柏衡:求求你们放过我qaq   妖妃蒲又崇:呵。   -   晚点还有一更,宝贝们睡醒记得来看=3=   感谢在2023-06-09 21:11:19~2023-06-10 20:4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96210 15瓶;碎片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37   ◎亲自猎捕他不乖的天鹅。◎   37   三日后。   晚宴当晚。   东城汀驭广场前, 人头涌动。   记者们手持长枪短炮,围在红毯前面,等待着迎接明星们的到来。   汀驭晚宴已经有近三十年历史,在时尚圈的地位, 堪比电影界的奥斯卡。因此一向是明星们争奇斗艳的最佳场所。   此刻红毯刚刚开放, 豪车鳞次驶来,场周不时响起粉丝们的尖叫声。   娱记们却兴致缺缺, 对着下车的明星们, 敷衍地拍摄几张照片。   这样的场合, 默认了最先来的, 都是不出名的小鱼小虾, 真正的重头戏都在后面。   娱记中有老手, 忙里偷闲聊八卦:“你们听说了吗,今晚的压轴,请来了孔如琢。”   “不可能!”旁边那人嗤之以鼻, “谁不知道, 孔如琢最清高, 这种场合从来不来。汀驭连续五年把她评为娱乐圈最会穿搭的时尚icon, 她有哪一次亲自过来领奖了?”   若是别的明星, 这样不给汀驭的主办方面子, 早就要被拉黑了。   可因为是孔如琢, 这一切却都合理起来。   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 她究竟有多美。   无论哪个品牌,都以能被她穿着而荣幸,每年她出席活动时穿着的礼服, 背后品牌的争夺更是不啻一场小型战争。   偶尔她穿着的私服被拍摄到后, 更是能带动同一款式, 甚至同一品牌的服装买到脱销。   这样的模特谁不喜欢?   所以,哪怕孔如琢再不给面子,汀驭也仍就像是舔狗一样,忠诚地将每年时尚圈子最重的奖项颁发给她,却也换不来女神的一个回眸。   最开始说话那娱记不疾不徐:“不信拉倒。”   又有人好奇:“她真能来?那潘颂蕴怎么办?”   潘颂蕴比孔如琢早出道三年,孔如琢没来的时候,她才是电影圈的一姐。   那时鲜花着锦,人人都以为她是未来二十年的最佳女主角。   可惜,孔如琢横空出世,立刻将她的风头全抢走了。   “孔如琢不来,潘颂蕴还能走走压轴。孔如琢都来了,还有她什么事儿?”   还有人问:“孔如琢那个咖位,哪个男的这么幸运,能做她的男伴?”   “迟逢一?”   “拉倒吧,迟逢一都六十岁了。做她爹都嫌老。”   男明星也是要面子的,跟太过光焰四射的女明星站在一起,太过不般配,也会有损格调。   迟逢一作为圈内的大满贯影帝,咖位倒是能稍稍压过孔如琢,可也不会自取其辱。   几个娱记正说得欢,忽然听到红毯尽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这声音将原本便喧嚣的场地中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听起来竟有震耳欲聋之感。   娱记们触觉最敏锐,立刻便端起相机向前挤了几步。   而后惊呼道:“孔如琢不是压轴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远处夜幕中,缓缓驶来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漆黑的车身在夜幕中,如同流影,光可鉴人。车头的金色小金人车标,被换做了一只金色的孔雀——   这是劳斯莱斯集团在孔如琢二十二岁生日时,特意赠送给她的礼物。   除了车内配饰专为孔如琢打造外,连车头的立标都换做了同她名字有所关联的孔雀。   这样的待遇,往日也只在各国王室那里,偶尔能够享受。   可孔如琢似乎对这辆车不算太过宠爱,平日出行,更多的是乘坐一辆迈巴赫普尔曼,没想到今日的场合,她居然换了劳斯莱斯。   有个娱记感叹道:“劳斯莱斯嘴都要笑歪了。”   被孔如琢宠幸,说不定明日就要多卖几辆出去。   可更多的娱记却没空和他一道聊天。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同行们,现在都在疯狂地向前冲去,企图挤占最佳拍摄地点,能够第一时间拍到孔如琢的照片。   说话的娱记也回过神来,连忙加入了争夺战中。   车子在红毯前缓缓停下。   戴着白手套的四个礼仪立刻上前,一同躬身伫立两侧。   这是刚刚那些明星都没有的待遇。他们来时,顶多一名礼仪开车门。   可更令人跌破眼球的,却是开车门的人——   身着一袭大红西装,《汀驭》杂志的亚洲执行主编汪树,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居然满面堆笑地亲自将车门拉开。   了解一点时尚的人都知道,《汀驭》杂志就是时尚圈的圣经,整场晚宴,都是他家承办。   至于主编汪树更是眼高于顶,日常就是摆着一张Bitchy Face面对所有人。   就算是笑,也只是淡淡一笑。   谁见过他笑得如此灿烂?   娱记们已经准备好了镜头,可从车里下来的,却是秦柏衡——   他作为当今最红的流量之一,已经有问鼎顶流的实力,只缺几部好的电影电视剧,来证明他不止是靠脸上位。   平常娱记对他,也是格外偏爱,可今晚看到他时,竟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声音。   孔如琢呢?   秦柏衡身着一袭高定深灰色礼服,身形高大,面容英俊,作为顶流,他在大众面前,也要维持他矜贵小少爷的人设。   此刻,他回过身去,微微俯首,绅士地向着车内伸出一只手来。   车内先踏出的,是一只银色尖头高跟鞋,雪白的脚背往上,露出一截云捏雪揉般纤细洁白的脚踝。   无数闪光灯如同暴雪一般亮起,在众人攀升至顶点的期待中,孔如琢将手轻轻搭在秦柏衡掌心中,自车上优雅踏入红毯。   她今日穿了一条如烟似雾的黑色长裙,裙身以薄纱裁成羽毛形状,自胸口向下,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窈窕婉转的身形。   追光灯痴迷地落在她的面上,雪白光芒下,她的五官立体而明艳,几乎有种不似凡人的完美。   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的声音都停顿了一瞬。   下一刻,无数雷鸣般的尖叫声、欢呼声,无法阻挡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无论是谁的粉丝,在看到这样的美丽时,口中高呼的,全是孔如琢的名字。   就连娱记们,也久违地体会到被美色迎面直击,心脏猛地加速的感觉。   孔如琢同秦柏衡并肩而立,对视一笑,同样高挑的身形立在一起,从背影看去般配至极,宛若璧人。   直播镜头中,孔如琢行走时,黑色羽毛无风自动,轻轻荡起涟漪,若隐若现地露出雪白肌肤,而她摇曳生姿,如同上岸的人鱼,足下步步,皆是瑰丽玫瑰颜色。   无数弹幕疯狂地刷屏,哪怕孔如琢并不在意自己的人气,可数据不会作假,这一刻的收视率,已经到达了往年的最高值。   也怪不得孔如琢现在就已经走上红毯。   她是实至名归的最高位,是不是压轴,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汪树引着两人向前走去,他向来冷艳,对着孔如琢时却满脸堆笑:“知道你今天要来,我就特意等在这里了。”   孔如琢却只淡淡一笑:“汪主编客气了。”   汪树接手《汀驭》这么多年,晚宴第一次能请到孔如琢,刚知道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现在看到孔如琢来,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他吹捧了半天,不知接到什么消息,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等他走了,孔如琢和秦柏衡说:“我提前来了,还以为能避开他。”   没想到还是被他给堵在红毯门口了。   秦柏衡却浑身不自在,疑神疑鬼地左右打量。   孔如琢纳闷:“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   秦柏衡环顾完晚宴会场,这才慢慢地收回视线。   他就是看看,三哥有没有在这里埋伏人,等着杀他。   刚接到孔如琢的邀请时,秦柏衡是拒绝的。   他只是接部电影,没想过为了宣传电影,把命赔进去。   可孔神问他:“我不是你嫂子了吗?”   他只能说:“你是我嫂子,是我唯一的嫂子。”   孔如琢:“嫂子发话你都不听?”   秦柏衡:……   秦柏衡:qaq   三哥,他是被逼的。   孔如琢看出他的心思,嗤笑一声:“蒲又崇又不在,瞧你怕的。”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尖叫声。   这阵仗,比刚刚要小,却也非同小可。   秦柏衡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去看厅中挂着的大屏幕。   屏幕上,正在转播会场外红毯上的画面。   红毯尽头,一辆迈巴赫普尔曼正缓缓停下,礼仪们似乎得到指令,刚刚迎接孔如琢的也只有四名,现在竟然又多出了两个。   刚刚还在孔如琢身边献殷切的汪树,此刻正不顾形象地匆忙赶向车边,气都没有喘匀,便毕恭毕敬地弯下腰去,将车门拉开。   先出现在屏幕中的,是一张苍白而清贵的面孔。   乌黑的发,乌黑的眉,乌黑的睫。   落在那如冰山冷泉般的面孔上,黑白分明至令人不敢逼视的境地。   无数人声鼎沸间,他微微抬眸,眉眼锋利,却又带着漠视一切的倦怠,闲闲扫过,便已收割不知几许心动。   “啪”地一声。   是秦柏衡不小心碰掉了旁边放着的花瓶。   玫瑰落地,露水飞溅,一滴晶莹冰凉的水珠滚落在孔如琢的手臂上。   却让她似是被烫到一半,“嘶”地倒抽了一口气。   旁边的秦柏衡已经不可思议道:“三哥怎么来了?!孔神,你不是说三哥不在这儿吗!”   屏幕里刚刚下车的,正是最近行踪成谜的蒲又崇!   孔如琢定定望着他,隔着屏幕,他如有所感一般,忽然抬眸,看了过来。   隔着整条红毯,和无数雀跃的声音。   他薄至薄情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冷淡弧度。   似是微笑。   又如猎手,来亲自猎捕他不乖的天鹅。   作者有话说:   秦柏衡:孔神,我怕qaq   孔如琢:实不相瞒,我也有点怕……   -   驸马驾到,通通闪开!(大喇叭喊   感谢在2023-06-10 20:44:13~2023-06-11 05:4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木&、碎片化、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38(第一更)   ◎“我惧内。”◎   38   红毯上, 汪树小心翼翼地恭迎着蒲又崇的到来。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把这位爷也给招来了?   作为《汀驭》内部消息最灵通的人,汪树先于所有人知道,如今的《汀驭》, 已经被这位主儿给收购了——   不光是亚洲的分部。   连远在美国的本部, 也被一锅端了。   汪树就算再桀骜不驯,在财神爷面前也要毕恭毕敬。   他一边引着蒲又崇向会场内走去, 一边低声道:“之前只说您要来, 还以为您会直接进内场。”   毕竟红毯是给这些明星们争奇斗艳用的, 大人物若是喜欢低调, 是可以掠过这一项的。   不过……   汪树偷偷看蒲又崇, 从他宽阔的背脊, 到他细窄的腰身,再到那两条看起来比他命还长的大腿。   作为一个在时尚圈混迹多年的Gay,以他挑剔而刻薄的眼神来看, 这位蒲总, 实在是英俊的有些过分了。   他已经这么有钱了, 还长得这么好, 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可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   汪树有些酸溜溜地想。   前有那位孔家大公主, 后面就来了这位蒲氏掌门人, 今天的晚宴, 还真是蓬荜生辉。   蒲又崇目不斜视, 似乎周围的一切尖叫欢呼声,都与他无关。   明明行走于最纸醉金迷所在,他面上的冷峻寂然, 却硬生生将这里衬得如同琼山雪域。   闻言, 他只淡淡道:“一时兴起。”   财神爷有雅兴, 下面的人还能反对不成?   汪树立刻笑道:“今日倒是凑巧,您来了,孔小姐也来了,这次活动的热搜,肯定居高不下。”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过红毯,步入了会场大门。   蒲又崇寡言,汪树便绞尽脑汁找话题:“今日晚宴,大家都是成双成对。蒲总,您没有带女伴吗?要不要我安排一下?”   若是没有,汪树不介意替他介绍几位女明星。   蒲又崇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到有两道视线落了过来。   他转过去头,便看见不远处,孔如琢同秦柏衡正站在一起,两人目光炯炯,都竖着耳朵等他的回答。   蒲又崇:……   蒲又崇哂笑一声:“不必了。”   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看了孔如琢一眼,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不轻不重说:“我惧内。”   孔如琢:……   孔如琢收回视线,当做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一旁的秦柏衡当场嗑到,激动不已地小声和孔如琢说:“孔神!三哥连惧内的名声都不介意,他真的好爱!”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可其实厅内安静,不但孔如琢听到了,蒲又崇也听得清清楚楚。   孔如琢:……   孔如琢踩了秦柏衡一脚:“闭嘴。”   汪树却不清楚他们的眉眼官司,只是感叹道:“原来蒲总已经结婚了,不知娶的哪家淑女?”   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知道,差点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孔如琢已经在催促秦柏衡赶快走了,可秦柏衡看到蒲又崇,像是看到了救星,不但自己不走,还拽住孔如琢不让她走。   三哥快来,我抓住嫂子了!   孔如琢差点被气死,视线和蒲又崇在半空撞上。   蒲又崇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实话说出来。   孔如琢一时心跳加速——   吓的。   汪树可是圈内出了名的大嘴巴,被他传出去的八卦能绕地球几圈。   孔如琢不想当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故意挽住秦柏衡的手臂,大声道:“柏衡,我有些累了,陪我去休息室吧。”   秦柏衡整个人都僵硬了,想要把手从孔如琢臂弯里抽出来,又怕会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只能求救地看向蒲又崇……   脸还没有转过去,就被孔如琢掐着下巴掰了回来。   秦柏衡:……   三哥救命!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蒲又崇怎么会看不懂孔如琢是什么意思?   这是拼命要和自己撇清关系,生怕被圈内人知道,蒲夫人就是她本人。   蒲又崇笑容冷了下去,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看看一旁还在耐心等着的汪树,冷声道:“不一定。”   汪树:“啊?”   这也能不一定的吗?   蒲又崇:“夫人看我不顺眼,说不定过几日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汪树:“啊?!”   汪树真心实意地震惊道:“到底是谁这么没眼光,连您都看不顺眼?”   孔如琢:……   拍马屁可以不伤及无辜吗。   孔如琢没忍住,冷笑一声:“咱们走吧,不然万一被人碰瓷,那就不好了。”   不是他跑去告状,她也不会把他赶出家门!   蒲又崇听到,眼也不抬地针锋相对:“娶了公主,便是动辄得咎,又有什么办法?”   莫名其妙把他拉黑,还和别的男人出席宴席,他有这么见不得光?   孔如琢:“有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可见根本没当一回事儿。”   蒲又崇:“古代还有击鼓喊冤,到了如今,却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孔如琢:“呵呵。”   蒲又崇:“呵。”   汪树:……?   蒲总在说什么,孔公主又在说什么。   他们两个是在跟他说话吗?   汪树夹在中间,手足无措地看向秦柏衡。   秦柏衡一脸同情地向着他点了点头。   倒霉的,总算不止他一个人了。   气氛正是剑拔弩张,外面又传来了尖叫声。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汪树还是适时地岔开话题道:“这么大的声音,不知道又是谁来了……”   抬头看了看大屏幕,惊讶道:“怎么是她?”   大门被推开来,穿着一袭纯白蓬纱礼服的潘颂蕴款款走了进来。   作为电影圈内炙手可热的女明星,潘颂蕴除了在孔如琢这里低了一头,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长相清纯秀丽,被称作“百年难得一遇的古典美人”,淡妆素雅,如一朵清水芙蕖,同孔如琢充满攻击性的秾艳美貌,形成鲜明对比。   汪树诧异道:“你怎么现在来了?”   孔如琢不走压轴的话,原定的压轴,就是潘颂蕴。   可她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   潘颂蕴含笑道:“多谢汪主编给我面子,能让我走红毯压轴,只是我有些私事,所以就提前来了。”   汪树有些郁闷。   两个重量级的女演员都不走压轴了,今年的红毯,岂不是高开低走。   可他也只能说:“是遇到什么是了吗,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潘颂蕴笑道:“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她说着环顾四周,视线同孔如琢身上碰上时,微微一顿。   孔如琢同她,向来是王不见王。   当初孔如琢横空出世,几乎将潘颂蕴的资源全都给抢走了,倒不是孔如琢有意为之,实在是每年好剧本就那么多,想要成为最顶尖的那一个,肯定就要打败所有对手。   比如穆雪飞,比如潘颂蕴。   和孔如琢同时代,实在是她们的不幸。   只是潘颂蕴比起穆雪飞来说,要聪明得多。   孔如琢只拍精品,她就当劳模,孔如琢不要的资源她全都接下,也闯出了一片天。   可到底,意难平。   潘颂蕴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冷意,当做没有看到孔如琢一般掠过,笑盈盈地望向了蒲又崇。   “蒲总,好久不见。”   蒲又崇和潘颂蕴认识?   孔如琢原本已经打算离开了,闻言面不改色,其实已经全神贯注开始偷听。   蒲又崇没有立刻开口,余光看到孔如琢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慢。   像是只掩耳盗铃的小乌龟,明显得有些可爱了。   潘颂蕴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蒲又崇的回应,心里难免有些惴惴,刚想要再说点什么,就见蒲又崇抬眸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漫不经心,冷淡至极,望着她,如同望着陌生人。   潘颂蕴心里一沉。   可下一刻,蒲又崇道:“潘小姐。”   他还记得她!   潘颂蕴立刻开心起来,面上笑意更浓:“我还以为,蒲总已经不记得我了。”   蒲又崇又用余光去看孔如琢。   她站在那里,薄纱掩映下,显出漂亮的脊骨,如同蝴蝶一般,伶仃单薄地伏在肩胛处。露出的半张侧脸冷淡矜贵,似是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可挽着秦柏衡的手指,却微微收紧,玉石一般的指节处,因为用力,泛起了淡淡的红。   蒲又崇唇角翘起一点,向着潘颂蕴随口道:“我的记性不错,恰好,潘小姐也很让人印象深刻。”   话音刚落,角落里,秦柏衡忽然“啊”了一声。   众人看过去,就见他干笑道:“没事没事,走路崴了脚。”   等众人转开视线,秦柏衡小声和孔如琢说:“嫂子,疼。”   明明是三哥拈花惹草,嫂子掐他干什么。   孔如琢若无其事地松开手:“走了。”   秦柏衡转头看了蒲又崇一眼,小心翼翼问:“不再待一会儿了?”   三哥那边有情况,嫂子不是应该上去宣示主权吗?   孔如琢只淡淡一笑,秾丽桃花眸中,寒星锋芒,锐利明亮。   “不感兴趣。”   她的东西,别人敢碰,是别人不长眼。   可若是东西脏了,那她也不会再碰。   高跟鞋的声音,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悦耳至极。   蒲又崇看着孔如琢头也不回地离开,明明身姿摇曳,妩媚生姿,偏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她生气了。   蒲又崇唇角翘得更高。   潘颂蕴见他笑了,以为他是在对着自己笑,忍不住面上一红,声音轻柔道:“自从上次和蒲总见了一面之后,我就一直在心里记挂着蒲总。今日听说您也来了,便匆忙赶了过来,蒲总,我……”   话还没有说完,蒲又崇已经打断她说:“潘小姐,我还有事。失陪了。”   话毕,不待她回答,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向着孔如琢离开的方向走去。   竟是片刻也不愿停留。   潘颂蕴:……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老婆吃醋了,好可爱   -   先把老婆惹吃醋,再去哄   蒲总,一种小学生行为   感谢在2023-06-11 05:41:17~2023-06-11 20:5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桐花万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39(第二更)   ◎“如果你想离婚,我随时愿意配合。”◎   39   汪树总算有机会插话:“你是为了蒲总来的?”   怪不得放着压轴大幕不走。   野心不小啊。   潘颂蕴脸上神情浮动, 到底,浅浅一笑:“汪主编,您别笑我。”   “不笑你,不笑你。”汪树乐呵呵的, 却又状似随意地问潘颂蕴, “那你知不知道,蒲总已经结婚了?”   潘颂蕴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   汪树却真情实感地笑了。   原来不是他消息不灵通, 只是蒲总藏得太深。   连向来清高的潘颂蕴都动了心思。   眼光不错, 可惜, 晚来一步啊。   -   晚宴正式开始时, 会有主办方的致辞, 往年出场的都是《汀驭》亚洲总裁, 今年却换了个年轻人。   孔如琢漫不经心抬眼看过去,见到台上站着的,是个很熟悉的身影。   旁边秦柏衡惊讶道:“居然是三哥身边的助理, 三哥人呢?”   孔如琢端着杯香槟, 却只是做做样子, 自从上次喝醉之后, 她在公开场合几乎算是滴酒不沾。   闻言, 她嗤笑一声:“你三哥现在哪有时间上台演说?说不定和潘颂蕴去哪里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了。”   秦柏衡说:“三哥不是那种人。这么多年, 他从来不近女色, 我们一直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他怎么会不行, 他简直太行了。   不然哪有本事让潘颂蕴对他念念不忘。   潘颂蕴可和穆雪飞不一样,眼界高得厉害。   孔如琢之前听说过,有新港的富商一掷千金, 开出了香丽榭一套别墅的价格, 只为见潘颂蕴一面, 可潘颂蕴却只说自己对商人不感兴趣。   那时孔如琢还觉得她心高气傲,却是圈内难得有骨气的人。   可现在看来,不是她对商人不感兴趣,分明是对肥头大耳的胖商人不感兴趣。   像蒲又崇这样年轻英俊的商人,她不是也不嫌弃有铜臭味?   越想越烦。   孔如琢放下杯子,和秦柏衡打个招呼:“我出去透透气。”   秦柏衡连忙道:“要我陪你吗?”   孔如琢只向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跟上来。   会场内部面积很大,《汀驭》大手笔地封锁了整片广场,从上到下六层的豪华酒店,今晚只供与会人员使用。   入秋后的夜晚,空气中充斥着自远东空运而来的大马士革玫瑰那特有的浓郁甘甜的气息。   孔如琢沿着长长的回廊向前,刚打算欣赏一下这娇嫩而贵重的花朵,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说:“孔小姐?”   她微微回眸,扫了一眼那人。   不认识。   孔如琢懒得应酬,只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真的是您。”那人惊喜地上前一步,“我是您的影迷,从您出道拍的第一部 电影开始,就很喜欢您了。”   孔如琢礼貌道:“谢谢。”   那人越发激动:“我能和您合个影吗?”   如果他只是个搭讪的,孔如琢肯定转身就走。   可既然是自己的影迷,她便点了头:“记得替我拍漂亮点。”   那人凑过来,将手机举高了:“您怎么拍都好看。”   孔如琢对着手机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见他离自己有些远,镜头盛不下两人,便示意他说:“你可以离我近一点,我不吃人。”   那人激动得脸都红了,小心翼翼地离孔如琢站得近了一点。   这样的谨小慎微,倒把孔如琢逗笑了。   她喜欢这样有分寸感的影迷,拍完照,还额外问:“需要我给你签个名吗?”   那人自然喜不自胜,只是掏遍了口袋,都没找到笔来。   孔如琢看他急得鼻尖都出了汗,刚想开口,打斜里忽然伸出只手来,掌心里托着一支镀金的钢笔。   “用这个吧。”   声音低沉清越,透着点漫不经心的冷和淡。   孔如琢眼睫颤了颤,缓缓抬起来,果然看到一旁,蒲又崇正站在那里。   离得近了,才能看到,他穿着与她同色系的礼服,胸口没有插花,只用黑色薄纱羽毛点缀,配上他略显苍白的一张脸,有种荒诞故事里,阴暗又鬼魅的吸血伯爵的神秘邪恶。   可惜,吸血鬼都是蝙蝠变的。   灰头土脸,像是老鼠。   孔如琢收回视线,从他掌心里抽出钢笔,淡淡道:“多谢。”   她的指修得尖尖的,涂了很淡很淡的水红色指甲油,有意无意划过他的掌心,凉而酥痒,似是蝴蝶翅膀轻轻扇动,带起这世上最微小的一阵风暴。   蒲又崇慢了半拍,方才缓缓收回了手。   “不客气。”   孔如琢替影迷签完名,又附赠一个微笑,把那人迷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梦游似的走了。   等人一走,孔如琢面上友善温柔的笑容立刻落了下去,看也不看蒲又崇一眼,随手选了一间休息室,推门进入后,反手又将门摔上。   这一举动并未如她所想,发出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门外,蒲又崇单手抵住樱桃木的门板,轻而易举地将门推开,跟着也走了进来。   房中有露台,法式对开的玻璃门只关了半扇,夜风同雾,便一道漫了进来。   孔如琢和他保持距离,走到露台上,转头冷冷望着他:“你进来干什么?”   “不欢迎我?”   孔如琢冷声道:“欢迎你的地方很多,一定不包括我这里。我猜,你若是去找潘小姐,一定能获得一个很美妙的夜晚。”   蒲又崇嗤笑一声,反手将门合上:“你对待影迷时倒是和颜悦色,怎么对上我,就这么冷言冷语。”   他的指骨修长,动作时袖口向上,露出腕上戴着的一只机械表,在暗夜中流过钻石般的光芒。   这样一块表,便足以在东城市中心买下一套商铺,却也只是他掌间的点缀罢了。   就像是她,只是这场婚姻里足够漂亮的一个点缀。   就算换成潘颂蕴,也没有什么区别。   孔如琢忽然有些累了,只觉得这场婚姻,实在没意思极了。   她转过身去,望着窗外大圃的玫瑰花海,语调淡淡道:“蒲先生贵人事忙,纡尊降贵来找我,我本该倒屣相迎。可惜我这个人脾气太大,总让人动辄得咎,你要是想看一点好脸色,我今天实在摆不出来给你。”   风中,她的长发亦浓黑如雾,蜷曲在鬓边,似是包裹玫瑰花蕾的叶羽,只泄露些微艳色,便有惊人的瑰丽。   只是此刻,她话音间,透着浓浓的委屈,明明说的是最冷漠不过的话语,偏偏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她就是有这样的天分,无论如何,都让人舍不得生她的气。   哪怕是任性妄为,却也像在撒娇。   “是我不好,惹你生气。”蒲又崇在她身后停下脚步,放缓语气哄她说,“可你总要给我个明示,让我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事情,才好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样的低声下气,往昔的人生里从没有过。   可若是对她,再多的温柔小意也不为过。   玫瑰的珍惜,正在于朝圣者所投注的爱意。   那是千万个美梦,都无法换来的一次恩赐。   而如今,她正在他的眼前。   蒲又崇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   夜风中,她的肌肤冰冷,似是一截玉石,光洁冷淡,若不耐心呵护,便要碎在他的掌心。   孔如琢想要将他的手甩开,可他合拢手掌,将她牢牢地困住。   这样拉扯,实在不够优雅。   孔如琢索性不再挣扎,冷笑一声:“我还敢有什么明示?蒲又崇,你都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好久不见了,难道不是在暗示我识相一点自己走人,让你的‘潘小姐’早日登堂入室,成为蒲夫人?”   蒲又崇说:“我根本不认识她,刚刚和她打招呼,只是为了气你。”   孔如琢不可思议道:“你凭什么气我!你跑去我妈面前告状,不心虚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气我?”   蒲又崇总算知道症结所在,辩解道:“我只是去看望了母亲。”   “那我妈怎么知道,咱们两个吵架了?还不是你说漏了嘴!”孔如琢越想越气,“你知不知道,当初我要嫁你,我妈本来就不同意,我为了让她放心,向来只报喜不报忧!她一个人照顾哥哥那么辛苦,你居然还要去添乱。蒲又崇,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她说不出来,因为已经泪盈于睫。   那时她根本没有对蒲又崇一见钟情,只是因为孔慎说,只要她嫁给蒲又崇,生下孩子之后,就将孔家交给她的孩子。   她不稀罕那些钱,她只是想要守住本属于哥哥的东西。   所以她骗了妈妈,装作高高兴兴地嫁入蒲家。   可蒲又崇他怎么能,让妈妈替他们担心?   眼泪沿着眼尾滚落,上挑的挑花眼眸中,荼蘼花色弥漫,如同泛起沉沉雾霭。   这场婚姻,她目的不纯,可她也付出了努力。   心里又酸又涩,带着连孔如琢自己都说不清的伤心。   或许是因为,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被人抢走过。   而如今,却要体会失去的滋味。   孔如琢随手拭去面上的泪水,对着蒲又岑冷冷道:“反正我们的婚姻也不是因为爱情。蒲又崇,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如果你想离婚,我随时愿意配合。”   “可我不愿意。”   握在她腕上的手猛地收紧,下一刻,她已经被按在汉白玉的栏杆上。   蒲又崇缓缓挑起她的下颌,漆黑眸底暗流涌动。   仿若是冰封的宇宙,在这一刻,湮灭迸发。   “道歉可以,认错可以,一辈子不公开都可以。孔如琢,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只有离婚,绝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我要你变成猪!   蒲又崇:……这个也不可能   -   小孔雀完全没发现,自己就是在吃醋!   蒲总嘴都要笑歪了【。   感谢在2023-06-11 20:51:11~2023-06-12 05:5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40(第一更)   ◎“我让你赢。”◎   40   寂静夜空之中, 连心跳的声音都近在咫尺。   孔如琢怔怔望着蒲又崇,一时竟为他话语中浓得化不开的炽热所灼烧。   他从来冷冽,高不可攀,哪怕近在咫尺时, 孔如琢仍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所念。   睫羽不堪重负地轻轻颤抖, 孔如琢下意识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的语调冷而执拗,带着兽一样的狠戾, 偏偏动作温柔至极, 指尖抚过她柔软的唇瓣, 缱绻而热诚, “你是我的妻子, 这辈子都会是。”   “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 或者我遇到了喜欢的人呢?”孔如琢说,“一辈子很长,蒲又崇, 你不要轻易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父亲同母亲, 曾经也是举案齐眉, 整个东城称羡的神仙眷侣。   可连七年之痒都没有熬过去, 父亲便变了心。   孔如琢不是读不懂他话中隐约的含义, 可她只是不愿去懂。   蒲又崇闻言, 像是笑了。   忽然拽着她的手臂, 将她拉至身前, 还不待孔如琢反应,便吻了过来。   这个吻太过突然。   孔如琢向后退却,背脊撞在冰冷坚硬的石质围栏上, 退无可退, 只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他并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一吻, 齿咬在她的唇瓣上,像是野兽,衔住了猎物。   她的唇,鲜红娇艳,柔软甜美似盛放的玫瑰花蕾,却在这一刻,破刀入雪。   孔如琢吃痛,呜咽一声。   蒲又崇在尝到血腥味道之前收回力道,却没有松开她,舌尖轻轻扫过齿痕,似是安抚,又如警告。   吻渐渐变得缠绵,潮水一般,温软地没过她的理智。   孔如琢像是被他驯服,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温顺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蒲又崇眼底的坚冰,终于缓缓消融。   手臂收紧,将她向着怀中更深地揽来。   孔如琢微微睁开眼睛,反客为主地勾住他的舌。   火光四溅,雷暴骤雨,隐忍不发。   蒲又崇呼吸有些急促,掐在她腰上的手上,因为忍耐,而凸起淡青色的脉络。   却在下一刻,眉头紧紧皱起——   孔如琢狠狠在他舌尖咬了一口。   刚刚的缠绵,立刻被疼痛所取代。   蒲又崇闷哼一声,放开了她。   孔如琢被吻得手脚发软,连呼吸都艰难,此刻大口喘息着,却又扬眉一笑。   “你以为只有你会咬人?”   她下口比他要重,更加不留情面一点。   舌尖发麻,蒲又崇拇指擦过唇角,看到指腹上沾上一抹淡淡血色。   她唇上的胭脂被他吃尽了,现出原本蔷薇花色的唇瓣。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伸出舌来,柔软的小舌在雪白的齿颊间一闪而过,灵巧地将唇边印上的残红给舔去了。   蒲又崇视线一黯,几乎觉得某个地方被禁锢得有些生疼。   她浑然不觉,还在得意洋洋:“你咬我一口,我也咬你一口,咱们扯平了。”   蒲又崇忽然按住她。   孔如琢吓了一跳:“蒲又崇,你干什么?”   这里可是露台,他要发什么疯?   他扯开自己的领口,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颈上。   他的脖颈修长如鹤,长久不见天光的肌肤苍白矜贵。   掌心下,是凸起的血管,潺潺流动的血液沸腾而安静,随着心脏的跳动,不知疲倦地向前。   “没有什么扯平。”他说,“我让你赢。”   蒲又崇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划过她的掌心,如同什么活着的小兽,正一下一下啄她。   心里生出奇妙的滋味,孔如琢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你是想让我掐死你吗?”   他仰起头来,手指按在她的指上,将自己最脆弱的致命处,展露在她面前:“不是生我的气?现在没人,想怎么出气,都随你。”   孔如琢手指颤了颤:“蒲又崇,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的很疯?”   他眼底现出一点嘲弄:“不舍得?”   孔如琢说:“我还没有进监狱的想法。蒲先生,掐死你,我下次上的就是法制频道的头版头条了。”   标题她都想好了。   当红女星晚宴掐死老公。   绝对能在热搜榜上挂个三天三夜。   孔如琢抽回手来,他却又拽住她的手腕。   “你刚刚说一辈子很长,但蒲家从没有婚后出轨的先例。”他语调轻慢,攥着她手腕的指,却收得更紧,“我没有违背祖训的意思。孔小姐想开这个先河吗?”   孔如琢:……   他这个时候又讲祖训了,蒲家祖训还让他低调做人呢!   他拽得她手腕有点疼,孔如琢瞪他一眼:“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这种如果。”他淡淡道,“你不会遇到比我更好的。”   自恋。   伤心的劲头全被他给搅没了,孔如琢没好气道:“那可不好说。你现在是还算可以,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别人比下去了。更何况,男人死的比女人早,等你死了,我继承了你的遗产,还能再找几个小鲜肉。”   蒲又崇:……   他还没死,她就惦记着用他的遗产找新欢了。   隔壁传来声响,似是有人推开了露台的门走了过来。   孔如琢怕被人看到,转身要走。   身后,蒲又崇却伸出手来,轻而易举地将她拽入怀中,压在露台侧边的墙上。   孔如琢又惊又怒:“你发什么疯!”   “嘘。”他在她耳边,放低声音,蛊惑似的笑了,“小声一点,别被人发现。”   一墙之隔的露台上。   潘颂蕴烦躁地点燃一支女士香烟,狠狠抽了一口。   旁边经纪人劝她说:“少抽点,万一待会儿身上沾上烟味,被人闻出来怎么办?”   潘颂蕴不语。   经纪人又说:“他就算是结了婚,那又怎么样?有钱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潘颂蕴这才道:“我不当小三。”   “什么小三。”经纪人嗤笑一声,“没上位的叫小三,如果上位,你就是蒲夫人。到那时候,什么资源你不能弄到手?就算是孔如琢,在你面前也得低声下气!”   隔壁的孔如琢:……   潘颂蕴资源好不好,关她什么事。   凭什么她就要低声下气了!   潘颂蕴却被这句话给打动了,沉默许久,重重将烟在栏杆上按灭了。   “我刚刚在宴会厅里没找到他。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经纪人笑道:“我就知道,你也没死心。他的那辆迈巴赫还停在车库里,咱们待会儿好好找找,你装作和他偶遇,喝醉了往他身上倒,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蒲又崇:……   孔如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压低声音,在蒲又崇耳边轻声说:“蒲总可真是个香饽饽,到处被人垂涎。”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阵风,卷着玫瑰那浓烈而缠绵的香气,潋滟地弥漫过来。   深深的夜色里,她的脸雪白晶莹,侧脸线条柔美至不可思议。   此刻微微弯了眼睛,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狡黠俏丽,甜蜜至极。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引人觊觎。   隔壁潘颂蕴的经纪人还在说:“……除了孔如琢,整个娱乐圈就是你最美。蒲夫人非你莫属。”   可惜,他已经有了最好的。   就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心底不见天光的奢念,于这一刻破土而出。   长腿挤入孔如琢膝盖内侧,蒲又崇掐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孔如琢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蒲又崇轻轻一笑,将她困在自己同墙壁之间。   隔壁的潘颂蕴还没走,站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   只要她向着侧边稍稍探头看过来,就能看到他们两人,交缠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模样。   这样的想象,要孔如琢心脏跳动越发地快。   手指掐在蒲又崇结实的手臂上,她哀求地望着他,期望他快点把自己放开。   可她这样,越发楚楚动人,眼底落进月光,倒像是一泓清澈的泪意。   要人更想,往死里欺负她。   蒲又崇凝视着她,唇角扬起弧度,无声地对她说:“吻我。”   孔如琢没有动,像是被车灯照到,吓傻了的小鹿。   他就作势要将她抱到栏杆上——   他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孔如琢只好伸出手臂,揽住他的颈子,借此挺起腰身,有些艰难地抬头去亲吻他的唇角。   他不肯俯首,她便只能尽力舒展纤细的腰肢。   吻落在他的唇上,像是一片雪花,她摇摇欲坠,胸口抵在他的臂上,柔软若起伏幽若的云朵。   蒲又崇再也无法忍耐,掐住她的后颈。   吞没般,狠狠地亲吻她。   夜色拉长,将他侧脸拉出鲜明线条,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带着难以言说的张力。   两人吻得太急,津液来不及吞口因,沿着微张的唇角落下。   孔如琢礼服上,满身乌黑的羽毛,在呼吸间发出极轻的响动,似是蝴蝶的一百次振翅,却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隔壁露台的门又被拉开关上。   潘颂蕴和经纪人终于回到了房中。   两人再无任何顾忌。   露台狭小,彼此之间,无声地较量。   长裙包裹肌肤,动作间,在颈下扯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雪白的玫瑰花苞,挣脱了层叠的叶羽,破开花萼跳了出来。   孔如琢足尖踩在他的后腰上,指尖深深陷入他的手臂。   风起时,春水难平。   玫瑰摇曳,露珠滚落,花苞晃出连绵的雪色痕迹,如浪潮般淹没夜色。   最动情一刻。   他们交换一吻。   如同厮杀,如同契阔。   -   远处宴会厅内传来的声音渐渐散了。   晚宴终于步入尾声。   孔如琢倚在长椅上,雪白小腿自然垂下,似是美人鱼尾,妩媚多情。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似乎无法从刚刚那一场激烈的争斗间平静下来。   孔如琢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蒲又崇正望着她。   她才不要看他。   孔如琢冷冷地转开头去,表示自己不想理他的决心。   蒲又崇嗤笑一声,随手将自己的外套丢了过来。   外套很大,劈头盖脸地盖在她的身上,连带她半张面孔,都藏在了下面。   孔如琢落下外套,怒道:“干什么!”   蒲又崇扬扬下颌:“不想被人知道你干了什么,就把这个穿上。”   孔如琢这才发现,裙子胸前的薄纱被撕烂了,现在春光半露,一副欲拒还迎的旖旎景象。   她惊呼一声,双手挡在胸前:“流氓!”   蒲又崇淡淡道:“孔小姐刚刚,还和这个流氓做了一场。”   孔如琢:……   什么污言秽语!   孔如琢听不下去,将外套披在身上:“趁着现在人少,该回去了。”   蒲又崇却不动。   孔如琢看他一眼:“你不走?”   蒲又崇说:“我无处可去。”   孔如琢:?   蒲又崇:“我若是回秋山,母亲一定能猜到,咱们吵了架。你今日批评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们的事,自己吵吵就算了,绝不能让长辈挂心。”   他装什么孝顺!   孔如琢冷笑道:“你可以去住酒店。”   “酒店是非多,万一被人污蔑我拈花惹草,怎么说得清楚。”蒲又崇垂眸,语调平静,却又意有所指,“为了自证清白,还是不去了。”   孔如琢:……   他在阴阳怪气什么!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蒲家没有婚内出轨的先例   孔如琢:那丧偶呢?   蒲又崇:……   -   蒲总为了老婆,真的很疯   小孔雀:谁懂啊家人们! 第41章 41(第一更)   ◎“想勾引蒲总,需要什么样的本事。”◎   41   孔如琢被气笑了:“说来说去, 你不就是想回兰苑?”   蒲又崇不置可否:“我听你的话知错就改,孝顺长辈不让他们担忧。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又扫了孔如琢一眼:“还是说,你的孝顺,并不包括我的父母?”   孔如琢:……   被噎住了。   她总不能真的承认, 自己只孝顺慕审秋吧。   孔如琢气鼓鼓地闭上了嘴, 扶着腰身,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   刚刚两个人有些放纵, 蒲又崇把她当做玩具似的掰来掰去, 摆出的姿势不但令人面红耳赤, 更是难度极高, 弄得她到现在都觉得腿脚酸软。   孔如琢走了两步, 便又坐了回去, 微微扬起下颌,看向蒲又崇。   “过来。”   蒲又崇狭长凤眸微挑,不言不语时, 冷淡而迤逦。   别人被他这样注视, 一定要心里发慌, 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才惹来他的不悦。   可孔如琢只是懒懒一笑, 嫩如青葱的食指勾了勾, 语调慵懒, 隐含一点挑逗的笑意。   “不是想回兰苑?你先过来。”   刚刚经历过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欢愉, 她的眼角眉梢,还涵着尚未散尽的春情倦意,眼波流转间, 媚态百生。   蒲又崇到底, 向着她走了过去。   孔如琢唇边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娇声道:“抱我。”   蒲又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闻言嗤笑一声:“不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那是之前。”孔如琢面不改色道,“我改主意了。你刚刚侍寝侍的不错,往后,可以住在兰苑二楼。”   天渐渐冷了,孔如琢娇气怕冷,半夜总觉得脚尖是冷的。   刚好缺一个暖被窝的。   蒲又崇神情古怪:“我住兰苑二楼,你住三楼。你传召我,我才能上去?”   孔如琢说:“对。”   “孔如琢。”他说,“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孔如琢哼了一声:“不愿意算了。我找别……”   话音未落,高大的男人已经俯下身来,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   失重的感觉一瞬间侵入四肢,孔如琢小小惊呼一声,连忙抬臂挽住他的脖颈,免得自己掉下去。   蒲又崇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穿衣时单薄高挑,显得身形极为流畅漂亮。   唯有这样发力时,孔如琢能感知到,那漂亮的线条之下,蕴藏的极为汹涌的力量。   孔如琢虽然瘦,但不算是小巧玲珑的类型。   可他抱着她,游刃有余。   甚至还有余力,单手捡起掉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替她盖在身上。   孔如琢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抬眸扫他一眼:“不是说我异想天开?”   “你不异想天开,哪有我表现的机会。”蒲又崇微微一笑,忽然在她耳尖上咬了一口,“如你所愿,我的公主殿下。”   他这一口不轻不重,孔如琢只觉得耳尖处烧了起来。   她将头转到一边,闷声闷气道:“快走,小心别被人看到。”   “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孔如琢有些不耐烦,“我们是合法夫妻,又不是偷情。”   况且,这种地方哪会有人?   总不能汪树忽然组织人来开party吧。   蒲又崇天天觉得,她是嫌弃他,才不愿意公开的。   现在她可是给他机会,两个人正大光明一起出入。   她的算盘打得叮铃咣啷响,蒲又崇看穿她的心思,只是一哂,抱着她稳稳向外走去。   只是刚一推开门,蒲又崇脚步一顿。   怀中,孔如琢好奇道:“怎么停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隔壁的门前,潘颂蕴震惊道:“蒲总,你怎么在这儿?”   孔如琢:……   潘颂蕴怎么还没走!   潘颂蕴怎么现在走?   孔如琢用力把头埋入蒲又崇怀中。   蒲又崇状似无意地替她将西装外套向上拉了拉,将她唯一露在外面的一缕长发也藏了进去。   这才语调冷淡说:“潘小姐。”   潘颂蕴望着蒲又崇那张清贵淡漠的面孔,和他怀中抱着的女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蒲总这是……这位是……蒲夫人?”   蒲又崇刚要回答,怀中,孔如琢指尖探入他的怀中,用力掐了他一把。   蒲又崇低低地嘶了一声,面不改色道:“蒲夫人不在。这是我刚认识的。”   孔如琢:……   潘颂蕴脸上的震惊,再也掩盖不住。   潘颂蕴原本看上蒲又崇,就是觉得他是这个圈子中难得的好男人。   虽然有钱,长相也英俊,却对她彬彬有礼,毫无逾矩之处。   潘颂蕴见多了那些自以为有钱,就高高在上,拈花惹草的人。   第一次见到蒲又崇,就被他深深吸引了。   因此哪怕知道他有妻子,潘颂蕴也野心勃勃,想要取而代之。   可没想到,他只是隐藏得更深。   居然和刚认识的女人,在这种地方乱搞!   潘颂蕴只觉得心中的向往碎了。   她忍不住向着蒲又崇怀中看去,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披在女人身上,将她掩得滴水不漏,唯有挂在蒲又崇臂弯中的一截小腿,如同完美无瑕的玉石,白得几乎晃眼。   潘颂蕴在圈中见多了绝色,却也不得不承认,仅凭这一寸雪肤,蒲又崇怀中的女人,便可以算得上一流的美人儿。   “蒲总好雅兴。”潘颂蕴勉强挤出个笑来,“那我就不打扰了。”   话是这么说,潘颂蕴却还是有些不甘心。   知道蒲又崇并非专情不二,她本该失望才对。   可现在满心,都是嫉妒之情。   到底是谁,能引得这样高不可攀的男人也走下神坛?   同蒲又崇擦肩而过时,潘颂蕴有意无意,指尖勾住西装外套一角。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女人,背着她捷足先登。   这样的小动作,她在拍戏的时候也常用。   一点点小的走动,挡住别人的镜头,只留下自己最美的角度。   昂贵的戏服,不用用力,一个小小的线头,就能将大片布料扯得开线。   那些想要抢她位置的新人,就算野心勃勃,又哪里是她的对手?   潘颂蕴翘起唇角,轻轻一扯——   没扯动。   外套下,孔如琢死死拽着西装一角,冷笑一声。   就知道潘颂蕴要动手动脚。   还好她有所防备。   潘颂蕴还没顾得上震惊,蒲又崇冰冷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   潘颂蕴有些紧张,连忙解释说:“我不小心挂到了,蒲总,实在不好意思。”   蒲又崇淡淡道:“既然知道自己不小心,下次就离我远点。”   潘颂蕴:……   潘颂蕴不敢相信,蒲又崇居然对她说这么无情的话。   一时委屈得连眼睛都红了。   她原本就长了一张顶级的小白花脸,此刻眼眶泛红,望起来真是处处可怜至极,任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要动容。   可惜,蒲又崇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已经漠不关心地掠过她向前走去。   只留潘颂蕴站在原地,脸憋得通红。   自从她成名后,除了在孔如琢那里吃过亏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潘颂蕴没有忍住,提高声音道:“蒲总对我如此不屑一顾,难道就不怕令夫人知道,你在外面拈花惹草?”   装的这么正人君子,还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蒲又崇眉梢挑起:“你威胁我?”   潘颂蕴见他回头,便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她脸上显出娇媚的笑意,走上前去,指尖轻轻搭在蒲又崇肩上,眼波流转,柔声道:“不是威胁,只是既然蒲总身边已经有了红袖添香,难道还介意再多一个吗?”   蒲又崇似是笑了:“潘小姐的意思是……”   潘颂蕴双面飞红,含情脉脉地抬起眼睛:“蒲总又何必让我说的那么清楚?难道非要我说,我愿意自荐枕席,蒲总才能懂我的一番心意吗?”   蒲又崇闻言,神色微微一动。   却不像是有什么喜色,反倒似是忍痛。   只是不待潘颂蕴看得清楚,蒲又崇便淡淡道:“若我要辜负潘小姐一番美意呢?”   潘颂蕴一语双关:“蒲总不试试我的本事,就要拒人于千里?”   潘颂蕴只觉得,蒲又崇已经松了口,如今只是同她耍花腔,忍不住娇笑着抬起手来,就要去拂蒲又崇的脸——   只是还没碰到,便被人“啪”地一下,扼住了手腕。   “潘颂蕴,你还要不要脸!”   孔如琢忍无可忍地掀开外套,从蒲又崇怀中挣开,一把拽住潘颂蕴的手甩到了一旁。   “你不是最讨厌商人吗!怎么现在自甘堕落,追着商人跑了?”   潘颂蕴目瞪口呆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孔如琢,半晌回不过神来。   孔如琢?   居然是她?!   怪不得蒲又崇对她这么冷淡,原来是已经被孔如琢勾搭上了!   哪怕对自己的容貌再自负,潘颂蕴却也不觉得,自己能赢过孔如琢。   毕竟,男人大多爱妖艳的,孔如琢这种狐媚类型的,哪个男人抗拒得了?   孔如琢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知道,肯定要骂潘颂蕴。   她怎么就狐媚了!   她明明长得最正派不过!   潘颂蕴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讨厌什么,关你什么事?”   关她什么事?   孔如琢冷笑一声,抬起手来,拽住蒲又崇的领带,将他拽到面前。   四目相对,蒲又崇眼中似笑非笑,似是猜到她想要做什么。   孔如琢指尖轻佻地划过他的面颊,故意掐出一把娇媚婉转,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好嗓子。   “是不关我的事——”   她勾起鲜艳妩媚的唇角,手沿着蒲又崇刚刚被潘颂蕴碰过的肩膀,一路缓缓向上。   而后当着潘颂蕴的面,用力在蒲又崇唇边亲了一口。   这一吻,不带一点情丨欲味道。   是挑衅,更是宣示主权。   一吻毕,孔如琢挑衅地看向潘颂蕴。   见她被自己气的脸色煞白,忍不住潋滟一笑。   “我只是给你示范一下,想勾引蒲总,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本事。”   作者有话说:   蒲总:这种示范,可以多一点   躲在怀里的小孔雀:我掐我掐我掐   -   昨天本来想写二更的,不小心睡着了qwq   今天有二更,大家睡醒记得来看=3=   感谢在2023-06-12 20:48:50~2023-06-13 20:3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野 12瓶;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42(第二更)   ◎“答应了你今晚八次,我不会食言。”◎   42   又是孔如琢!   潘颂蕴永远记得, 自己入行第三年的时候,终于拿到了第一个奖杯。   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奖,可经纪人替她买了不少热搜,连篇累牍, 全在说她是这个世   代最成功的女演员。   洗脑式的营销很成功, 大部分观众都认定,她是难得的美貌与演技兼备的实力派。   不少导演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那时潘颂蕴毫不怀疑, 自己早晚, 会走上一个女演员所能抵达的最高处。   直到那晚, 金凤奖颁奖礼上, 孔如琢横空出世, 拿到了最佳女演员的奖杯。   而后便是金煌、金鼎。   全亚洲最具影响力的三座奖杯。   全被孔如琢收入囊中。   而那时,孔如琢不过刚满十八岁。 第一部 电影,便已是多少人望不见的巅峰。   从此以后, 孔如琢便成了潘颂蕴的噩梦。   每一个潘颂蕴看上的剧本, 都会先送到孔如琢手中, 她拒绝了, 潘颂蕴才有得到的机会。   多不公平?可娱乐圈从来不讲公平。   演技可以后天锤炼, 可顶级的天赋同美貌, 与生俱来, 无法夺走。   潘颂蕴“第一人”的梦想破灭。   顶峰之上, 永远有孔如琢正等着她。   所以这两年,她渐渐开始考虑起换一条路走。   她有美貌,还有名气, 找一个好男人嫁了并不算难事。   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赌注, 她认真地挑选了许久, 终于选定了蒲又崇。   英俊、年轻、低调。   而且身家显赫——   显赫到,连她的老板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上半场的人生,她输给了孔如琢。   可孔如琢至今未婚,虽然之前传出过隐婚的传闻,最终却也证实了只是无稽之谈。   这却提醒了潘颂蕴。   演得好不如嫁得好,娱乐圈浮浮沉沉,倒不如趁着自己还年轻,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不比孔如琢这样费尽心思精进演技要轻松得多?   下半场,只要她成功上位,便可以赢过孔如琢。   计划的很好。   但谁能想到,孔如琢居然先她一步,勾引上了蒲又崇!   潘颂蕴银牙咬碎,几乎要浸出血来:“孔如琢,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也不过是个小三罢了!”   孔如琢反驳道:“谁说我是小三?我和他……”   旁边蒲又崇咳了一声。   孔如琢猛地停住。   她和蒲又崇还是隐婚状态,差点就说漏嘴了。   不过……蒲又崇居然会提醒她。   孔如琢有些意外。   蒲又崇仍旧神情淡淡,只弯下腰去,将地上落着的外套拾起,披在她的肩上。   而后眼尾余光,扫了潘颂蕴一眼。   这一眼冷淡跋扈,倨傲至极,如寒冰凛风,竟令潘颂蕴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他唇角微微翘着,似是嘲弄,说出的话也讥诮至极:“潘小姐瞧不起小三,可刚刚自荐枕席,若我答应下来,难不成是想做‘小四’?”   孔如琢:“噗嗤——”   蒲又崇这张嘴,真是绝了。   潘颂蕴又羞又恼,脸上红白交织,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孔如琢唯恐天下不乱,挽住蒲又崇手臂,嗲声嗲气道:“又崇哥哥,咱们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别为了莫名其妙的人,耽误好时间。”   她的声音娇嗲,柔软的手臂缠绕住他,似是一泓柔嫩香甜的紫藤萝,令人忍不住去遐思,若是吮吸花蕊,能品尝到怎样甜美的蜜糖。   蒲又崇凝视着她,一时没有做声。   孔如琢悄悄掐了他一下,他这才微微一笑道:“答应了你今晚八次,我不会食言。”   孔如琢:?   谁和他约好要一夜八次了!   “砰”的一声重响。   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传了过来。   孔如琢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到楼梯口,汪树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人。   手里还举着半根自拍杆——   剩下半根,因为他太过震惊,摔在了地上。   他听到了什么!   潘颂蕴自荐枕席做小四?   孔如琢要和蒲又崇一夜八次?   蒲又崇不是有老婆吗!   一次性听到了太多八卦,汪树CPU直接烧了,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听到!”   别杀他灭口!   被人撞见这一幕,孔如琢也有些尴尬,刚要开口让汪树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忽然注意到,汪树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孔如琢问汪树:“你来这儿干什么?”   汪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回答:“……直播。”   孔如琢:……   汪树确实没有在这儿开party。   他直接拉着整个互联网的网友一起天涯共此时了。   -   直播间里,无数人跟着汪树一起见证了这一幕。   汪树来得不早不晚,刚好听到潘颂蕴骂孔如琢是小三。   这消息太劲爆了,哪怕汪树已经手忙脚乱地关了直播间,仍被网友们截屏发到网上,立刻便登上了热搜。   #孔如琢小三#   #潘颂蕴小四#   两个热搜旗鼓相当,热度一样居高不下。   潘颂蕴看到的第一眼,就把桌上的茶具全都给拂了下去:“凭什么她是小三,我是小四!”   连挨骂的时候,孔如琢都要压她一头?   经纪人心疼杯子,又觉得潘颂蕴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演技不如孔如琢就算了,连挖墙脚抢男人,都落后孔如琢一步。   经纪人没好气道:“起码你总算能和她肩并肩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潘颂蕴委屈道:“可蒲又崇根本就没看上我啊!”   当小三的明明是孔如琢,她凭什么也跟着一起挨骂啊!   -   另一边。   经纪人将杯中的冰美式一饮而尽,一脸沉痛道:“情况不容乐观。现在网上骂你的,和骂潘颂蕴的一样多,都说你们两个不知廉耻。”   孔如琢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一大清早,又被经纪人给拉了过来。   闻言,语气有些恹恹道:“蒲又崇呢?”   他作为这场闹剧的男主角,居然没有挨骂?   经纪人差点被呛到:“姑奶奶,现在重点是这个吗?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处理得不好,你插足别人婚姻的恶名就洗刷不掉了!”   孔如琢眼都不抬一下:“那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真有个‘蒲夫人’出来骂我。”   经纪人:……   经纪人掏出速效救心丸,给自己灌了一瓶盖。   这才平复心情,努力说服孔如琢说:“是,我们都知道,你和蒲总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观众不知道,你的粉丝也不知道。如果这个恶名固定在你身上,往后你的戏路,势必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因为这种原因,你想演的电影拒绝了你,你能甘心吗?”   能演自己想演的电影,是孔如琢在娱乐圈努力拿奖的唯一理由。   闻言,她神色微微一动:“你想我怎么做?”   经纪人见说动了这位小祖宗,连忙趁热打铁:“这件事运作得好,其实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你这么隐婚,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倒不如现在直接承认,和蒲总的夫妻关系。”   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既能洗脱孔如琢身上“第三者”的恶名。   又能借着现在的热度,掩盖“隐婚”带来的影响。   经纪人已经想好了不少方案,只要孔如琢点头,立刻就能扭转战局。   可孔如琢沉吟片刻,淡淡道:“再想别的办法。”   经纪人没想到会被拒绝,忍不住诧异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孔如琢戴上墨镜,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只剩下尖俏的下颌,向着经纪人微微扬起,显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我不喜欢。”   她往日虽然骄纵,可事关工作时,还是很听经纪人的专业意见。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态度明确地反对经纪人的安排。   哪怕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就是最佳的方案。   经纪人一时沉默下去。   孔如琢已经向外走去:“处理不了就算了。我不信就这么一点流言蜚语,能让我真的没戏拍。”   语调平静,不是虚张声势。   是她对自己,有着十足的自信。   她就是这么个脾气。   小孔雀一样骄纵,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是在金钱和很多的爱里被滋润长大的公主。   经纪人叹口气,却还是摸过手机,打了个电话:“让公关部的所有人,现在立刻来会议室。”   既然小祖宗发了话,那他这个做经纪人的,就得替她扫清一切的障碍。   不然,薪水不是白领了吗?   -   孔如琢心情不佳,从公司离开,上了车后一直沉默不语。   车子开到兰苑附近,速度猛地降了下来。   司机小心道:“大小姐,还要继续往前吗?”   兰苑是私人领地,离大门还有一公里的马路边,挤满了娱记狗仔。   看到她的车子驶来,这些人立刻兴奋地冲了过来。   孔如琢微微皱眉,吩咐司机:“继续往前开,不要停下。”   那些狗仔就是想逼停她,若真的停下,还不知要被他们纠缠到什么时候。   司机应是,额上却微微冒汗,开得举步维艰。   还好兰苑内忽然开出几辆黑色宝马,破开了人群,将孔如琢的车子迎在中间,这才护着她进入了兰苑。   车内,孔如琢回眸看了一眼身后仍紧追不舍的狗仔,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她对隐私一向看重,每年花费重金,只为保证自己的私人生活不受打扰。   可昨晚刚出了事,今天住址就泄露出去了?   玉白指尖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孔如琢唇边,挑起一抹冷而淡的笑意。   看来有人,又耐不住寂寞,想做跳梁小丑了。   下了车,孔如琢吩咐管家:“让门岗加派人手巡逻,小心那些记者混进来。”   管家连忙应是,孔如琢偶然抬眼,忽然脚步一顿。   “你怎么在这儿?”   厅内,蒲又崇正立在窗前,手中提着一只碧绿的小壶,浇灌窗上放着的一盆垂丝海棠。   海棠开得极为繁盛,瀑布似的枝条垂落,上面开满了玉色的花朵。   上午的日光澄澈,映得他指尖仿佛透明,竟将那花朵的妍丽,也衬得生生逊了三分。   闻言,他抬起眸来看向了她,漆黑凤眸似是工笔细细描摹,冷得风流端肃。   “昨夜你不是答应,让我回来侍寝?”蒲又崇似笑非笑,“还是公主改了主意,又要将我打入冷宫了?”   孔如琢:……   管家:!   什么侍寝,什么打入冷宫,他听到的,是不是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管家、汪树、秦柏衡三人组抱头痛哭:我们真的不想知道这么多啊!   感谢在2023-06-13 20:37:06~2023-06-14 06:2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一个黄昏、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43(第一更)   ◎“宁愿千夫所指,也不愿公开?”◎   42   孔如琢扫了管家一眼, 管家立刻自觉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她和蒲又崇两人,孔如琢这才回答说:“你的身份信息,已经重新录入了。”   “我可以回来了?”   孔如琢翻着个白眼:“你现在不就站在这儿?”   蒲又崇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将水壶放到一旁:“我回了秋山一趟, 母亲让我将这盆花带来给你。”   盛琅有一盆极漂亮的垂丝海棠, 袅袅娜娜,如烟似雾。盛琅十分爱惜, 特意聘了园艺大师, 只为替她照料花木。   窗边这盆同盛琅那株系出一枝, 盛琅栽培了许久方才养活, 便忙不迭要蒲又崇带来给孔如琢。   孔如琢感动道:“母亲对我真好。我之前夸她那盆花种得好, 她那时说以后送我一盆, 没想到这么快就养好了。”   她肌肤雪白,眼下两痕淡淡黛色,便格外分明, 此刻言谈间, 也透着浓浓的倦意。   昨晚被汪树意外撞见之后, 视频立刻在网上引发热议。   孔如琢虽然没说什么, 却一早便赶去公司。   她除了拍戏, 一向懒怠, 这一次难得如此重视。   蒲又崇想起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语, 问她说:“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孔如琢不想和他说那么多, 随口回答说:“就那样。等过几天,热度自然就下去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孔如琢如玉手指掩在唇上,小小打个哈欠, “我先去休息了。你要是出门, 记得走后门, 前面全是记者在那里蹲着。”   蒲又崇没说话。   逆着光,他狭长的眼睛半眯着,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带一点意味深长,似乎看穿了,她究竟在抗拒什么。   孔如琢侧开头去,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上了楼。   这一觉睡得不算太好。   孔如琢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梦到什么记不清了,只是感觉自己一直在向下坠落。   当她以为,坠落永远不会停止时。   她终于落入了一个怀中。   孔如琢疲倦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蒲又崇正凝视着她。   屋内没有开灯,三层的遮光窗帘点光不透,唯有床边放着的手机,于黑暗中隐隐发出一点亮度。   他将她抱在怀中,狭长眼睛借着那一点光亮,如同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空调吞吐温热的气流,漂浮在宽敞的房间内,柔软的床榻将两人包裹,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以一个依赖的姿态,依偎着他。   蒲又崇手臂环绕在她的腰间,孔如琢稍稍一动,他便收紧了一些,将她更深地禁锢在自己的胸口。   “醒了?”   孔如琢只觉得浑身都沉沉的,含糊地问:“我睡了多久?”   “八个小时。”   “这么久……”   他像是笑了一声,鼻尖埋在她的颈中:“做噩梦了?”   “为什么这么问。”   蒲又崇的指尖,慢而温柔地擦过她的眼睛。   “你一直在哭。”   孔如琢下意识摸了摸面颊,果然摸到了些微的潮湿。   蒲又崇又问:“梦到什么了?”   “不记得了。”   蒲又崇不语,孔如琢便下意识解释说:“真的没记住。”   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可这么一点儿禁锢般的触感,却让她有种从噩梦中醒过来的真实感。   所以她没有挣扎,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地在耳边响起:“这个噩梦,和我有关吗?”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好像只有我,总是惹你生气。”   孔如琢狐疑道:“你怎么忽然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蒲又崇淡淡地笑了一声,抓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今天早上,你的经纪人给我打电话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孔如琢就立刻反应过来。   她从蒲又崇怀中直起身子,有些警觉地看着他:“他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经纪人跟她很久,从她出道起,便一直为她保驾护航。   孔如琢知道自己任性,可经纪人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无论她提出多过分的要求,都能替她做到。   她感激经纪人,也知道蒲又崇不会随意发号施令。   可这不代表经纪人就可以越过她,去询问蒲又崇的指示。   这几乎是她的逆鳞。   孔如琢皱紧眉头,伸手要去抓手机:“他是不是忘了,究竟谁在给他发工资?”   手腕被人从身后钳住,蒲又崇扼住她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指,抵在她柔软的手腕内侧,下面便是她正跳动着的脉搏。   一下一下,在他的注视中微微加快。   蒲又崇单手将她拉回怀中,冷似寒冰的指尖沿着她的手臂向上,撑开了她的五指,十指交扣一瞬,将她压在了身下。   床垫太软,两个人的重量叠在一起,要孔如琢分明地感知到,自己向下坠去。   心脏猛地收紧,她下意识收拢手指,和他紧紧交扣。   浓黑似墨的空气里,他们鼻尖抵着鼻尖。   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你好像很讨厌我插手你的事情?”   冷冽霸道的广藿香气息弥漫过来,一如既往的熟悉,却又多了一丝冰霜般的冷鸷。   孔如琢侧开头去,想要避开他近在咫尺的迫切。   可他却掐着她的下颌,逼着她看向自己。   手机在刚刚的动作间,滑落在地板上,屏幕自动亮起,复又熄灭。   唯一的光也落了下去,他们之间,只剩了最纯粹的触碰,这方寸之间,印证着彼此的存在。   眼睫轻轻地颤了颤。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孔如琢却总觉得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一般,侵占挤压着她的空间。   下颌处,他的指有力冰冷,却又在肌肤摩挲时,泛起热度。   绝不容许她分毫的逃离。   孔如琢挣扎道:“蒲又崇,你先放开我。”   可他迫得更近:“是不喜欢我插手你的事,还是……”   “不喜欢我?”   胸腔贴紧胸腔,两颗心脏跳动。   近得仿佛有了回声,却又听不见彼此,深处的声音。   孔如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用沉默,应对他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   可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许久,蒲又崇松开了她。   压在身上的重量移开,床垫向上微微弹起。   孔如琢听到衣袂摩挲的声音,是他站起身来。   墙边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而缓缓亮起,一点点橙黄色的光,映得他的面孔,也有了一种油画似的不真实的英俊。   他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仍旧是那样冷淡矜贵,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动他。   孔如琢没有看他,只静静躺在那里。   他走到门前,要开门时,忽然回过头来。   “宁愿千夫所指,也不愿公开?”   孔如琢没有说话。   他便嗤的一声笑了。   “可惜,无论你愿不愿意,孔如琢,我们的人生从这场婚姻开始,注定已经纠缠在一起了。”   门被打开复又合上。   他离开的悄无声息,若不是枕上还有一点温度,孔如琢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她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忽然记起刚刚的梦里,她被父亲顶在头顶,去摘院中树上开出的第一朵花。   那树好高,从上往下看,像是深谷。   父亲护着她,笑呵呵和她说:“有爸爸在。”   她心中安定,却又隐隐有些紧张,指尖将要碰到那朵花时,父亲却忽然松了手。   她坠下,向着无边的黑暗坠落。   又好像看到母亲坐在病床边,床上的哥哥面无血色,还未从昏迷中苏醒。   母亲向来保养妥帖,往日望去像是仅有三十如许,哥哥出意外时,她却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露出了苍老的痕迹。   “潋潋。”母亲的声音,平静如同深谷,再不起一点涟漪,“妈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你的父亲。”   她不敢动,怕稍稍一动,眼泪就会掉下来。   她在爱里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爱情是一场弥天大谎。   她的父亲背叛了家庭,也让她再也不敢去相信,爱可以永恒。   孔如琢蜷缩起来,轻轻地抱住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分明。   响了半晌,自动挂断,却又再次响了起来。   孔如琢不胜其扰,到底伸臂将手机拾起,看到来电话的人,下意识皱起眉来。   “怎么了?”   电话那边,经纪人被她语气里的冷淡给哽了一下:“就是来向你汇报一下,我们的人已经在控制舆论了。”   孔如琢冷笑一声:“你和我说干什么,告诉蒲又崇去啊。”   经纪人:?   经纪人不明就里,越发小心翼翼:“……蒲总现在已经垂帘听政了?”   原来蒲总拿的是大男主剧本啊。   孔如琢:……   孔如琢被他气笑了:“今天你不是一大清早,就跑去给他通风报信?”   经纪人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惹恼了孔如琢,连忙解释说:“我是怕蒲总不同意公开你们的婚姻,所以先去和他沟通了一下。”   结果蒲总倒是一口就答应下来,反对的反而是这位小姑奶奶。   孔如琢冷冷道:“我不希望下次又有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蒲又崇只是和我结婚了,不代表他有权利,对你发号施令。”   “可……”经纪人说,“可孔总已经将经纪公司转到了蒲总手下,现在他不光有权利对我发号施令,连带对你的各项工作,也有一票否决权。”   孔如琢:“……什么?”   经纪人:“孔总没跟你说吗?就在前段时间,蒲总说公司还维持原样,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只是这次的事情比较严重,又事关你们两个,我这才去请示了蒲总。”   半晌,孔如琢才震惊道:“哥哥为什么要把公司给蒲又崇啊!”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坏了,我成了打工仔了!   -   小孔雀其实已经心动了,才会这么纠结,要不要接受蒲总   都怪渣爹,给我们小孔雀的阴影!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这一章留言的发小红包qwq   晚点还有一更,大家睡醒记得来看   感谢在2023-06-14 06:20:44~2023-06-14 22:1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44(第二章)   ◎开始冷战。◎   43   孔如琢进入娱乐圈拍第一部 电影的时候还不满十八岁。   那时她走在路上被星探发掘, 说的天花乱坠,要将她培养成亚洲的奥黛丽赫本。   这话说出来只是哄她,毕竟星探只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打算带着她在小成本的小制作里混个脸熟顺便泡她。   还好孔似穹一眼就看出了星探的目的, 让人把星探打了一顿扔了出去。可孔如琢正在叛逆期, 被星探激发了兴趣,一定要去拍电影。   孔似穹拿她没办法, 怕她在圈中被欺负, 斥巨资收购了当时圈中最大的经纪公司, 又重金聘来了经纪人。   经纪人那时手下已经带出了不知多少天王天后, 却心甘情愿带着那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孔如琢, 一心一意为她保驾护航, 除了看重她的实力之外,孔似穹给出的条件,也优越到令人无法拒绝。   公司一直在孔似穹名下, 因为孔如琢对经营不感兴趣, 所以孔似穹哪怕公务再忙, 也会亲自抽出时间, 替妹妹管理公司。   可没想到, 现在已经归蒲又崇所有了!   她结婚之前, 哥哥还叮嘱她, 这家公司是她的嫁妆, 哪怕是孔家倒了,她也不会受到影响。   可孔如琢没想到,蒲又崇如此会收买人心。   只是去看望了一趟母亲和哥哥, 两个亲人的心, 就都偏向了他。   经纪人也多少知道孔家的事情, 想了想,劝孔如琢说:“孔总不是个冲动的人,既然他将公司转给蒲总,肯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现在不在你身边,大概是想找个人,代替他照顾你。”   孔如琢心情莫名其妙更差了。   她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现在网上都怎么说?”   经纪人看她不想接着讨论之前的话题,便也顺着她的话题说:“不算特别乐观。你也知道第三者插足婚姻这种事,有违道德,网友们的接受度格外的低。之前穆雪飞当小三,现在还是人人喊打。”   孔如琢:“我离人人喊打还有多远。”   经纪人:“好消息是,比潘颂蕴远一点。”   孔如琢:“坏消息呢?”   经纪人:“你们俩,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距。”   孔如琢:……   经纪人提出的解决方案她不肯接受,哪怕团队已经尽力在控制网上的舆论,可她的微博下面,还是多出不少骂她的人。   经纪人怕她亲自上场舌战群儒,问她说:“不然最近,我替你把微博密码改了?”   免得她越看越烦。   孔如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感叹说:“看他们的描述,我还以为自己是妲己再世。”   在营销号嘴里,她已经勾引了圈内不下几十个大佬名人了。   其中秦柏衡首当其冲,因为和她有过合作,微博下面也全是骂他的。   秦柏衡对此倒是很习惯,还特意来安慰她说:“我被骂的多了,之前其他几个流量的粉丝,还组团来我这里团建,我都习惯了。”   又期期艾艾和她说:“你能不能和三哥说一下……我们两个拍戏的时候特别清白,绝对没有单独相处过。”   那些营销号各个都是人才,写得有鼻子有眼,说他和孔神人约黄昏后,趁着剧组都休息了,两个人偷偷约会。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秦柏衡说完,孔如琢却沉默下去。   秦柏衡见孔如琢没有回应,疑惑地“喂”了两声。   以为是信号不好,只好挂断了电话。   话筒中传来几声忙音,孔如琢舒出一口气来,把手机丢到一旁。   自从那天之后,蒲又崇都没回家了。   孔如琢虽然没把他的微信加回来,但是悄悄把他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可他没打过一通电话。   孔如琢也没给他打。   两个人的联络软件上风平浪静,悄无声息地就开始冷战。   冷战这种事,她实在没有经验。   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捧着她哄着她,连一句硬话都不舍得和她说,又怎么舍得几天不和她联系?   看着微信里,蒲又崇的头像下显示的“添加到通讯录”,孔如琢指尖悬在上面。   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落下。   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玉色指尖轻轻一颤,孔如琢手一抖,点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头,经纪人有点奇怪:“今天怎么接的这么快?”   孔如琢心还在怦怦乱跳,勉强淡淡道:“有事吗?”   经纪人不疑有他,和她说起正事:“潘颂蕴的经纪人找我了。”   “找你?”孔如琢挑了挑眉,“潘颂蕴想要干什么。”   “求和。”经纪人说,“再这样下去,你们两个的名声都要毁了。她的经纪人也是个厉害人物,牵线了一档直播节目,想让你们两个一起上去。”   “表演一笑泯恩仇?”   “表演你们姐妹情深,之前都是开玩笑的。”   孔如琢:……   孔如琢真诚道:“我演不来。”   和潘颂蕴姐妹情深?   她怕自己演着演着笑出声。   这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经纪人拿出备选方案:“不演姐妹情深也好,反正你们两个一起露个面,表示彼此的关系没有那么差,也没打算两女争一男。到时候我让公关部吹吹风,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娱乐圈里面新鲜事太多,热搜上能待够一周的,已经算是凤毛麟角。   若不是孔如琢本身的名气太大,又牵扯进来了潘颂蕴,这件事现在应该已经没有热度了。   名气这个东西,太多了,是好事也是坏事。   孔如琢到底还是答应下来:“我干不了体力活儿。”   “放心!”经纪人兴奋道,“保证你会喜欢!”   这么多年,这位姑奶奶别说是直播了,连访谈类节目都没上过。   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总算能让她愿意在大众面前露个脸了!   -   等孔如琢到了拍摄现场才发现,本次的直播居然是一场公路旅行活动。   要求参加的嘉宾两人一组,开车前往指定地点。   不出意外,孔如琢和潘颂蕴分到了一组。   大概是两个经纪人提前打过招呼,节目组连两人的化妆室都没有放在一起,直到节目正式开始前十分钟,两人才终于见面了。   最近的网络恶评,也让潘颂蕴不大好过,本就柔弱的面上,两道秀眉蹙着,看起来楚楚可怜。   看到孔如琢时,她的表情僵了一下,可是想起经纪人的百般叮嘱,潘颂蕴还是对着孔如琢挤出一个笑来:“如琢,你来的也这么早。”   直播还没开始,孔如琢懒得浪费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转头问工作人员:“谁负责开车?”   工作人员笑道:“这个由二位自己商量,分配开车时间。”   毕竟开长途车还是挺辛苦的,尤其是还要一边直播,一边开车,一心二用,肯定很累人。   孔如琢问潘颂蕴:“你会开车吗?”   潘颂蕴说:“会。”   “那你先开,等出了市区我来。”   潘颂蕴有些意外。   导演组为了节目有看点,并没有选择国道行进。   市区里的道路平整,开起来也简单。等出了市,便不知道要遇到什么样的路况。   孔如琢却将这个辛苦活揽了过去。   是为了在直播里圈一波好感?   潘颂蕴多看了孔如琢一眼。   这些年,孔如琢除了拍电影和宣传期,其他时候几乎不出现在镜头面前。   这样的饥饿营销,让她的粉丝粘性格外的高,喜欢她的,几乎都对她堪称痴迷。   潘颂蕴有时候会羡慕孔如琢。   她知道孔如琢的家世很好,所以不在乎金钱,拍戏只是因为喜欢。   如果自己也这么有钱,那她也可以摆出淡泊名利的人设。   而不是在娱乐圈里汲汲营营。   孔如琢察觉到她的视线,却没有在意,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   潘颂蕴脸色又沉了一些。   旁边助理小声提醒:“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档直播是经纪人好不容易跑下来的。   若不是说动了孔如琢一起,制片方原本是不想让她加入的。   经纪人的话言犹在耳:“你以为你是孔如琢?她家境好,就算不演戏,也能回去当大小姐,现在又抱上了蒲又崇的大腿。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扑了两部电影了,再扑下去,你就只能给新人作配了!”   她必须在节目里好好表现,洗白自己。   否则,以后的资源只会越来越差。   潘颂蕴吸了口气,指甲掐在掌心,到底将脸上的不满与嫉妒,都压了下去。   车上,孔如琢漫不经心地系好安全带,看潘颂蕴一脸拧巴地拉开车门,坐在主驾驶上。   车里提前安装好了摄像头,车外,场记向两人比个手势,示意直播还有一分钟就要开始了。   潘颂蕴柔声道:“虽然我们之前有些误会,可工作毕竟是工作……”   她话只说一半,暗示孔如琢,若她待会儿不配合,就是不敬业。   孔如琢听懂了她的画外音,却只嗤笑一声,懒洋洋道:“你不要临阵脱逃才好。”   潘颂蕴总觉得孔如琢话里有话,可一分钟已经到了,她只能忍下疑惑,对着镜头,露出了招牌的柔弱无害的温柔笑容。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节目刚开始,各个直播间的都还是明星各自的粉丝,因此弹幕都很和谐。   潘颂蕴出这次的事之前,名声还是很好的,喜欢她的,都被她的脸误导,总对她保护欲爆棚。   所以弹幕上已经有人在刷屏。   【孔如琢怎么不开车?只让我们蕴宝开。】   【人家大影后架子摆的足咯。】   【蕴宝又被欺负了,公司能不能管管啊。】   潘颂蕴看到了弹幕,只浅浅一笑。   余光看到孔如琢以手支额,像是睡着了。   潘颂蕴状似体贴地放低声音:“如琢昨晚没有休息好,我先开一会儿,让她好好休息。”   避重就轻,完全没有提,城外的路况差,开起车来更费神。   可弹幕上的粉丝纷纷赞美她。   【蕴宝还是这么体贴。】   【呜呜呜人美心善,姐姐总这样,太让人心疼了。】   【孔如琢今天要上节目,昨晚还不好好休息?难道又在‘操劳’了。】   【毕竟人家只要躺下睡一觉,就能换来资源,当然不把直播当一回事儿了。】   潘颂蕴只当没有看到这些恶言,只轻声细语地同她的粉丝互动。   旁边孔如琢却一直没做声。   潘颂蕴的粉丝有些奇怪,难道孔如琢的粉丝不会不满意吗?   有好奇的跑到孔如琢直播间,却发现这里的弹幕完全是不同画风。   【孔仙儿的睡颜好美。】   【我舔我舔我舔。瞧这吹弹可破的肌肤,有没有姐妹知道,孔仙儿用的什么护肤品?】   【啊啊啊妈妈,我看到仙女了!】   【起猛了,居然看到孔仙儿直播睡觉,这么大的福利,怎么不早说?】   【隔壁好吵,还好我机智,把声音关了,别妨碍我欣赏孔仙儿的盛世美颜!】   潘颂蕴的粉丝:……   孔如琢的粉丝也太奇怪了吧,看她睡觉也能看得这么高兴?   可再仔细看,便闭上了嘴。   镜头离得近,几乎以特写的距离,毫厘毕现地将孔如琢拍摄入画面中。   她的长相原本便秾丽至极,哪怕上节目只化了淡妆,可肌肤如同新雪,在日光下几乎显出透明般的质地。   艳色如有实质,肆无忌惮地侵占每一寸视野,那浓密如同蝶翅的睫羽,轻轻颤抖一下,桃花似的眼眸忽然睁开,眼底漆黑若两丸黑水银的瞳仁,同镜头对视一刻,看到这一幕的观众,都有一种灵魂被吸走的震撼感——   那是对于顶级美貌的顶礼膜拜。   哪怕是孔如琢的对家,也很难昧着良心说她长得丑。   只能酸不溜丢地说她一句:“长得是挺牛逼的。”   车子已经开到了城郊,孔如琢打个哈欠,说了今天直播的第一句话:“该我开了。”   潘颂蕴其实没开多久,却还是装出一副疲倦的样子:“那就辛苦你了。”   惹得弹幕里又是一阵心疼。   孔如琢却懒得理睬她的做作,和潘颂蕴交换了位置之后,取出一根发绳叼在嘴里。   她的唇色如同玫瑰,雪白的齿上嗪着发绳,如玉指尖没入乌云似的发间,将浓密的发全都拢在脑后,干脆利落地扎了个马尾。   弹幕里,孔如琢的粉丝都开始激动。   【啊啊啊,要到了吗?】   【我好激动!真的可以看到吗?】   【我已经开始录屏了!孔仙儿放心飞,仙果永相随!】   潘颂蕴微微皱眉。   孔如琢这是要干什么?   孔如琢已经漫不经心地单手操控方向盘,一边向着她歪了歪头:“不晕车吧?”   潘颂蕴:“不晕车,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晕车就好。”孔如琢唇边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过于艳丽的眉目,却在这一刻,有种天然去雕饰的洒拓不羁,“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   “什……”   潘颂蕴第二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孔如琢已经一踩油门,一脚轰了出去。   孔如琢的直播间里,粉丝们热泪盈眶。   【孔仙儿果然还是这么爱飙车。】   【在城里憋坏了吧?】   【好帅好帅好帅。】   【这个节目,真的不是为了孔仙儿量身打造的吗?】   【潘颂蕴那么紧张干什么,relax啦,孔仙儿也不过是个飙车把自己腿撞断了的奇女子罢了。】   死死拽着安全带,不小心扫到了弹幕的潘颂蕴:……   孔如琢不会想带着她同归于尽吧!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冷笑:我老婆才不会和你殉情。   -   下一章蒲总就要闪亮登场了!   感谢在2023-06-14 22:13:30~2023-06-15 06:4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一个黄昏、糯米汤圆、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45(第一更)   ◎“我想你了。”◎   44   刚下过雨, 原本便不甚平坦的路上,越发崎岖不平。   悍马疾驰,轧过泥坑,溅起水花, 将道路两旁的野草也撞得伏倒在地。   潘颂蕴脸色煞白, 惨叫道:“前面——”   前方的道路中断,中间一道鸿沟如同天堑。   孔如琢面不改色, 油门轰到最大,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与潘颂蕴刺耳的尖叫声中, 车子高高跃起, 猛兽般越过那一道裂痕, 而后重重落在了地上。   车子停下时, 潘颂蕴难以克制地“呕”了一声。   虽然立刻就憋了回去,但弹幕上还是沉默了几秒钟。   【蕴宝是不是要吐了?】   【我看着都想吐了……孔如琢开车也太猛了吧?】   【不敢相信,我还以为孔如琢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脾气, 怎么开起车来, 像个嗜血狂魔。】   【有种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美感。】   孔如琢看她一眼:“不是说不晕车?”   潘颂蕴说不出话来。   平常她都是装柔弱, 这一次却不用装, 脸上已经被吓得毫无血色。   孔如琢嗤笑一声, 随手扯下脑后的发带, 任由一头流泉似的长发沿着背脊安静地蜿蜒而下。   “休息, 还是继续开?”   节目为了看点, 还给嘉宾们限定了抵达时间,来得越早,拿到的奖金越多。   这笔钱, 大部分嘉宾都会转手捐给各种福利机构。   孔如琢不在意钱, 她每年的片酬, 大部分都转手捐出去了。   潘颂蕴半天,才小声说:“你觉得呢?”   孔如琢意外地看她一眼。   怎么突然学会听她的意见了?   孔如琢:“我都行。”   潘颂蕴犹豫起来,到底还是咬咬牙说:“继续。”   她想拿第一,到时候买通稿也好看一点。   孔如琢倒是不累,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好久没开车了,尤其是这么野的路。   自从她上次意外摔断了腿,妈妈和经纪人全都对她严加看管,别说飙车了,连开车都不许她碰一下,替她配置了司机,二十四小时都跟着。   孔如琢觉得自己开车技术很好,车上带着人的话,也会收敛一二。   但她今天,就是故意吓唬潘颂蕴的。   要不是潘颂蕴,她也不会成了蒲又崇的“小三”。   不过现在气已经出了,孔如琢倒是无聊了起来。   “今晚我来开。”   潘颂蕴瞪大眼睛,一脸惊恐:“还是我来吧。你开了这么久,快点休息一下吧。”   再让孔如琢开下去,她真怕自己下次上热搜的时候,跟在名字后面的是“香消玉损”四个字。   她主动要开车,孔如琢也不和她抢,交换了位置之后,降下车窗,悠闲地和弹幕上的粉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播了一天,直播间了除了粉丝以外,也多了些路人,还有黑粉闻风而动,也涌了进来。   孔如琢轻轻一扫,便看到了不少骂她的话。   没什么新意,全在微博上看到过了。   车子开动,夜风便涌了进来。   郊外的空气清澈凛冽,带着点草木特有的辛辣气息。   大概是今天坐车太过惊险,潘颂蕴开得极为小心翼翼。   孔如琢被晃得有些困了,和潘颂蕴说:“一小时之后叫我起来换班。”   潘颂蕴应了,却打定主意,绝对不喊孔如琢起来。   她累一点就算了,总比被孔如琢带着坐云霄飞车要好。   -   细碎的水珠泻落在窗上,沿着花了的玻璃缓缓地往下流淌,淅淅沥沥,像是雨声。   旁边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孔如琢睫毛轻轻颤抖着,许久,终于费力地睁开眼睛。   天地倒悬,透过头顶的窗能看得到天幕上的星。   像是撒了满天的银米,闪烁不定,又如一双惶急的眼,盈盈落着泪。   浑身都像是碎了一样疼,孔如琢到抽了一口冷气,总算借着这点痛意,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刚刚孔如琢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潘颂蕴惊呼一声。   路边有什么突然蹿了出来,哪怕孔如琢第一时间就去扶方向盘,可潘颂蕴仍是向着一旁猛打方向盘。   不出意外的,车翻了。   现在两个人都被压在车下,刚刚的哭声,就是潘颂蕴发出来的。   孔如琢被她哭得有些心烦,勉强提起声音:“你哭什么?”   哭声一顿,潘颂蕴惊喜道:“孔如琢!你没死!”   孔如琢被她气笑了:“托你的福,还健在。”   潘颂蕴闻言,又哭了起来:“我以为我把你害死了……”   她只是想当影后,想要压过孔如琢一头。   可真的没想过要把孔如琢给害死。   孔如琢觉得自己哪里都疼,尤其是左臂和左侧小腿,疼的格外厉害,稍稍一动,冷汗就落了下来。   大概是断了。   孔如琢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出了自己的伤势。   她又问潘颂蕴:“别哭了,你哪里受伤了吗?”   潘颂蕴抽抽噎噎道:“好像脚扭到了。”   孔如琢:……   怎么她就伤得这么重?   可现在不是讲公平的时候。   孔如琢侧眸,看到窗上正往下滴落黑色的液体。   油箱被撞坏了,刚刚的雨声,原来是汽油流下来的声音。   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有危险。   孔如琢勉强撑起身子,掰了一下身边的门把手。   可惜车子变形太严重,门根本打不开。   孔如琢问:“你那边车门能打开吗?”   潘颂蕴一边哭,一边拉了拉车门:“打不开。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孔如琢说:“你再乌鸦嘴下去,我就被你吵死了。”   潘颂蕴立刻闭上了嘴。   起码潘颂蕴还算听话。   孔如琢深吸了口气,勉强抬起手臂,推了推四周,总算找到一块松动的地方。   她示意潘颂蕴:“和我一起推这里。”   潘颂蕴连忙照做,两个人推了半天,总算推出一条缝来。   鼻端汽油的味道更浓了,孔如琢让潘颂蕴让开,一只手抓着旁边的扶手,硬是把卡在缝隙里的右腿给拔了出来。   雪白的肌肤上,满是斑斑驳驳的划痕,血珠沿着膝盖滚落。   潘颂蕴只扫了一眼,就感同身受地疼了起来。   “你在流血!”   这么一点动作,就让孔如琢疼得眼前一黑,连耳中都响起了嗡鸣声。   她抿住唇,没有回答潘颂蕴的话,只是尽力蜷起腿来,重重踹在那块松动的钢板上。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钢板终于被踹开了。   月亮的光立刻落了进来,连带地上四下蔓延的汽油,也映得像是深海。   孔如琢问潘颂蕴:“还能动吗?”   潘颂蕴用力地点头。   孔如琢便说:“爬出去。”   潘颂蕴已经被吓傻了,闻言下意识听从孔如琢的指挥,沿着那道小口爬了出去。   她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又哭又笑:“我出来了!我没死!”   孔如琢提醒她:“往旁边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潘颂蕴刚要起身,却又反应过来:“你怎么不出来?”   孔如琢满头都是冷汗,缓了一会儿,低声回答说:“我的腿被卡住了。这里随时可能爆炸,我要是死了,你记得帮我和我的经纪人说,让他们用我十八岁时拍的那张照片当遗照。我觉得我那个时候最漂亮。”   潘颂蕴愣了一下,以为她在开玩笑,转身就要爬回来:“我拉你出来!”   “快滚。”孔如琢冷冷道,“我好不容易替你把门踹开了,你要是回来,我不是白疼了。”   她很怕疼的,平常手指头被划破一个口子都要掉眼泪。   可疼到了极点,原来连眼泪都没力气掉了。   看潘颂蕴不走,孔如琢只好换了个理由:“你要是真舍不得我死,旁边就是国道,你跑快点喊人来救我。”   潘颂蕴如梦初醒:“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四周总算安静下来,孔如琢舒了口气。   旁边是国道不假,可为了拍摄方便,导演组特意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线,又为了直播的真实,整个旅程只有她们两人,不带任何的工作人员。   哪怕是导演组,想要及时赶来,最少也要半小时。   更遑论路过的车辆了。   不会真死在这里吧。   头顶落下一滴粘稠的液体,恰好落在她的手上,孔如琢搓了搓指尖,感觉自己挺倒霉的。   大概是投胎时候,把好运都用完了。   不然怎么会好端端上个直播节目,也能出这样的意外。   她倒也不怪潘颂蕴。   谁也不会想到,忽然有动物蹿出来,躲闪只是本能反应。   空气渐渐热了起来,孔如琢已经懒得去看,到底是哪里起火了。   她这一生,也算是传奇,只是落幕时,不太漂亮。   如果被蒲又岑知道,她突然死了,不知道蒲又崇会是什么表情。   会为她掉眼泪吗?   还是挑一挑眉,觉得她是自讨苦吃。   失血的感觉涌了上来,孔如琢不再觉得疼,只是觉得有些困了。   她慢慢合上眼睛,尽力摆出自己最从容的姿态,却听到角落里,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质量不错,屏幕都摔碎了,居然还能正常使用。   孔如琢本来不想管,可是看到上面的姓名时,顿了一下,到底还是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把手机给捡了起来。   “什么事?”   电话那边,是很大的噪音,像是呼啸的风,汹涌地灌入耳朵。   隔着电流,蒲又崇的声音也像是失了真,从来矜贵冷淡的语调中,莫名带上了一点颤抖。   “孔如琢,别睡。”   孔如琢笑了一声:“大半夜的,你特意打电话来,让我别睡觉?”   “算我求你。”他说,“别睡,和我说说话好吗?”   她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从来孤高冷傲的男人,这一刻却只哀求着,想要得到她的一句回应。   孔如琢沉默下去,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   “我也在看直播。”   “你不是工作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看直播啊?”   “我想你了。”他说,“我不敢去见你,只能从直播里看一看你。”   这是放在平时,一定无法说出口的话。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居高临下地望人,从来不肯认输。   可原来爱情里没有胜利者,人人都是输家,□□一切,狼狈不堪。   因为体面从来只留给无情者。   有爱者,注定溺于爱河。   “原来蒲先生,也有不敢的事情。”孔如琢想要笑,可是咧一咧嘴,眼泪也流了下来,“你要是早点说就好了……蒲又崇,我也想你了。”   他要是早点说就好了。   至少他们能见到最后一面。   “别哭,潋潋。”他哄着她,在越来越大的噪声中,声音温柔至极,“别怕……”   手机电量用尽,自动挂断。   可耳边,仍旧是巨大的风声。   孔如琢诧异地抬起头来,从狭窄的缝隙中,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中,一架直升飞机,正穿破云层,缓缓落地。   直升飞机通体漆黑,唯有机翼上,以夜光涂层勾勒出简洁的纹路。   螺旋桨掀起大风,在无垠的风里,男人自直升飞机上大步跳下,身上的衣角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明月坠落,夜幕低垂。   蒲又崇单膝跪地,一手拽住变形的车门,徒手用力扯下。   车身上突出的金属边框划破他的手背,鲜红的血珠沿着肌肤滚落,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   只是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臂。   他的手指,冰冷到了极点,如同一块寒冰,在触碰到她时,剧烈地颤抖着。   月亮的光也冷得剔透,他苍白面孔,锋利而昳丽。   望见她时,眸底湛然爆出耀目火光,如同望见一生的救赎。   “潋潋,别怕。”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蒲总,一个从直播里发现自己差点当鳏夫的倒霉男人   -   更得晚了,这一章留言送红包qaq   感谢在2023-06-15 06:41:43~2023-06-15 22:0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芋泥啵啵 2瓶;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46   ◎“要亲亲……才不疼。”◎   45   火光隐约, 隐忍未发。   孔如琢被蒲又崇抱在怀中,等着他带来的人切割开金属框架。   这操作必须小心,不能溅出火星。   蒲又崇带来的都是专业的人士,手法娴熟, 谨慎地切开之后, 便更换医生上前,要将她的腿从夹缝中拽出来。   孔如琢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疼得麻木了, 可医生的手碰到她的小腿时, 她仍疼得猛地绷紧身子, 手指痉挛似的拽住蒲又崇的袖口。   昂贵的布料在她指间被揉出折痕, 她的脸苍白似一张宣纸, 迎着光轻轻一碰就要破碎, 原本殷红柔软的唇,因为疼痛褪尽血色,也像是失了颜色的玫瑰花瓣, 就要枯萎在他怀中了。   蒲又崇的眉心皱起, 冷声道:“轻点。”   医生们紧张得额上满是冷汗, 孔如琢缓过一点力气, 声音虚弱地说:“没关系, 你们尽管拽吧。”   时间紧迫, 哪怕已经在灭火了, 可位于中心地带, 危险仍未解除。   蒲又崇脸色难看得厉害,到底还是说:“继续吧。”   却又叮嘱道:“轻一点。”   他是矜贵冷傲的大人物,哪里有过这样啰嗦的时候。   可就算医生们再小心, 孔如琢却依旧疼得厉害。   那种疼, 是一种迟钝而麻木的感觉。   锐利的金属刺入肌肤, 缓缓地抽离时,格外能感知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这疼谁也替代不了。   只能由她一个人熬下去。   最难过的时刻,他抬起手来,轻轻遮住她的眼睛。   “不看就不疼了。”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一种冰峰玉石般的触感。   眼部肌肤单薄,更能感知到他指尖的温度,声音仍是平稳的,放缓了,带着温柔的从容不迫,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只有她知道,他的指尖,随着她的痛楚,也在轻轻地颤抖。   心猛地被攥紧,却又柔软得不成样子。   似乎连那种痛楚,也在他的指尖,被揉碎了,变得很小很小。   孔如琢用尽力气笑了一声:“又不是小孩子,还这样哄我。蒲又崇……”   她声音小下去,他低下头,才听到她说:“要亲亲……才不疼。”   风声、火光。   无数人影晃动,嘈杂的现场。   他们紧紧依偎。   蒲又崇低下头去,轻轻吻住她的唇。   在即将燃烧的火光前,在生与死一线的罅隙间。   他找回她。   亲吻她一刻,他也自地狱,重回人间。   -   火焰熊熊燃烧,腾空而起,将夜幕照得一瞬间如同白昼。   蒲又崇带来的人分散开来,正有条不紊地扑灭大火。   不过须臾,火势便渐渐低了下去,只在视网膜中留下淡淡的影子。   风卷着烧尽了的余灰,黑色的烟火舔舐过青绿色的野草。   空气里满是恼人的烟尘味道,混杂着灭火器同酒精的气息。   直播已经暂停,节目组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却被蒲又崇的手下拦在了事故发生的一公里外,只能和孔如琢的经纪人交涉。   直升机上,孔如琢半倚在蒲又崇怀中。   医生刚刚替她做完检查。   虽然是临时抽调来的,但医疗组携带的设备却十分齐全。   她运气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   诊断结果表明,她内脏和头部都没有受伤,全身伤的最重的一处,是左脚脚踝骨折。   没有生命危险,蒲又崇便嫌弃直升飞机不够平稳,调了一辆房车过来接她回去。   折腾了一晚,孔如琢又累又困,靠在他怀里刚要睡着,忽然想起件事:“潘颂蕴人呢?”   蒲又崇单手拿着消毒棉球,小心地擦拭着她颈中划出的伤口,闻言手微微一顿,语调听不出喜怒:“你还有心思惦记她?”   “她跑去国道了……这么晚了,万一遇到坏人……”   “我已经让人把她接回来了。”   最后一抹露在外面的红痕也处理妥当,蒲又崇垂下头来,对着已经上好药的伤口轻轻地吹了吹。   微凉的气息拂过肌肤,要疼得有些麻木的肌肤重新活泛起来。   孔如琢觉得有些痒,抬手想去摸伤口,却被他攥住手腕按了下去。   “别乱动。”   他的语气,像是管教不懂事的小朋友。   孔如琢只好收回手来,问他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不来,你就打算一个人等死?”蒲又崇垂下眼睛,目光晦涩不明,“故意把人支走,怕车子爆炸时伤到她?”   孔如琢才不想被他说的这么善良,下意识反驳:“我只是嫌她在我旁边哭哭啼啼,太吵。”   蒲又崇将托盘放到一旁,小心地握住她的手腕:“疼吗?”   左手手臂扭了一下,不算太严重,只是看起来有点可怕。   孔如琢肤色原本就白,如同云捏雪揉的一截腕上,如今却斑斑驳驳,满是青紫色的淤痕。   哪怕已经被处理过了,他的手指碰触到的时候,孔如琢仍倒抽一口冷气。   他却嗤地一声,低低地笑了。   “知道疼,一个人等死的时候,就不知道怕吗?”   孔如琢皱起眉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怕有用吗?”   他打开旁边的一罐药膏,在掌心揉搓得微微发烫,这才慢条斯理地,掌心包裹住她的淤青。   而后重重一揉。   孔如琢无法克制地呜咽一声,疼得想要把手抽出来。   他不疾不徐,反手扣在她的腕上,指尖抵着她的脉搏,感觉到心跳,一下一下撞在指上。   “别动。”他淡淡道,“医生说了,这些地方得揉开了才行。”   孔如琢勉强忍住疼,转开视线去不敢再看。   可他下手很重,孔如琢忍无可忍:“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我是临时知道,你开了直播。”   他忽然换了个话题,孔如琢不由自主被他吸引,追问说:“然后呢?”   “那时已经晚上了,我刚开完会,助理和我说你开了直播,不过你一直都在睡觉。”   孔如琢纠正说:“我也营业了一会儿,你没赶上而已。”   他嗤笑一声:“是啊,我没赶上。我打开来,就看到你的车翻了。”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上一秒屏幕里,她还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像是垂落的蝴蝶,皮肤在月光下,呈现一种晶莹如玉的质地。   弹幕里全在夸赞她的美貌,却无人知,这一朵骄矜高傲的玫瑰,已经被他折下。   虽然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可这是他此生,最为骄傲自矜的一件事。   他的花园空旷冷寂,她来了,方才有了光彩。   可下一秒,变故徒生。   车子翻滚,天翻地覆,镜头中一片凌乱。   许久,方才落定。   直播间中安静了很久,唯有车中某个幸存下来的摄像头,还在忠诚地行使着使命。   摄像头的角度歪了,只能照出孔如琢半张侧脸,身上的安全带紧紧勒着她,她垂着头,似是还没醒来。   原本坚固的车身,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揉坏了,她蜷缩在那里,面颊上沾着烟灰,满目疮痍间,漂亮得寂然不祥。   如何下达命令,在五分钟内集齐了救援人手,又是如何动用了八台直升飞机,星夜兼程赶往事故现场。   这些,蒲又崇都没有印象了。   他只记得,自己死死看着屏幕里,看着她终于醒来,明明已经伤痕累累,却又替同行的人踹开了车门,让那人逃了出去。   她一定很疼,哪怕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可蒲又崇知道,她有多么娇气。   为了救人,她却硬生生忍了下来,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潘颂蕴离开后,她终于翘起一点唇角,安静地躺在车里,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太累了,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同往日一样,淡漠而秾艳。   半晌,却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她在等死。   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所以从容地迎接死亡。   她是孔家的公主,是被捧在掌心娇养的玫瑰。   无上的金钱权势,数不胜数的爱意,才能浇灌出这样的美丽。   可在这一刻,她却只有自己。   她该有多害怕?   明知道这个电话可能无法接通,可他还是执着地拨通了她的号码。   屏幕里,她的眉头动了动,像是不胜其烦地恹恹看了一眼手机,却忽然顿住了。   他的心也悬了起来,可她犹豫片刻,还是接下了电话。   他怕她会哭,怕她害怕,怕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她身边,要她失望。   可她居然只是粉饰太平。   “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出车祸了?”   孔如琢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说:“怕你为我伤心。”   他的手停在那里,挑起唇角笑了一下:“你就没有想过,我早晚会知道?”   “当时没想那么多。”孔如琢故作轻松,“再说,等你知道的时候,我说不定已经死了。你就算伤心,我也不知道了。”   他像是被她气笑了:“你倒是很潇洒。”   孔如琢说:“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可他垂着眼睛:“我以为你会死,赶来的路上,救援队的人和我说,运气不好的话,车子会爆炸的很快,所以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落地时,只能接到你的一捧灰。”   烧死的人很痛苦。   要眼睁睁看着火焰吞噬自己,在清醒中,陷入绝望。   他想了很多,她爱漂亮,怕疼,那样的死法,实在不适合她。   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了……   他不敢想象,也不能去想。   如果不是恰好看到了直播,是不是,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无法让她听到?   他会在毫无察觉的时候,任由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变形的车里,伴着满天的星同燃烧的火。   那么,他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蒲又崇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   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弄疼了她,只能那样小心翼翼地哀求她。   “求你,哪怕你不爱我,潋潋,求你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一颗很烫的液体,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指尖轻轻一颤,孔如琢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蒲又崇……”她迟疑着,轻声问,“你哭了吗?”   她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哭的。   火光熄灭在旷野,最深最深的黑夜,蔓延至一望无际的远方。   风里漂浮着黑色的碎屑,如同漆黑的蝴蝶,证明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孔如琢在心里想了很多,多到连自己都觉得诧异,原来那些事情,她都记得。   她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慢慢地开口:“我爸爸和我妈妈是自由恋爱。我爸爸不是东城本地人,在故乡也算是有钱,可来了东城,就什么都不是了。可我妈妈家里很有钱,那时候都喊我外公慕半城,说是半个东城,都是慕家的产业。妈妈喜欢上爸爸的时候,外公很生气,说爸爸非良人,可我妈妈不信。   “她嫁给了爸爸之后,两个人也过了一段很恩爱的日子。可是后来,外公去世了……爸爸就总是不回家了。”   那时她年纪还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母亲并不爱哭,每天带着她和哥哥,脸上还是开开心心的。   可偶尔清晨,她会看到妈妈起的特别早,眼眶红红的——   后来才知道,那是夜不能寐留下的痕迹。   哭红了的眼睛,和挽回不了的婚姻。   都是冰冷而痛苦的东西。   “爸爸很疼我……哥哥被他寄以厚望,所以严加管教,可对我,他却从来和颜悦色,哪怕工作再忙,也记得替我带礼物回家。哥哥出事的时候,我以为天要塌了……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他忽然喊住我和我说……   “‘潋潋,你哥哥出了事,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孔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能给一个残废。’”   她记性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却将这一幕记得很深,学孔慎说话时的语调也惟妙惟肖。   那样冷漠、那样置身事外。   似乎评判的,并非他一手教养的长子,而是一只经营不善亏损了的股票。   然后,她多了一个弟弟——   一个和她同一年出生,被孔慎藏了很久的弟弟。   那是她第一次和孔慎爆发了那样大的争执,她又哭又闹,恶心到了极点,呕吐到被送进医院。   可孔慎却不像以前那样,温柔地安抚她。   他只是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多得是怨偶。爸爸也是人,难道就不能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吗?”   “他说得不错,人性便是贪欢逐新。可他不知道,我以前一直都想要像他那样,和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生儿育女。”   梦被打碎,连憧憬和期盼都成了笑话。   她随便地嫁了人,不肯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   不是傲慢,只是不愿再受伤害。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并不是那种薄情寡义、朝令夕改的人。可蒲又崇……”她沉默了一下,轻轻地说,“我不想我们成为怨偶。我宁愿和你维持着表面夫妻,有朝一日好聚好散,也不想有一天回忆起来,我们彼此的面目,都那样可憎。”   相爱总有痛觉。   倒不如相敬如宾,未来提起,也不必两败俱伤。   “其实我们现在,和普通夫妻又有什么区别?甚至我们不必为此,付出什么承诺……”   揽在腰上的手猛地收紧,却又很快地放开。   他抬起眼睛,狭长凤眸中,漆黑墨色染就赤色,望着她时,深情乃至执迷。   “我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会是你的母亲。我们不会成为怨偶,说出的话,我都会做到……”   “所以孔如琢。”   他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明明高不可攀的男人,却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骄傲。   “无论如何,别再推开我。”   作者有话说:   小孔雀和蒲总都是很骄傲很骄傲的人,所以都小心翼翼的,不愿意主动袒露自己的心意   只有这种生死面前,两人才能直面自己的本心   -   这一章真的卡了一天一夜,做梦的时候都在想要怎么写   他们俩谈个恋爱,我却跟着彻夜难眠qwq   感谢在2023-06-15 22:06:20~2023-06-16 20:2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m 4瓶;芋泥啵啵、云胡胡 2瓶;糯米汤圆、故城旧巷、DUMPLING、梨花渡、aomr、言木&、平平無奇的有錢人、要一个黄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47(第一更)   ◎“礼尚往来而已。”◎   46   东城昨夜下了雨, 淅淅沥沥,打湿檐下朝颜。   待到日出时分,反倒放了晴,满城尽是秋风洒拓。   医院门口, 小助理将车停下, 转头看向后排。   后排,经纪人正酣然大睡, 手里还抓着手机。   小助理小声喊他:“姚哥。”   他猛地惊醒:“怎么了?网上又骂起来了?”   小助理连忙安慰他:“没有没有, 就是医院到了。”   不怪经纪人这么风声鹤唳的。   最近这些时候, 他堪称是心力交瘁, 带着整个公关部不眠不休, 在网上大战黑粉, 这才勉强控制住了舆论风口。   昨晚孔如琢参加直播节目,凭着那张脸,挽回了不少口碑。   脸在江山在, 风华绝代富贵花名不虚传。   经纪人这才放下心来, 可没想到, 转头就出了大事!   经纪人到现在想起来都想骂人, 潘颂蕴怎么好端端开个车都能开翻了?   她倒好, 只崴了脚, 连累他家小祖宗受了那么大的罪。   还好蒲总及时赶到, 把人给救了下来, 可这么大的事儿,又是在直播中发生的,经纪人当时就万念俱灰, 知道凭他一个人, 绝对压不下这么大的风浪。   他当机立断, 一边赶往车祸现场,一边把公关部的又都喊了回来,密切监控着网络上的动向。   没想到网上只在最初起了一点风浪,后面却没了声。   经纪人正在疑惑。   难道是潘颂蕴的经纪人压下去的?   可潘颂蕴经纪人若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被孔如琢压得出不了头。   还好蒲又崇的助理打了电话过来,告诉他蒲总已经让人把这件事处理好了。   经纪人这才放了心,挽着袖子找节目组的人掐架去了。   他们选的这是什么破路?连悍马都能开翻了!   万一孔如琢真出了事,不提孔家那边有什么反应。   就她身后的蒲又崇,就能把整个节目组都给翻了。   到时候大家也别拍节目了,一起去西伯利亚挖土豆算了。   这么一通折腾,就弄到了早上。   经纪人实在坚持不住,喊来小助理开车,两个人风雨兼程赶回东城,来看望光荣入院的孔如琢。   也不知道这位祖宗怎么样了。   经纪人只知道昨天蒲总动用了八台直升飞机,又就近调了数支车队,连带着救援组、医疗组一起赶来,声势浩大到经纪人在一公里外和节目组的一边吵架,一边都能听到动静。   伤到哪都好,千万别伤到脸。   小助理在前面敲门,经纪人在后面祈祷。   听到里面一句“进来”时,经纪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声冷淡矜贵,带着点拒人于千里的冷意,虽然一样悦耳动听,却并非孔如琢的声音。   “小祖宗诶!你可把我吓死……”   门一开,经纪人一头扎了进去,刚想扑到床边表忠心,却硬生生刹住了车。   床前,蒲又崇正坐在那里。   清晨的空气清澈如洗,透过百叶窗落了进来,病房中的一切都是干净利落的白,唯独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小臂,腕上一块机械手表,简洁优雅,同他狭长冷峻的凤眸格外般配。   经纪人收入不菲,对于奢侈品很有见解,一眼就看出这块表分明是上个月刚刚限量发售,全世界也不过只有三块的新品。   这样的表,早已不是价格多少的问题,能够买下,除了金钱,更是身份地位的较量。   购买者的身份保密极好,只隐约透出,其中一名是中国人。   那时经纪人还在感叹,不知道是哪位大佬这么有品味,把表给买了下来。   没想到今天,就看到大佬本人了。   只是这位大佬,此刻脸色不善,手悬在半空。   指间握着的汤勺中,盛着的粥香甜软糯,不冷不热,刚好是最适宜入口的温度。   见他们进来,蒲又崇抬起眼睛,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来,顺便将端在手中的粥碗放到了一旁。   “想吃什么,我去替你买。”   孔如琢懒洋洋躺在那里,一夜的磋磨,并未削减她半分的美丽,反倒因为眉间淡淡的倦色,格外显出一种破碎而剔透的美来。   闻言,她眼也不抬:“说了没胃口,不吃就是不吃。”   蒲又崇皱起眉来:“你刚刚低血糖差点晕倒。”   他脸色沉下去的时候,经纪人下意识便屏住呼吸。   可孔如琢一点都不在意:“你不是把我接住了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经纪人太了解这位小姑奶奶了。   这位小祖宗睡不好就有起床气,总是不愿意吃早饭。   之前拍戏就闹出过因为不吃早饭低血糖晕倒的事情。   可她我行我素,经纪人也劝不住,只能每次都让助理替她备上巧克力,免得低血糖又犯了,晕到哪里找都不好找。   经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一劝他们。   就见蒲又崇冷笑一声,用指尖试了试粥碗的温度。   耽搁间,碗中的粥已经有些冷了。   孔如琢原本还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看他突然不说话了,有些好奇地偷偷看他。   蒲又崇慢条斯理地重新将碗端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用汤勺搅了搅已经有些凝固的粥。   忽然问她说:“要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喝?”   孔如琢刚想说不喝,就听蒲又崇道:“刚刚那种喂法你不喜欢,我可以换一种。”   换哪种?   不光是孔如琢好奇,经纪人和小助理也都竖起耳朵,一边装自己不存在,一边等着蒲又崇接着往下说。   可蒲又崇偏偏收了声,只微微垂首,在孔如琢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孔如琢闻声眼睛猛地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又轻声说了什么。   孔如琢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忽然飞起两团红晕,居然又把头给低下去了。   蒲总到底说了什么,居然把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奶奶给说的妥协了?   什么话,不能让他们也听听,这也太见外了!   经纪人挠心挠肺地好奇,蒲又崇却只嗤笑一声,站起身来。   “想吃什么?”   这次,孔如琢总算愿意回答了,虽然不情不愿地翻了个白眼送他:“随便。”   蒲又崇却不以为忤,看着她耳尖上尚未褪去的玫瑰颜色,唇角微微翘起。   “我先回公司一趟,中午回来陪你。”   孔如琢看了经纪人一眼,装作漫不经心:“你忙你的就好。”   他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我来?”   孔如琢只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却又像是有蝴蝶从心口里飞了出来。   她垂下眼睛,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想。”   “那我就来陪你。这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事都不算什么。”   孔如琢忍不住也露出个笑容来,眼波流转地看向他:“花言巧语。”   “是甜言蜜语。”他说着,俯下身来,在她腮上轻轻啄了一口,“孔小姐,中午见。”   腮上微微一热,是他唇的温度。   孔如琢顾不上矜持,在他将要离开前,抬手挽在他的颈后,借力直起身来,也在他腮上亲了一口。   “蒲先生,中午见。”   -   孔如琢面上含笑,看着蒲又崇离去的背影,半天,突然想起件事来。   经纪人和小助理还没走呢!   余光看到经纪人和小助理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孔如琢面上的笑容一僵,若无其事地将嘴角压了下去。   “礼尚往来而已。”   经纪人和小助理:……   谁家礼尚往来,是亲来亲去,眼神拉丝的?   以为他们两个没谈过恋爱吗!   作者有话说:   经纪人:有什么我们不能听的!我们可以开会员啊!   -   晚点还有二更!   感谢在2023-06-16 20:29:21~2023-06-17 21:1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殊允、yu宵xxx、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碗 6瓶;云胡胡 3瓶;Super Tuna、平平無奇的有錢人、DUMPLING、梨花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48(第二章)   ◎一般男人,哪配被她玩?◎   47   孔如琢转开视线, 优雅地倚回床边,淡淡道:“来得这么早,还没吃饭吧?”   经纪人:……   这话题转的也太硬了。   经纪人忍住吐槽的冲动,盯着孔如琢的脸端详了一分钟, 终于喜极而泣:“还好, 脸没受伤。”   孔如琢无语道:“原来你只在意我的脸。”   经纪人连忙说:“当然更关心你这个人——但蒲总都放心地走了,肯定是你身体没什么大碍。”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   孔如琢有些不自在:“我有没有大碍, 又不耽误他来去自由。”   经纪人看看床头的粥, 看看旁边沙发上蒲又崇没带走的私人物品, 再看看面前这位祖宗的表情。   这两位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虽然经纪人很想给孔如琢一个面子, 当做没看出来。   可好奇心还是压倒了一切:“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怎么一觉醒来, 这位祖宗, 看起来像是恋爱了?   当然,作为一对合法夫妻,她和蒲又崇亲近一点, 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可问题是……问题是……   经纪人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忘了, 你前段时间还托我替你找了个离婚律师?”   他不说, 她还真忘了。   前段时间她和蒲又崇冷战, 思考了一百种和他离婚, 分他财产, 花他的钱, 养小白脸的操作。   现在经纪人提起来, 孔如琢咳了一声:“暂时不需要了。”   见经纪人还是审视地看着她,孔如琢没好气道:“他昨天向我告白了总行了吧。”   玩儿还是这对会玩儿。   婚都结了这么久了,现在才告白。   经纪人察言观色:“你答应了?”   孔如琢不知想起什么, 唇边露出个笑来。   眼角眉梢, 都是一抹淡而娇艳的模样, 越发衬得一双黑水银似的瞳仁眼波荡漾,于无声处,美得动人心魄。   这幅表情,显得经纪人的问题很多余。   经纪人都打算恭喜他们两个早生贵子了,却听孔如琢说:“没有。”   这一个大转弯,差点把经纪人甩下车。   经纪人沉默片刻:“我以为你虽然长得不像个纯良好女孩,可至少不喜欢玩弄男人感情。”   孔如琢翻个白眼:“他向我告白我就要接受吗?我只是给他个机会来追求我而已。”   什么玩弄男人感情,一般男人,哪配被她玩?   经纪人嘶了一声,露出个牙疼的表情:“蒲总这也能答应你?”   “为什么不答应?”想到昨晚,孔如琢忍不住又翘起了唇角,“他又没有竞争对手,已经很有优势了。”   是啊,这场赛事,初赛、复赛、总决赛,选手都只有蒲总一个人。   你这个裁判,又摆明了要暗箱操作。   他何止是有优势,简直保送冠军了。   这话经纪人不能说,毕竟说出来,面前得意洋洋的小孔雀就要炸毛了。   还好孔如琢不等他回答,就说起正事:“网上现在怎么说?”   经纪人道:“没有大风波,昨晚有些你受伤的截图和视频流出来,现在都已经处理好了。”   孔如琢挑了挑眉:“没人讨论我和蒲又崇?”   经纪人:“没有。”   孔如琢神色不变,听起来却有些遗憾:“他们没看到蒲又崇吗?”   若是来之前,经纪人肯定要说一句“菩萨保佑”,幸好这些人没看到,不然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来。   可现在却明智地把这句话收了回去。   这二位明显是冷战结束了,不但和好如初,而且看起来还更进一步。   保不住小祖宗就改变主意了呢?   “蒲总来的时候,摄像头刚好烧坏了。”经纪人想了想,试探着说,“既然现在……你和蒲总已经和好了,不然还是照之前的计划,公开你们两个已经结婚这件事吧。”   不是因为这个,孔如琢也不会遭受这样一场飞来横祸。   经纪人以为孔如琢会一口答应下来,可孔如琢却有些不置可否。   “再说。”   “怎么还要再说?”经纪人诧异道,“你们两个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姑奶奶,你还在等什么呢?”   孔如琢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却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视线落在蒲又崇放在桌上的那碗粥,孔如琢忽然想起,他刚刚只顾着哄她吃饭,自己却连一口水都没喝。   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溢出嘴边,孔如琢说:“我不想因为这种原因公开他。”   见经纪人没有听懂,孔如琢像是说给他听,却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不想利用他……不想在这样的局面下,迫不得已地公开他,把他当做一个幌子,来压下那些恶评。”   她如果选择公开,一定是因为他这个人。   因为喜欢他、愿意放下一切的戒备接受他真正走入自己的生命中。   而不是因为,要替自己解围。   房间中陷入绵长的沉默,似乎谁都没有料到,孔如琢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辗转反侧时的心事,是这样的模样。   有人自私,将爱当做玩物,挥霍着爱意,做赌桌上的筹码。   如同她的父亲,抛妻弃子,却如鱼得水。   蒲又崇猜错了一件事。   她是怕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   可她更怕的,却是自己会像父亲一样,当一个自私卑劣的小人。   还好,她不是他。   孔如琢如释重负地笑了:“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任性,也知道会给你们增加很多无谓的工作量……”   经纪人正感动于她话中浓烈的情感,表态说:“这不算什么……”   呜呜呜,小祖宗真的长大了,能说出这么感人的话来。   就算任性点,他也任劳任怨。   孔如琢接着说:“等这件事结束,所有参与的人员都加薪三成,加班费按照平日的五倍来给。”   经纪人:!   经纪人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但我们愿意接受你的这份心意。”   加薪三成,加班费五倍。   虽然垂涎不了蒲总那块表,可也够他在市中心再买套房了。   经纪人一颗红心向太阳,立刻替这位人美心善的金主出谋划策:“这话你不该说给我听。你最应该让蒲总知道啊。”   连他听得都差点哭了,蒲总要是听到,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孔如琢刚刚只是真情流露,现在被经纪人一说,自己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这种话,她一辈子都不会让蒲又崇知道。   免得他以为自己对他有多喜欢一样。   孔如琢语调恢复平静,淡然道:“今天的事,敢传出去半个字……”   她扫了一眼经纪人和小助理,漂亮的桃花眸子,眼尾轻轻挑起,十足十的桀骜睥睨。   不必言语,便也能让人感知到那股凛然的冷意。   经纪人:……   小助理:……   虽然确实气势很足,也看起来很反派大魔王。   但用来威胁他们,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门忽然被敲响。   小助理立刻转身前去开门——   不然怕自己笑出来,如琢姐恼羞成怒。   门外,蒲又崇的助理含笑走了进来,先向孔如琢打了招呼,又解释来意。   “先生让我给您带了早餐来。”   孔如琢的起床气早就没了,现在也有心情吃饭了。   闻言含笑道:“辛苦你了。”   助理转身,拍了拍手,门外便立刻鱼贯而入几名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每个人手中都小心翼翼地提着两个食盒。   孔如琢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这不会都是……”   “先生担心您没有胃口,所以多送了几道来。”助理微笑着向孔如琢介绍道,“您若有什么想吃的这里没有,我这就去替您准备。”   孔如琢:……   她就算是猪,也吃不了这么多。   食盒打开,一时琳琅满目,透着十足的财大气粗。   孔如琢只一扫,看到食盒上刻着的一枝细叶鸢尾,便知道这都是从蒲家运来的。   蒲家作为传承十数代的世家,哪怕看起来低调朴素,可衣食住行,每一样都最是顶尖,好东西拿出来,不是识货的圈中人,甚至都不知道价值。   孔如琢只在蒲家住了没有几个月,便被家里的厨子养叼了嘴,外面再吃,总没有那样惊艳。   此刻看到熟悉的菜式,倒是有些久别重逢的心动。   却不忙着吃饭,只问助理说:“蒲又崇在做什么呢?”   “先生这几日公务繁忙,昨夜开会开到凌晨,原本还有一个跨洋长途会议,但临时离开,只能挪到今天上午。”   他还笑自家大哥是个工作狂,明明他工作起来,就也顾不上休息。   孔如琢走了神,助理也不催她。   半晌,孔如琢悠悠地问:“他最近都一直在公司?”   两个人冷战那么久,他身边就没点莺莺燕燕?   助理笑容依旧专业:“是。先生最近,除了回秋山,便只在公司,您若不信,这里有行车记录仪,您可以随意查阅。”   孔如琢:……   孔如琢问:“蒲又崇让你带来的?”   “先生说,您或许会关心他近日的行踪,为了自证清白,他愿意主动提供呈堂证供。”   视线落在录像上,孔如琢只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装作漫不经心。   “他猜错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助理微笑道:“先生也猜到您或许不感兴趣,所以还准备了最近的会议记录同指纹打卡供您赏阅。”   孔如琢:……   孔如琢震惊道:“他一个大老板,上班也要打卡吗?”   难道还有人敢看他的绩效、扣他的工资不成?   不得不说,蒲又崇这一套未卜先知,弄得孔如琢对冷战期间他的行踪,一点也不好奇了。   带来的东西太多,孔如琢不想浪费,大方地分给在场的每个人。   她自己倒是吃的不多,浅尝辄止便放下筷子。   因此不到中午,她就又有些饿了。   孔如琢住的是医院顶层的套房,整整一层楼,就只住了她一个病人。   助理一直候在隔壁,说是蒲又崇让她在这里守着。   若孔如琢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去做。   孔如琢闲了一上午,到底将她喊了过来,期期艾艾问她说:“你们公司,中午几点午休?”   这不就是拐着弯问,蒲总几点能来吗?   kswl!   助理握紧拳头,脸上还是一副职业的微笑:“先生工作起来,总是顾不上休息。您不如给他打个电话,也好提醒他到了午休时间了。”   这个借口找得很得体。   孔如琢脸上还是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他自己难道不知道饿吗?”   话虽这么说,手上却很诚实地把电话打了出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蒲又崇的声音里带着笑,低声问她说:“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   隔着电流,他的声音有些失真,却又剔除掉了往日的冷淡,反倒有种令人窒息的性感。   想好的话一下子就忘了,孔如琢顿了一会儿才随便起了   个话头:“你的助理在我这儿,那你用什么?”   蒲又崇没预料到她会说这个,嗤地一声笑了:“关心我?”   孔如琢恼了:“谁关心你了。”   “我知道。”他轻轻地笑,明明不在眼前,孔如琢却能想象出,他说这句话时,漆黑眼底一定蕴着温柔的光,“我也想你了。”   那些口是心非的嘴硬一下子无法伪装。   孔如琢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润了润,才也轻轻地说:“那你快点来见我吧。”   她往日不觉得自己一个人无聊,可偏偏有了他的一句许诺,便忽然度日如年起来。   这样不好。   孔如琢将窗户推开,外面的风一下子涌了进来,风里卷着医院花圃里广玉兰的香气。   这样高大的树,花朵也大得阔绰。   偏偏香气却要用心去品,才能从清冽的苦中,嗅得出缠绵的甜。   这样显得沦陷太快,倒像是早就对他图谋不轨。   他又在笑,柔声说:“好。”   说完了要说的话,孔如琢想挂电话,却又舍不得。   他也没有挂断,两个人都没做声,却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还有脚步声,是他向外走去。   孔如琢忍不住问:“你要回来啦?”   “明知故问。”他按下电梯开关,“你都那样说了,我怎么能不归心似箭?”   孔如琢切了一声,唇角却扬得很高很高。   她刚想说话,忽然听到话筒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蒲总,我有话要对您说!”   还有保安的声音:“小姐,您不能来这里!”   这声音有点耳熟。   一片凌乱嘈杂的背景音中,孔如琢微微皱起眉来。   只是不待她再去细细分辨,蒲又崇已经说:“有点事,临时处理一下。”   而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孔如琢:……   手机里,是断续的忙音。   孔如琢沉默地凝视着屏幕上,蒲又崇三个字。   许久,忽然冷笑一声。   “原来这就是他的‘公务繁忙’?”   助理干笑一声:“只有今天这样。”   蒲总,替你创造机会,你怎么出这么大的纰漏!   助理恨铁不成钢,孔如琢却忽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助理连忙赶上去:“孔小姐,您要去哪?”   “去化妆。”孔如琢明明语调平静,可助理分明从中,听出了山雨欲来的声音,“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蒲总也流连忘返。”   上一刻还归心似箭,下一刻就还有事要忙。   她再信他,她就是猪!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猎杀时刻(涂个姨妈色口红开始黑化   蒲总,危max! 第49章 49(第一更)   ◎“孔小姐是来抓奸的?”◎   49   电梯门前。   电话挂断后。   蒲又崇唇边翘起的弧度落了下去, 再没有半分和颜悦色的影子。   唯有眼底,含着一点冷而淡的漠然,望着被保安拦住的女人,漫不经心问:“潘小姐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刚刚的拉扯间, 潘颂蕴的鬓发有些凌乱。   闻言, 她看了一眼旁边拽着她的保安,质问道:“蒲总就打算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蒲又崇微微一哂:“我赶时间。”   潘颂蕴说:“如果我要说的话, 和孔如琢有关呢?”   蒲又崇闻言, 原本并未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终于矜贵地垂落下来。   只有提到了孔如琢, 他才愿意正眼看她。   潘颂蕴心里生出一点对自己的嘲笑, 更多的, 却是兵败如山倒的认输。   “你和我经纪人做的交易我已经知道了。”   蒲又崇闲闲挑起半边眉锋:“所以呢?”   潘颂蕴吸了口气:“我和他解约了,现在,他无权干涉我的任何行为。所以蒲总……”   “我来和你做个交易。”   蒲又崇狭长凤眸之中, 闪过一丝冷意。   “我只和有价值的人做交易。”   他的语调依旧平淡, 可冰冷的压迫感, 如有实质般一寸一寸迫了过来, 要潘颂蕴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却再也不敢直视蒲又崇, 只能垂下眼睛, 恭声道:“这笔交易, 您一定不会失望。”   蒲又崇审视地凝视她片刻,终于吩咐左右:“放开她。”   蒲又崇的手下和他这个人一样,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潘颂蕴揉了揉被拽红的手腕, 看着蒲又崇的背影, 在心里苦笑一声。   怎么之前, 就敢鬼迷心窍想要算计他?   大概这世上,也只有孔如琢,能得他一个青眼了。   旁边,蒲又崇的第一秘书已经笑容可掬地向着潘颂蕴道:“潘小姐,蒲总在会议室等您。”   潘颂蕴说:“我知道了。”   犹豫一下,又问秘书:“孔如琢她……伤势如何了?”   秘书神色不改,只是笑道:“这是蒲总的私人生活,我们无权过问,您如果关心的话,可以直接联系孔小姐。”   明明话语恭敬,却又透着股拒人于千里的味道。   蒲又崇的人,果然个个都和他一样。   潘颂蕴在心里冷笑一声,仰起头来,维持着她大明星的身段,向着会议室走去。   -   孔如琢说要化妆,助理立刻吩咐人,要将化妆师带来。   孔如琢却有些心烦意乱,冷淡道:“我自己来就行。”   等化妆师赶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她化妆技术是出了名的烂,因为从小就没什么必要练习——   有这样一张脸,不必粉黛,便已艳光四射,多画一笔,都是对美貌的不尊重。   孔如琢的爱好习惯,蒲又崇身边的人早就人手一张,务必要将这位祖宗伺候得无微不至。   因此助理听她说要自己化妆,忍不住劝阻说:“孔小姐,化妆师已经在路上了。”   可孔如琢起身,向着浴室走去:“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哪里够画一个妆?   助理每天为了化妆,都要早起一小时。   闻言忍不住更加忧心忡忡。   可五分钟后,浴室的门打开来。   助理抬起头来,便见孔如琢一张雪光莹润的面上,粉黛未施,唯有丰润的双唇之上,淡淡涂了一层口红。   这一点红,便要她原本因为昨夜的奔波而有些苍白的面上,泛起了令人目眩神迷的艳色。   她的眉不染而乌,眼睫长如浓黑鸦羽,压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睛,眼底明光璀璨,带着一点隐忍不发的怒意,越发秾丽冶艳,锋芒太甚,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美色如刀,但她身上那股金钱权势涵养出来气势,方才能造就如此的风华绝代。   助理一时有些失语。   啊啊啊孔仙好美好美!   助理作为孔如琢的多年铁粉,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孔如琢的美丽。   可原来人就是会一次一次反复拜倒在孔仙的石榴裙下。   哪怕蒲又崇作为老板,给助理开出的工资很丰厚。可助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升起了浓浓的嫉妒。   到底是什么样的福气,才能娶到孔仙啊!   孔如琢见助理没有说话,有点不自信地照了照镜子。   她只涂了个唇膏而已,就算手艺差,又能差到哪去?   助理这才回过神来:“是您太美,我看呆了。”   孔如琢被逗笑了:“那待会儿去到公司,我要是被人拦下,你记得来捞我。”   她一笑,原本冷艳至极的眉目微微弯起,似是玫瑰绽放,端丽不可方物。   助理立刻表态:“谁敢拦您,我第一个不答应!”   但孔仙属实是多虑了,整个公司谁不知道,蒲总下了死命令,谁敢对夫人不恭敬,别说这间公司了,整个行业都别想混下去了——   哪怕孔如琢,之前根本没来过公司。   助理丝毫没有自己借花献佛的感觉,一路引着孔如琢从蒲又崇专属的总裁通道坐上了电梯。   还向孔如琢介绍说:“这间电梯,只有蒲总能坐。但蒲总之前吩咐了,只要您来,一应待遇,和他一样。”   孔如琢淡淡道:“这就是资本家的丑恶嘴脸。脱离了人民群众,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助理悄悄看了一眼头顶的摄像头,小声道:“您说得对。我们平常加班,蒲总虽然给我们点外卖,但是自己从来不吃。”   孔如琢扑哧一声笑了:“他那个舌头最挑剔,也是被家里的厨子把舌头养刁了。”   孔如琢只是随口说出来,可自己都不知道,听在别人耳中,提起蒲又崇时,她的语气有多么亲你。   助理又一次嗑到了,悄悄掏出手机在她的小群里尖叫:“她好爱!他也好爱!”   这份工作,真是赚到了!   孔如琢不知道小助理在想什么,更没有想到,自己和蒲又崇居然已经有了cp粉。   电梯停下时,孔如琢脸上的笑容淡去,不笑时的神情,同蒲又崇的冷淡神色居然有三分相似。   电梯外,第一秘书早就得知孔如琢来了,见她气势汹汹地出来,连忙道:“蒲总在会议室。”   孔如琢没有说话,第一秘书便自觉地站到她身后,一路簇拥着她,倒好像孔如琢才是他的老板。   开玩笑,他能做到第一秘书这个位置,别的不说,眼色这方面绝对一流。   会议室关着门,秘书殷勤地主动上前开门,却被孔如琢阻止。   “我自己来。”   她倒要看看,大白天的,蒲又崇关着门在里面干什么!   门没有锁,只一推就开了。   孔如琢面沉如水地抬眼看了过去,下一刻有些错愕道:“人呢?”   会议室中,只有蒲又崇一人坐在那里,修长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把玩一串黑玛瑙的佛珠。   玛瑙色浓,而他指尖颜色淡淡,如月下一捧雪,凉得几近透明。   听到声音,他微微抬起眼睛,同孔如琢对上视线一刻,唇角便翘了起来。   “孔小姐大驾光临。”蒲又崇顿了顿,饶有兴致地问,“是来抓奸的?”   孔如琢一时被他的坦荡给震惊到了。   旋即冷笑道:“我只是来看看,能绊住蒲先生脚步的,究竟是怎样的绝色佳人。”   蒲又崇将佛珠丢到桌上,落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似笑非笑抬起眼睛,淡淡道:“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孔如琢:……   听起来好像是在骂她,又好像是在夸她。   孔如琢:“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你把人藏哪去了?”   蒲又崇没有作声,只是扫了一眼孔如琢身后的助理同一秘。   两人吃瓜吃的正开心,冷不防被老板的目光扫射到,立刻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蒲又崇这才站起身来,缓缓地走近了孔如琢。   会议室外,是巨大的天幕,秋高气爽,一眼望去,一碧万顷。   城市堆叠,若是夜晚,能看得到琼楼玉宇般的各色霓虹,此刻却只有车如流水,人行如蚁。   他今天从头到尾,都是一色的浓黑,越发显出颈中露出的一截肌肤苍白而矜贵。   黑色总带着压迫感,衬他斜飞入鬓的眉目,倒好像是夜色,裹挟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他身量高,靠近了平视时,只能看得到下颌。   孔如琢忍不住抬起头来,他却垂了眼睛。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亦被影所笼罩,令人看不清楚,他眸底深浅,究竟是什么情绪。   孔如琢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哪怕只是视线对视,也一定要占据上风。   所以她先开口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她这指控,十分无稽之谈。   蒲又崇突然更进一步。   孔如琢被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   他却向前一顷,将手撑在她身后的门上。   “这么气势汹汹,潋潋……”   他问。   “你是不是吃醋了?”   离得近了,两人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孔如琢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广藿香,却又掺了一丝雍容瑰丽的玫瑰香气——   那分明,是她身上的气息。   却不知何时,被沾在了他的衣襟袖间。   孔如琢莫名其妙有些脸红,似乎这一缕香,便暗示了某些更为旖旎刻骨的时刻。   他没等到她的回答,离得更近了一些,唇几乎要碰到了她的唇。   “嗯?”   声音低沉,温柔入骨,带着点收敛过的冷,一路滚到了耳中。   在他身上,孔如琢才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声控。   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每次他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自己总会面红耳赤。   她有些慌乱地又把抬起的头给低了下去,企图避开他的唇和他的声音。   “我只是好奇。”   “这么好奇?”   他嗤笑一声,忽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孔如琢惊呼一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门外,秘书和助理,还有总裁办公室整层的员工,都正在等着两人出去。   孔如琢压低了声音:“蒲又崇,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把人藏在哪了,自己来看。”   他说着,将她抱到了长桌前。   会议室中落地玻璃视野极为开阔,百叶窗没有拉拢,隐约可见对面摩天大楼中走动的人影。   这里一眼看去,便尽收眼底,哪里能有藏人的地方。   孔如琢气道:“你先把我放下。”   他闻言,果然照做——   却是自己坐下,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不是怕我拈花惹草?”他拉着她手,暗示一般放在自己的腰间,“口说无凭,不如你自己,亲自检查。”   作者有话说:   助理: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一个小时?   第一秘书:你这是在怀疑蒲总的实力?   -   这一番检查,就要等到早上六点,第二更时,才能检查完毕【。   大家睡醒记得来看小孔雀如何检查蒲总~   另外为什么更新晚了,是因为我今天出门,结果突然下了大雨,我被困在雨中好无助qwq   这一章留言,给大家发点小红包   感谢在2023-06-18 02:52:36~2023-06-18 22:1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per Tuna、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50(第二更)   ◎“不想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吻痕?”◎   50   与其说是坐着, 孔如琢更像是半悬在长桌与他的臂弯之间。   他空着的那只手,揽在她的腰肢上。   明明两人都衣冠整齐,没有半寸肌肤泄露于外。   可孔如琢莫名感知到,他指尖温度。   似是暗夜冷焰火, 看着冷峻, 偏又灼人。   她有些紧张地向后倚了倚,撞在长桌坚硬的边缘, 烙得有些疼。   蒲又崇护住她的后腰, 温声道:“小心。”   他是假好心。   孔如琢想要挣开, 可伤了的脚踝上还打着石膏, 走动时不觉得, 现在被他困住, 只能用没受伤的那只脚点在地上,难免有些摇摇欲坠的错觉。   “蒲又崇。”她被他弄得有些羞恼,“这是在公司!”   “我知道是在公司。”   他的眼神说不上清白, 落在她的颈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 有些心不在焉地用拇指指腹, 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挲。   “没我发话, 不会有人闯进来。”   他的手不轻不重, 揉搓得手下那寸肌肤微微发烫。   孔如琢觉得痒, 刚要将手从他指间抽离出来, 他却反手扼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腕子极细,松松握住,也不过拇指抵在食指第二指节那样的距离。   因为是从医院赶来, 她只随意拽了一条琥珀色的长裙换上。   裙子并不修身, 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略显宽大的领口处,肌肤像是热牛奶般,轻轻一晃,就要沸腾着溢出来。   蒲又崇的手劲便渐渐加大了,似乎想要握住的,不只是她的手腕。   孔如琢被他的眼神灼得有些发慌:“那也不行!”   他闻言挑起唇角,露出一点锋利雪白的牙齿。   像是兽一样贪婪,却又似是猎人,看到猎物走入了预设的陷阱。   “我还没说要干什么。”   就凭他的眼神,孔如琢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可若是说出来,他定然要倒打一耙。   孔如琢又羞又恼:“反正就是不行,无论你想干什么,都不行!”   蒲又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膝盖向着桌子的方向又移了一些。   孔如琢被迫地分开了一点,没有坐稳,只能用手撑在他的腿上。   掌心下的肌肉突然收紧,发力时,那种勃勃的生机,要孔如琢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了手。   另一只手腕还被握在他的掌中,蒲又崇不紧不慢地牵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领口处。   “差点忘了。”他说,“既然你怀疑我的清白,不检查一下,倒像是我心虚。”   孔如琢手轻轻一颤:“不必了,我相信你一定洁身自好。”   怎么想都觉得,他的“检查”不是什么正经检查。   可他却很坚持:“你今日气势汹汹来公司,被员工看到,还以为我真是那种薄情寡恩的坏男人。人证物证俱在,才好还我一个清白。”   “人证物证?”孔如琢没有跟上他的思路,“在哪?”   他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向着自己带来:“人证,在这儿。”   “物证……”他漫不经心地扯开领带,引着她的指,落入自己脖颈同锁骨的交界处,“你自己来找。”   孔如琢僵在那里不敢乱动:“找什么?”   “不想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吻痕?”   孔如琢把头扭到一边:“不想。”   蒲又崇笑了一声,解开自己衬衣的衣扣。   拉着她的手,又往下落。   掌下肌肤,如同丝绒包裹着的铅块,指尖划过的地方,明明触摸时带着凉意,偏偏一瞬间,便灼热起来。   不是没有过坦诚相见的时刻,可都在意乱情迷时。   此刻彼此分明尚且清醒,却如此亲昵,孔如琢难免羞涩起来,余光看到他的小腹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蓄势待发地向下延伸出一个明显的弧度。   孔如琢猛地收回视线:“蒲又崇,你不要……”   说到最后,她说不出口,只能咽了回去。   他偏偏要问:“不要什么?”   他分明知道!   孔如琢咬牙切齿说:“你敢在这儿发疯,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指尖咬了一口,“你知道吗,这间会议室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所以有什么重要事情,都不会在这里开会。”   孔如琢心头一荡,脸越发地红了起来:“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她才不会发出什么声音被人听到。   看着她泛红的耳垂,蒲又崇微微一笑道:“刚刚来的是潘颂蕴,我和她在这里聊了十分钟,门外站着的不仅有秘书和助理,还有安保人员。”   “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任何声音,都会被人听到。”   孔如琢这才明白他忽然提这个的意思,下意识反驳说:“我没怀疑你们发生了什么。”   “那你匆匆赶来,是来接我下班?”   孔如琢一时无法辩解,只好岔开话题:“潘颂蕴找你什么事?”   “想知道?”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语调懒倦而浪荡,“我告诉你这个,还有另一个原因。”   修长手指沿着她玲珑的起伏向下,裙摆上重重叠叠的纱也像烟霞。   肌肤光洁,触手如最上等的丝绸,似是轻轻一碰,便要从指间滑走。   他握住她的右脚的脚踝,轻而易举地折起,放置在身侧的椅上。   受伤的足无法发力,孔如琢失去平衡,身不由己地向着他的怀中倒去。   他接住她,下颌压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很能忍耐,要不要试试,我会不会发出声音?”   声音带一点沙哑,拂过耳底,酥麻暧昧。   他在诱惑她。   哪怕知道他的目的,可很难否认,孔如琢这一刻,确实动心了。   她没有说话,眼底一瞬情绪的变化,却被他捕获。   唇边翘起一个弧度,蒲又崇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现在,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离开。   眼睫像是被风吹过的蒲公英,藏着眼底,潋滟的光影。   孔如琢觉得嗓子有些发紧,清了清,才说:“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蒲又崇说:“选择权在你。”   孔如琢嗤笑一声,抬起手来,单手掐住他的颈子,修得尖尖的指甲陷入肌肤之中一点,没有见血,有些重的疼,却让他眸底晦涩的情绪越发浓重。   “蒲又崇,”她说,“你真的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吗?”   手指触碰到皮带上的金属方扣冰冷。   她有些不得其法,低下头去认真地研究了很久,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解开的。”   “咔哒”一声,那小小的弹簧弹开,她慢条斯理地勾住拉链的一头,却没有划开,只是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凑近了问他说:“你能忍多久?”   蒲又崇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只是语调里,多了一点难以描述的热:“这取决于你。”   拉链终于滑下去。   掌心被撞了一下,似是有什么,早就跃跃欲试。   手指缓缓收紧,轻佻地捻过。   孔如琢有些不满道:“真奇怪,明明你惹我生气,可我反倒在取悦你。”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或者换我来取悦你。”   “这种体验也蛮有趣的。”她轻轻地笑着,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像是我在掌控你。”   心底隐忍的兽终于挣脱枷锁,他狠狠地反吻住她。   她早已掌控了他。   从身体,及至灵魂。   蒲又崇的手掐住她的细腰,沿着衣袂细碎的纹路没入如花瓣般层叠的薄纱间。   孔如琢的呼吸也乱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向着他凑近。   手下像是弹奏音符,有些笨拙,走了音,惹得人心思浮动。   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亲自教她,如何来折磨自己。   她是个好学生,很快便学会了。   空气热得要命,他将头埋在她的颈中,呼吸一下一下,炽热地撞在她的耳后。   她也不大好,衣服乱糟糟的,隐约可见雪白肌肤上,指丨痕犹新。   手腕发酸,她最是娇气,想要临阵脱逃。   “蒲又崇,你怎么没完没了?”   话腔里带着鼻音,又娇又甜,像是要哭。   所有声音,都被压在方寸之间,刚从她的口中发出,便被他吞入齿间。   “累了?”他像是体贴,抬起头来看向了她,“那就换我来。”   孔如琢说:“不要……”   却被他嗪住了唇:“小声点,我刚刚忍住了,你可不一定。”   -   午休时间结束,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助理看看预约,提醒秘书说:“蒲总下午有个会,时间马上要到了。”   秘书却不着急:“我已经取消了。”   助理有些诧异。   蒲总最讨厌属下越俎代庖,秘书能做到一秘的位置,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秘书提示她说:“有些时候,要学会换位思考。”   蒲总操劳了一中午,就算他不累,夫人也累了。   又哪里还有心思开会?   顶层会议室门前。   蒲又崇先推开门走了出来,又回头问孔如琢:“真的不用我抱你?”   孔如琢面上的潮红还没褪去,连带颈中,都是玫瑰花色。   闻言斜了他一眼,眸底流光殊滟,却又带上点熟透了的靡艳之色。   “不用。”   真让他把自己抱出会议室,她以后也没脸再来他们公司了。   孔如琢目不斜视,尽量姿态优雅地步入电梯。   蒲又崇跟在她身后,等电梯门合拢时,她终于坚持不住,软软倒入他的怀中。   腿酸腰酸,她能坚持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   蒲又崇嗤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掩耳盗铃。”   真以为她自己走出来,刚刚就什么都没发生了?   见她还是一脸不高兴,他便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   “刚刚这一层,除了我们,再没有别人了。”   孔如琢闻言瞪大眼睛:“真的?”   蒲又崇说:“你似乎很失望?可惜,午休期间,这里从不留人。”   孔如琢:……   他怎么不早说!   那她刚刚忍得那么辛苦,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你不要脸!   蒲又崇:要脸可追不到老婆   -   小孔雀又被老公给套路了   绿茶蒲总的千层套路【x   感谢在2023-06-18 22:12:31~2023-06-19 06:5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绸ouu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per Tu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51   ◎“侍寝之后,连龙床都不能待?”◎   51   因为这一场插曲, 孔如琢也不愿意回医院了,让蒲又崇将她送回兰苑,勉强撑着洗漱完毕,便一头栽进了床上。   和蒲又崇这样的禽兽在一起, 实在是身心俱疲。   她再不休息, 真要被榨干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孔如琢再睁开眼睛时, 天已经黑透了。   天鹅绒的窗帘垂落在木地板上, 缝隙里, 抖落进一线天光。   睡得太熟, 被褥太软, 孔如琢躺在那里, 只觉得自己自面颊开始,都微微有些发烫。   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握住她的肩头, 将她揽入怀中。   “睡得好吗?”   孔如琢“嗯”了一声, 钻进了他的怀中:“你怎么没走?”   蒲又崇轻轻笑了一声:“刚睡醒就赶人, 侍寝之后, 连龙床都不能待?”   孔如琢懒洋洋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没什么威力, 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连这样一个眼波落过去, 也像是含情。   “不是公务繁忙?原来蒲总,也是这样色令智昏的人。”   她面上开着滥滥的桃花颜色,自面颊蔓延至颈中, 望上去香软可口, 似是轻轻一呷便要融化。   蒲又崇情不自禁在她后颈落下一吻, 她微微颤了颤,眼底的水光越发潋滟。   可惜,这样的旖旎滟景,他偏偏要辜负了。   蒲又崇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孔如琢清醒过来:“要去很久?”   不然也不会特意守在这里,等着她醒了亲口告诉她。   “不一定。”   “电影首映,你总能赶得上吧。”   电影首映放在二月,情人节那天,离现在还有四五个月时间。   蒲又崇问:“替我留了位置?”   “你是第一投资人,不用我留位置,上座中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笑了一声:“还好我有钱。否则连首映礼也混不进去。”   两人不是第一次分开,可孔如琢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舍。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说:“什么时候走?”   “马上。”   孔如琢没有想到,他居然走得这么急。   犹豫一下,还是转过身去,同蒲又崇面对着面。   他垂下头来,狭长的眸子凝视着她,借着幽微的光,目光深而绵长。   她揽住他的颈子,将他拉向自己:“最晚首映礼,蒲又崇,你要是那时还不回来,我就要生气了。”   她在怀中,温香软玉,又这样娇声软语地诉说着他的不舍。   再好的梦里,也不过如此。   蒲又崇翘起唇角,用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温柔声音,很低很低地说:“我知道了,一定早点回来。”   孔如琢用力抱了他一下,他反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揉入胸膛。   两人这样静静拥了一会儿,蒲又崇越发舍不得离开,真恨不得一直陪着她,就这样天长地久。   可她忽然推了他一下:“你该走了吧?”   蒲又崇道:“还可以再待一会儿。”   她很体贴:“你还是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没关系……”   “我有关系。”孔如琢忍无可忍,一把把他推开,“我要上厕所!”   连厕所都没时间上,原来谈恋爱这么麻烦。   蒲又崇:……   等孔如琢出来时,蒲又崇已经离开了。   屋内安静下去,只有床边,他原本戴着的那块表忘了拿走,落在那里安静地一格一格向前。   脚踝隐隐的疼,孔如琢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随手把表拿了起来。   表带有些宽大,她笼在腕中,哪怕扣得最紧,仍沿着一截雪色的小臂往下滑落。   指尖轻轻拂过表盘,能感觉到指针走动时那微不可查的一点震动。   孔如琢托着腮,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孔如琢没精打采地拿起来接听:“喂?”   电话那边,经纪人激动道:“你看到潘颂蕴发的微博了吗!”   “她发微博了?”   孔如琢一向高冷,微博只关注了寥寥数人,其中并不包括潘颂蕴。   哪怕听经纪人这么说,她也没什么兴趣,只随口说:“和我有关?”   “有关!有大关系!”经纪人知道她的脾气,“我把截图发你!”   和她有关,孔如琢这才打起一点精神。   微信里,经纪人连着发了数条消息,最新一条的,是潘颂蕴的微博截图。   孔如琢扫了一眼,看到她微博第一行写着的字:   【我要向孔如琢小姐道歉……】   向她道歉?   孔如琢诧异地想。   潘颂蕴吃错药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   #潘颂蕴向孔如琢道歉#的词条,已经在十分钟内,冲上了热搜榜首位。   无数营销账号蜂拥而至,更有黑粉在下面战成一团。   孔如琢不再看截图,点开微博搜索潘颂蕴的账号。   果然在置顶,看到了潘颂蕴发的全部内容。   微博不长,只有寥寥数字。   潘颂蕴:【我要向孔如琢小姐道歉,因为我的不实言辞,导致她近日在网上遭到了极大的舆论攻击。   鬼迷心窍想要勾引那位先生的人是我,将孔小姐一道拖下水,全因我的嫉妒作祟。   孔小姐入行多年,向来为人低调,却因我蒙受了这样的不白之冤。   是非黑白,本不该由我扭曲,如今我真切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虽然无法弥补自己的错误,却也希望能还孔小姐一个公道。】   潘颂蕴的粉丝,最近本就因为她当“小四”的事情到处和人唇枪舌战,没想到自己支持的正主,却先自爆了。   一时之前,曾经对过线的网友纷纷前来嘲讽。   【潘颂蕴不是很有骨气,绝不要金主吗?】   【又老又丑的不行,又帅又有钱的上赶着也要勾引,真是灵活的底线。】   【潘颂蕴粉丝呢?之前不是很跳,说都是孔如琢陷害?原来真正不走正道的,是你家主子。】   也有人质疑。   【大家有没有觉得,潘颂蕴是被威胁了?】   【我也有同感!她和孔如琢一起挨骂,现在她出来道歉,孔如琢美美置身事外,谁懂,真的感觉很微妙。】   【哈,还有人不知道,孔如琢后台很硬?】   【之前那个直播节目你们看了吗?】   【楼上big胆!还敢提那个节目,不知道最近只要提那个,就会被封号吗?】   【一个小三一个小四,还搞上无间道了?】   余下为她说话的、为潘颂蕴说话的,无差别骂人的,零零总总,孔如琢也懒得再看。   她又把潘颂蕴的微博读了一遍,给经纪人发消息。   孔如琢:【你威胁她了?】   经纪人:【?】   经纪人:【是有这个想法,还没落实。】   孔如琢:【车祸的时候,她撞到头了?】   经纪人:……   居然还帮潘颂蕴找到了这样的理由。   经纪人:【小道消息,潘颂蕴这两天把她的经纪人开了。】   经纪人:【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我觉得,一定有某种联系。】   说了不如不说。   孔如琢都觉得自己比他消息灵通。   孔如琢:【潘颂蕴今天来找蒲又崇了。】   经纪人:!   经纪人也顾不上打字了,直接语音惊呼:“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肯定是蒲总替你向潘颂蕴施压了!不然,就潘颂蕴那么恨你,怎么肯替你澄清!”   这些年孔如琢稳坐电影圈一姐宝座,不是不知道下面,以潘颂蕴为首的那些同期的女演员是怎么明争暗斗,想要把她给拉下来。   所以哪怕车祸中,她伸出援手把潘颂蕴给救了出去,却从没想过以此携恩图报。   真的是蒲又崇?   孔如琢微微蹙了下眉,指尖划过表盘,摸到表链内侧,蒲又崇的英文名缩写。   经纪人半天等不到她的消息,激动的心总算冷静下来。   经纪人:【你不会又在生气,蒲总插手你的事吧?】   孔如琢:【没有。】   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随口敷衍了经纪人几句,孔如琢看看微信里,新置顶的蒲又崇的名字。   原本想要问一问他,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把手机放下。   既然答应了,要给他机会,她就要试着去敞开心扉。   不喜欢被人插手、不愿意被人掌控。   都是因为曾经孔慎,打着无数爱她为她好的名义,安排了她的人生。   那时她只以为是父爱如山,可后来才知道,让她学艺术,把她娇养成一朵经不起风霜的玫瑰,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她卖出一个好的价格。   她用自己的婚姻,换来了蒲家的援手。   是她运气好,才遇到了蒲又崇。   可若是运气不好,她现在又是什么境遇?   经纪人滴滴答答地发来了好多消息,孔如琢嫌烦,直接已读不回。   想了想,到底还是给蒲又崇发了条消息。   -   机场内,私人飞机飞入云端。   蒲又崇坐在窗边,听着耳机中下属的汇报,冰白指尖轻轻叩着桌面,英俊冷肃的面上却没有半分表情,只偶尔回应一二,让人分辨不出他的丝毫喜怒。   手机震动,是微信特别关注的铃声。   蒲又崇垂下眼睛,第一时间,点开了孔如琢发来的消息。   小孔雀:【潘颂蕴的事多谢你了。】   小孔雀:【注意安全,工作时也记得吃饭。】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发这样的消息关心他。   唇角翘起,蒲又崇刚想回复,却见屏幕一闪。   消息被撤回了。   而后,又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小孔雀:【注意安全,我可不想当寡妇。】   蒲又崇:……   原来刚刚那样的关心,只是限时体验?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有就可以,不要挑三拣四   感谢在2023-06-19 06:54:05~2023-06-19 21:1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花渡、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2瓶;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52(第一更)   ◎“你在我这里的优先级,是首位。”◎   52   孔如琢发完那条记得吃饭的微信, 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啊啊啊好肉麻。   三十六度五的手指,怎么能打得出这么油腻的一句话?   如果经纪人在,一定恨铁不成钢。   这算什么肉麻!   现在不说点情话,难道等到七老八十, 才你侬我侬吗?   可惜经纪人不知道, 蒲氏夫妇到了现在,也还是甜甜蜜蜜。   蒲存之甚至每周都会手写一封缠绵悱恻的情书, 让邮差特意送给盛琅。   孔如琢撤回消息, 又改了冷冰冰的口吻, 重新发了消息。   这才觉得好受多了。   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走得那么匆忙, 一定没有时间看吧?   可天不遂人愿, 下一刻, 蒲又崇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蒲又崇:【不必客气。】   孔如琢心中一喜。   他一定没看到吧。   下一刻,蒲又崇又回复。   蒲又崇:【你撤回的那句我很喜欢,能再发一遍吗?】   孔如琢:……   孔如琢:【你不是在忙?】   她明明第一时间就撤回了, 为什么他能看到的那么快啊!   蒲又崇:【置顶时设置有特别提醒。】   蒲又崇:【难道你没把我置顶吗?】   孔如琢:【置顶了。】   孔如琢:【可难道我二十四小时随时给你发消息, 你都能秒回吗?】   蒲又崇:【为什么不能?】   蒲又崇:【你在我这里的优先级, 是首位。】   孔如琢:……   孔如琢招架不住, 几乎有些丢盔弃甲。   蒲又崇这个人, 嘴巴实在是太能说了, 不光是打嘴仗她总是说不过他, 原来说起情话, 也逊了一筹。   孔影后人长得美,社会关系却意外得简单。   从小到大,爱慕她的人很多, 念书时每天在课桌桌篓里发现的情书就有厚厚一摞, 可她从来不假辞色。   反倒因为追求的人太多, 烦不胜烦,对每个企图靠近她的男人都很警觉。   所以……她也没有听过别人,这样同她说话——   因为她从没有给过任何男人这样的机会。   -   飞机上,蒲又崇等了一会儿,见孔如琢没有新消息发过来,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飞机另一头,勖北壬拎着一瓶龙舌兰边走边给自己倒酒,走到蒲又崇对面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   “和你老婆聊什么呢?”   蒲又崇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是她?”   除了她,你什么时候不是拉着张死人脸。   勖北壬不想被蒲又崇扔下飞机,所以转移话题:“已经锁定那些人的行踪了。蒲三,这种事让我来就行,你就陪着你的老婆在家里过几天舒服日子不行吗?何必还亲自跑来。”   “看住他们了?”   “我办事,你放心,让他们跑出一个,我把我的老婆本都给你。”   蒲又崇嗤笑一声:“你的老婆本?这么多年,你攒下钱了?”   勖北壬怒道:“打人不打脸!蒲三,你自己娶老婆,还不是靠爹妈张罗的。”   他没有爹妈,也没人替他介绍对象,好不容易有个青梅竹马的贝多芬,还被蒲三给勾走了。   蒲三居然还瞧不上他的老婆本?   蒲又崇闻言,语调不变,只淡淡道:“是啊,我有一对疼爱我的父母,也有呵护我的大哥二哥,所以……”   窗外云层厚密,隐隐翻滚雷声轰鸣,细小的闪电如同游龙,翻涌于浓黑的夜幕之间,偶尔映照明亮,大多时候,却是忍耐沉默。   蒲又崇垂下眼睛,漆黑眸底,一时暗流涌动,如寒冰朔风,霎时间,冻结一切。   “那些人,我必须亲自处理。”   -   网上因为潘颂蕴突如其来的发言,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次,连经纪人带着公关部也压不下来。   还好比起上次一股脑地叫骂,这一次至少网上分出了几个派系,有支持的,有反对的,众说纷纭,四处掐架。   孔如琢只看了一次,就把微博给关了。   看人吵架,实在是心烦。   至于潘颂蕴那边,因为她把经纪人给开了,手机也是关机,圈中一时之间居然没人能联系得上。   所以当经纪人告诉孔如琢,潘颂蕴打电话过来,说要想见孔如琢一面时,孔如琢很惊讶。   “她?找我干什么。”   经纪人也一头雾水:“她说没有你的电话,只能联系我,有事要当面和你说。”   电影拍完了,蒲又崇也不在,孔如琢本就闲着无聊,随口说:“那就约个时间。”   经纪人犹豫:“她不会泼你硫酸吧?”   经此一役,潘颂蕴的演员生涯也基本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孔如琢却洗刷了身上的污水,哪怕网友们并不完全信服,可总是师出有名。   经纪人有此怀疑也并不夸张。   孔如琢只一哂:“她要是有这种决心,当时出车祸的时候,就不用爬回来想要救我。”   孔如琢决定的事,等闲旁人改变不了。   经纪人也知道这位小姑奶奶的脾气,便替她和潘颂蕴约了时间。   午后,细雨初歇。   路旁行道树被洗得澄碧,如同极薄极绿的翡翠,片片叶羽,莹光剔透。   咖啡店中。   孔如琢先来一步,坐在角落中,漫不经心地拿小勺舀盘中的蛋糕吃。   高跟鞋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微微抬起眼睛,看到潘颂蕴戴着帽子墨镜走了过来。   到了面前,潘颂蕴摘下墨镜,在孔如琢对面坐下:“你居然真的来了。”   孔如琢有些奇怪:“既然和你约好了,我怎么会不来。”   “你就不怕我带了记者,来这里堵你?”   孔如琢向来低调,哪怕住址泄露,记者们堵在兰苑路口,可也只不过一天时间,就都被清理一空。   娱记们虽然是无冕之王,在金钱和权势之下,却也要妥协。   如此,才造就了孔如琢始终如一的神秘成迷。   孔如琢淡淡一笑:“你都发了声明,还带记者来干什么?”   潘颂蕴神情古怪地看她半天:“你知道我去找蒲又崇,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   “你不吃醋?”   孔如琢挑了挑眉:“我一个小三有什么好吃醋的。”   潘颂蕴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早就结婚了。”   “蒲又崇告诉你的?”   潘颂蕴没有回答。   她自以为能赢过孔如琢一次,可原来起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就输得彻底。   潘颂蕴忽然没了绕圈子的兴趣:“我去找他,是因为他和我的经纪人做了个交易……说是交易也不正确,更确切说,是我们公司老板向我的经纪人施压,要我出面将这件事说清楚。”   这确实像是蒲又崇能做的出来的。   孔如琢问:“然后呢?”   “老板说,这么多年,公司的资源都给了我,我应该感恩。既然蒲总开了口,这个面子我必须给。”潘颂蕴轻轻一叹,“以为自己打拼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在公司眼里,不过是颗随时能够退让的棋子。”   “所以你把你经纪人开除了?”   “是啊,我把他开除了。”潘颂蕴被逗笑了,“我把合约丢在他脸上,说我不干了。”   这一定很解气。   虽然孔如琢这么多年,没有受过公司的一点气。   可那是因为,她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大哥。   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样的运气。   因此,哪怕潘颂蕴总是暗搓搓做一些小动作来挑衅她,她也并没有真的和潘颂蕴计较。   孔如琢问:“可你还是发了那条微博。你和蒲又崇,做了什么交易?”   “我让他帮我,拜托公司。”潘颂蕴并不隐瞒,“违约金我自己可以出,但公司不会就这么放我走,如果有他出面,这件事就简单很多了。”   孔如琢反倒有些疑惑了:“他让你发的微博?”   那和经纪人让她发微博有什么区别?   潘颂蕴看着她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不是他让我发的。孔如琢,是我自己想要发这条微博。”   “那天晚上,你救了我,我那时太害怕了,后面才想清楚,你让我滚,不是嫌我烦,是怕车子真的起火,我们一个都逃不出去。”   孔如琢沉默片刻,淡淡道:“你错了,我让你滚,真的是嫌你烦。”   “随你怎么说吧。”潘颂蕴却笑得更深,“我感谢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发条微博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你们本来就是夫妻,是我痴心妄想了。”   这句话说出来,潘颂蕴如释重负。   这样承认自己不如孔如琢,就好像是承认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很失落,也……很轻松。   潘颂蕴说:“我很讨厌你。”   孔如琢:“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瞧,你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你,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你。你只是按照自己心意活着,却能得到一切。”   潘颂蕴望着孔如琢,她那样美,哪怕是自己这样的同性,望见她时也不免出神。   可潘颂蕴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孔如琢雪白的肌肤上蹭着黑色的机油,还混杂着暗红色的血液,那样狼狈,可踹开车门让自己出去的时候,又明艳到像是在发光。   她像是一颗星,注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和爱意。   潘颂蕴站起身来:“你现在也得到了我的感激。我会找个地方磨练自己的演技,等到有一天,我觉得可以比过你的时候,才会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而不是用那些依靠别人,如同菟丝子一般攀附在别人身上的手段,来赢过她。   可孔如琢说:“那我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她精进演技的时候,难道自己就不会努力了吗?   潘颂蕴:……   潘颂蕴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了。孔如琢……”   顿了顿,有些怅然地说:“再见了。”   而后不待孔如琢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她今日来,只是为了和她说一声“谢谢”。   至于那句“对不起”,等有朝一日重逢,再告诉她吧。   作者有话说:   小孔雀太好,连竞争对手都被吸引了   蒲总警觉,现在不光要防男人,连女人都要和老婆保持距离了   -   晚点还有一更,宝贝们睡醒来看=3=   感谢在2023-06-19 21:10:51~2023-06-20 20:5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胡 2瓶;糯米汤圆、DUMPLING、Super Tu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53(第二更)   ◎锦绣良缘。◎   53   孔如琢看着潘颂蕴离开, 慢慢地收回了视线。   她和潘颂蕴不算太熟,潘颂蕴将她当做竞争对手也好,感激她也罢,那都是潘颂蕴自己的事情。   她无权置喙, 也只能希望潘颂蕴早日磨练好演技回来。   免得她一个人, 没有竞争也难免寂寞。   盘中的蛋糕,放了太久, 奶油有些融化了。   孔如琢随意地又叉了一块, 放在手边的手机却震了起来。   电话那头, 盛琅笑盈盈和她打招呼说:“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 刚和朋友在咖啡馆聚了聚, 现在已经散了。”孔如琢含笑问, “母亲,有什么事吗?”   “今天要不要回家吃饭?你父亲的朋友送了秋蟹来。”   从秋山搬回兰苑后,孔如琢每周都会和蒲又崇一道, 回秋山吃顿便饭。   蒲氏夫妇对她好, 她就也愿意在他们面前当乖巧懂事的好儿媳妇。   闻言, 孔如琢道:“刚巧兰苑酒窖里, 还存了几坛上好的花雕, 我也一并带回去。”   ——都是孔慎之前的藏品, 他走得急, 忘了搬走, 孔如琢便坦然地笑纳了。   盛琅道:“那你父亲要高兴坏了,你不知道,他没事就喜欢小酌, 酒量又差, 这么多年, 还是两杯就倒。那我去吩咐厨房,准备起来。”   挂了电话,孔如琢先回了兰苑,将酒窖里孔慎的藏品搜刮了一通。   孔慎倒是不大饮酒,他只是喜欢收藏,无论什么,越贵越稀少,他便越喜欢占为己有。   孔如琢已经懒得去评价他这种行为,既然蒲存之喜欢,刚好借花献佛。   等到了蒲家时,蒲存之看到果然十分喜欢。   “我就知道孔慎那老小子最不实在。原来不声不响,藏了这么多好酒。”   孔如琢笑道:“您若喜欢,家里还有,我过几天再替您搬来。”   蒲存之感动坏了。   瞧瞧,这样好的儿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若是自家的臭小子,就算替他弄来了好酒,也不知要怎么敲他一笔。   旁边盛琅道:“如琢,你别替他拿。他喝多了酒,就爱吟酸诗,搅得人半夜睡不着觉。”   蒲存之咳了一声:“李白醉后成诗,我也只是借一点诗性。”   盛琅嗔他一眼:“也没见你写出什么传世大作。”   又牵着孔如琢的手说:“老三提前和我们打了招呼,说他最近不在家,让我多把你喊来,免得你一个人孤单。”   怪不得盛琅会突然叫她来吃秋蟹。   盛琅作为婆婆,十分有边界感。   既不插手小夫妻的私生活,也不会强制要求两人回来。   孔如琢笑道:“都是母亲心疼我。”   屋外,蒲又岑也开车回来,一进门便大呼小叫:“爸,你上次提的那副《山居冬雪图》,我替你淘换到了。”   蒲存之立刻意动,两父子钻去书房研究古画,客厅里便只留下了孔如琢同盛琅两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闲话,盛琅忽然低声问她:“最近,老三还和你闹别扭吗?”   孔如琢一愣。   盛琅看出来了:“还想瞒我?老三都和我承认了。”   他们两个前段时间冷战的事,没想到盛琅居然已经知道了。   孔如琢有些不好意思:“母亲,都怪我任性……”   盛琅打断她:“你还要替老三遮掩。他那个脾气,真是牛心左性,便是我这个母亲,也有些吃不消。他惹你生气,你不要忍,回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孔如琢乖巧应了一声:“是,母亲。”   心里却很好奇。   蒲又崇到底承认什么错误了?   而且上次冷战,仔细说来,两人各有错误。   可看起来,蒲又崇是把过错都承担了过去。   他就这一点最好,从来不让她为难。   在盛琅面前,永远替她立一个好妻子、好儿媳的形象。   唇角微微翘起,孔如琢也替他挽回一点形象:“其实也是又崇包容我,在您面前不说我的坏话罢了。”   瞧这小两口,个个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他们两个相敬如宾,感情越来越好,盛琅实在再欢喜没有,忍不住道:“那时我们和老三商量婚事的时候,还以为他不会愿意,没想到他听到之后,一口就答应下来。   “我和你父亲还纳闷,以为是他长大懂事了,可后来才知道,这小子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你,如今得偿所愿,眼看着你们两个婚后情深意笃,我们也总算可以放心了。”   ……这是第二个人,说蒲又崇喜欢她很久了。   上次秦柏衡说的时候,孔如琢还以为他是把蒲又崇的白月光误会成了自己。   但是连盛琅都这样说……   盛琅看她的表情一愣:“你不知道?”   孔如琢轻轻摇了摇头。   盛琅便笑了:“老三可真沉得住气,这么久了,他居然没有告诉过你,倒是我说漏了嘴。”   “可我和他之前从没有见过,他怎么会喜欢我呢?”孔如琢脑中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难不成……他是我的影迷?”   可蒲又崇看起来不像是会追星的人啊!   盛琅被她逗得笑出了声:“是你的影迷很稀奇吗?我和你父亲,也是你的影迷。知道能把影后迎进家门,我们两个都激动坏了。”   “母亲——”孔如琢装害羞,撒娇说,“您就告诉我吧。”   “那可不行。老三这个人脾气怪,他不肯说,我若都告诉了你,他知道了要和我闹的。”盛琅怂恿她,“倒不如你亲自找他问个明白。”   蒲又崇守口如瓶,他不想说的事情,谁又能撬的开他的嘴?   孔如琢有些生气,又有些好奇。   都说蒲又崇喜欢他,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过她?   孔如琢正绞尽脑汁地想,盛琅又和她说:“明日是老三生日。家里规矩,小辈生日,我们就不替他庆祝了。虽说这小子不讨人喜欢,可如琢,你若是有空闲,记得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也就罢了。”   明天居然是蒲又崇生日。   孔如琢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这是盛琅猜到她不知道,所以特意提点她。   孔如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记住了。可惜他今年不在家中,不然也好给他下碗长寿面吃。”   ——当然,不是她亲自下厨。   她能记得嘱咐厨房一声,已经很难得了。   盛琅闻言,果然笑意更深:“是这小子没福气,一年到头四处乱跑。”   瞧她的乖儿媳妇,闻弦歌而知雅意,可比老三那头犟驴要懂事多了。   老三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多亏了老头子,稀里糊涂答应了孔慎。   也还好孔慎那个混账东西,乱点鸳鸯谱,却也点到了锦绣良缘。   吃饭时,盛琅特意亲手剥了一只蟹,放到了蒲存之碟中。   “你最爱吃膏蟹,今日蟹肥,多吃一些。”   弄得蒲存之摸不着头脑。   老妻年轻时还温柔一些,年纪越大,脾气越大。   他在家中动辄得咎,难得能得一个好脸。   是不是他最近忙着研究新弄到的那块太湖石,她一个人孤单了?   蒲存之立刻温声道:“今晚我不去看石头了,早点回来陪你。”   盛琅:……   看看桌上,埋头吃蟹,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蒲又岑和孔如琢。   盛琅忍不住,在桌下踩了蒲存之一脚。   死老头子,怎么什么话都在孩子面前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0 20:59:03~2023-06-21 06:1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54   ◎只为她执迷不悟。◎   54   暮色四合, 城市如同被笼在一樽黑琥珀色的琉璃盏中。   四处闪烁的,是连绵的霓虹,自远山望去,城市如盏, 车流如酒, 倾落时,溅起满城的烟火。   兰苑内, 孔如琢让佣人将盛琅特意为她准备的一串螃蟹收拢起来, 吩咐明早蒸两只做她的早餐。   她对于饮食的兴趣向来寥寥, 难得特意提出要吃什么。   张妈笑弯了眼, 念了句佛, 问她说:“这是从那边回来?”   “是, 母亲准备了好蟹,喊我一起去吃。”孔如琢说,“张妈, 明日你记得多蒸两只, 自己也尝尝看。”   “这样好的东西, 我哪里配。”   孔如琢翻个白眼:“不许这么说了。你不吃的话, 我也不吃。”   张妈对她实在是再疼爱没有, 嗔怪道:“孩子话。还好你嫁进了蒲家, 蒲家家风最是端正和睦, 蒲夫人对你这样关怀备至, 真是再好没有。”   孔如琢哼道:“我嫁去哪里,过得都会不错。”   蒲家家风好,蒲氏夫妇对她好, 她投桃报李, 也做乖儿媳妇。   可如果嫁进一个家风不好的, 敢对着她摆威风的家庭。   那她不介意让那些人知道,什么叫做别惹不该惹的人。   可惜张妈对她滤镜太深,根本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若是蒲又崇在,肯定一下就听明白了,说不定还要对她冷嘲热讽……   孔如琢一下子走了神,等张妈问她,明早要不要吃蟹粉小笼,才回过神来。   随口敷衍两句,孔如琢心神不属地上了楼。   浴室中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浓郁芬芳的玫瑰香味弥漫开来。   孔如琢将自己泡进浴缸之中,舒服地轻轻喟叹出声。   因为受伤,前些日子她都不能舒舒服服地泡澡,总算拆了石膏,才知道健康有多么重要。   今夜喝了酒,孔如琢脸上泛起一点淡淡的薄红,水面荡开涟漪,照出一张娇艳欲滴的面孔。   纤细雪白的指尖撩起几缕清泉,漫不经心地淋落在粉雕玉琢的手臂之上。   肌肤光洁,如玉无瑕,水珠沿着滚落时,仿若风荷泣露。   孔如琢看着水珠滚下去,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   不知道蒲又崇在干什么。   看看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多,她总算从浴缸中懒洋洋起身。   窗外夜色浓稠似墨,百里庄园寂静无声,唯有巡逻的警卫手中持着的水电,偶尔亮起,惊起湖边水鸟,引得牵着的猎犬低低吠了几声。   孔如琢倚在床边,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睛刷了一会儿微博。   她和潘颂蕴的事已经被从热搜上挤了下来,成了昨日黄花。   最近的热门消息是,顶流小生私会小花,两人被扒出有个孩子。   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营销号的分析,信誓旦旦地表示,顶流小生绝对是gay,他这是借腹生子。   刷了一会儿,孔如琢装作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上方的时间。   离十二点,只剩十五分钟了。   她磨蹭了半天,总算等到这个时候。   孔如琢关上微博,点开微信的聊天窗口。   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这次响了三声才被接了起来。   那头,是一把在冰泉里浸过的好嗓音,冷而低沉,带着淡淡的凛冽。   “潋潋?”   “是我。”孔如琢侧耳听了一下,确认蒲又崇没在什么纸醉金迷的场所,这才问,“在干什么呢?”   “刚起床。”   这个时间刚起床?   孔如琢好奇:“你是跑到哪去了。”   孔如琢地理不好,绞尽脑汁也没算出来,他究竟在哪个时区。   他笑了一声:“这是在查岗?”   谁要查他的岗。   孔如琢不悦道:“你是不是做贼心虚,才这样先发制人?”   他说:“稍等。”   便挂了电话。   孔如琢:?   还好,孔如琢还没来得及发怒,手机的提示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视频邀请,孔如琢点开,就看到蒲又崇举着手机,四处转了一圈。   “口说无凭,让你看看我周围有没有藏人。”   孔如琢说:“不稀罕。”   但眼睛瞪得很大,仔细地看了过去——   他这么狡猾,万一唱的空城计怎么办?   可一看之下,孔如琢有些惊讶。   “蒲又崇,你这是……”   去逃难吗?   顿了顿,换了个没那么过分的词语:“你这是去亚马逊开荒了?”   镜头里,蒲又崇只穿了一件亚麻色的衬衫,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小臂。   在他身后,是一条蜿蜒流淌的大河,岸边树木繁茂,几乎隐天蔽日,只在罅隙间,透出一点鲜红的日光。   丛林喧嚣,鸟鸣声不绝于耳。   蒲又崇说:“要我去树林里给你看看吗?”   他就是认定了,她打电话过来是为了看他有没有拈花惹草。   孔如琢觉得自己被他看扁了,好像她真的那么爱吃醋一样。   孔如琢淡淡道:“看了树林还不够,你最好往河里再走几步。万一你的红颜知己天赋异禀,潜水潜在里面怎么办?”   蒲又崇:……   蒲又崇若无其事换了个话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母亲今日喊我去吃蟹,和你打个电话便打算睡了。”   他狭长眸子弯起,眼中泛出笑意。   “我原本也想给你打个电话,可惜算算时间,你那边夜已经深了,担心打扰到你。没想到,你就将电话打来了。”他顿了顿,柔声道,“潋潋,我很开心。”   心轻轻一颤,似是在蜜糖里滚了一遭。   孔如琢声音也忍不住软了下去。   “你一个人在外面,有没有记得好好吃饭?”   “你的嘱咐,一刻都不敢忘。”   他拾阶而上,走到一旁坐下,翻转镜头给她看桌上放着的东西   桌上东西放的简单,不过是一杯咖啡,一碟三明治,唯独切好的水果,是盈盈的嫩黄,看起来便软嫩多汁。   “这里有样水果味道不错,可惜运送太过困难,只有当地能吃到。下次带你来尝尝。”   孔如琢问:“酸不酸?”   “甜的,有些像是荔枝的口感,只是更爽口软滑一些。”   “我之前在欧洲一个小镇上也吃过一种水果,说是雪山上面的一种植物的种子,因为产量少又不好采摘,也只有那里能吃到。”   他便说:“那以后,你也带我去尝尝。”   这样没营养的话,两人也说得津津有味。   孔如琢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偶然扫过镜中的自己,惊觉自己眼角眉梢,都挂着抹不去的潋滟缱绻。   她连忙把翘得太高的唇角拉下去一些。   看看时间,马上十二点了。   孔如琢咳了一声,问蒲又崇:“今日回秋山,母亲和我提起件事来。”   “什么事?”   “她说……”   孔如琢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没把那句“你暗恋我”说出口。   “你以前见过我?”   可蒲又崇说:“我母亲一定不是这样说的。”   孔如琢被他噎了一下。   “不管母亲说的是什么,大意就是如此。蒲又崇,我怎么不记得咱们两个见过?”   她从小就漂亮,上幼儿园起,身边就一堆小男生等着献媚。   弄得那时孔似穹每日都亲自去幼儿园接她回家,顺便盯着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屁孩,胆敢垂涎他的宝贝妹妹。   年纪越大,围着她的人越多,孔如琢艰难地翻遍记忆,也没从那些面孔中翻到蒲又崇的面孔。   他嗤笑一声,像是漫不经心道:“既然你不记得,说明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可孔如琢分明看他唇角落下去。   这人在不高兴。   孔如琢觉得他实在难以捉摸,明明想让她知道,怎么她主动来问了,他偏偏又不肯说。   孔如琢不高兴道:“我就是不记得才来问你,你拿什么乔!”   说完,“啪”一声将视频挂断了。   她再好奇他的事,她就是大笨蛋!   挂断瞬间,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孔如琢气不打一处来,挂断,可他坚持不懈地打。   如是几回,到底,她还是接起来。   语气很硬地问:“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似笑非笑说,“怕有个人半夜被我气得睡不着。”   他还知道自己气她。   孔如琢冷笑一声:“那你现在是要负荆请罪?”   他说:“好。”   然后抬手,就去解自己胸口的扣子。   他在热带地区,衣服本就穿得不如国内妥帖,领口处的三粒扣子没有系,如今再解,两人就要坦诚相见了。   孔如琢大惊:“你干什么!”   “不是要我负荆请罪?”他眼也不抬,语调平淡道,“小学课本上的插图,廉颇没有穿上衣。”   孔如琢:……   她确实记得,可这种细节他就不必复刻了吧!   孔如琢一时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眼看着他冰白指尖已经挑开胸口一粒扣子,露出半寸久不见天日的苍白肌肤,忍不住抬高声音:“我不要你负荆请罪了!”   可他说:“我看你还是不开心,看来是嫌我脱得太慢。”   孔如琢:“我不嫌!蒲又崇,你不许脱!”   蒲又崇说:“不必客气。”   谁和他客气了!   孔如琢忽然灵光一现:“好男人不会在外面随便宽衣解带,蒲又崇,你的清白不要了?”   蒲又崇:……   蒲又崇的手顿住。   半晌,放下手去:“你说得对。”   身后似乎有人喊他,他对她微微一笑:“今日就算了,等我回去,你想知道什么,我当面告诉你。”   挂了电话,孔如琢躺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和蒲又崇说话真是步步惊心,一不小心就要着了他的道。   手机上定的闹钟忽然响了起来。   孔如琢猛地翻身起来。   被蒲又岑给成功带偏,害得她忘了自己打电话过去的目的了!   -   湄江河畔。   蒲又崇垂着眼睛,望着手机里刚刚结束的视频通话,唇边露出个笑容。   屏幕还停留在视频挂断前的一刻,她的脸上带着一点怒气,不大明显,更像是娇嗔,泛着玫瑰颜色的面颊,漂亮得如同惊鸿一瞥。   身后,勖北壬打着哈欠走出来:“……叫你半天怎么不回话。他们招了,你不来看看?”   说到一半,看到蒲又崇脸上的笑容,诧异道:“我靠,蒲三,你大早上发什么春呢?”   笑得这么性感撩人的,要不是他确认蒲三喜欢女人,都要以为蒲三是要勾引自己了。   蒲又崇说:“家中夫人管得紧,来查岗了。”   勖北壬:……   勖北壬说:“这种事,你不用告诉我。”   工作之余,他真的不想吃狗粮了。   那属于工伤,得加钱!   两人手机同时震了一下。   蒲又崇的是微信。   勖北壬的是微博。   勖北壬道:“你老婆发微博了!”   蒲又崇看他一眼,勖北壬坦然道:“怎么了,我追星不行吗?”   蒲又崇懒得理他,低头看孔如琢给他发的消息。   也是微博链接。   点进去,看到她言简意赅地发了一行话。   孔如琢:【谢谢大家,英年早婚了。】   下面还配了一张照片。   心底猛地一跳,似是一步迈空,却又像是跌入玫瑰浓郁冶艳的香气之中。   蒲又崇第一时间没有点开照片,只是凝视着她的那行字。   她公开自己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她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小孔雀:【原本想亲口和你说的……蒲又崇,生日快乐。】   小孔雀:【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往后每年,都希望是我陪你。】   再多的惊心动魄,也不如这一刻。   哪怕她不在面前,他的心,只为她执迷不悟。   心脏跳动,撞击胸膛几乎隐隐作痛,蒲又崇只觉得这一生,再不会有一刻,比这一刻更值得镌刻。   旁边勖北壬突然又“靠”了一声,打断了他这一刻的沉浸。   蒲又崇有些不悦地看过去。   就看勖北壬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蒲三,你老婆是不是对你有意见?”   蒲又崇:?   蒲又崇抬眸看去。   微博上,孔如琢发的那张照片是两人的结婚证,翻开来,拍下两人并肩的照片。   只是他那半边,被重重打上了马赛克。   旁边勖北壬还在叫:“为什么突然公开你?为什么公开了,还把你的脸打上马赛克?蒲三,我第一次觉得,你原来这么拿不出手。”   蒲又崇:……   公开了,但没有完全被公开。   早知道刚刚,他就不逗她了。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公开了   坏消息:只公开了一半   蒲总第一次恨自己不是个哑巴【。   感谢在2023-06-21 06:11:56~2023-06-21 21:0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绸ouu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per Tuna、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55   ◎孔仙儿这算是被套牢了吗?◎   55   超话热帖:[这是孔仙儿今年第三次把微博给搞瘫痪了!]   除了孔仙儿, 谁还有这个排面!!!   壮哉我大孔神!!!   【这就是粉TOP的感觉吗,泰爽辣!】   【呜呜呜呜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之前秦柏衡喊孔仙儿嫂子,爆出孔仙儿隐婚的事, 我还觉得他胡说八道, 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实话总是用玩笑的形式出现。】   【秦柏衡有哥哥?】   【他是独生子,能被他喊哥的人, 圈内地位一定很高吧】   【迟逢一?】   【迟逢一退!退!退!老男人达咩!】   【话说, 你们记不记得之前有个姐妹爆料, 说是孔仙儿在新港拍戏的时候, 和一个一米九坐劳斯莱斯的大帅哥当街吵架, 那天孔仙儿还破天荒发了微博, 照片上是一整个酒店总统套房的鲜花?】   【我记得我记得!后来孔仙儿把照片删了,大家还分析,是两个人吵架了!】   【所以孔仙儿这算是被套牢了吗?】   【啊啊啊不要啊, 怎么可以有臭男人独占我的仙儿!】   【真的没人看那场直播吗!说真的, 只要看过的!就不会怀疑皇后对孔仙儿的爱!!!那么大的火, 他就义无反顾地冲过去拉住了孔仙儿的手!!!我刚想截图, 直播就断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真的好爱!孔仙儿本来都放弃了, 可他打电话过来, 让孔仙儿别睡!孔仙儿当时的表情, 真的好美好动人, 就像是眼睛猛地亮起来,整个人的脸都在光!看得我差点哭出来,可惜那个摄像头质量不好!没看到皇后的真面目!】   【所以孔仙儿的老公是正宫皇后?】   【孔仙儿那么美, 多几个爱妃怎么了!】   【之前还说孔仙儿是小三!笑死, 这么好的男人爱孔仙儿爱得死去活来, 孔仙儿会去当小三?呵呵,我真想甩那些人一脸答辩。潘颂蕴当时抢的那个,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说不定是个又丑又矮的老男人了。】   一直混在超话吃瓜的勖北壬:……   哈哈哈哈哈!   居然有人说蒲三是又丑又矮的老男人!   屋内,蒲又崇向外走来,一边漫不经心地擦拭指尖。   雪白的棉质手帕上,沾上点点凝固般的红,似是海棠开谢,艳的不祥凝重。   路过勖北壬身边时,勖北壬幸灾乐祸道:“皇后来啦。蒲三,你知道你在你老婆粉丝的眼里,是一种什么形象吗?”   蒲又崇看他一眼:“准备飞机,我今天回东城。”   “今天?”勖北壬有些意外,“他们好不容易松口了,你不是要继续追查下去?”   蒲又崇淡淡道:“不急于一时。”   他纯粹睁眼说瞎话,毕竟勖北壬可是看过他动手的样子。   真像是阿修罗在世,连勖北壬都有些胆寒。   勖北壬狐疑地打量他,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分毫喜怒。   “怎么?”   “蒲三,”勖北壬语重心长道,“你知道那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都是什么下场吧?”   老婆公开他了,他就按捺不住,一定要跑回去。   蒲三也太没出息了!   蒲又崇嗤笑一声:“勖北壬,少刷点微博,也少看乱七八糟的小说。”   勖北壬刚要说话,他又说:“不过你没有老婆,确实也只能做这些消遣了。”   勖北壬:……   有老婆了不起?   不过勖北壬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老婆是孔如琢那样的大美人儿,估计昨天晚上看到那条微博,就已经跑回去了。   也不怪蒲三比他有出息。   能忍到现在,确实不一般。   勖北壬起身,要去替他安排飞机,身后蒲又崇又道:“那几个人没有用了,看住他们,别让他们死了。”   “知道。”勖北壬二指一并,飞了个潇洒至极的军礼过来,“咱们可是奉公守法的五好公民,怎么会干那种草菅人命的事?”   奉公守法?   蒲又崇慢慢垂下眼睛,凝视着手帕上那洇开了的红痕。   这世上,从来没有只有好人需要奉公守法的道理。   他的大哥,从来与人为善,谨遵蒲家家训,从未有过仗势欺人的荒唐行径。   偏偏有人,却不肯放过他。   修长手指慢慢收拢,一根一根,将手帕握住。   也将那一痕赤色,牢牢地攥在了掌心之中。   -   兰苑。   花厅内。   秋意深重,百花凋残,花厅之中,偏有各色鲜花,被巧手侍弄后争奇斗艳。   一朵朵硕大如盘的芍药花瓣上,缀着摇摇欲落的露珠,香气浓郁婉转,明明不是花季,却也开得美而夺目。   孔如琢倚在沙发上,看着模特们依次从面前走过。   旁边的品牌亚太地区总负责人笑容可掬地向她介绍说:“这是我们这一季的新品,只在T台上展示过,还未进入专柜,就先给您送来过目了。”   孔如琢懒洋洋翻了翻手上的画册,漫不经心问:“都有几件?”   “各个尺码只有一件。”负责人道,“您选中的,剩下的尺码我们就不再出售了。”   像孔如琢这样的VVVip,就是有这样的特权。   还未上市的大牌奢品,不但会为她准备专属的模特展示,更是会将她选中的衣服封柜不再销售,避免撞衫这样的尴尬——   当然,孔如琢自己是不尴尬的。   撞衫这种事,谁丑谁尴尬。   冰白指尖随意地在画册上一勾,孔如琢不大感兴趣道:“这几件吧。”   负责人笑眯眯地记下款式,又柔声道:“过段时间您的新电影就要上映了。为了庆祝您的又一杰作诞生,我们品牌专门为您设计了几套高定礼服,供您在首映礼上挑选。”   孔如琢这样咖位的明星,想赞助她的品牌多不胜数,她嫌麻烦,只选了和自己气质最搭的一个品牌。   闻言,旁边的经纪人插话说:“如琢这次的电影形象和平常不大一样,我们团队考虑给她换个风格。”   那种场合,孔如琢穿谁家的礼服,等于是免费做了宣传。   哪能轻易就定下来?   负责人被婉拒了也不生气:“是我唐突了。我会让人把设计图送来给孔小姐过目,合适的话,还能出借我们的古董珠宝给孔小姐作为搭配。”   经纪人和负责人又寒暄了几句,负责人便带着人离开了。   孔如琢拨弄着插在瓶中的芍药,问经纪人:“试映会评价如何?”   “两极分化。”经纪人说,“爱的爱死,不喜欢的说无聊。”   “意料之中,毕竟算是文艺电影,观影门槛就高。预期票房呢?”   经纪人说:“还算乐观。毕竟这次不用对投资人负责,赚多少都行。”   孔如琢看他一眼。   经纪人笑道:“这不是我说的,是蒲导亲口说的。说他第一次拍这么轻松的电影,自家人出钱就是好。”   孔如琢:……   孔如琢没好气道:“蒲导这样说可以,我身边的人,不许这么说。”   不然被人听到,还以为她是那种靠老公上位的人。   经纪人咳了一声,觉得她太谨慎了。   就算被人听到,凭她的演技,难道真会被人怀疑吗?   经纪人转移了话题:“到时候首映礼,蒲总也去的话,是以投资人的身份出席,还是跟你一起走红毯?”   孔如琢说:“他和我一起走红毯?”   就算要公开,可有这个必要吗?   “你们两个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可以替电影多赚点流量。”   孔如琢无语,站起身往外走去:“再说吧。”   经纪人问:“去哪?”   “有人设宴请我,你闲着没事也一起来吧。”   这位小祖宗不是那种爱热闹的性子,闲着没事宁愿在家也不去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局。   经纪人好奇:“我也去,是公事?”   孔如琢闻言,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有人要见我。”   “谁啊,这么大面子。”   “我父亲。”   “你们家宴我去干什么?”   “还有孔逢恩。”孔如琢唇边翘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语调平淡道,“凭我对我父亲的了解,他不会出面,只会让孔逢恩自己来。”   上次孔慎被她下了那么大的面子,硬是从兰苑被赶了出去。   没有大事,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免得维持不住父亲的尊严。   所以这次,只能是孔逢恩主动要找她。   可他能有什么事?   孔如琢说:“到时候他如果埋伏了人要杀我,你记得跑快一点。”   经纪人:?!   经纪人:“不会吧……这可是东城啊。”   孔家一个私生子而已,敢对慕、孔两家的大小姐动手?   孔如琢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开个玩笑。他当然不会杀我。”   他只会恶心她而已。   经纪人:“不用我挡枪,让我去做什么?”   “不想单独见他。有你在,他就不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了。”   如果孔逢恩和孔慎性子一样,哪怕有什么请求,有旁人在,一定也开不了口。   “他有事求你,你不见他不就行了,何必特意跑一趟。”   “闲着无聊。”   孔如琢衣角拂过芍药花枝,花瓣簌簌,落红如雨,她眉目秾丽,却有一副漫不经心的懒倦神情,清冷而流丽,也似这秋日,萧瑟动人。   “况且,我不去,又如何知道,他究竟什么居心?”   上次将她的住址泄露出去,她没有和他计较,他居然还敢来招惹她?   或许是她之前给的警告还不够,让他以为,她的脾气不错,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   那今日她便去听一听,看这个同父异母的所谓“弟弟”,能给她怎样的惊喜。   作者有话说:   蒲皇后:我当然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我是皇后【。   感谢在2023-06-21 21:07:06~2023-06-22 23:3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酱白日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华 20瓶;云胡胡 3瓶;zps 2瓶;海姗澈.、梨花渡、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56   ◎“你的演技,还不够格。”◎   56   一场秋雨一场寒, 入夜时分,东城已有了几分冷冽气息。   夜幕中,一辆迈巴赫普尔曼驶过路面时,溅起积水, 冷冷映照霓虹。   车子在酒店门前停下, 门童刚要上前,却被人拽了一把。   门童转头, 便看到了向来眼高于顶的酒店经理, 正满脸殷勤备至地越过了自己, 冲到了车前, 弯腰附身, 打开了车门。   “大小姐, 好久不见了。”   车上,孔如琢一袭黑色修身长裙,侧边开衩, 下车时, 两条修长的腿若隐若现。   为了保暖, 她上身裹了一条黑色狐裘, 三寸长的出锋, 簇拥在她的鬓边, 随着呼吸微微拂动。   闻言, 她勾起一点唇角, 涂了蔻丹的唇瓣丰润冶艳,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冷淡。   “确实好久不见。”   酒店是她母亲的嫁妆,之前负责管理的老经理退休后, 孔如琢一事不烦二主, 便将管理酒店的事务交给了老经理的徒弟。   最初时, 老经理的徒弟还惦记着想要亲近她,可孔如琢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并没有见过他几次,后来这个徒弟来找她的次数便少了。   老经理的徒弟,如今的酒店经理笑着引着孔如琢向里走:“这会儿路上堵车厉害,您现在总算到了,里面三少已经等您很久了。”   孔如琢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眼尾上挑的桃花眼睛扫了酒店经理一眼,似笑非笑。   “你说的是哪个三少?”   经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是逢恩少爷。”   孔如琢嗤笑一声:“他?他算哪门子少爷?”   经理讪讪道:“毕竟……毕竟也是老爷的血脉。大小姐,您不在的时候,都亏了逢恩少爷出谋划策,咱们酒店也是越办越好了。”   “我倒不知道,原来他也出了大力气。”   孔如琢转开视线,凝视着转动的回旋门。   这门极为高大,国外进口而来的玻璃擦得光可鉴人,灯光下,晶莹剔透如同水晶,曾经也是酒店的招牌。   孔如琢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带她来酒店,抱着她笑盈盈说:“这里,以后都是我们潋潋的,连你大哥都不给。”   她的酒店,如今,却多亏了孔逢恩谋划?   孔如琢上了电梯,酒店经理连忙替她刷卡按了楼层按键:“逢恩少爷在山巍厅等您。”   孔如琢懒得搭理他,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酒店经理却误会了。   毕竟是一家人嘛,如今大少爷出了事故成了个残废,硕大一个孔家,不都得靠着三少支撑门面?   大小姐美则美矣,可惜是个女人,哪怕性子再强,现在知道三少插手,不也没有什么反应?   酒店经理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悄悄投靠了孔逢恩,实在是再正确没有。   电梯门合拢,将孔如琢那张冷若白玉的面孔也挡在了后面。   酒店经理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却见身旁,孔如琢的经纪人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酒店经理吓了一跳,连忙道:“您怎么没跟着大小姐上去?”   “不着急。”经纪人看看手表,“等个几分钟就好。”   酒店经理不明就里:“等什么?”   经纪人越看酒店经纪人,越觉得他脑子不灵光——   居然现在还没看出,他已经大限将至了。   傻人有傻福,傻逼没有。   经纪人笑眯眯道:“等大小姐的律师过来。恭喜你啊,你被解雇了。”   电梯上,孔如琢没有在宴会厅那一层下去,一路坐着,上了顶层。   这一层是私人领地,除了她之外,也只有她私人雇佣的保洁能上来。   哪怕她许久未曾来过,整整上百平的大平层内,仍旧一尘不染,甚至连瓶插的鲜花都潋滟明媚,花瓣上露珠鲜活。   孔如琢随手从酒柜里抽了一支馥奇达,替自己斟了一杯,杯中冒出泡泡。   这一支起泡酒,来自于意大利的传奇酒庄,还是曾经大哥送给她的,说是喝起来甜,不容易醉。   她呷了一口,倒真品出来了甜味。   外面,经纪人也上来了,汇报说:“都处理好了。”   “他没闹吗?”   “闹什么。”经纪人对前酒店经理实在瞧不上眼,“脑子不灵光,真以为酒店归他了呢。”   孔如琢对生意不上心,可也不是冤大头。   之前的老经理是母亲的死忠,从小看她长大,她能放下心来将酒店交过去。   可换了人,心就变了。   之前酒店一并归拢在哥哥手中管理,后来哥哥生病,便由经理自行处理。   酒店经理以为孔如琢是个倦怠的性子,所以越发阳奉阴违,可却不知道,孔如琢早就查到了他那些贪污。   不算特别过分,小打小闹,若不是他居然胆大包天改换门庭到了孔逢恩那里,孔如琢还懒得动他。   他刚刚   知道自己被解雇了,原本想闹,可经纪人带着律师,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那些罪证砸到了脸上。   经纪人说:“现在他已经被请去喝茶了。”   经济犯的监狱环境要好一些,算是便宜他了。   孔如琢不过一哂。   处理酒店经理只是顺手,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她站起身来:“那个逢恩少爷在几楼来着?”   经纪人说:“二十六楼,山巍厅。”   他倒会摆谱,两个人的场子,开了最贵的包厢。   不过等到了地方孔如琢才知道,原来孔逢恩要招待的,不止她一个人。   包厢内,孔逢恩坐在下首,看到她来了,连忙站起身来:“大小姐。”   孔如琢没有回话,只扫他一眼,便把视线落在了桌前的另一个人身上。   仍是那头几乎垂到脚踝的长发,这样冷的天气,贝多芬只穿了一条素白的裙子,露出两条单薄的手臂,面上粉黛不施,淡色的唇角微微向下,一双水蒙蒙的眼睛像是随时能哭出来。   再看孔如琢,裹着狐皮,妆容一丝不苟,美艳的气势极具压迫感,站在那里不必开口,便有股凛然的艳绝煞气,桃花眼眸之中,如明星璀璨,唯有经年的繁华锦绣,方可娇养出如此的绝代富贵花。   被孔如琢看到时,贝多芬也抬起眼来,望向了孔如琢。   四目相对,贝多芬下意识地抿起了唇。   孔如琢的气势实在太强了,哪怕她知道自己也是美丽的,可和孔如琢一比,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看到她垂下眼睛,以示退让,孔如琢便也转开视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邀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孔逢恩原本将上首的位置空出来给她,见她不坐,便也作罢。   只恭敬道:“过些日子,是爸爸的生日。上次我惹了大小姐生气,也让您也爸爸起了冲突。我……我希望大小姐不计前嫌,等爸爸生日的时候也能回来。您不必担心会看到我,那天我不会去的。”   倒是挑不出错处的孝顺,难得是这样面面俱到。   若是孔慎在,听了一定又要感动了。   孔如琢却只觉得无聊:“还有呢?”   孔逢恩惊喜道:“您答应回去了?”   “孔逢恩,你似乎很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啊。”孔如琢淡淡地笑了一声,“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左右我的情绪?”   能够入她眼的,也只有孔慎一个。   至于孔逢恩,也不过跳梁小丑。   孔逢恩没有抬头,垂着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一簇冰冷的怒意,可声音依旧驯顺道:“您说得是,是我失言了。”   “说完了吗?”孔如琢手指支着下颌,懒洋洋地问,“是不是该说说,她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贝多芬没说话,盈盈的眼看了孔逢恩一眼。   可向来温柔,善解人意的孔逢恩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   贝多芬只好自己开口:“我和孔先生认识……便要他带我来见你一面。”   说了像是没说。   孔如琢在心里翻个白眼,快没耐心了。   “贝……贝多芬小姐,我今晚还有事,麻烦长话短说。”   蒲又崇这个人,替别人选什么名字不好,选个贝多芬。   害得她差点脱口而出“贝小姐”。   想到蒲又崇,孔如琢唇边的笑意便真心得多,潋滟眸中,也漾出一点殊丽风情。   贝多芬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高高在上,一时银牙咬碎。   可孔逢恩看了她一眼,她只好按耐下去:“我来,是想向孔小姐道个歉。”   孔如琢挑了挑眉:“今天是什么稀奇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向我道歉?”   贝多芬说:“之前见面时,我态度不好,冒犯了孔小姐。后来想了想,是我不好。你和蒲三已经结了婚,哪怕我之前对他有什么痴心妄想,现在也该放下了。”   “这话你应该向蒲又崇说。”孔如琢彻底没了兴致,“你是他的追求者,又不是我的。”   蒲又崇那张脸,不招蜂引蝶才是奇怪。   孔如琢自己就天天被人追着,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吃醋。   她只是惊叹,贝多芬明明知道蒲又崇那张嘴什么德行,居然还能被他的脸给迷惑。   见她要走,贝多芬连忙说:“孔小姐!孔小姐我已经向你道歉了,能不能请你和蒲三说,让他不要把我赶走!”   孔如琢来了兴趣:“他要赶你走?”   “我和勖北壬都是孤儿,从小就被蒲家那位姑祖奶奶收养了。我上次得罪了你,蒲三便不肯留我,可我真的无处可去了。”贝多芬泪盈于睫,“孔小姐,你家世这么好,心地也一定善良,求你了。”   她念唱作打,声泪俱下。   孔如琢却只嗤笑一声:“道德绑架我?”   贝多芬说:“我没有……”   “贝多芬小姐,我教你一件事。”孔如琢轻轻吹了吹指尖,那如玉一般无瑕的肌肤上分明不染尘埃,“谁说家世好的人,心地也一定善良?想靠眼泪逼着我照你说的去做……”   “你的演技,还不够格。”   贝多芬被戳破心事,脸色难看至极。   孔如琢却只站起身来,扫了孔逢恩一眼:“下次再有这种事,不必特意喊我出来。”   孔逢恩不敢和她对视,柔声道:“是。”   孔如琢又想起件事来:“对了,那个和你关系好的酒店经理,我已经开除了。你明里暗里弄进来的管理层,我也一并开了。既然是你辛苦招徕的精兵强将,也不必跟着我了。”   孔逢恩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照面,孔如琢便轻而易举将他辛辛苦苦埋下的钉子都拔了出来。   这其中不但包括他通过经理安插进去的人手,甚至连一些正规招聘进来的人,也没有逃过孔如琢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了,可原来孔如琢只是不说,并不是真的对这里,丧失了掌控权。   这一下,孔逢恩的脸色和贝多芬一眼难看了。   孔如琢淡淡道:“山巍厅向来只招待金卡用户。凭你的存款,想在酒店开额度最低的银卡,想必也不够资格。今日就算了,这一桌席面算我卡上。   “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能混进来了。”   手指猛地攥紧,骨节发出将要迸裂般的摩擦声。   孔逢恩再维持不住那种温柔的语调,只艰难地说:“我记住了。”   真是不堪一击。   大获全胜的孔如琢百无聊赖,甚至想要打个哈欠。   一边走出门,一边和经纪人说:“让你白跑一趟,去隔壁开一桌吃……啊——”   她小小惊呼一声,被人反手,按在了拐角处的阴影中。   清冷而淡的广藿香和鸢尾根香气淹没了她。   孔如琢下意识抬起头,却只看到一片橙红色的灯光,照亮面前男人锋利的侧脸。   走廊里的地毯太厚,落地无声。   蒲又崇冰白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颌,狭长凤眸之中,如暗火丛燃。   孔如琢瞪大眼睛,还没说出话来,他已经低下头,狠狠吻了过来。   这个吻,带着雨夜潮湿的气息,缠绕着植物特有的辛辣清冽的味道。   他掐着她的腰,将她抵在墙上,想要将她吞没一般。   孔如琢被吻得有些头晕,刚想配合他,抬眼却见蒲又崇身后,经纪人正惊恐地看着他们。   孔如琢:……   经纪人:……   夭寿哦,他只慢了一步,怎么蒲总就和小祖宗亲成一团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下也忍不了·看到老婆立刻亲亲抱抱的蒲总   经纪人:我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感谢在2023-06-22 23:39:52~2023-06-23 20: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6瓶;湖湖 5瓶;云胡胡 2瓶;DUMPLING、Super Tu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57(第一更)   ◎“潋潋公主,无所不能。”◎   57   孔如琢手忙脚乱地在蒲又崇身上又掐又推了半天, 总算让他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蒲又崇有些不悦道:“怎么了?”   他说怎么了!   哪怕孔如琢自认为已经处变不惊,而经纪人也在第一时间转过身去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可孔如琢脸上仍无法控制地泛起了红。   蒲又崇的下限之低,总是超过她的想象。   孔如琢故作淡然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   “处理了一半。”蒲又崇一本正经道,“想你了, 就先回来了。”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哪有你这样不务正业的。”   “回来见老婆, 算什么不务正业。”视线凝她如同雪玉一般的颈上,蒲又崇说话的时候就有些漫不经心, “下了飞机回家找不到你, 没想到你跑到这儿来了。”   孔如琢心中一动:“你刚下飞机?”   他脸上毫无飞行数个小时的倦怠, 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牵着她的手, 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节内侧。   “还以为你会受欺负, 倒是我多虑了。”   孔如琢被他摸得发痒,要将手抽回来,可他握得很紧。   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 孔如琢看到刚刚两人动作间, 裹在身上的狐裘落了下去, 露出一半粉雕玉琢的肩膀。   她往日穿礼服时, 不是没有比这露的肌肤更多的时刻, 可被他盯着, 忽然有种微妙的涩欲之感。   孔如琢瞪他一眼, 将皮草拉上来裹好。   “不劳你大驾, 在我的地盘,若我还能被人欺负了,传出去也不用混了。”   “我知道。”他轻轻一笑, 似是调侃, 语调之中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骄傲同宠溺, “潋潋公主,无所不能。”   耳根一热,孔如琢受不了他似的瞪他一眼,桃花眼中薄嗔轻怒,端的是娇艳欲滴艳色无边。   “坐了那么久飞机,你也不嫌累。咱们回家吧。”   蒲又崇揽住她的腰肢,却没有动:“还有事没有处理完。”   “什么事?”   蒲又崇不语,微微侧眸看向旁边。   角落里走出一队人来,领头那个孔如琢之前也见过,正是勖北壬。   此刻他脸色不善,见孔如琢看她,对着她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弟妹,让你见笑了。”   孔如琢知道他喜欢贝多芬,见他这样的表情,也猜到了蒲又崇带他来是为了什么。   孔如琢也对他笑了笑:“都是自家人,不用计较那么多。”   勖北壬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转头向前一步,一脚将山巍厅的门给踹开来。   -   山巍厅中。   孔如琢走后,包厢中一片安静。   许久,孔逢恩嗤笑一声:“就告诉你没戏。我那个姐姐,看着是个娇滴滴的花瓶,可孔家人,哪有一个蠢笨的?”   贝多芬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敢喊她姐姐了。刚刚孔如琢在的时候,你真是装的好一条乖巧懂事的狗。”   她现在说话刻薄至极,可孔逢恩却不生气:“蒲又崇真的把你赶走了?”   贝多芬不语。   孔逢恩笑意更浓:“他们两个,倒是天生一对。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的不讲情面。”   “我不是来听你夸他们的。”贝多芬气道,“那是你让我帮你牵线搭桥,对付你大哥,我做到了,孔逢恩,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孔逢恩脸色一变,哪怕包厢之中没有监控,却仍下意识看向角落中。   贝多芬看他这样子,嘲弄说:“瞧你怕的。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当初孤儿院里你作威作福的样子,可不像是胆小鬼。”   孔逢恩出生时,孔慎和慕审秋的关系还没有差到极点,两人之前,尚有夫妻之情,哪怕在外春风一度搞出了私生子,却也不打算认回来。   孔逢恩母亲是个目光短浅的女人,甚至连脸都不算太好,生下孔逢恩原本是想做孔夫人,被孔慎警告之后,便只想着捞一笔走人。   孔慎给了她钱,让她带着孔逢恩离开东城,那女人转手,却把孔逢恩送去了孤儿院。   那时孔逢恩已经四五岁了,有记忆,也知道装乖,他长得瘦弱,孤儿院的老师们心疼他,不许别人欺负他。   却没想到,他白天装得乖巧可爱,到了晚上,却带头欺负别人。   贝多芬和他是一丘之貉,两个人在孤儿院认识,一拍即合,后来一个被孔慎带走,一个被蒲家收养,却始终没有断了联系。   孔逢恩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是想做蒲夫人?”   “不然呢,难道要我做小三。”   “做小三,我怕我的姐夫都看不上你。”孔逢恩扫她一眼,“你长得不如孔如琢好看,连脾气都不如她合蒲又崇口味。他就算百般好,你又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贝多芬气急败坏道:“连你都觉得我不如孔如琢?”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可不是安慰几句就能赶上的。”孔逢恩安抚地笑了笑,“可谁说一定要完美无缺的人,才能得偿所愿?”   他出身也不如孔如琢,连母亲都不如孔如琢的母亲。   可如今,他不是也一步步爬到了这个位置?   孔逢恩微微一笑,刚想再给贝多芬画几个大饼。   却听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外,勖北壬沉默地站在那里,贝多芬看到他,被吓了一跳。   “北壬,你怎么来了?”   勖北壬却没说话,大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臂,反手将她扛在肩上。   贝多芬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带你回去,免得继续丢人现眼。”勖北壬淡淡道,“你之前答应我,以后都老老实实的。小五,这就是你的承诺?”   贝多芬一愣。   许久没人这么喊她,这个在孤儿院中带回来的名字。   如今,也只有和她一起长大的勖北壬记得。   可余光中看到,蒲又崇正静静立在门外,怀中揽着的孔如琢,一袭狐裘,眉目冷淡雍容,两人并肩,恰似一对璧人。   ……凭什么他们两个就能在一起。   心底的愤懑不平,潮水般翻涌起来。   贝多芬挣扎着对蒲又崇喊:“蒲三,我只是喜欢你,犯了什么法,你要将我赶走,连一点情面都不讲?”   勖北壬要去捂她的嘴,蒲又崇却微微颔首,示意勖北壬放开。   他一双冷而流丽的凤眸静静凝视着贝多芬,语调淡漠地回答说:“我说过,再也别出现在我妻子面前。你没有犯法,我也管不了你到底喜欢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一切会惹我妻子不开心的事,都提前处理妥当。”   她也只是一件……需要被提前处理的小事。   贝多芬惨笑一声:“这么多年……我喜欢你这么多年……”   “你这话说的,倒好像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蒲又崇淡淡道,“若这样算来,我也暗暗恋慕我妻子许多年,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你却偏来搅局。还好我妻子明察秋毫,没有同我计较。若是换个脑子不清楚的乱吃飞醋,坏了我们夫妻的情分。那这笔账,我一定要好好同你算清。”   贝多芬:……   贝多芬简直不可思议。   蒲三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若是孔如琢和他吵架,他就要算到自己头上?   他就没想过,和孔如琢吵一次架?   哪怕一次都没有?!   趁着贝多芬无言以对的时候,勖北壬再次把她的嘴给捂上了——   多说多错,就别继续在蒲三的忍耐限度内反复横跳了。   包厢内,孔逢恩看着门外的几人,反应很快地起身解释道:“我和贝多芬小姐偶然认识,她说认识蒲先生同孔小姐,又因为做了件错事,所以托我安排,想要和孔小姐当面道歉。若我知道,她是因为这种事……我一定直接拒绝了。”   孔如琢嗤笑一声:“你倒是热心肠。偶然认识,也这样乐于助人。”   孔逢恩料定,哪怕孔如琢猜到自己带贝多芬来不怀好意,可没有证据,又能如何处置他?   不过这样嘴上过一过瘾。   哪怕把他辛苦安插在酒店中的人都拔除了,可这酒店本来就是孔如琢的。   他能占到便宜最好,占不到,也不吃亏。   所以孔逢恩闻言只是低下头去,道歉说:“是我不好,轻信于人了。”   孔如琢最讨厌和他这股绿茶的气质,翻个白眼转身要走。   旁边蒲又崇却拦住她说:“还有人没到。”   孔如琢奇怪道:“谁啊?”   正说着,电梯响了一声,缓缓向着两侧打开。   里面孔慎沉着脸走了下来。   看到蒲又崇,他立刻露出个笑脸:“我接到电话立刻就出发了,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你一步。”   蒲又崇挑起唇角,漫不经心道:“时间是不早了,早点处理好了,我还赶着同潋潋一道回家休息。”   “应该的,应该的。”   孔慎早已没了之前的傲气,哪怕蒲又崇是晚辈,可孔慎对他,硬是多了一份点头哈腰的谄媚。   闻言他二话不说,转头走到孔逢恩面前。   孔逢恩在看他的时候便变了脸色,眼看他过来,有些紧张道:“爸爸……”   话音未落,孔慎已经抬起手来,重重给了他一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孔逢恩被扇得脸偏向一旁。   苍白的面上立刻浮起鲜明的指印,孔逢恩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孔慎。   自从孔似穹出事,孔慎将他视作接班人后,便对他十分宠爱。   这样不留情面,还是第一次。   孔慎的脸色沉沉,冷冷看着他说:“我早就说了,潋潋工作忙,让你不许来打扰你。你居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带着旁人上门欺负她?!”   孔逢恩解释说:“我没有,爸爸,我真的以为那个人是想找孔小姐道歉……”   “住口!还敢狡辩!”孔慎怒不可遏,“我瞧你是被我娇惯过了头!还不滚回家去!”   孔逢恩咬了咬牙,还是乖乖道:“是。”   孔慎拽着他向电梯走去。   偏偏身后,蒲又崇那清越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嘲弄,冷冷地响了起来。   “孔总是觉得,这件事这样就能过去了?”   孔慎怕的就是蒲又崇再开口,闻言一僵,却还是转过身去,笑道:“我被这逆子气昏头了。要打要骂,任你处置。”   “现在是法治社会了,打骂伤和气。”   蒲又崇微微俯首,鼻尖亲昵地抵在孔如琢鬓边。   感觉到身旁的孔如琢因为紧张和害羞浑身一僵,忍不住眼底笑意更浓。   可他抬眸,看向孔慎时,眼底却如寒芒冷烁,狠戾得令人战栗。   “听说你最近,把嘉兆的股份,转到了孔逢恩名下?”   嘉兆传媒是孔似穹之前收购的一家小传媒公司,原本是打算等孔如琢拍电影拍烦了,退居幕后时,可以拿这间公司培养几个新明星,可孔如琢势头太强,这间公司便没了用武之处。   后来孔似穹出事,公司落入了孔慎手里。   前段时间,蒲又崇在东城疯狂兼并扫荡,孔慎跟在后面趁机分了不少羹,倒是将嘉兆给抬了起来。   孔慎第一时间,就把这间公司留给了自己的宝贝小儿子。   他自以为做的隐蔽,没想到居然被蒲又崇知道了。   孔慎有些尴尬:“只是小公司,让他练练手而已。”   “孔慎。”蒲又崇对他直呼其名,孔慎脸皮再厚,也还是有些不舒服,只是他还没说话,就听蒲又崇语调轻慢道,“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借着我的名头,都做了什么?”   蒲又崇亲手卷起了东城金融风暴,孔慎便跟在后面,趁势浑水摸鱼。   孔慎以为,自己到底是孔如琢的父亲,蒲又崇无论如何不会和他计较。   况且他做的小心,又哪里会被知道?   可原来,蒲又崇不是忍耐,也并非不知。   只是等着,在这样的时刻,一击必中。   孔慎脸色几变,终于下了决心。   他当着蒲又崇的面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己律师的电话。   “冯律师吗?之前我让你转给孔逢恩的股票,还有之前存在他名下的地产……”   孔慎看着孔逢恩不敢置信的绝望眼神,垂下视线,面无表情说。   “都转入大小姐名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下了飞机第一时间赶来给老婆撑腰出气的超帅蒲总!   -   六点的时候还有一更,大家睡醒记得来看=3=   感谢在2023-06-23 20:57:46~2023-06-24 21:1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媚 5瓶;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58(第二更)   ◎“我怕你明天下不了床。”◎   58   今日蒲又崇又换了一辆车。   酒店门前, 停着一辆兰博基尼黑武士。   这样的车,在夜幕中安静而锋利,磨砂质感的黑色流线型车身,如同被磨得锐不可当的利刃, 带着一种矜持的杀气。   这一辆车, 落地价格超过千万,可蒲又崇今日选择, 也不过为了它开起来更快——   酒店距兰苑近五十分钟车程, 他只用十二分钟, 便赶了过来。   还好到的时候, 小祖宗正大发威风, 一点亏都没吃。   只是这车底盘太低, 孔如琢喜欢是喜欢,让她穿着裙子钻上去是决计不肯的。   蒲又崇便也只好嫁妻随妻,上了她的车。   迈巴赫普尔曼后车厢中。   前座同后排的挡板升起, 隔绝了一切的视线。   孔如琢半跪在椅中, 手肘搭在蒲又崇的肩膀上。   两人面对着面, 鼻尖几乎抵着鼻尖。   蒲又崇单手掐在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 似是握着一捧玫瑰花茎。   领间的领带早已被扯下, 系在了她的眼上。   细密的布料, 遮住了一切的光芒。   孔如琢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感觉他的指尖, 隔着领带,慢而蛊惑地划过她的眼睛。   车子疾驰,将窗外的路灯也拉长了, 橙黄色的光投射在玻璃上, 摇晃时, 碎成了五彩的万花镜。   看不见时,一切的感受,反倒被拉得更加漫长。   孔如琢呼吸急促,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只能柔若无骨地伏在他的肩上。   他慢条斯理,游刃有余,每一个动作都几乎能抵达梦境的最深处。   如丝绸般的长发蜿蜒地落下,几缕浓黑似墨的发丝,粘在她娇艳欲滴的莹润唇瓣上。   而她眼神迷离,表情妩媚而天真。   似乎并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究竟有多么动人。   音乐声震耳欲聋,掩盖一切的响动。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灌入耳中,带着肆无忌惮的沙哑,性感得要人命。   “今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把你按住。”   他说话时还没有停下。   孔如琢几乎要哭出声来:“你就不能……等回家了……呜——”   最后一个字,她终于呜咽着哭了起来。   因为他按住她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将她向下贯落。   手指痉挛似的收紧,她的指尖无法自控地刺入他的肩胛。   蒲又崇微微吃痛,脸上却现出越发兴奋的神情。   忽然侧过头去,咬住她的颈子。   娇贵的天鹅,受不得这样的欺负。   晶莹的眼泪,沿着孔如琢漂亮的眼尾滚落。   她的唇无意识地张着,雪白的齿间,鲜嫩的小舌似是玫瑰花蕊,嗪在唇中若隐若现。   他终于松口,贴着她的耳,温柔地说:“忍不了。”   “潋潋,看到你,我一下都忍不了了。”   车子拐入正在翻修的小路,泥泞坑洼。   每一次晃动,都要孔如琢死死地咬住下唇。   车轮碾过积水的浅潭,溅起水花,沿着接触到的那一点痕迹泛滥开来。   潮湿的夜晚,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月亮陷入路面的积水,一点点缓慢地向着水面深处坠去。   却又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孔如琢挣扎,向后仰的时候车子猛地一震。   她看不见,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体会到了失重般的感觉。   动作间,两条修长雪白的腿似是小兔,发力想要逃走。   蒲又崇闷哼一声。   玫瑰藤蔓绞住月亮,无垠旷野也似要燃烧。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别那么紧张。”   他居然打她!   孔如琢不敢置信地想要抓住他的手,反被他扯住了腕子。   两人十指交扣,呼吸的频率也趋近于一致。   音乐响至最高点,孔如琢靠在车门上,手肘不小心压住车门上的按键。   车窗缓缓落下,又在另一个呼吸间上升。   玻璃于夹缝间吞吐不定,将窗外的风和声音也吹了进来。   孔如琢听到有遥远的笑声传来,她不敢再动,只能带着哭腔说:“会被人看到。”   “不会被人看到。”   他将她拉回怀中,掐住她的后颈压向了自己。   唇与唇撞在一起。   蒲又崇柔声说:“只有我在看着你。”   狐裘滑落在脚边,黑与白,交织在一处。   如同柔软的玉石,或者带着体温的雪。   他端详她,自耳根至指尖,不放过每一寸细节。   月亮越发的热烈,引起潮汐,沉重地撞击在礁石上。   孔如琢颤抖着,纤细的脖颈如同坠落的天鹅。   而他是狂风。   席卷她,包围她。   -   当车子缓缓停下。   良久,车门终于打开。   蒲又崇下车,站在那里将手搭在车门上。   领带随意地塞在西装裤口袋中,露出半寸,垂在那里。   衬衫领口处的扣子不知怎么的被扯掉了一颗,领子歪歪斜斜地翻出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散撩人,若是仔细去看,还能看到领口上沾着的一点口红颜色。   他等了一会儿,俯身问车里的人:“好了吗?”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半晌,才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好了。”   这一声,婉转妩媚,慵懒魅惑,似是弱不胜衣,几乎令人连骨头都酥麻。   蒲又崇将孔如琢从车中横抱出来,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不小心向下滑了一点,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和倒扣小碗般的锁骨下,一痕丰腴柔嫩的起伏,上面还烙着一个分明的淡红色牙印。   活色生香,香艳至极。   孔如琢想要抬手将外套拉上来,却累得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蒲又崇轻笑一声,替她将风情遮掩,又在她额上轻吻一下。   “这样就不行了?”   孔如琢眼里含着薄怒,瞪他一眼,偏偏眼波流转,最是动人:“我累了,今晚不许和我睡一个房间。”   蒲又崇闻言只淡淡道:“就是你累了,我才要贴身照顾。哪有吃干抹净,就把你一个人丢在一旁的道理?”   孔如琢忍不住道:“是我把你丢到一旁。”   主次还是要分清的。   说话间,蒲又崇抱着她回到房中,问她说:“能自己去洗澡吗?”   孔如琢说:“怎么,你还要替我洗?”   “不是不行。”他视线落在她身上,漆黑眼底眸色有些深了,“我怕你明天下不了床。”   孔如琢:……   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   孔如琢忍着身上的一点不适,从他怀中挣开,赤着脚落在地上。   双腿酸软,她没站稳,又跌回他的怀中。   蒲又崇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伸臂接住了她,似笑非笑说:“不然我牺牲一下,陪你一起?”   “不必你假好心。”   孔如琢才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扶着腰站稳了,往浴室走去。   她在浴缸里泡了很久,舒服得差点睡着。   猛地惊醒,才反应过来该出去了。   门外,灯还亮着,自门缝间透进淡淡的橙黄色光线。   孔如琢裹着浴巾,轻轻地走了出去。   蒲又崇倚在床边,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手机的冷光打在他的面上,同旁边床头灯温暖的橙红色光芒,在他面上形成了清晰分明的交界线。   他的眉眼冷厉,微微皱着,不言不语时仿若拒人于千里,这一刻却突然有了油画般的质地,英俊得如同精心描摹的艺术品。   孔如琢忍不住放缓脚步,站定欣赏他的美色。   蒲又崇却如有所查地抬起眼来,含笑看向了她。   “还以为你在浴室里睡着了,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去抱你出来。”   “只是考虑?”   “怕你说我流氓。”   孔如琢嗤笑道:“我还以为蒲先生敢作敢当。”   “我怕你不敢做。”   孔如琢哽了一下,决定不和他继续这种隐隐有些不健康的话题。   “你之前说,我爸借着你的名头做了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蒲又崇看她的表情,一时失笑,“潋潋,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孔如琢却笑不出来,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爸什么脾气我了解。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剑走偏锋惯了,我不喜欢你因为我而容忍他,万一以后铸成什么大错,连累了你怎么办?”   蒲又崇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你担心我?”   孔如琢绷着脸说:“我担心以后要去监狱看你们。”   蒲又崇嗤地一声笑了。   他伸臂拉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入了怀中。   孔如琢跌入柔软的床上,背脊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中。   两人都洗了澡,却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垂下来,打湿了胸前一小片布料,泛出透明似的材质。   玫瑰的香气浓郁,仿若置身于玫瑰花海,又像是玫瑰花枝淌了满手,秾艳至极。   她在怀中,窈窕柔软。   蒲又崇指尖绕着她的一缕湿法,有些神不守舍。   “放心,我有分寸。”   孔如琢却不肯他就这么敷衍:“不许和我打哑谜。”   “你那个父亲,还有他的小儿子,像是苍蝇,时不时飞出来嗡嗡两声,没什么大危险,只是恶心人。他现在不过狐假虎威,借着我的势在东城耀武扬威,我养着他们,也养大他们的野心。等他们的野心膨胀到无法被收回的地步时……”   “你就可以永远摆脱他们了。”   他嗓音低沉,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强势不容拒绝地挤了进来。   孔如琢某个瞬间,几乎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   他说完之后见她没有反应,探究地看她一眼。   孔如琢这才心不在焉地回过神来:“你……你有分寸就好。”   蒲又崇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轻轻地笑了起来。   胸膛震动,引发共鸣。   孔如琢只觉得自己的背脊贴在那里,也被震得酥麻。   这样下去要糟糕。   她连忙转移话题:“今晚你把我爸喊来真是神来一笔。他和孔逢恩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   那种不可思议、那种痛苦纠结,那种仿佛失去一切的绝望。   实在很有意思。   苍蝇落在宝库上,便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切。   被人拂落时,竟然痛苦得像是失去了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可惜,偷来的就是偷来的。   蒲又崇指尖捻了捻她的耳垂,将那一片软肉揉搓得微微发烫。   “你瞧,养着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还能搏你一笑。”   孔如琢“嗯”了一声,转过身去,唇贴着他的颈,有点心猿意马地说:“你今晚做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   这几乎是明示了。   若他想,她可以不辞辛苦,再陪他一次。   蒲又崇闻言,视线炽热,慢慢地扫过她的肌肤。   孔如琢几乎觉得,自己要融化在他的注视中,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有些急促。   可他微微一笑:“不早了,该睡觉了。”   孔如琢:……   他这是,拒绝了她?!   孔如琢从没有体会过被拒绝的感觉。   一时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推他一把:“那你还躺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你的二楼去!”   装什么正人君子!讨人厌!   可这一推,却没有把他推开。   蒲又崇抱住她,下颌压在她两片锁骨中间的凹槽处。   呼吸一下一下,撞在她的下颌同颈上。   “开个玩笑。”他的声音冷质,偏又十足轻佻,“能伺候公主,就已经是我莫大的奖赏了。”   他说着,起身向下,半跪在她的面前。   等他俯下身去后,孔如琢猛地捂住了嘴。   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每一次这样,孔如琢都觉得……   实在是刺激过了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4 21:12:55~2023-06-25 06:1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秦秦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田玉暖 5瓶;DUMPLING、Super Tu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59   ◎“我们只能是这样的关系?”◎   59   孔如琢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浴巾从床尾逶迤地拉到了床下。   床边, 被单凌乱,歪歪扭扭地落在那里,正好缠住了摇摇欲坠的手机。   孔如琢眼都睁不开,摸了半天没摸到手机。   只感觉到掌心下是温热光洁的触感, 似是丝绒包裹的铁块, 勃勃地随时随刻等着喷发。   耳边,蒲又崇咬了她一口, 语调慵懒, 带着低低的笑意。   “摸够了吗?”   孔如琢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 看到自己的手恬不知耻地放在他的小腹处, 正危险至极地要滑入更深的地方。   他棱角分明的腹肌绷紧,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孔如琢手抖了一下, 慢吞吞地收了回来。   蒲又崇又问:“满意吗?”   “什么满意吗。”   “昨晚。”他加重念出这两个字,“满意吗?”   昨晚的记忆,猛地涌入了脑海中。孔如琢面上一红, 勉强维持住了平静的语调。   “一般。”   蒲又崇挑了挑眉:“看来是我发挥不好。”   他哪里发挥不好, 他每一次都像是超常发挥。   孔如琢以为他要结束时, 他偏偏又勇攀新高。   这样的积极进取, 实在让孔如琢又爱又恨。   孔如琢警惕地看他:“你又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他慢条斯理地替她理了理领口, “没让你满意是我不好。总要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   孔如琢卷着被子要从他怀里滚出去:“一次发挥不好算不了什么。我们之间, 没必要这么客气。”   可他的手已经探了过来:“做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不过几下撩拨, 昨晚便被他开发得熟透了的蜜桃, 又渗出了甜蜜的桃汁。   孔如琢被他碰得又气又喘,手掌软软地撑在他胸口,想要将他推开。   “你有完没完?”   她说话时, 以为自己一定很凶。   可声音出口入耳, 偏偏绵软似云, 又如糖霜。   娇滴滴的,能阻止得了什么?   蒲又崇轻笑一声,就要覆身过来。   落在地上的手机却又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   孔如琢回过神来,侧过头去,想要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旁边,蒲又崇已经伸过手,将手机从地上捞在手中,体贴地接通放在了孔如琢耳边。   孔如琢连手都不用动一下,就能享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忍不住斜睨了蒲又崇一眼,这才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电话那边,经纪人试探着问:“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昨天晚上,蒲总带着这位小祖宗急不可耐地走了,经纪人就知道,他们俩今天肯定要起得晚。   没想到自己已经往后拖延了不少时间,打过来,听小祖宗的声音还是春困未醒的。   孔如琢不耐烦说:“没事我挂了。”   “有事有事!”经纪人连忙长话短说,“上次那个直播,咱们签了两期,第一期出了事,后面的那边说,就不继续拍公路旅行了。”   上次出了意外后,整个节目组都被停播整改。   孔如琢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惦记着继续拍新的一期。   “不拍公路旅行拍什么?”   经纪人说:“他们说拍点安全的,我记得你家车库挺大的,不然让他们去拍一拍?你出镜个十几分钟敷衍一下就行。”   这倒是不麻烦。   毕竟收了出场费,哪怕不算太多,可工作方面,孔如琢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孔如琢犹豫一下,问:“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经纪人很担心自己打乱了孔如琢和蒲又崇的计划安排,还好孔如琢一口就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蒲又崇把手机丢到一旁:“说完了?”   “说完了……”孔如琢正琢磨着穿哪件衣服上镜,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忽然警觉,把他伸过来的手拍来了,“我下午有工作,你别想乱来。”   蒲又崇嗤笑一声,收回手来:“需要我回避吗?”   “没那个必要。”孔如琢赤足下床,随手拽了一条湖蓝色的丝绸床单裹在身上,闻言半回过头来,视线若有所思地扫在他的身上,片刻后,淡淡道,“只要你不担心,被人当做是我包养的小包脸就行。”   就凭他的这张脸,若是进了娱乐圈,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蒲又崇说:“我们只能是这样的关系?”   “不然呢。”孔如琢微微一笑,“大家对富商的猜想,都是秃顶大肚子的老男人。你长得太年轻,说出去是我老公,也没人相信。”   蒲又崇:……   她刚刚喊他老公?   孔如琢以为他认清现状,忍不住翘起唇角。   等洗漱完毕,吃过午饭,节目组的人就赶来了。   经纪人带了化妆师正在替孔如琢上妆,节目组的人过来讲解今日的安排:“孔老师,我们的计划是从你的车库里选一辆最便宜的车,和一辆最贵的车,分别开出去兜一圈风。路上我们会问你一些问题,不涉及隐私,也都让您的经纪人审核过了。您看可以吗?”   上次见面,节目组还不是这个态度。   这档直播节目是王牌,收视率很高,哪怕以孔如琢的人气,节目组也不卑不亢。   可这次,却小心翼翼到有些卑微的地步。   孔如琢扫了经纪人一眼,经纪人小声说:“上次那个意外,蒲总很不高兴……”   别人不高兴,顶多发发脾气。   蒲又崇不高兴,却货真价实能把整个影视公司买下来。   孔如琢了然于心,回答说:“没什么问题。”   被派来和她沟通的,从上一次的普通助理,换成了节目副导演,闻言松了口气。   上次的车祸,把整个剧组都吓到了。   还好孔如琢被及时救了出来,那时剧组里还找了律师,讨论赔偿问题。   节目开始前,都是签了合同的,上面对嘉宾出了意外,有很详细的赔偿方案。   可律师还没到,上面的大老板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公司,把节目负责人喊过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节目负责人被骂的晕头转向,只听明白了一件事——   孔如琢背后有后台,而且硬的超过他们所有人想像。   如果孔如琢真的出事,他们就都得玩完。   大老板本来传闻背景极深,才能短时间内,将影视公司做的这么大。   所以节目组的人走到哪都很有底气。   可没想到,在孔如琢面前也要低头。   这次,节目组调整心态,将孔如琢真正当做小祖宗看待,打算替孔如琢做一波免费营销。   现在的网络上,富家小公主这种人设是最受欢迎的。   所以节目组自掏腰包,租了几辆基础款的法拉利和玛莎拉蒂,打算如果孔如琢的车库里车子少的话,就停进去充个数。   到时候远远地扫几个镜头,也显得孔如琢财大气粗。   这计划实现没跟孔如琢一方商量,节目组是想着卖个好给孔如琢。   别管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殷勤一点总没坏处。   等孔如琢化完妆,副导演这才满脸堆笑来找她说:“那咱们先去车库看看,找找角度,布一下光?”   事关拍摄,孔如琢当然配合:“车库在这边。”   副导演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看到自己的小跟班之一突然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像是有话要跟他说。   副导演冲小跟班比个眼色。   一边去,没看到他正伺候这位姑奶奶呢。   恰好另一个被派去租车的小跟班也回来了,不辱使命地冲副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副导演心里有底了,坐着电梯下去时,和孔如琢说:“网上之前都说,您是天生的富贵花。我们今天,就打算巩固一下您这个人设。毕竟您也知道,现在网友,还是挺喜欢看一些有钱人的生活的。”   孔如琢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个的意思,经纪人便说:“江导,您还是有话直说吧。”   副导演笑道:“我们是觉得,您既然观众喜欢,我们就给他们看点能让他们满意的内容。就像是您的车库,不如……”   让他们把租来的车停进去,也好显得更阔绰一些。   副导演话音未落,电梯停下,对开门向着两侧缓缓开启。   副导演随意扫了一眼门外,忽然定在那里。   车库内,感应灯一盏一盏向前开启,银蓝色的线型光束,蔓延至地库最深处。   这里占地面积极大,一眼竟然望不到头,仿佛置身于深海,只能漂浮借着幽兰的光,看到停在那里的一辆辆车子——   是的,一辆辆。   副导演以为自己看错了。   别人家的车库,车是论“辆”。   可孔如琢家的车库,车怎么都是复数!   离他们最近的,便是一辆玛莎拉蒂,副导演只一眼就认出,和他让人去租来充数的玛莎拉蒂相比,这辆明显是高配,落地价格最少高出百万。   至于不远处,则是宾利同悍马。   再远处就看不清了,都整整齐齐排在那里,等待着主人的驾临。   副导演喃喃道:“这么多车……都这么贵?”   孔如琢随口回答说:“怎么会。”   他就说嘛,这里至少上百辆车,若是每一辆都几百上千万,也实在太夸张了。   副导演心中,莫名其妙放松下来。   有钱人他见过,可能在东城有这么大的车库,车库里又这么多车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毕竟东城寸土寸金,能够修得起如此巨大的车库,本身就已经是奢靡的象征了。   若是每辆车都这么贵,那得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副导演还没松完这口气,孔如琢又说:“这边放的,都是便宜货。”   副导演:……   便宜货?!   这是便宜货,那他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副导演:难道我是小件货?!   -   腰扭到了,身残志坚地躺在床上拿手机打字   鹅不落泪,情绪零碎qaq   感谢在2023-06-25 06:12:00~2023-06-25 21:2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绸ouu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兔兔 15瓶;77 10瓶;云胡胡 2瓶;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60   ◎“我老公的。”◎   60   孔如琢说完, 像是刚想起来,漫不经心地问副导演:“您刚刚说‘不如’什么?”   副导演讪讪道:“没什么。”   他还想帮孔如琢立富贵花人设?人家本来就是实打实的富贵啊。   班门弄斧,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趁着工作人员替孔如琢布置灯光时,副导演走到一边, 默默地擦了把汗。   旁边小跟班过来, 一个喜滋滋:“车都租来了。这次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还特意借了辆八成新的。”   副导演和另一个小跟班都不说话, 租车的小跟班:“……怎么了?”   另一个小跟班小声说:“我去问了, 说是车库里的车都放满了。我不信, 下去逛了半个多小时, 硬是没逛到头。而且车子吧……”   “别说八成新了。”副导演沧桑道, “你看看这里的车, 随便一辆都能换市中心的豪华大平层。我们租来的车,人家门口站岗的保安都懒得开。”   租车的小跟班后知后觉总算发现,自己已经被豪车包围了。   别说他刚刚租的那些车了, 就是租车行老板开的, 也不如这里随便一辆。   小跟班:……   被豪车淹没, 不知所措。   等一切准备就绪, 直播总算开始了。   主持人被耳提面命, 知道今天的采访, 不求挖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私密, 能顺顺利利把孔影后哄下来, 就算万事大吉。   主持人已经做好了孔如琢不配合的准备,没想到场记一大板,原本还有些百无聊赖的孔如琢脸上, 立刻露出了个淡淡的笑意。   只有一点, 却足够点染她被妆点得精致无暇的面孔, 漆黑的眼眸如潋滟的黑锆石,看得主持人忍不住愣了一下。   直播间内,孔如琢的粉丝更是早早蹲守在这里——   孔仙儿哪里都好,就是太佛系了。   只要不拍电影,就能几个月不露头。   虽然不是故意饥渴营销,但不得不说,这样总是浅尝辄止,实在把粉丝的胃口钓的极高。   因此,只要孔如琢有活动,粉丝们总是蜂拥而至。   更不要说,这次可是孔仙儿的直播啊!   粉丝群里已经有人在激动了:“一想到能听到孔仙儿和我说话,我就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此刻,因为主持人的停顿,弹幕里刷的更欢了。   【赌一顿疯狂星期五,主持人是看孔仙儿的脸看呆了。】   【禁止骗吃骗喝。】   【呜呜呜呜隔着屏幕看孔仙儿的脸,我都有一种心脏骤停的感觉。听说孔仙儿还属于不上相哪种类型,现实中,美颜暴击还要再翻几百倍。】   见主持人没反应,孔如琢挑了挑眉,自然地凑到镜头前,和观众们打了个招呼。   “各位,晚上好。”   弹幕里立刻沸腾,争先恐后地同孔如琢打招呼。   主持人也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早就听说美色可以伤人,原来孔老师的脸,也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刚刚看到的时候,真觉得灵魂出窍了。”   孔如琢被夸得多了,再夸张的话也听过,闻言只是浅笑道:“是大家捧场,给我面子。”   两人寒暄几句,主持人又介绍了一下今天参观的是孔如琢的私人车库,便功成身退,话筒交给了孔如琢。   孔如琢拿着话筒,问镜头说:“大家想看点什么?”   弹幕上纷纷踊跃回答。   【看看孔仙儿最喜欢的那辆。】   【最贵的是哪一辆啊?】   【孔仙儿能不能随机抽取一名幸运观众,和你一起兜风?】   孔如琢随意地向前走去,指尖划过身旁车子光可鉴人的车身。   车身的黑同指尖的白,形成分明鲜活的对比。   她看着弹幕上的问题,一个个地回答。   “最喜欢的没有,车子开起来够快就行,我对品牌什么的没研究。”   “最贵的……我还真不清楚,那辆劳斯莱斯银天使,还有那辆黑武士,倒是确实都挺贵的。”   “抽取幸运观众?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会告诉经纪人,等有机会当做粉丝福利抽一下。”   弹幕里,粉丝们高兴得像是过年。   【孔仙儿还是这么平易近人。】   【是凭亿近人吧。你们知道那辆银天使多少钱吗?破亿啊!】   【黑武士还不是一样!这里随随便便一台就要百万千万的,啊,够我干几辈子了。】   【准确来说,你需要从商朝就开始打工哦。】   直播到现在,弹幕里除了粉丝,渐渐多了些闻风而至的路人和黑粉。   【呵呵,你家主子锦衣玉食,你个奴才有什么好骄傲的。】   【她不就是个拍电影的,赚这么多,建议税务局的查一查。】   【还不知道是陪了多少大佬睡觉睡出来的。】   这种言论孔如琢统统当没看到。   她凭本事赚钱,不偷税漏税,还时不时捐钱给有需要的人,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更何况,这里的车大部分都是蒲又崇买的,蒲总可是东城出了名的纳税大户。   见粉丝已经和他们吵了起来,孔如琢随口道:“扣6随机抽一名幸运观众,把那辆悍马送给她。”   角落里扔着辆悍马,是之前孔如琢逛街时随手买的。   本来打算给张妈当保姆车,无奈张妈嫌弃太高了,到现在都还开着辆小巧玲珑的甲壳虫。   这辆车便被闲置下来,若不是有专人打理,大概早就落满了灰。   闻言,弹幕上不管是黑粉还是粉丝,都开始疯狂扣6。   一瞬间,屏幕便被6的海洋给淹没了。   孔如琢嗤笑一声:“对了,还有一个要求,必须是我的粉丝,不能黑过我哦。”   下一刻,刚刚顶着一堆类似于“专业□□老孔”、“小三光荣”的黑称进来的黑粉们,整齐划一地将名字改成了“孔仙儿最美”、“孔仙儿赛高”这样谄媚的ID。   弄得孔如琢本来的粉丝也有点无语。   【见风使舵算是被你们玩明白了。】   【刚刚不是还骂的义愤填膺的?怎么一辆车,就倒戈了。】   【给大家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那些黑粉现在却安静如鸡,一副唾面自干的样子。   开玩笑,那可是一辆悍马啊!   抽到了转手卖掉,都不知道能赚多少。   换个人粉而已,算得了什么大事?   孔如琢不过一哂,抽奖这种事就交给经纪人了。   肯定不会抽到那些临时转换阵营的假粉。   她继续往前走,看到那辆迈巴赫普尔曼时,脚步微微一顿。   昨晚,就是这辆车……   她不是让蒲又崇送去从里到外清洗一下吗!   明知道昨天,什么东西都没弄脏,可孔如琢一想到那些放肆的举动,便有些脸红。   观众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顺着看过去,就有懂行的解释。   【这辆迈巴赫普尔曼,全世界只有四十多台。购买的时候,不光收费,还要看身份,不达到一定标准,是不会卖的。】   【问,到底有什么车是孔仙儿弄不到的?】   【孔仙儿都开这样的车了,她老公要开什么车,才能不显得像是被包养的小白脸?】   这个问题难倒了一群人。   孔如琢轻轻一笑:“这里所有的迈巴赫,都是……我老公的。”   弹幕一静。   旋即更加激动。   【孔仙儿的老公也这么有钱!】   【没钱怎么养得起富贵花啊?】   【靠!输得心服口服。我连一辆迈巴赫都买不起,人家已经不屑于普通款,玩上限量了。】   【呜呜呜呜孔仙儿一定要幸福呀。】   -   兰苑偏厅。   书房中。   蒲又崇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勖北壬的汇报,一边视线落在放在一旁的手机上。   勖北壬巴拉巴拉说了一会儿,感觉不对。   顺着蒲又崇的视线看过去,差点气死。   “蒲三!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蒲又崇“嗯”了一声,慢了半拍才说:“什么?”   勖北壬:……   勖北壬摆烂,也打开了孔如琢的直播间。   屏幕上,全是刷6的。   勖北壬看了一下评论就懂了,忍不住笑道:“你老婆够大方的,一辆悍马,说送就送。你可要努力了,免得赚的没有她花的快。”   蒲又崇淡淡道:“我供得起。”   勖北壬被他这股资本主义的丑恶嘴脸熏了一下,旋即也加入了刷6大军中。   蒲又崇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勖北壬刷完,语重心长道:“你这样不行啊。你被她吃得死死的,连张脸都没露过。蒲三,男人当自强啊。”   话音刚落,直播里就响起了孔如琢婉转动听的声音。   “……我老公的。”   下一刻,勖北壬便见蒲又崇站起身来,虽然面上的神情仍旧淡淡,唇角却翘起了一点弧度。   勖北壬莫名其妙:“你去哪?”   蒲又崇只道:“先走了,你自便。”   这是要去哪啊!   勖北壬真觉得,自从蒲又崇结婚之后,行踪就越来越诡异了。   他汇报任务汇报到一半,也不敢走,只好继续拿着手机看直播。   只是刚看过去,就瞪大了眼睛。   直播中,孔如琢正站在那辆劳斯莱斯为她定制的车旁边,向观众介绍车头的立标为什么会是一只孔雀。   这辆车因为算是比较常开,所以特意停在了电梯厅旁边。   电梯忽然响了一声,孔如琢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过去。   镜头跟着她的视线,一同转了过去。   电梯的对开门向着两侧缓缓开启,露出一道高挑瘦削的男人身影。   他穿着件黑色的衬衫,衣摆束在皮带中,显出极窄的腰身,越发衬得肩宽腿长。   镜头不知道为什么震了震,像是拍摄的人,也十分震惊。   一片模糊间,男人微微抬起眼睛,狭长的漆黑凤眸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望向了镜头。   一瞬间,春色如刀,冷而昳丽。   “我靠!”勖北壬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突然大喝一声,“蒲三这不要脸的!”   居然真跑去抢镜头主动公开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蒲总听到小孔雀喊自己老公,当场爽翻了   感谢在2023-06-25 21:25:56~2023-06-26 20:5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ps 5瓶;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61(第一更)   ◎“要和我,当众私奔吗?”◎   61   孔如琢看到蒲又崇时, 微微一怔。   可身体先于理智,已经向着他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孔如琢自己觉得,自己说话的口吻很平静冷淡。   可弹幕里,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孔仙儿声音好甜好软……恋爱了。】   【确实是恋爱了, 可惜不是和我们。孔仙儿现在分明是一个坠入爱河的甜妹啊!还我高岭之花来!】   【虽然高岭之花很酷, 但你们不觉得,这样娇滴滴的孔仙儿, 别有一番滋味吗。嘶溜——】   镜头骗不了人, 诚实地映出孔如琢一张美得潋滟无端的面孔。   她往日似皎皎月色下, 覆了霜雪的玫瑰, 美则美矣, 却总带着美艳的冷。   此刻哪怕不笑, 可眼底的缱绻温柔,却已经柔柔地泛了出来,似是玫瑰含露, 娇而矜贵, 带着一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喜悦。   似是只要见到面前的人, 她便已经满心欢喜。   蒲又崇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看你直播的时候忽然想到, 你昨晚让我把车送去清洗。”   他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孔如琢面上边飞起了两团娇艳欲滴的红霞。   她轻轻地瞪了蒲又崇一眼:“这种事还需要你亲自来?”   以为她不知道, 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   上次他生日, 原本孔如琢便计划将两人公开, 只是一时生气,才在他的照片上打了马赛克。   现在既然他主动来了,也不是不行。   孔如琢扫了一眼跟着的摄影师。   因为这样的突发状况, 摄影师不敢轻易拍摄蒲又崇, 只将镜头推在两人身影上。   远远看去, 一个高大,一个窈窕,面对面站着,宛若璧人。   摄影师接到了孔如琢的眼色,懂了她的意思,刚要将镜头推进。   孔如琢对面,蒲又崇忽然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在怀中,轻描淡写地将她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恰好同自己交换位置。   镜头中,只拍到他的背影。   孔如琢一愣:“你不想出镜吗?”   那这么突然跑来干什么。   蒲又崇翘起唇角,冰白指尖温柔地替她将有些乱了的鬓发别至耳后,而后微微一笑。   “忽然改了主意。”   孔如琢好奇:“改成什么了?”   “我想把我的初次亮相,放在更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比如呢?”   “我能提前邀请,美丽的孔如琢小姐,同我一起出席电影首映礼吗?”   孔如琢故意绷着脸:“我可是很挑剔的,不能随随便便答应别人的邀请。”   “我有自信,满足你的每一个要求。”修长的指尖挂着一只电子钥匙,摇摇欲坠地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想不想开飞机?”   孔如琢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就现在。”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如同蛊惑公主的恶龙一般,柔声道,“潋潋公主,要和我,当众私奔吗?”   孔如琢犹豫了三秒钟,干脆地向着直播的观众招了招手。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了……”   弹幕里还没来得及抗议。   孔如琢又加了一句:“大家快和我说再见,在发再见的人里,抽一个送大G。”   观众:……   这什么挥金如土的大富婆。   哪怕还没看够直播,可一辆大G,足以消弭粉丝的所有不满了。   弹幕上疯狂开始刷再见,孔如琢看着,翘起唇角。   这样她就不算早退了吧。   况且节目组说的是,拍个十几分钟就好,她现在都直播快一个小时了。   孔如琢理直气壮,含笑挽住蒲又崇手臂。   虽然知道他不想露面,指尖却还是挑着他的下颌,要他半侧过头去。   “老公,和我的粉丝说再见。”   蒲又崇:……   她似笑非笑,眼底闪动着潋滟的光,似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俏皮而美丽,这样的恶作剧,也能开心不已。   蒲又崇视线在落在她的面上,凝了一会儿,视线才转向镜头。   摄影师很上道,知道他不想出镜,便只落在他那双狭长雍容的凤眸上。   此刻,那双俊秀昳丽的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同无边的宠溺,似是无奈,又满是温柔地笑着说:“大家,下次见。”   声音低沉优雅,偏又蛊惑,哪怕隔着屏幕,也令人忍不住耳根一痒。   弹幕上,立刻便有人疯狂开始刷屏。   【啊啊啊,耳朵怀孕了!】   【孔仙儿老公声音好好听!】   【呜呜呜呜眼睛也好漂亮啊!仅凭这一双眼睛,我就知道,他一定长得很帅!】   【不光帅,还很有钱,你们看到没有,他替孔仙儿撩头发的时候,手腕上那块表!】   【看到了啊,不就是经典款吗,最多也就几十万吧。】   【呵呵!几十万?经典款的版型,都是致敬那块表的!这样的古董表,存世本来就少,他那块一看就知道品相特别好。几十万,买根表针都不够!】   【他身材也好好,倒三角,屁股好翘。】   【楼上的注意,那可是孔仙儿的男人。】   【皇后娘娘也是你们能垂涎的?】   【谁能查出来,皇后娘娘到底是谁啊。】   【查不到!这两夫妻真的好像,都是隐私保护得特别好,不想让人知道的,死活都查不出来。】   【我作证!我也在东城,家里也做生意。我问我爸,我爸只看我一眼和我说,一般这么有钱,还没有什么名气的,都是惹不得的大人物!】   【所以到底谁还在追着孔仙儿骂小三啊,有这么又帅又有钱的老公,到底有什么当小三的必要?】   【而且他们真的好恩爱啊……你们看到孔仙儿的眼神没有,呜呜呜她看到皇后娘娘的时候,眼睛在发光!】   【皇后娘娘,能独得圣宠,确实有两把刷子!】   -   孔如琢喜欢开快车。   在国外刚拿到驾照时,她开的还是哥哥那辆二手的法拉利——   倒不是买不起新车,只是孔似穹知道她开车不要命的架势,只准她买慢吞吞的商务车,偶尔想过瘾,才准她开跑车上路。   孔如琢第一部 电影大爆后,便用片酬买了一辆法拉利恩佐。   作为法拉利里面跑得最快的车型,孔如琢好好过了一把瘾。   只是刚高兴了几天,一个不小心把车给开翻了。   那次之后,不光是孔似穹,连经纪人都耳提面命,再不许孔如琢开快车了。   两个人严加管束,把孔如琢身边防了个密不透风,上次直播里,孔如琢好不容易过了把手瘾,结果车又翻了……   弄得经纪人一直念叨:“是不是你和车子犯冲?”   孔如琢觉得这纯属于封建迷信。   毕竟这次翻车,根本不是她开的。她只是坐在旁边,纯属无妄之灾。   可经纪人才不听她怎么说。   事关她的安全问题时,经纪人就非常不好说话。   所以,孔如琢已经好久没碰过方向盘了。   她和蒲又崇在直播时,当着无数观众的面跑了出来。   门口,车早就准备好了,大概是跑的太快,孔如琢上了车后,还觉得心跳有些快。   旁边蒲又崇忽然探过身来,指尖抚过她泛着桃花颜色的面颊,若有所思。   孔如琢问:“看什么?”   他说:“是不是很像?”   “很像什么?”   “很像私奔。”   孔如琢:……   孔如琢说:“蒲先生,要是你忘了的话,容我提醒一下。咱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私奔这样的指控,是给那些没有家里祝福的叛逆小情侣准备的。”   她这样乖巧懂事的人,才不会做那样的事。   蒲又崇嗯了一声:“老婆说的对。”   他第一次这么喊她。   孔如琢不适应,一时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许这么喊我。”   “那要怎么喊你?”蒲又崇漫不经心地举例,“亲爱的,宝贝儿?”   孔如琢:……   还不如刚刚那个。   蒲又崇却又凑了过去,盯着她的眼睛:“我刚刚听到你喊我老公,心里很开心。难道我这么喊你,你不高兴吗?”   总感觉这个问题很危险,回答错误,要引起家庭矛盾。   孔如琢有些别扭:“从没有人这么喊过我……”   蒲又崇嗤笑一声,淡淡道:“幸好没有。”   否则他不能确定,自己会对那些比自己先听到这个称呼的人,做出什么事来。   孔如琢说:“你不觉得老公老婆什么的很肉麻吗?”   “不觉得。”他捻住她的耳垂,指尖轻轻搓揉一下,满意地看见单薄的皮肤上,泛起了玫瑰花般的颜色,“你觉得肉麻是因为没听习惯。以后,我会每天多喊几次,帮你习惯这个称呼。”   孔如琢:……   他抬眼,看看她的表情,又补充一句。   “不用谢。”   孔如琢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问他说:“飞机呢?是那种喷气飞机吗?”   他倒是提醒她了。   开不了跑车,她可以开飞机嘛!   地上总翻车,天上总不会出问题了吧!   蒲又崇看她一眼:“你是不是把你老公想得太厉害了?喷气飞机这种东西,哪里是国内能随便弄到的。”   孔如琢立刻抓住重点,也不管“老公”这个肉麻的称呼了。   “在国外可以?”   她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他,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最心爱的宝物。   蒲又崇忍不住笑了,指尖沿着她光洁的面颊,缓缓往下落去,拂过纤长如天鹅的脖颈,在她口的蕾丝上,缓慢地摩挲着,意有所指说:“不是不可以。但……”   “孔小姐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作者有话说:   蒲总真的是个心机男!   暗搓搓地在粉丝面前宣示主权,还要有更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亮相   听到老婆喊自己老公之后,疯狂开始捍卫这个称呼   小孔雀:原来这就是绿茶的味道   -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qaq这一章留言的发小红包   老时间还要第二更!   感谢在2023-06-26 20:55:19~2023-06-27 21:2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pp 19瓶;zps 5瓶;梨花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62(第二更)   ◎“你是我的终点。”◎   62   两人算不上老夫老妻, 可孔如琢早就知道这个人一副禁欲冷淡的皮囊下,藏着怎样不知倦怠的体能。   以前听人说一夜七次,孔如琢还觉得是夸张。   放在他身上,却最寻常不过。   弄得孔如琢有时候在想, 万一蒲又崇家道中落, 去富婆身边,也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这些心里话绝不能被他听到。   孔如琢垂下眼睛, 视线落在他如同寒冰似的一段指尖上。   哪怕她不言不语, 可他的指尖, 忽然像是停泊了一只蝴蝶。   蒲又崇没有动, 孔如琢已经咬住下唇, 对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眼睫也似蝴蝶, 翅膀扇动时,眼底的光,潋滟得遮挡不住。   她向着他, 轻轻地吹了口气。   气息中, 带着玫瑰的味道, 拂过了他的眼角眉梢。   这甜蜜动人的味道, 只独属于他一人, 任由他赏玩品亵。   不会有任何人, 敢于分享。   孔如琢像是觉得很有意思, 声音里含着笑意问他:“你想让我用什么来交换?”   蒲又崇本就漆黑的眼底, 渐渐暗了下去。   他的手指,沿着她起伏的脊背形状,旖旎地落低。   低至那不盈一握, 却又向内凹出一个妩媚生情弧度的腰肢时, 猛地收紧。   他掐住她, 孔如琢几乎生出错觉,自己是一只被钉在板上的蝴蝶,在他的指尖,无法逃离。   她被拉向他的怀抱中。   孔如琢没有躲闪,反倒抬起手臂,亲昵地揽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离得很近。   蒲又崇的视线落在她鲜红柔软的两瓣唇上。   “你可以说出来,让我选一选。”   “蒲先生很贪心。”   她唇角笑意更深,拉着他的手,落在自己的面颊上。   指下的肌肤,光洁柔软,似是精巧绝伦的瓷器,稍稍用力便会损毁。   孔如琢忽然侧过头去,唇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指,笑时眼睛弯起的弧度,令人不禁联想起被纵容娇养的名贵波斯猫。   蒲又崇说:“商人都是贪心的。”   “你是格外突出的那个。”孔如琢在他指尖轻轻咬了一下,像是小猫的牙齿,尖尖的,有点疼,也有点痒,她那样驯善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呵气如兰地问他,“那你知道,对待贪心的人,我会如何去应对吗?”   一瞬间的失神中,蒲又崇忽然看到,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心中升起警觉,蒲又崇几乎下意识要抽出手来。   却又克制住了自己。   同一时刻,孔如琢拽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用力咬了一口。   这一口,和刚刚的那一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小猫咪变成了美女蛇,那样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来,对着他挑了挑眉。   “我不喜欢付出代价。蒲又崇,你以为我没有钱吗?既然你能在国外弄来喷气飞机,难道我就不行?”   手背上,是一个分明的齿印,带着还未散去的疼痛。   蒲又崇垂眸,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嗤笑一声。   “牙很整齐。”   孔如琢说:“谢谢夸奖。”   蒲又崇:“要是你弄不到呢?”   孔如琢:?   挑衅她?   论起挑衅,她才不会输。   孔如琢懒洋洋倚在一边,语调淡然道:“那我就换个不爱和我提条件,还能弄到的老公不就行了。”   蒲又崇:……   原来做她老公的必须条件,是能弄来飞机。   半晌,蒲又崇忽然笑了。   孔如琢警惕地看着他。   她说要换个老公,他居然笑了?   蒲又崇是不是被她气傻了?   “有我在,不会有那个人。”他语气笃定,却又问她,“潋潋,你知道商人和商人,有什么区别吗?”   孔如琢问:“什么区别?”   “有的商人只能在一个领域中成功。而我不一样……”   他抬起手,削薄的唇,轻轻触碰手背上的齿痕。   从孔如琢的角度看去,他的睫羽遮住瞳孔,苍白的肌肤上,齿痕鲜活分明。   在他淡色的唇触碰到的一刻,更像是一个暧昧的吻。   察觉到孔如琢的视线,蒲又崇抬起眼来。   “我为达目的,从来不择手段。”   眼睛对上眼睛,他的眼底明明漆黑,却在此时,爆起一簇火光。   大火焚野,一触即燃。   耳中心跳的声音猛地加大,孔如琢忽然失去了对这一刻的掌控。   她只能勉强转开视线:“我是你的目的吗?”   “不。”蒲又崇握住她的手,手指一根一根,没入她的指缝之中,指尖缓慢而煽情地擦过指根,在抵达最深处时,用力和她十指交扣,“你是我的终点。”   目的可以更换,可终点,却永远只有一个。   而她,无可取代。   更无可挑剔。   车子终于缓缓停下。   早就守在那里的总助连忙上前打开了车门。   却发现车内气氛有些微妙。   怎么一个面如春花,遍开玫瑰颜色,连耳根都红透了。   一个只是翘着唇角,却让人明显感觉到得意之情。   耳根红透的是孔如琢。   得意的,却是蒲又崇。   猜不透,夫妻之间,真是令人猜不透。   总助牢记第一秘书对他的教诲,对一切视而不见,只摆出最标准的打工人微笑,向蒲又崇汇报说:“先生,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够起飞。”   他说话时,孔如琢竖起耳朵。   闻言看向周围。   不远处的停机坪上,静静地停着一架湾流G650。   这架售价超过八千万美金的大玩具,令孔如琢眼前一亮,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问蒲又崇:“我能开这个吗?”   “可以。”   孔如琢没想到他这么轻而易举就答应自己了。   “真的?可我没开过飞机。”   “会开车吗?”   “会。”   “开起来差不多。”蒲又崇已经牵着她的手往飞机前走去,“去的时候你先做我的副驾驶,如果回来的时候你学会了,可以让你坐主驾。”   孔如琢跟着他往上走,闻言诧异道:“就我们两个?不需要专业的驾驶人员吗?”   他挑了挑眉:“有我在,不需要。”   孔如琢很震惊:“你会开飞机?”   蒲又崇嗤笑一声:“你对我的了解,看起来十分浅薄。我持有国内的私人飞机驾驶证,驾龄超过十年。孔小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孔如琢眼睛更亮了:“你有国内的私人飞机驾驶证,那国外呢?”   难道他还会开战斗机?   他卖关子:“等有空出国一起出国,你就知道了。”   孔如琢半信半疑:“你还真有别的证?”   他是不是为了骗她一起出国旅游,才这么说啊。   机上空无一人,连专职服务的乘务员都不在。   驾驶舱的门关着,蒲又崇漫不经心地通过指纹、瞳孔和密码三重验证后,门终于悄无声息地打开。   等在副驾驶位上坐下,孔如琢好奇地摸了摸仪表盘,问蒲又崇:“这个最高时速有多少?”   “理论上,是0.995马赫。”   孔如琢忍不住道:“真想体验一下。”   “容我提醒一下,那只是理论上。”蒲又崇俯身,替她将安全带系好,却又若有所思道,“你这么喜欢‘快’?怪不得每天晚上,都不情不愿。”   孔如琢:……   首先,她没有不情不愿。   其次,他原来也知道自己很慢,总是她苦苦哀求才结束。   孔如琢装作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你刚刚说,去程和回程,我们要去哪吗?”   蒲又崇体贴地放过了在某些时候,脸皮十分薄的妻子。   “替你准备了礼物,正好带你去看。”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你的偶像是不是舒克和贝塔?   小孔雀疑惑:你怎么知道?   -   高估自己了,本来想写到看礼物,但我明天七点要出门,必须睡了qwq   感谢在2023-06-27 21:29:07~2023-06-28 05:0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胡 2瓶;平平無奇的有錢人、Ah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63   ◎“蒲又崇……亲一亲我吧。”◎   63   引擎轰鸣, 飞机挣脱地心引力一瞬。   孔如琢陷入失重的感觉。   一旁蒲又崇忽然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指。   他的掌心也像是更古不化的雪域高山,带着微凉的触感,接触到肌肤一刻, 却又引人深陷。   飞机穿破云层, 平稳地向前飞行。   今夜是个晴朗天气,能见度极佳, 透过比正常飞机要宽大得多的舷窗望去, 能看得到满天的星, 似是谁随手撒下的一把银米, 零落在漆黑的天幕之上。   人间远去, 连光都淡成了几不可查的一泓浮影。   孔如琢望着窗外, 一时没有说话。   身旁,蒲又崇忽然开口:“看到最亮的那颗星了吗?”   不必他指点,孔如琢一眼便认出了他说的是哪一颗。   其他星烁都亮得温柔寡淡, 唯有它, 似是熊熊燃烧, 亮得能够在视网膜中留下极为清晰的倒影, 高悬在那里, 居高临下地俯瞰所有星辰。   孔如琢喜欢一切闪亮华丽的东西, 因此多看了几眼才回答说:“看到了。”   “我把它买了下来。”蒲又崇说, “送给你当坐标。”   孔如琢诧异道:“你买了一颗星星送我?”   却只是拿来……当坐标?   蒲又崇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只要向着它所在的方向飞, 就能抵达我为你准备的另一件礼物。”   飞机降低高度,孔如琢看到,他们正飞行于一片海域的上空。   从屏幕上显示的纬度看, 已经进入了公海范围。   夜里的海, 比白日更加深邃。   海浪翻涌, 拍打出连绵的涛声,哪怕在飞机中无法听到,却只要看到那起伏的浪潮,便能想象出来。   而在蒲又崇送的那颗星星的正下方,正静静停泊着一座岛屿。   岛屿面积不算太大,星星点点的光照出岛上成片的绿色植被,蜿蜒覆盖过目力所及的每寸角落,将岛屿点缀如同公海之上,一颗碧绿的宝石。   孔如琢沉默一会儿:“你还替我买了座岛?”   “你瞧,这座岛正好在那颗星星的下方。”   孔如琢说:“蒲又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购物的理由很天马行空。”   蒲又崇说:“你又夺走了我的一个第一次。”   孔如琢:……   什么时候他才能放过“第一次”这个梗啊!   孔如琢之前不是没有收到过名贵的礼物。   从小到大,她收到的东西不计其数,并且随着年纪的增长,从各类名贵首饰,渐渐向着房屋地契转变。   她十八岁生日时,父亲在市中心替她购入了一套平层别墅,母亲送了她一座酒庄,大哥则在西班牙替她购入了一座古堡庄园,之前曾经属于某位女王。   可私人岛屿这种东西……   倒还是第一次收到。   孔如琢莫名其妙想到了蒲又崇关于“第一次”的言论。   那她这也算是第一次吗?   这个想法一出,就被孔如琢立刻赶出了脑袋里面。   和蒲又崇在一起久了,差点思路都被他给污染了!   孔如琢问:“岛上有什么,不会都是植物吧。需要我自己下去割草吗?”   蒲又崇嗤笑一声:“你愿意自己去割草,我还不舍得让你去。免得割破了手,又要哭鼻子。”   “飞机能下去吗?”   “岛上修建了停机场。”蒲又崇说,“这架飞机,也是礼物之一。”   这一晚上,他轻描淡写,送了她过亿的礼物。   哪怕以孔如琢对钱不在意的态度,也难免觉得有点夸张。   她狐疑地看了蒲又崇一眼:“无事献殷勤——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蒲又崇说:“你得改变自己这种观点,送老婆礼物,难道还需要什么正当理由吗?”   “是吗?”孔如琢拖长语调,“可我总觉得,你肯定还有准备。”   她这么敏锐,倒让蒲又崇笑了。   “是,这颗星星,这座岛,还有这架飞机,都是为了另一件事准备的。”   “什么事?”   他偏偏不回答了:“该回去了。”   孔如琢意外道:“就这么回去了?不去我的岛上看看?”   她倒是改口改的很快。   蒲又崇翘起唇角:“岛上正在施工,等改造好了,再带你来。”   见她还是半信半疑,便转移话题说:“要开飞机吗?”   总觉得他还有小秘密。   可孔如琢还是成功地被带走了注意力:“要!”   孔如琢解开安全带,站起身,等着蒲又崇和自己交换位置。   可蒲又崇却没有动。   他的手垂在膝上,冰白的指尖微微拱起一个弧度,轻轻地点了点。   而后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孔如琢。   “来吗?”   像是挑衅,又如邀请。   似是问她,敢不敢。   孔如琢没动,只是挑起眼睛,看向蒲又崇。   机舱中安静,唯有自动巡航系统,闪动着电子机械的光芒。   她的神情有些微妙,漆黑的眼睛凝视着蒲又崇片刻,忽然嗤地一声笑了。   下一刻,她落落大方地在他的膝上坐下。   微微侧首时,露出的半张侧脸,雪白柔美至不可思议的地步。   而她唇边挑起一个淡淡弧度,语调轻慢说:“来就来。”   这样干脆,蒲又崇反倒顿了一下。   孔如琢想笑,歪了歪头,娇声问他:“怎么不说话了?”   “只是在想……”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孔小姐的下限,似乎也不算太高。”   “下限高能和你做夫妻?”孔如琢嘲笑他,“再说这里又没人。”   是没有人。   公海上,私人飞机中。   只有他们彼此。   似乎发生一些什么,也十分合理。   可蒲又崇还没来得及心猿意马,孔如琢便催促他:“快教我,哪个是油门?”   蒲又崇:……   他的夫人,真的对快情有独钟。   蒲又崇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示意她说:“那边那个。”   孔如琢问:“能推到底吗?”   蒲又崇沉默一下:“最好不要。海上救援队力量有限,我怕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只能把我们一块块带回去。”   孔如琢:……   不推就不推,吓唬她干什么!   孔如琢翻个白眼,又有点意兴阑珊:“现在飞机太先进了,驾驶员还有什么用处。”   这一架飞机,算是现代工业的集大成之作,人力在其中所能发挥的地方,已经少之又少。   蒲又崇教她将飞机高度拉升,而后加速。   飞机撞过大片云层,悬浮在星海之间。   孔如琢回眸,去看那颗属于她的星星。   “我的星星,我可以替它改名吗?”   “可以。”   孔如琢想了一会儿,有些下不了决心。   “得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等我死了,它还存在,名字难听,会被别人嘲笑的。”   “不一定。”蒲又崇淡淡道,“宇宙瞬息万变,说不定哪一天就被撞碎了。”   孔如琢:……   孔如琢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开了一会儿,失去了兴趣。   “你前段时间,在处理什么事?”   蒲又崇刚要说话,孔如琢便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想好了再回答。如果不能说,或者只是敷衍我,那我就不听了。”   她的指尖柔软,也染着玫瑰的气息。   蒲又崇握住她的手腕,先在腕子内侧啄了一下,这才回答说:“处理我大哥的事。”   “大哥的事?”孔如琢一向聪明,只这么一句,便皱起眉来,“大哥的死,另有隐情?”   “你猜到了?”   “上次令美,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追查这个,才做空了国家银行?”   蒲又崇不缺钱,能让他冒着危险亲自操盘,背后的目的,一定不只是为了金钱这么简单。   “勖北壬和贝多芬替我查到,大哥去世时开的那辆车,被人动了手脚。他们很谨慎,只动了微不足道的一点。”蒲又崇眼神暗了下去,语调也变得冷硬,“但为了保证车祸的发生,他们在那条路上,所有的车上,都动了一点手脚。”   一点微风,不足以撼动大树。   可如果数量足够,也能引起轩然大波。   那场连环车祸,造成的伤害极大。   又因为是在国外,如蒲又岇这样的外国人,车祸后得到的重视便被放到了末尾。   若不是蒲又崇力排众议,赶去国外将卷宗统统封存备份。   日后再想追查,难于登天。   他的脸色冷淡,似是巍峨的雪山,坠入了暮色。   孔如琢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面颊,想要给他带来一点温暖:“现在查到哪里了?”   “他们藏的很好,手脚也很干净。可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天衣无缝。前段时间,勖北壬替我在昆泰的雨林里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这是一伙在国际上被通缉的惯犯,据他们说,他们已经对不止一个富豪下手,只是都是以意外的形势,很多人都以为是运气不好……”   蒲又崇沉默一下。   “我大哥从来宽厚待人,温文大方,每年私人资助的金额不计其数。他是一个好人,说他运气不好,实在是可笑。”   再多的兄弟之情,也只在这几句话中。   有些情愫,本就不能以言语来衡量。   孔如琢靠在他怀中,耳朵贴在他颈上,能够听得到他血管中,血流潺潺的声响。   他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冷漠从容。   哪怕嘴上说的再疏离,可他对他的大哥,一定怀有很深的感情。   孔如琢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和他说:“其实,我也一直怀疑,我大哥出事,也不是意外。只是我没有证据,又怕哥哥和妈妈触景生情。但我觉   得很奇怪的一点是……”   她没有继续说,蒲又崇也没有催促她,许久,她说:“我父亲,似乎也不愿意我继续往下查。”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指控人,是她和大哥的亲生父亲。   哪怕以孔如琢的洒脱,哪怕她已经放下了对父亲这一个身份的执念。   可她还是不敢,拆开那潘多拉的魔盒。   这些话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第一次出口,却让人齿冷。   不必她开口,蒲又崇已经用力地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   这个时刻,正需要这样重重的触碰,来印证彼此的存在。   “潋潋,别怕。”他轻轻地安抚她说,“事实永远不会改变,我们要做的,也只是寻找到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她说:“我不怕……”   她只是担心,会无法承担真相的重量。   “有我陪你。”他握住她的手,温柔而坚定,“你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所有故作的坚强,都在这一句话中被击溃。   她从来不是可以孤身行走的勇者,而是需要被小心呵护的玫瑰。   可风霜来临时,遮挡在她面前的玻璃城堡,被无情地击碎了。   她只能装作勇敢,捍卫曾经捍卫她的人。   眼睛微微发烫,孔如琢低下头去,望着他的眼睛。   “蒲又崇……亲一亲我吧。”   他说:“好。”   浓黑的夜里,漂浮的云也寻到归处。   远方城市灯火闪烁,璀璨繁华,如琼楼玉宇。   他们接吻一刻,连星尘,也为他们噤声。   作者有话说:   本周忙得冒烟,本地平均温度35度,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炭烤小猪   这一章留评发红包,希望我不要再忙了qaq   感谢在2023-06-28 05:05:14~2023-06-28 23:1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無奇的有錢人、梨花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64(第一更)   ◎“夫妻情趣而已。”◎   64   下了一夜雨, 第二日起来时,温度便猛地降了一截。   经纪人要风度不要温度,坚持穿了件薄风衣,一下车就被风给顶了一下。   等他从兰苑大门走到了主楼时, 已经开始吸鼻涕了。   张妈看他这样, 要去替他煮姜汤。   经纪人忙道:“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张妈说,“大小姐还得过会儿才会醒, 闲着也是闲着。”   经纪人看看表:“这都几点了, 还没起来?”   “没有……”张妈神色微动, 露出个有些神秘的笑来, “昨晚同先生回来得晚, 连先生都起迟了。”   经纪人:……   这是能说的吗?   经纪人干笑道:“两个人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可不就是说。”张妈也高兴起来, 眉飞色舞道,“你没有看到,先生把大小姐抱进门, 一下都没让大小姐自己走路。大小姐那么高的一个人, 先生抱起来轻轻松松。哎呀我就讲, 女孩子一定要找个力气大的老公, 不然抱都抱不动, 有什么兴头。”   张妈对男人有自己的一套审美标准。   要长得好, 像小白脸, 要有力气, 不能摔着她家大小姐,就算家道中落,也可以去卖力气。   经纪人很想说, 想让孔家和蒲家一起家道中落, 难度属实有点高了。   但张妈已经高高兴兴地去给他煮姜汤了。   等经纪人被张妈盯着, 灌了三大碗姜汤后,孔如琢总算姗姗来迟。   她昨晚在蒲又崇怀里掉了眼泪,蒲又崇抱着她安慰了很久,安慰着安慰着,她掉眼泪原因就不是因为伤心了。   等她躺在床上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的时候,听到蒲又崇轻轻笑着问她说:“是不是顾不上伤心了?”   确实顾不上伤心了。   可哪有人用这种方法来转移注意力的?   孔如琢一边腹诽,一边扶着酸痛的腰肢,勉强维持住优雅的姿态,慢吞吞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经纪人盯着她看了半天,等她走近了,没忍住问她说:“你眼睛怎么肿了?”   孔如琢:?   孔如琢随手拉了面小镜子照了照,镜中映出一张桃花芙蓉面,一双桃花形状的眼睛,偏偏泛着潋滟的红。   哭了一晚上,哭肿了。   孔如琢敷衍道:“没睡好,水肿。”   经纪人看她半天,以过来人的口吻感叹说:“珍惜蒲总还年轻的时候。”   男人上了年纪,就不能这么有活力了。   孔如琢:……   孔如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经纪人怕再说下去,小祖宗恼羞成怒,于是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过几天就是电影首映礼了,今天咱们把服装和妆容定一下?”   说话时,张妈已经将冰好的玉石眼罩拿了过来,翠玉玲珑的两片翡翠镜片,旁边嵌着描金的精致手柄。   孔如琢玉白的指尖捻着眼罩,仰头贴在眼上。   闻言问:“哪个品牌的服装?”   经纪人报了几个,笑眯眯说:“如果不满意,还能再换。我刚放出风声,说你的首映礼礼服还没定下,这些高奢立刻就找上门来了。”   电影试映反响不错,又因为孔如琢自身的外貌优势,任何服装放在她身上,都像是为她量身订做。   对品牌来说,这样又有人气,又有气势的大明星,简直是他们的梦中情人。   为了能让孔如琢穿自家的衣服,不但不收费,更是明争暗斗,打得头破血流。   孔如琢半睁开眼睛:“设计稿带了吗?”   “都在这儿。”   经纪人将一摞手稿递给她,孔如琢翻阅,发现这些设计师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出尽法宝。   不是备注会配一整套高级珠宝,就是许诺这件衣服在她穿后,会被送入名人博物馆,作为专属于她的定制,再也不会出第二件。   更有谄媚的,直接写,她就是自己的缪斯,愿意为她去死。   看得孔如琢啼笑皆非。   “今年这是怎么了,竞争这么激烈?”   往年虽然品牌方也有争抢,可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   经纪人说:“圈里和你咖位相当年龄相仿的女星本来就少,一个穆雪飞混电视圈,一个潘颂蕴瘸子里挑将军,你不在的时候勉强能充数。可这两个,全都被你给搞下去了,现在你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你选谁,谁就身价倍增。”   孔如琢:……   孔如琢无语:“别说得我像是□□一样。我可没搞她们,都是她们先来惹我的。”   她一朵与世无争的白莲花,为什么他们都要当她是霸王花。   经纪人很想纠正一下,这位小祖宗对自己的定位似乎有错误。   但他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那我就喊人过来了?”   孔如琢“嗯”了一声,随手将玉石的眼罩扔回茶几上。   翡翠撞在坚硬的黑胡桃木桌面上,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听得经纪人心惊胆战,生怕这娇贵的小玩意儿被孔如琢给摔坏了。   可孔如琢并不当一回事儿:“蒲又崇说要和我一起走红毯,让人也给他送几套试试。”   经纪人:“蒲总答应你了?”   “什么叫他答应我了。”孔如琢翻个白眼,“是我答应他了。”   经纪人:……   就算是陷入爱河,小祖宗也很懂上下尊卑。   经纪人刚要起身去喊人,就听身后门被打开。   经纪人还没转身,便见面前的孔如琢眼睛一亮,明明身体想要站起来,却又硬是顿住,维持一个又优雅又有点拧巴的姿势,若无其事地原地不动。   ……肯定是蒲总回来了。   果然,下一刻,蒲又崇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件黑色的开司米大衣,长度直至小腿,走动时,掀起一点衣角,露出两条修长的腿来。   外面又开始下雨,他的身上,还带着一点潮湿的水汽。衬着他苍白如同大理石雕像的五官,有一种无机质的冰冷锋利。   经纪人刚要和蒲又崇打招呼,蒲又崇已经越过了他,目标明确地走到了孔如琢面前。   而后俯下身去,抬手想要摸一摸孔如琢的面颊。   却又怕自己的指尖太凉,只好遗憾地捻了捻她垂在肩上的长发。   “这么早就醒了?”   孔如琢看到他时,分明心情很好,唇角翘得压都压不下去,却又要拿腔拿调,装作漫不经心。   “有正事,就起来了。”   蒲又崇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经纪人。   蒲总看到他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   所以进来这么久,蒲总心无旁骛到,根本没发现他也在吗?   经纪人生出自己是电灯泡的感觉,刚想悄悄地熄灭自己,却被孔如琢也看了一眼。   经纪人这才想起正事:“蒲总,过些时候的电影首映礼,您也一起出席的话,需要有红毯部分。您要是今天有空的话,不如和如琢一起试一下礼服吧。”   蒲又崇挑了挑眉:“情侣装?”   经纪人:?   蒲总这么有仪式感?   旁边孔如琢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示意经纪人去通知人准备服装,一面斜觑了蒲又崇一眼。   “不是情侣装。蒲又崇,你怎么跟个高中生一样。”   蒲又崇说:“你高中时谈过恋爱?”   孔如琢:?   怎么突然问这个。   孔如琢反问:“你呢?贝多芬那么喜欢你,你那个时候就没想过和她在一起?”   “我那个时候,整天跟着姑祖奶奶在外面,学校都没去过几次,哪有时间早恋。”   孔如琢说:“那你怎么考上的大学?”   蒲又崇淡淡道:“姑祖奶奶闲着无聊,会替我辅导功课。”   孔如琢:……   孔如琢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闲着没事学学,居然还真考上大学了。   蒲又崇只是一哂,外面经纪人已经领着助理、化妆师、服装师洋洋洒洒一群人走了进来。   见两人都在,经纪人便道:“先送来了一批,你们先选选看,不合适的话,还有别的。”   后面两个助理辛辛苦苦推来的数米长的衣架,还有数个人台上,已经挂好了礼服。   洋洋洒洒,一时间,竟将原本宽敞的客厅堆满了。   蒲又崇沉默一下:“这么多?”   “已经不算多了。”孔如琢站起身来,随便抽了一件礼服在身上比了比,“我已经淘汰了一些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   蒲又崇欣赏地看着她,她又转过头来:“你的在第二批。”   蒲又崇:?   门外,另外两个助理,又推着同刚刚一样多的男款礼服走了进来。   这一下,客厅里彻底塞满了。   蒲又崇:……   蒲又崇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   “你替我选就好。”   “不是要有纪念意义?”孔如琢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看来蒲先生的‘更有意义’,也不过如此。”   “意义不在穿着,是在你这个人。”   蒲又崇从背后抱住她,伸臂抽了一条缀满流苏的长裙,流苏如水,覆在一层轻薄的纱上,纱与肌肤同色,走动间,能想象得出那水光潋滟,雪肤盈盈的曼妙光景。   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嗤笑一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这条留下。”   孔如琢只看了一眼,便听出他的意图。   她翻个白眼:“你这个人,真的很低级趣味。”   “夫妻情趣而已。”   蒲又崇还要说话,手机却忽然震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眉来。   孔如琢回眸,看他这样的表情,问他:“怎么了?”   “勖北壬的消息。”   勖北壬现在负责追查那些设计陷害了蒲又岇的罪犯,突然来了消息,一定是有了什么进展。   孔如琢闻言,也皱起了眉:“有下落了?”   蒲又崇“嗯”了一声:“我要出去一趟。”   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安排。   可孔如琢心里,莫名向下落了一下。   似是有什么尘埃落定,又像是一脚踩空,落入深井。   很难形容这种心情,孔如琢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什么时候回来?”   “尽快。”   她的指尖冰凉,像是被吓到了。   蒲又崇有些不解,却还是安抚地反握住她的手。   等她的指上,也泛起了温度,蒲又崇这才柔声道:“不是什么大事。潋潋,我会早去早回。”   他做的是正事,孔如琢没有理由反对。   可心里生出的莫名的不安,却让她犹豫着说:“会不会有危险?”   他故意逗她:“怕当寡妇?”   孔如琢说:“是,蒲又崇,我不想当寡妇。我这么美,你要是死了,肯定有很多人想要追我。到时候,我可不能保证,能为你守寡多久。”   “所以……”她的声音轻轻,婉转而多情,黑曜石似的眼睛望着他,恋恋不舍地说,“蒲又崇,无论发生什么,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在她的眼中,他再无一点余力去顾及其他,唯有她,是这一生唯一的执迷。   他在她腮上落下一吻,哪怕不舍,到底还是离开。   孔如琢望着她的背影,沉默许久。   不就是蒲总离开一下,怎么弄得像是生离死别?   经纪人有些疑惑,正要出言安慰。   孔如琢却忽然走到一名助理面前站定,眉眼冰冷地伸出手来。   “拿出来。”   作者有话说:   写忘了时间了qwq   老时间还有第二更!   感谢在2023-06-28 23:17:05~2023-06-29 21:4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绸ouu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無奇的有錢人、云胡胡、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65(第二更)   ◎玫瑰已然盛放。◎   65   助理是个生面孔, 因为这次服装太多,临时抽调来的。   闻言被吓了一跳:“孔小姐,您要什么?”   孔如琢不语,只冷冷看着这人。   她本就长得矜贵倨傲, 又因为从小娇养出的周身气度, 这样冷下神情时,如风雪之中冰封的一朵玫瑰, 冷色烟火, 美得令人心生畏惧。   助理被看得胆寒, 不敢和她对视, 只能无助地望向经纪人。   经纪人有些疑惑:“如琢,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个助理老老实实站在这儿, 这么短的时候,也不可能偷到什么东西吧。   孔如琢冷冷挑起一点唇角,下了最后通牒:“我的耐心有限, 别让我说第三次, 拿出来。”   助理看起来乖乖巧巧, 戴着眼镜像个大学生。   被孔如琢如此紧逼, 再也忍不下去, 失声哭了起来:“孔小姐, 我真的不知道您要我交出什么。”   周围的人哪怕没说话, 看她哭得这么可怜, 也有些同情。   孔如琢却懒得再同她说下去,侧首向张妈说:“让保安队的过来。”   助理的哭声一顿,旋即惊恐道:“您要做什么?”   可孔如琢已经失去了再同她周旋的兴致, 反身在沙发上坐下。   保安队长很快赶到, 孔如琢问:“怎么是你来了?”   保安队长恭敬道:“我还带了个女队员来。”   孔如琢看了一眼进门的女队员, 这才满意:“动作利落点。”   天气变冷,张妈已经开了暖气,屋内温暖如春。   几个助理为了方便,进门前都脱下外套,更换了更轻薄的服装。   唯独这个女助理,仍穿着厚厚的外套,额头上甚至冒出汗来。   此刻,看着女队员接近自己,助理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孔小姐,私自搜身是犯法的!”   孔如琢没说话,女队员却已经干净利落地扭住助理的手,难得是力道掌握得刚好,甚至没有弄痛了助理。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女队员已经松开了她。   “大小姐,找到了。”   女队员的掌心中,捧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黑色方片,直径不超过两厘米,上面的指示灯,还隐隐地亮着。   经纪人没想到真能搜出东西,忍不住诧异道:“这是什么?”   女队员回答说:“应当是录音设备。”   经纪人震惊地愣了一会儿,旋即大怒道:“居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捣鬼?!”   孔如琢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拨弄了一下那小小的录音机,嗤笑一声,挑起眼睛看向助理。   “这样的演技,在我身边,倒是屈才了。”   助理早在女队员搜到东西的时候,便已经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察觉到孔如琢的目光,助理瑟缩一下,哀求说:“孔小姐……我没有办法,我的父亲得了很严重的病……”   “我不关心你的悲惨过去,也不想听你的心路历程。”孔如琢打断她,对着她勾了一下唇角,眼底却殊无笑意,“我只是雇佣你来为我工作,并没有负担你人生的义务。但工作人员手册里有写到,如果家境困难,可以申请特殊补助。你有一百条路可以走,可你偏偏选了,最差的那一条。”   她有钱,所以不介意对自己的员工好一点。   远比其他公司要高昂的薪资,更优越的福利,以及对于员工家属的特别优待。   可人心,从来欲壑难填。   孔如琢觉得无聊,随手把录音设备丢给了经纪人。   经纪人连忙接住,问孔如琢:“怎么处理?”   身边出了内奸,对于他这个经纪人来说,实在是面上无光。   经纪人虽然在孔如琢面前总是让步,可对外却十分铁腕。   让他想想,要怎么收拾小叛徒。   不然总有老鼠想要挖洞,惹不出大事,却烦死个人。   经纪人正摩拳擦掌。   孔如琢说:“报警。”   经纪人:“啊?”   “报警啊。”孔如琢奇怪道,“我们又不是什么黑暗组织。她窃听公司机密,报警抓她。”   脑补了一堆酷刑的经纪人:“……哦。”   警察来得很快,将人直接带走了,孔如琢不必亲自去,由保安队的女队员替她出面。   今日也没有兴致试衣服了。   孔如琢摆了摆手,一群人便又如潮水一样退了出去。   只留下满屋的锦绣绫罗,还带着新制的高级时装特有的淡淡香气。   孔如琢倚回座椅中,看经纪人还一脸不快地站在那里,忍不住笑了。   “那么生气做什么?”   经纪人郁郁道:“对他们不薄,结果养出了白眼狼。”   “财帛动人心。我们能给的,也不过是正常的薪水,可他们做的事,却能带来十倍百倍的收益。”孔如琢倒是不当一会事儿,“只是录音而已,不算什么。”   经纪人郁猝。   刚刚的录音设备,联网后,自动将录音实时传输出去。   虽然他们及时地切断了电源,可真不敢保证,那边都录到了什么。   可经纪人看看孔如琢。   这位小祖宗正悠闲地喝起了花茶。   经纪人:……   经纪人也一屁股坐下了。   皇帝不急,他一个太监……   呸呸呸,他一个经纪人急什么。   经纪人也端了杯茶要喝,忽然听到旁边孔如琢说:“你那些老朋友,还有联系吗?”   经纪人猝不及防,差点被茶呛到:“你要找他们?”   经纪人年轻时候在国外打拼,认识了一些圈外人,个个都有一技之长,在一些介于黑白之间的时刻,很有用处。   只是这么多年,孔如琢从没提过,经纪人就也没替她动用过这些人脉。   经纪人忍不住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什么大事。”孔如琢淡淡道,“不过是让他们帮我查两个人。”   “谁啊,让你这么大费周章的?”   孔如琢放下杯子,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明丽冰冷的光芒。   “孔逢恩……还有,孔慎。”   经纪人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有些不解:“好端端,查他们两个干什么?况且,他俩的情况你自己还不了解吗?”   孔如琢看他一眼:“你先把杯子放下。”   经纪人乖乖把杯子放到一边。   孔如琢这才道:“查查我大哥出事那段时间,他们两个,都在干什么。”   经纪人猛地跳起来:“什么?!”   孔如琢说:“你瞧,如果刚刚你没把杯子放下,我就会损失一套很喜欢的茶具。”   经纪人:“小姑奶奶,这是重点吗?”   查孔逢恩就算了,怎么连孔慎都要查,这岂不是说……   岂不是说……   经纪人一时惊惧交加,竟然说不出话来。   孔如琢看出经纪人在想什么,语调平淡地坦然道:“我怀疑我大哥的意外背后,有孔逢恩的手笔。”   至于孔慎——   她已经不愿称呼这个男人父亲了。   如果孔逢恩真的有问题,孔慎哪怕最初不知情,后来也一定有所察觉。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他所标榜的好父亲,那他应该做的,是为他亲手养育了近三十年的儿子讨回公道。   而不是,为了所谓孔家的传承,而替凶手隐瞒隐瞒真相。   袒护、私心。   人人都有。   可不该这样的肮脏和难看。   经纪人还被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孔如琢垂下眼睛,鸦羽似的睫毛遮住了黑水银样的瞳孔。   许久,她冷冷道:“一开始。”   一件事,不能只看过程。   更要紧的,永远是结果。   大哥出事后,远走国外治疗。   孔如琢为了孔家,匆忙结婚。   整件事看下来,获利的,只有孔逢恩一人。   他从一个私生子,一跃成为了孔慎心目中,孔家唯一的继承人。   说一句天上地下,也不为过。   经纪人闻言更差异:“那你怎么现在才问我?”   这位祖宗的脾气,若是一开始就怀疑,怎么会忍到现在才发作。   孔如琢闻言,不知想到什么。   眼底亮起一簇火光,忽然轻轻地笑了。   “因为我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这是蒲又崇给她的许诺。   她从未想过,原来一句话,便能让她放下心防。   又或者是他说出口的,所以她才愿意相信。   那些破碎的信任,不能安眠的夜晚。   终于融化成了一片大雪。   春日歌颂情人的眼波,而他为她驻足时,玫瑰已然盛放。   想起蒲又崇,孔如琢的神情温柔起来。   语调中,却又带上了一点嘲弄。   “他们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便是让我,嫁给了蒲又崇。”   孔家的父子,玩弄人心,尽情利用旁人。   却不知道这世上兜兜转转,到底还是有“公道”二字可言。   旁边经纪人又是感慨,又是牙酸。   这位小祖宗,看着明艳骄纵,其实心最柔软,被往日最疼爱自己的人背叛,若不是遇到了蒲总,还不知道多久能从阴影里走出来。   经纪人真情流露道:“是啊,蒲总和你,实在是天生一对,注定要在一起的。”   孔如琢却奇怪地看他一眼。   “这同我和蒲又崇天生一对有什么关系?”   经纪人:?   孔如琢:“我说他们做错了,是因为蒲家比他们两个有钱。我花蒲又崇的钱,砸也能把他们两个砸死。”   经纪人:……   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怎么能说得出这么现实的话啊!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老婆好爱我,不然她怎么不花别人的钱,只花我的?   感谢在2023-06-29 21:42:02~2023-06-30 05:2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胡 2瓶;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66(第一更)   ◎“等我回去,在床上骂。”◎   66   关于助理偷偷录音这件事, 警局那边很快就给了结果。   助理确实是受人指使,只是指使她的人,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二世祖。   看到结果时,经纪人冷笑一声:“这么一个小人物, 窃听我们想干什么。难不成企图凭他那个小小的家族企业收购我们不成?”   警察解释说:“我们传讯他之后, 他交代说,自己从小就有一个狗仔梦想。”   经纪人:……   经纪人皮笑肉不笑道:“这么荒谬的借口, 你们也信?”   还是旁听的孔如琢打断了他。   “警察同志们辛苦了, 这件事查到这里就好。”   经纪人没想到孔如琢这么好说话, 挂了电话, 有些疑惑道:“明知道那个二世祖只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 怎么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不是放过他们。”孔如琢淡淡道, “不必查,猜也能猜出,幕后指使到底是谁。又何必浪费警力, 为难警察。”   这件事, 除了孔逢恩, 不做他想。   毕竟上次蒲又崇出手, 逼着孔慎将分给孔逢恩的公司财产都转移到了孔如琢名下。   孔逢恩眼看着不敌, 不破釜沉舟, 又能怎么办?   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作好笑。   孔如琢示意经纪人:“网上如果有什么风浪, 不必理会。我倒要看看, 他到底想干什么。”   苍蝇整日嗡嗡叫,倒不如一次性解决。   那些小打小闹,她实在看不上眼。   经纪人领命, 杀气腾腾地找人去继续查孔逢恩了。   孔如琢倚在贵妃椅中, 两条修长雪白的腿交叠, 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胸前缀着的蕾丝领结。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露出个笑来。   “有时间找我了?”   电话那边的风声很大,隔着电话,蒲又崇的声音泛着一种雪粒般的质感。   “刚下飞机。”   孔如琢问:“行程顺利吗?”   “还算不错。”风声中,他轻轻笑了一声,“听说我走之后,你抓到了个内鬼?”   她哼了一声:“什么内鬼。一个被开除的员工罢了。”   这样愚蠢的行为,当内鬼,实在不够格。   蒲又崇知道她的高傲,所以只是道:“这几天还是回不去,辛苦你独守空闺,我替你准备了样礼物。”   孔如琢想起那晚的星星和岛屿,唇边笑意更浓,却又好奇道:“你又花了多少钱?”   他像是往房间里走了走,风声终于小了下去,只留下壁炉中,火焰燃烧,皲裂木柴的声响。   “这次没花钱,还能追回一部分投资。”   孔如琢:?   还有这种礼物?   孔如琢猜测道:“你……你把令美给收购了?”   那头,蒲又崇顿了一下:“你想要令美?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多等等。”   孔如琢连忙制止他:“我不想要。”   她怕自己说迟一步,他就真让人去把令美改朝换代了。   蒲又崇笑了笑:“最迟明天,你就知道是什么了。潋潋,送你一份礼物,你不说两句好听的给我听听?”   孔如琢问:“你想听什么?”   “我说出来,就没诚意了。”   孔如琢“哼”了一声:“那我说出来的,你不爱听怎么办?”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爱听。”   “就算我骂你?”   蒲又崇说:“可以。”   孔如琢:?   蒲又崇:“但得留着,等我回去,在床上骂。”   孔如琢:……   这什么怪癖好!   知道他看不见,可孔如琢还是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宽大的躺椅有些凉冰冰的,孔如琢歪着头,想了想,对着手机小声说:“蒲又崇……我想你了。”   窗外是皑皑白雪,连绵的雪山如同大地上,一道一望无际的堤坝,蔚蓝如洗的天穹被笼在了雪山之外。   天外天,广无人烟。   连心跳声,都听得清楚分明。   蒲又崇立在窗前,擦得剔透的窗上,映出他翘起的唇角,眼底一瞬间的柔情,也似雪原般,广阔无边。   “我也想你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真想立刻飞回你身边。”   孔如琢“嗯”了一声,心里忽然有点小小的委屈。   被喜欢的人,就是有这样的权利。   当想念未能被满足时,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寻求回应。   等挂了电话,孔如琢喊智能管家说:“放一首适合难过时候听的歌。”   舒缓低沉的乐曲声,如流水一般响了起来。   孔如琢有些忧伤地躺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有点怏怏不乐地把手机给拽了过来:“这么晚了,干什么?”   电话那边,经纪人语气喜悦道:“好消息!”   能有什么好消息?   蒲又崇回来了?   但这个明显不可能。   所以孔如琢换了个概率更大一点的:“奥斯卡决定给我颁发终身成就奖了?”   经纪人:……   经纪人说:“这个事儿……也不是不行,但不是现在。你年纪轻轻,就先把这个奖项留给别人吧。”   孔如琢失去了兴趣:“哦。”   经纪人:“孔逢恩和孔慎,被抓进去了。”   孔如琢:“什么?”   孔如琢猛地从贵妃椅中坐直起来:“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是啊。”经纪人激动道,“要不怎么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呢。他们两个之前借着蒲总的光,在东城商界里面钻营,弄得不少人都有怨言。蒲总一直不管,我以为是看你的面子,没想到蒲总是把猪养肥了再杀!现在他们两个一屁股的罪名,保守估计,得进去坐个十几年的。”   孔如琢一时失神,刚要开口,忽然听到智能管家开始播放《好运来》。   孔如琢:……   孔如琢:“闭嘴!”   歌声和经纪人的声音,一起消停了。   孔如琢这才说:“我知道了。能安排我去见他们一面吗?”   经纪人说:“你还见他们干什么?小祖宗,我可告诉你,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这一次图穷匕见,你如果放他们出来,那不是放虎归山吗?”   孔如琢淡淡道:“你文化水平倒是挺高,用这么多成语。”   经纪人哽了一下:“我这不是怕你一时不忍心嘛。”   如果是之前,孔如琢可能会不忍心。   那是她的父亲。   可现在,她再也不会留手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比起一个自私凉薄的父亲,她更在意的,是大哥和母亲,还有为了她殚精竭虑,默默布局,只为在她需要时,替她将对手一网打尽的丈夫。   孔如琢轻笑一声:“你知道打败对手之后,最应该做什么吗?”   经纪人一时跟不上思路:“呃……开香槟?”   “是去亲眼见证,对手的绝望。”孔如琢轻轻收拢指尖,似是将什么握在了掌心中,“我不是一个心胸宽大的人,不会可怜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夺走我和家人所拥有的一切的人。”   “我要去他面前,亲口让他知道,胆敢伤害我的家人,他就必定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   青松监狱。   会见室。   孔逢恩被预警领着,慢慢从后面走了出来。   当他抬起眼睛,看到了钢化玻璃后面端坐着的孔如琢时,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大小姐,你来了。”   孔如琢穿着一袭黑衣,唯有领口处,以白色的绸缎裁出一朵立体的山茶,映衬着她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几乎有种反光的质感。   闻言,她挑了挑唇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父亲呢?”   “他没脸来见你。”   孔如琢嗤笑一声:“他亲口告诉你的?”   “父亲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当然是我猜的。”这样的境地,孔逢恩居然还笑得出来,语调温顺地说,“父亲最爱面子,又喜欢听甜言蜜语。我猜他一定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所以才不敢出来见你。”   孔如琢问:“那你又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吗?”   “我猜,大小姐一定想知道,大少爷出的那场意外,究竟是不是我捣的鬼。”   “你会告诉我吗?”   孔逢恩笑了:“只要大小姐开口,我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呢?”   “条件是什么?”   孔逢恩的笑容更深:“我喜欢和大小姐这样的聪明人聊天,有些话不用我说,大小姐就懂了。”   孔如琢说:“可我不喜欢和你聊天。”   “我明白,大小姐一定巴不得,一眼都不看见我。也是,在大小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眼里,我一定像是苍蝇老鼠一样令人生厌。可在我眼中,大小姐却永远高高在上,闪闪发光。”   孔如琢皱起眉来:“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等了这么久,连这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等一等吗?”孔逢恩叹了口气,“我一直很羡慕你和大少爷,你们两个是孔家名正言顺的血脉,兄妹之间感情也好。我猜到你会为了大少来找我,可我没想到,这一幕会发生在监狱里。”   孔逢恩抬起头,向着头顶看去。   铁幕之下,摄像头的灯光冰冷,无论任何罪恶,在此都无处遁形。   他想过很多次,孔如琢主动找他的场面。   或许是横眉冷对,或许是眼泪涟涟。   这样美的女人,无论喜怒,都令人目眩神迷。   偶尔孔逢恩也会想,如果自己不是私生子就好了。   哪怕只是一个穷光蛋,但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够让天上的神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可他又想,一个笑而已,不值得他付出一切。   想要让她记住自己,眼泪也许是更好的战利品。   他的眼底,闪过很多东西,最终,定格在一片漆黑之中。   “孔如琢。”他第一次当面喊出她的名字,“替我准备好瑞士银行的户头,多少钱,由你自己来决定,还有,让你的丈夫把我放出去,否则,我会把全部的真相,永远烂在肚子里。”   孔如琢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凝视着他。   许久,眼波轻轻一动,似是疑惑,又如轻笑。   “你是在……威胁我?”   “伤了我的亲人,又用这件事来威胁我。孔逢恩,不得不说,你的胆量,实在很大。”   她的表情,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应当暴怒,或者气恼。   唯独不该,是这样的从容不迫。   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孔逢恩忍不住皱起眉来,勉强维持住冷静的语调:“你觉得我做不到吗?我吃过的苦,是你这样的人,想象不出来的。你不要以为把我关在监狱里,我就会害怕。放我走,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这个词,只能从债主口中说出来。”孔如琢唇角的笑意落下去,只留下最冷而淡漠的表情,语调平静地对他说,“你尽可以把一切事情都烂在肚子里,孔逢恩,我不在乎。接下来的余生,你都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而悔恨,无论是在狱中还是出狱,我保证,你不会再有一天快乐的日子了。”   孔如琢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他一眼:“瑞士的中立国地位已经失去了公信力,瑞士银行的户头也没那么牢不可破。孔逢恩,无论是你的计划,还是你这个人——   “实在都无聊透顶。”   作者有话说:   没有人可以威胁小孔雀   想知道的东西,小孔雀自己就能查到!   老时间还有第二更~   感谢在2023-06-30 05:25:30~2023-06-30 21:2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279997 49瓶;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67(第二更)   ◎“你可以离婚了。”◎   67   眼看孔如琢要走, 孔逢恩再也保持不住那张温柔冷静的面孔,声音带着颤抖说:“大小姐……孔如琢——你如果今天走了,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孔如琢微笑道,“只有你会后悔。你会用你的余生来悔恨, 为什么不做个好人。”   “你知道你身边围了多少不怀好意的人吗?只要你救我出去, 我就告诉你一切!我会滚的远远的,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孔如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食指指节轻轻抵住下颌。   半晌, 百无聊赖道:“说完了吗?”   想做孔雀、做天鹅, 做俯瞰的那个。   就永远不可能取悦所有人。   羡慕她的、嫉妒她的、恨她的、想取而代之的。   太多太多, 她唯一能做的, 便是永远居于高处, 让那些人只能仰望着她。   而不是费尽心思,把每一个虎视眈眈的人都找出来处理妥当。   “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吗?”孔如琢收起了唇边的笑意,望着他, 淡淡道, “你只会用尽手段, 把旁人拉下去, 而不是努力, 向上爬。”   孔逢恩面容扭曲, 原本温柔的五官此刻扭曲至极。   他不知想到什么, 忽然放声大笑道:“是!我只会把别人拉下去, 我不就把你最亲爱的大哥给拉下来了?他现在不过是个残废!孔如琢!他不过是个残废!”   笑声隔在厚重的玻璃后面,飘过来时,便显得那样遥远凄厉。   孔如琢面容彻底冷了下去。   平心而论, 孔逢恩这个人, 真的很善于把控人心。   哪怕这种时候, 也能一句话,便戳中她最深的软肋。   孔逢恩一定是看出来了,嘴角又露出了那种令人作呕的笑。   “失败者活该失去一切!孔似穹已经不配你去维护他了!姐姐,我们才应该是一家人!”   孔如琢觉得恶心:“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大哥相提并论?”   孔逢恩只是笑:“你会明白的,我这样的人,才能保护你。只有烂泥里爬出来的人,才知道如何对付那些同样下贱的人!”   他还要继续说话,孔如琢身后会见室的大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看到来人,孔逢恩猛地瞪大了眼睛。   孔如琢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下意识回过头去。   一瞬间,泪盈于睫。   “大哥——”   门外,孔似穹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地推了进来。   他原本身形高大清隽,如今却显得格外消瘦,如同有一把匕首,将他脸上的线条修饰得锋利至极,连两腮都微微下陷,却并无憔悴之意,只是令原本便立体的五官,越发深邃英俊。   高高的眉骨在眼下投下沉沉的影,同孔如琢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眸缓缓抬起,露出漆黑而深邃的瞳仁。   孔似穹向着孔如琢微笑道:“是大哥不好,回来得迟了。”   孔如琢哽咽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的宝贝妹妹受欺负了,我不回来替你撑腰,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孔似穹温柔一笑,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潋潋,往后一切有我。”   眼泪差点掉下来,还好忍住了。   孔如琢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   孔似穹望着她,满眼都是疼爱。   囹圄中的孔逢恩,却猛地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大哥。大哥不在国外待着好好休养,怎么还千里迢迢拖着残疾的身子回来了?”   孔逢恩之前说任何话,都无法让孔如琢多一点情绪的波动。   唯独事关大哥时,只是一句话,便让她如同风翻烈焰一般,美得怒气勃然。   只是不待她开口,手腕便被孔似穹握住。   孔如琢低下头去,看到大哥的唇角翘着,忽然对着她眨了眨眼——   这是他们两个小时候最常打的暗号。   孔如琢调皮捣蛋惹出麻烦时,孔似穹总会对着她眨眨眼睛,示意她不要怕。   然后轻而易举地解决那些在她眼中十分可怕的难题。   心一下子安定下去,孔如琢面上的怒火散去,在孔似穹的示意下,站到了他的身后。   而后,孔似穹抬起眼睛,看向孔逢恩。   孔逢恩那张狂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在男人的注视中,像是被扼住了喉管,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弱小的老鼠,总有更为灵敏的第六感。   能够感知到,比自己更强、无法招惹的天敌。   室内静得可怕。   孔似穹的唇角却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他的手搭在轮椅上,当着孔逢恩的面,缓慢而稳定地,站了起来——   不但站了起来,他还向着孔逢恩的方向走了几步。   孔逢恩像是看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一幕,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身后的狱警立刻上前,喝斥他坐下,可他不管不顾,将脸贴在玻璃上,死死地看着外面的孔似穹。   “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残废了,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孔似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神冷淡而怜悯,似是望着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   “我不常对人下这样的评判。可是孔逢恩……”孔似穹说,“在我们面前,你不过是跳梁小丑。”   -   会见室的大门被重新关了起来。   隔着厚厚的门板,还能听到里面,孔逢恩崩溃大笑大哭的声音。   孔如琢没有回头,只是冷笑道:“这下他总算彻底死心了。”   有什么比当着一个人的面让他知道,他苦心钻营了半生,以为得偿所愿,却终究只是黄粱一梦,来得更让人绝望?   当孔似穹在孔逢恩面前站起来那一刹那,便宣告了,孔逢恩唯一一根聊以自丨慰的稻草,也沉入了海下。   孔如琢只觉得,过去在那对父子那里受得气,今日全都一扫而空。   她开心地问孔似穹:“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康复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一旁的孔似穹却向着她伸出手来:“潋潋,扶我一把。”   孔如琢这才看到,孔似穹额上的冷汗,连忙伸过手去,搀扶着他重新在轮椅上坐下。   孔似穹手背上青色的脉络因为用力微微凸起,闭目休整了一会儿,才向孔如琢笑道:“这个月刚刚能够独立行走,忍不住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听说你跑来监狱了。”   孔如琢看着孔似穹隐忍的神情,便知道他能站起来,一定不如看起来那样轻松。   孔如琢忍不住道:“这个月刚能站起来,就匆匆跑回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放心不下我啊?”   “就你这个脾气,怎么放心的下。”孔似穹一双眼里满是笑意,“潋潋,大哥回来替你撑腰,那些魍魉小人,再也不能惹你烦心了。”   孔如琢鼻子一酸:“大哥你讨厌,怎么一回来就说这样的话,害得我又要掉眼泪。”   孔似穹笑了起来,却又叹道:“大哥站不起来,不能替你擦眼泪了。”   孔如琢连忙弯下腰,将自己的脸凑到孔似穹面前:“谁说不能。”   孔似穹抬起手,温柔地替她将眼泪擦掉了:“还是潋潋体贴。若没有潋潋,大哥又能替谁擦眼泪呢?”   孔如琢一时破涕为笑:“你不招惹我掉眼泪,也不用费这个功夫。”   两人久别,都是一肚子话要说。   孔如琢推着轮椅,一路上叽叽喳喳。   若是被人看到,一定跌破眼镜,原来高贵冷艳的孔影后,也有这样喋喋不休的时刻。   等她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个遍,总算停下来的时候。   孔似穹这才道:“其实大哥这次回来,还有件事要处理。”   孔如琢好奇道:“什么事啊?我能帮上忙吗?”   大哥自从受伤后,便抛下了一切俗务。   又有什么,能让他回来第一时间便惦念着要处理?   “这件事,倒还真是非你不可。”孔似穹微微一笑,“潋潋,我匆忙赶回来,便只为了这一件事。   “你可以离婚了。”   孔如琢:……   孔如琢:“啊?”   她没想离婚啊?   孔如琢结结巴巴道:“大哥,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闻言,孔似穹两道剑眉皱起,冷笑道:“孔慎那个老匹夫,趁着我病重,将你胡乱地嫁了人。   “潋潋,父不慈,子便也不必愚孝,他用你去换孔家的荣华富贵,可在大哥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牺牲。我如今回来,公司的事你不必操心,钱我都会赚来,亏欠蒲家的,我也会十倍百倍偿还。   “唯有你,我的妹妹,哥哥无论如何,都再也补偿不了。”   他在病中,母亲陪在身侧,唯一惦念的,便是这个妹妹。   她自小娇气,被宠得太好,受不得一点风霜。   可没想到他倒下后,她却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孔似穹知道,她不愿跟着母亲出国,是为了守在国内,替他们守住孔家。   孔如琢眼眶又红了:“哥哥,你从来不欠我的。按你这样说,你从小就对我好,疼我宠我,难道我也欠了你吗?”   血脉相连,本就不是一句空话。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我只是心疼,我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居然连婚姻都无法自己选择。”孔似穹眼底,也腾起暗色的火焰,“蒲先生前些时候来探望我和母亲,我看得出,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可他再好,也抹杀不了孔慎那老匹夫的险恶用心。强扭的瓜不甜,我相信蒲先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我们好好同他说,他也一定能够理解,同意和你离婚的。”   一口一个老匹夫,大哥真是气得狠了。   孔如琢一时又想笑,又觉得感动。   却又偷偷腹诽。   蒲又崇才不会答应和她离婚。   “大哥,我知道你疼我,也知道你觉得,这门婚姻,是我受了委屈。可蒲又崇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   连孔如琢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提到蒲又崇时的笑容有多么明艳动人,仿若幽昙芙蕖,流滟殊华。   “我最开始,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嫁给了他。我那时只是在心里鼓着一口气,想要和他生个孩子,继承孔家。哥哥,孔家这么大的家业,起家靠着妈妈,日后的壮大,却全是因为你。孔慎他坐收渔利,却又翻脸无情,那些明明,全都应该属于你,怎么能被一个私生子窃取了?   “可后来……后来我发现,他这个人特别讨厌,天天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嘴又不饶人,我有时候居然说不过他。他还喜怒无常,总是莫名其妙就生气了,还要我去哄他……”   孔如琢轻轻地笑了起来,桃花眼睛弯起,柔声道:“可我就是喜欢他。大哥,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不想和他离婚,因为和他在一起,我才是真正的快乐。”   喜欢本无定数。   或许是命中注定。   如春野之上,随手洒下的花种,忽然一日,破土生根。   孔如琢回忆这些时候同蒲又崇的种种。   只觉得恍如隔世,却又如前世今生。   不远处,忽然响起掌声。   孔如琢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却见慕审秋站在那里,热泪盈眶道:“潋潋,你真的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这些话,本来只是说给孔似穹听。   孔如琢没想到母亲也在,一时大窘:“妈妈,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啊?”   “我不偷听,还听不到这么感人的告白。”慕审秋擦了擦眼泪,“潋潋,你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嘴太硬。”   孔如琢尴尬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哪里感人了。”   “怎么不感人!”慕审秋却不容许她这样谦虚,忽然将手中的手机递了过来,“不信,你自己问问又崇,看他是不是也觉得感动?”   孔如琢:?   孔如琢慢慢地垂下眼睛,恰好同手机屏幕中,开着视频通话的蒲又崇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蒲又崇狭长凤眸望向她一瞬,似有情深似海,一瞬间将她淹没。   可下一刻,他半边眉峰挑起。   对着孔如琢,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调侃模样。   孔如琢心知不好,还没来得及阻止。   便听得蒲又崇语调淡淡道:“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感动的一番话。”   孔如琢:……   那他的一辈子,未免也太没见识了。   作者有话说:   孔似穹:坏了,我成助攻了   -   明天又要出门,晚上更新可能会晚qwq   提前和大家道个歉   感谢在2023-06-30 21:28:55~2023-07-01 06:2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绸ouu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68(第一更)   ◎又上热搜了。◎   68   孔如琢一把夺过手机, 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慕审秋被她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还没和又崇说再见呢。”   “妈妈!”孔如琢面红耳赤,“好端端的,你和蒲又崇视频干什么!”   “又崇知道我和你大哥回来,关心我而已。”   孔如琢说:“你不要信他, 他就是无事献殷勤。”   “什么无事献殷勤!”慕审秋把自己的朋友圈打开, “你瞧瞧,又崇可比你和你大哥对我关心多了!”   慕审秋是个爱发朋友圈的脾气, 事无巨细, 无论是路边遇到的花, 还是网上看到的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她一概照单全收, 发到朋友圈里刷屏。   弄得孔如琢不堪其扰, 甚至动过把她屏蔽的念头。   只今天一天,慕审秋就已经发了五条朋友圈了。   每一条下面,蒲又崇都不厌其烦地点了赞。   再往下翻, 洋洋洒洒, 也与上面如出一辙。   孔如琢:……   什么狗腿行为!   孔如琢说:“妈妈, 你不要被他的糖衣炮弹给骗了, 他这个人, 惯会装模作样。”   慕审秋道:“怪不得有个人刚刚大义凛然说, 又崇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的人。原来都是装模作样的功劳。”   孔如琢:……   孔如琢恼羞成怒:“你偏心蒲又崇, 我不和你说了。”   慕审秋嗤地一声笑了, 冲着孔似穹悠悠道:“我就说你妹妹和又崇日子过得好的很,偏你多事,赶回来要拆散他们两个。”   一旁孔似穹也笑道:“既然潋潋喜欢, 离婚的事我自然不会再提了。”   孔如琢板着脸说:“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   现在她不但想离婚, 更想离开东城, 离开这个星球了。   回去的路上,孔似穹倚在那里睡着了。   她这个大哥,往日不但聪明,而且体力极好,每日夜里两点睡觉,五点还能精神抖擞地起床健身处理公务。   可一场大病,却让他肉眼可见地被消磨下去。   孔如琢看着大哥消瘦的侧脸有些心疼,旁边慕审秋看出她的心事,轻声和她说:“别替你大哥操心了,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   孔如琢也压低声音:“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杀了孔逢恩。”   “孔逢恩动了手不假,可罪魁祸首,却不是他。”慕审秋在她腕上握了握,柔声和她说,“恶人一定会有恶报,潋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孔如琢摇了摇头,依偎进母亲的怀抱中。   母亲身上,还是熟悉的木樨花香气,淡而温柔,绵远优雅,是她自童年时,便最熟悉的气息。   母亲和大哥,终于都回来了。   她轻轻翘起唇角,却又忽然有些失落。   若是蒲又崇也在……   那一切就都十全十美了。   车子驶到兰苑,孔如琢推着孔似穹,跟在母亲身后走入家中。   张妈见到人进来,惊喜道:“太太,少爷,你们回来了!大小姐吩咐我们,你们两个的房间,我们每日都要打扫的,连你们喜欢的鲜花,都是日日更换。”   “张妈辛苦了。”慕审秋笑道,“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你照顾潋潋。”   张妈激动得不得了,转身去到厨房,说要替他们做饭。   孔如琢提议说:“大哥现在上楼不方便,不如先住在一楼。母亲,你搬去二楼住吧。”   慕审秋问:“你和又崇,都住在三楼?”   两人正在往楼上走,孔如琢闻言一顿。   坏了。   慕审秋察觉到了,便问:“怎么了?”   忘了她之前和蒲又崇吵架的时候,把二楼改成蒲又崇的房间,将他的东西都移了过去。   孔如琢干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二楼的房间还没打扫,妈妈,不如先去吃饭吧。”   慕审秋说:“原来是没打扫。我还以为,是你把又崇赶到了二楼来住。”   孔如琢:……   妈妈猜的好准。   慕审秋虚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还和在家一样任性。这样看来,又崇把你养得,倒和我们没什么区别。”   孔如琢见母亲没有批评自己,松了一口气,撒娇说:“妈妈,你就别吓我啦。我真的好想你们。”   在慕审秋心里,她永远都是自己膝边的小姑娘,看着她漂亮的眉眼,心柔软得不成样子,又哪里还摆得出脸色。   “他愿意陪你回来住,是他体贴。潋潋,夫妻之间,他体贴你,你也要体谅他。”   孔如琢乖乖地点了头,慕审秋轻轻地笑起来。   这一个女儿,抱在怀里的时候,那么小一点儿,粉雕玉琢的一张脸,漂亮得像个娃娃。她那时看着女儿就下了决心,这一生,一定要让她幸福快乐。   还好,她嫁给的是蒲又崇。   否则慕审秋不知道,若是看到女儿的婚姻不幸福。   自己会如何报复孔慎。   慕审秋温柔地对着女儿微笑,一边在心里想。   真是便宜了那个老东西了。   -   家人都在身边,这一晚孔如琢难得安眠。   等第二天上妆时,化妆师不住口地夸赞说:“孔老师最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瞧这皮肤,比剥了壳的荔枝还嫩。”   临近电影首映礼,各种宣传活动避免不了。   以孔如琢的佛系,也不得不为了维持出镜率,一口气接了不少节目。   今日便是一档访谈节目,主持人向来以胆大敢说著称,号称没有台本,全是临场发挥,在网上人气很旺。   孔如琢不太喜欢这样的风格,可节目组为了将她请来,立下了毒誓,绝对不会问任何超过的问题,甚至愿意破例,替他们编写台本,他们点头之后,才会在节目上播出。   这样优厚的条件,实在是前所未有。   可破例的对象是孔如琢时,反倒显得这样的谄媚才属正常。   化妆时,孔如琢翻看着已经被经纪人提前看过一遍的台本,看看上面有些无聊的问题,忍不住嗤笑一声。   “真担心这一期的收视率。”   经纪人淡定道:“你担心这个干什么?你不知道,就凭你这张脸,已经是收视率的保证了?”   因为不是什么很正式的场合,化妆师只替孔如琢化了个淡妆,以一支羊脂玉钗,将她一头漆黑若流水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身上则是一条铅白的中式传统旗袍。   她这张脸,浓妆显得奢艳,淡妆时,却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端丽明媚。   化妆师别出心裁,替她微微上挑的眼尾绘上扬起的眼线,又在眼尾,点了一颗小小的痣,素雅清丽中,便多了一分狐狸般的惑人情态。   旁边小助理趁着孔如琢化妆时,抓拍了不少照片,每一张都漂亮得像是什么电影大片的海报。   发到微博上当做营业,立刻引得一众粉丝馋得嗷嗷待哺。   时间快到了,化妆师替孔如琢补上最后一笔唇彩,望着她的脸痴迷道:“太美了,你的脸简直就是杰作。”   孔如琢对着镜子扫了一眼。   一张脸看了太多次,实在没什么想法。   孔如琢站起身来,一众人立刻簇拥着她,往拍摄地点走去。   路上,经纪人见缝插针叮嘱她说:“已经提前和他们签好合约了,问题你也都看到了,要是超出的,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孔如琢挑了下眉:“他们居然敢违约?”   “只要节目有爆点,赔也赔不了多少钱。”   孔如琢不轻不重道:“那法务部应该换人了。”   免得签了合约,也没什么约束力。   经纪人在心里暗暗记了法务部一笔,承认错误说:“不会再有下一次。”   电梯停下,一群人鱼贯而出。   拍摄地点在天台的露天餐厅,为了今日的拍摄,特意包下清场,旁边坐着的客人,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   饶是如此,孔如琢一露面,所有人便都扭头看了过来。   今日天气不算晴朗,阴云沉着,天气预报说未来七日或有大雪,远方城市隐隐,唯有孔如琢一身雪白,一张面孔仿若玉石,莹莹得几乎生出光芒。   只要将视线落在她脸上的人,都很难第一时间转开。   一时间,餐厅中竟然显出一刹那安静的空白。   孔如琢目不斜视,向着主持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等她越过工作人员后,这一个区域才纷纷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经纪人见多了这种场面,和小助理说:“待会儿记得多买点咖啡上来。”   小祖宗不爱笑,不爱敷衍。   那他就替她买个好人缘。   小助理应了一声,转身去买咖啡。   咖啡店里人多,小助理找了个角落坐下,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微博又上不去了!能不能扩一下服务器啊!”   因为职业原因,小助理一听到“微博”两个字,下意识就竖起了耳朵。   大白天,哪个顶流又把微博弄崩了?   另一个人说:“孔如琢天天上热搜,要不是她长得好看,我早就看烦了。”   小助理:?   如琢姐怎么了?   小助理手忙脚乱地把手机翻出来,越着急越刷不开微博,只影影绰绰听到旁边两个人提到“契约”、“离婚”之类的。   都不像什么好词。   小助理顾不上拿咖啡,一路跑回大厦,好不容易坐着电梯上去,连气都没有喘匀,就向经纪人汇报说:“如琢姐……又上热搜了。好像不是……不是什么好事。”   经纪人语气不善:“我知道。”   小助理这才看到,经纪人脸色很差,手机微信一直在响。   可他顾不上看,只是盯着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助理便看到孔如琢正和节目支持人面对面坐着。   主持人发型利落,一向以快人快语著称。   此刻在孔如琢面前,她笑眼盈盈,语调轻快地问:“孔小姐之前在微博上说,自己‘英年早婚’,短短四个字,就让微博瘫痪了近半个小时,孔小姐的人气,实在是名不虚传。   “所以我想请问孔小姐,那些给你祝福、支持你自由恋爱、突然结婚的粉丝,是否知道,他们支持的……   “其实只是一段契约婚姻呢?”   作者有话说:   蒲总日常:   工作,忘记吃饭,饥肠辘辘地工作,想老婆,见缝插针地拿出手机,给岳母大人的朋友圈点赞   感谢在2023-07-01 06:28:11~2023-07-02 06:2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liviahl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琮玉. 9瓶;Roy 4瓶;逗逗逗逗不是怡宝 2瓶;糯米汤圆、Super Tuna、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69(第二更)   ◎首映礼见。◎   69   这样的问题, 几乎算是当众撕破了脸皮。   小助理大惊失色:“他们怎么敢这么问?!哥,你不去阻止吗!”   “已经开始播放了。”经纪人冷笑一声,“他们临时从录播转了直播。”   小助理震惊道:“他们怎么敢的?”   “他们怎么不敢。现在网上的热搜热度正高,无论如琢怎么回答, 都能保证他们的收视率。签的合约里有一条说, 他们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进行直播……”经纪人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语调冰冷道, “敢和我们玩这样的花样, 等节目结束, 他们就知道为了一点收视率得罪我们, 有多不明智了。”   小助理望着孔如琢, 还是满脸担忧。   “这可是直播……如琢姐不会翻脸吧?”   如琢姐人虽然长得美,却是带刺的玫瑰,在讨厌的人面前, 从来不留情面。   经纪人却斩钉截铁说:“放心, 她有分寸。”   镜头前, 孔如琢在听到问题的一瞬间, 便知道, 主持人是有备而来。   怪不得签了那么宽泛的合约, 条件摆得那么好, 原来只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倒戈一击。   孔如琢面色不改, 就像是主持人问的,并不是这样一个恶意满满的问题。   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向后倚了倚,手肘支在圈椅两侧。   纤细的臂骨, 似是一段雪白的梅花枝络。   孔如琢的面容, 在略显混沌的天幕下, 是一种无法被忽略的美丽。   “为什么这样问?我不记得曾经宣布过,自己是所谓的契约婚姻。”   主持人早有准备,取过手机。   “网上现在正在流传一段音频,孔小姐不介意我放出来吧?”   孔如琢指尖撑着下颌,眸中神色淡淡。   “不介意。刚好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音频,能占用这么宝贵的直播时间。”   她声音婉转,如大珠小珠,滚落玉盘。   哪怕带上了嘲弄之意,却也像是柔声软语,令人生不起一点气来。   直播间中,许多人本来是为了来看好戏。   可却已经被她迷得有些忘了目的,转而在弹幕里开始舔颜。   主持人见风向好像有点变了,连忙道:“其实我也没有听过,是临时才收到的。既然孔小姐不介意,那正好我们和观众朋友们,一道听一听吧。”   现在能在直播间的观众,都是在网上消息很灵通的那一拨人,音频早就听过了。   听主持人这么说,弹幕上刷的更快。   【孔如琢这是什么都不知道?】   【算算时间,节目开始的时候,刚好是视频冲上热搜的时候,她肯定没机会知道啊。】   【所以主持人就是仗着她不知道,公然欺负人咯?】   【嘶——我本来是来看热闹的,可怎么突然开始怜爱美女了。】   【别说,我再多看几眼,也要成孔如琢粉丝了。有没有人给我推荐几部孔如琢的电影?】   主持人眼角抽了抽,当做没看到这些朝三暮四的弹幕。   只是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镜头后面的总导演。   要是真的当面放出这段音频,那可真的要把孔如琢彻底得罪了。   导演给她比了个继续的手势,主持人再不迟疑,按下了播放键。   音频第一句,便是孔如琢自己的声音。   “我不想要当寡妇……很多人追我……我不保证为你守寡多久。”   是上次被助理偷录的那段音频。   经过一些巧妙的剪辑,一句话,听出了令人遐思的别样意味。   孔如琢指尖微微一顿。   听到蒲又崇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的事……我不在意。”   孔如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剪辑的也太生硬了。   主持人没想到孔如琢居然还笑得出来,有些错愕地看她一眼。   孔如琢弯了弯眼睛,不怎么真心道:“抱歉,忽然想到了很有意思的事。”   主持人其实不怎么想和孔如琢对着干——   谁不知道,孔如琢在圈内的关系有多硬?   可无奈节目组铁了心要借着孔如琢的东风,让收视率再创新高。   主持人只好硬着头皮说:“这段音频,孔小姐有什么想法吗?”   孔如琢百无聊赖道:“剪辑技术挺烂的。”   这不是主持人想得到的回应。   主持人问:“孔小姐的意思是说,这段音频是伪造的?”   “你们组里的技术部门,连音频有没有被剪辑都听不出来?”孔如琢挑了挑眉,似是惊讶,“你们节目组的用人标准,这么宽松吗?”   主持人:……   主持人装作没听出孔如琢的嘲讽:“关于网上对于孔小姐契约婚姻的猜测,孔小姐是否能给我们透露一些真心话呢?”   孔如琢静静望着她,一双桃花眼眸勾魂摄魄,只需一点流光,便似是名贵的猫眼石,折射出潋滟的光彩。   别说观众,就是见惯了美人儿的主持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孔如琢却忽然笑了。   “只凭两句话,你们是怎么得出契约婚姻的结论的?”   向来以快言快语著称的主持人,难得被问住了。   怎么得出的结论。   当然是热搜里爆出来的啊。   至于是真是假,那和节目组没关系。   他们也只是截取了最耸动的猜测,以此作为爆点罢了。   一般嘉宾被这样突然袭击,都会手足无措。   很少有像孔如琢这样的,立刻就找到了破绽。   主持人有些出汗:“这……我们只不过是替观众朋友们询问一下。毕竟孔小姐今年已经数次因为私生活冲上了热搜第一的位置,大家都很好奇,孔小姐嫁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孔如琢说:“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些真心话。”   主持人没想到孔如琢真的上钩了,一时惊喜道:“是什么?”   现在,无论孔如琢是剖析自己的婚姻生活,亦或是怒斥他们造谣生事。   只要她愿意开口,节目组就可以以此来做文章。   孔如琢像是没有看出节目组的用心,只是微微一笑。   “偷录这段音频的人,已经被我报警抓了。”   主持人:“啊?”   孔如琢:“警局中已经有了备案,会替我追查究竟是谁上传了这段音频。我的真心话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以为自己隐在幕后借机生事,真的不会被找到吗?可惜,我更信任我国的司法力量。”   主持人:……   完全无法反驳的一段话。   要是反驳的话,好像是对司法机构的不尊重。   弹幕都是一群来看热闹的人,见主持人被噎住,一时都乐了。   【第一次看到岩岩这么吃瘪。】   【这个岩岩天天艹心直口快傻大姐的人设,故意刁难嘉宾,上次还把新人给弄哭了。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还以为孔如琢是个花瓶,没想到脑子转的这么快。】   【感觉背后好大一盘棋,先是偷录,又剪辑上传,在网上引导她是‘契约婚姻’。谁这么恨孔如琢?】   主持人半天,才勉强找回声音:“原来如此。孔小姐原来之前就已经发现自己被偷录了。”   孔如琢微微一笑:“是啊。做明星的,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很多时候,私生活也成了可供售卖的商品。我一直不喜欢将自己的私事公开来讲,是因为我希望大家更多去关注我的电影。”   说到这里,孔如琢稍稍停顿,余光扫了一眼屏幕。   看到弹幕上,不少人因为她的这段话开始共情她。   节目匆忙转成直播,没有来得及安排水军。   观众们想到什么发什么,所以很难引导舆论走向。   和主持人的尴尬紧张相比,孔如琢看起来从容不迫,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就更令人信服。   更何况她还那么美!   弹幕已经彻底偏向了孔如琢。   孔如琢唇角翘得更高,微笑着对着镜头道:“说起电影,我今年的新作也马上要上市了,首映礼上,我会和我的丈夫一起出席。到那时候,大家就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主持人:!   主持人立刻便意识到,这样一个消息,在这种时候有多么劲爆。   不是都在好奇,孔如琢到底嫁了个什么人。   不是都在猜测,她是为了钱,才和老公契约婚姻?   她就干脆告诉大家,想知道真相,就来关注她的电影首映礼。   今日节目组撕破脸皮,也要吃下这波流量,却全都为孔如琢新电影做了嫁衣裳。   主持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干巴巴地“哇”了一声:“那确实很令人期待。”   “希望大家都来看我的电影,今天直播结束后,我也会抽取幸运观众,赠送首映礼的入场券。”孔如琢优雅地向着镜头摆了摆手,含笑道,“大家,首映礼见。”   竟是喧宾夺主,抢了主持人的活儿。   主持人彻底摆烂了,生硬地说了结束词,看到镜头熄灭的时候,连忙要向孔如琢解释:“孔老师,我们……”   孔如琢却已经站起身来,衣摆流苏,若回风拂雪,扫过那一截冰雕雪琢的修长小腿。   面对镜头时的笑意早就笑容不见,此刻的孔如琢,一张绝美的面孔上神色冷淡,桃花眸底冷而肃丽,令人望去,一眼便生出惧意。   主持人不敢再和她搭话,转头看向导演那里,却见导演的脸色,比自己还差——   导演旁边,孔如琢那个出了名难搞的经纪人,一改刚刚的不悦面孔,满面春风地正和导演说着什么。   笑得这么开心,应该不是坏消息吧?   主持人悄悄凑近一点,就听到经纪人笑眯眯道:“……敢这么搞我们?等着被告到裤子都穿不起吧!”   主持人:……   一个孔如琢是美女蛇,她的经纪人是笑面虎。   这次节目,实在是亏大了!   作者有话说:   神隐了好几章的蒲总,下章就会闪亮登场了!   感谢在2023-07-02 06:26:53~2023-07-02 20:5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湖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俺4山山 10瓶;我想見你 5瓶;胡大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70(第一更)   ◎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   70   回去的路上, 孔如琢一直没有说话。   旁边,刚刚还挥斥方遒狠狠恐吓了一堆人的经纪人,一时忐忑不安。   小祖宗是不是生气了?   这次都怪他不够谨慎,签了个不利于他们的合约。   经纪人痛定思痛, 悲壮道:“你骂我吧。”   一直在低着头刷微博的孔如琢:?   孔如琢:“你发什么神经?”   经纪人:“你没生气?”   孔如琢:“是你把那段音频上传到网络的?”   经纪人差点跳起来:“当然不是!”   孔如琢翻个白眼:“那不就得了, 那我生什么气?”   又狐疑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发脾气的人吗?”   实话实说,她长得确实像是被宠坏了的公主大人, 一言不合拿鞭子抽人那种。   经纪人谄媚道:“当然不像。你这么英明神武, 怎么会迁怒于人。”   孔如琢嗤笑一声:“好了,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这件事幕后的人不简单, 能在孔逢恩入狱后, 还这么肆无忌惮地在网上传播这段音频, 本质上就是对我的挑衅。”   经纪人皱起眉来:“谁这么大胆子?”   “这就算大胆了?”孔如琢将手机转向经纪人,语调平淡道,“看新的热搜第一。”   经纪人诧异道:“什么?你‘契约婚姻’那条已经被挤下去了?”   谁这么大牌面, 能把他家小祖宗挤下去?!   孔如琢:……   孔如琢无语道:“你以为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经纪人却已经顾不上回答, 死死盯着热搜榜第一的词条。   热搜榜第一。   #孔如琢争家产送父亲入狱#   这已经不属于娱乐圈新闻的范畴了。   以国人对孝道的推崇, 这条热搜, 用了比刚刚更短的时间, 便席卷了整个网络。   作为公众人物, 孔如琢的家世一直被隐藏得极好, 从未公之于众。   可如今, 却被尽数发在了网络之上,任由围观之人,肆意评头论足。   若是之前, 知道孔如琢竟是东城鼎鼎大名的孔家大公主。   说不得她又要多几个类似于“不努力拍戏就要回家继承家产”的人设。   对她的人气不但不会有损伤, 反倒会坐实了她就是货真价实的“人间富贵花”。   可如今在这个风口浪尖, 在孔慎真的进了监狱之后。   这条消息被放出来,不得不说,幕后之人对于孔如琢,实在是恨之入骨。   经纪人气得大骂说:“这是冲着搞死你去的!”   不说前因后果,只说孔如琢同弟弟争家产,背靠着契约婚姻的老公,心狠手辣地将父亲和弟弟都送进了监狱。   契约婚姻的原因也出来了——   出卖自己的身体,夺得百亿家产。   整个逻辑链十分完善,“当红女星”、“契约婚姻”、“百亿家产”等劲爆词汇,更是集合了一众夺人眼球的元素于一身。   经纪人已经能想象出来,那些道德感高的人,会怎么样骂她了。   毕竟一般人心目中,就算父亲犯了再大的过错,也不该被孩子亲手送入监狱。   可让孔如琢像是一个怨妇一样,当着众人的面,哭哭啼啼地指责父亲的不慈不善。   那还不如做梦世界和平来的更简单。   经纪人太懂孔如琢,因此话到嘴边,也没办法劝。   只是一张脸憋得铁青。   反倒把孔如琢逗笑了:“你不是常说,能被舆论操纵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经纪人道:“他们得骂死你了。”   “骂就骂嘛。”孔如琢漫不经心地随手把微博给删了,“不看不就行了。”   难道她还上赶着看别人骂自己不成?   经纪人:……   这位祖宗,真是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   “需要联系警方,抓捕传播音频的人吗?”   孔如琢奇怪地看他一眼:“上次报警,是以窃取公司机密的名义,现在能用什么理由?”   经纪人:“你刚刚采访的时候不是说……”   孔如琢:“我吓唬她的。”   经纪人:……   演技用在这种地方,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见经纪人头痛,孔如琢语调淡淡,甚至唇边还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们想看大新闻,我们就给他们一个大新闻。”   “现在所有视线都在我的身上,从今天开始,取消一切行程活动。”   经纪人稍一思忖便明白了:“你是打算吊足他们胃口,让他们都来关注首映礼?万一,给不出让他们足够满意的答复呢?”   孔如琢懒洋洋道:“那就继续骂我吧。反正我老公有钱,愿意帮我投资。骂我再狠,我都不会没戏可拍。”   经纪人:……   虽然,但是。   有钱人,真可恶啊!   -   删了微博之后,孔如琢便正大光明地待在家里,开始摆烂。   因为舆论的影响,之前热情地愿意赞助礼服的品牌,有一些悄悄地退了出去,官方言辞是“服装同孔小姐的气质不吻合”,实际上就是怕引火烧身。   经纪人骂他们是见风使舵的小人。   孔如琢却笑了:“刚好,不然那么多衣服,我挑的眼都花了。”   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已经足够,指望这些商人雪中送炭,实在太异想天开。   但经纪人还是拉了一张名单,将剩下态度不改的公司都记了下来。   也将见风使舵的,拿黑色的本子记了下来。   并阴晴不定地笑:“他们还真以为你会爬不起来。等电影上映,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做脸在江山在,票房为王了。”   孔如琢:……   经纪人最近忙得有点变态,越发向着皇帝身边的大公公气质进发了。   孔如琢把桌上一盘洗得干净的葡萄递给经纪人:“天天火气别那么大,吃点吧。”   她的手指是玉石一样澄净无暇的颜色,落在紫色玛瑙样的葡萄串旁,倒似是什么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经纪人受宠若惊,却还是提出异议:“葡萄上火。”   孔如琢:……   孔如琢恼羞成怒:“吃完赶快走,我要和蒲又崇打电话了。”   原来给他葡萄,是婉转的逐客令。   经纪人拿着葡萄,泪盈于睫。   小祖宗现在,打电话都要避着他了。   有什么是他这个大内总管不能听的?   蒲总,实在是狐媚惑君啊!   等经纪人走后,孔如琢立刻拿出手机。   看看右上角,离她和蒲又崇打电话的时间还差几分钟。   孔如琢有点不耐烦。   蒲又崇就不能提前给她打电话吗?   最近他们两个见不到面,只能隔三差五打一通电话。   离上次电话,已经过去差不多四五天了。   蒲又崇很忙,不知道现在跑到了哪里,有时候信号不好,一个电话也是见缝插针挤出来的时间。   可他从来守时,答应了她,就不会爽约。   孔如琢忍不住笑起来,看看还剩一分钟,索性自己打了电话过去。   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   也不能每次都让蒲又崇主动吧。   手机里是轻盈愉快的等候音,一下一下响着。   等待也是快乐的,孔如琢轻轻哼着歌,半晌,电话却因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哼着的歌顿住。   孔如琢微微皱眉。   蒲又崇是不是又跑到没信号的地方去了?   她等了几分钟,又打了一通过去。   仍旧无人接听。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大概是来得急,敲得很重。   一下一下,像是直接撞在了耳膜上。   孔如琢心猛地漏跳一拍,似是从高空往下看时,那种生自骨中的畏惧。   张妈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孔如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门外,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孔如琢诧异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蒲又岑有些气喘吁吁,一向温润如玉的面上,难得露出这样焦急的神情。   “弟妹,你能联系上三弟吗?”   孔如琢开门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抓着手机。   闻言,她下意识低头,看到刚刚打出去的那通电话,又被自动挂断了。   蒲又岑也看到了,脸色一下子坏了下去。   孔如琢察觉到什么:“二哥,这是怎么了,是又崇出了什么事吗?”   蒲又岑勉强笑道:“没有……”   “二哥!”孔如琢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生硬,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告诉我,又崇到底怎么了?”   蒲又岑看着她的眼睛,似是在判断,她能不能承担这条消息的重量。   良久,到底低声道:“又崇这次走之前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了大哥去世的真凶。那人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狡兔三窟,又大把花钱,收买了不少人,因此至今逍遥法外。他只有亲自前去,才能保证那人不在某些人的放水下再次逃脱。但……”   蒲又岑得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但这很危险。所以他告诉我,他每天都会联络我,如果有一天,他没有及时联系,那他一定是……出了意外了。”   手机重重落在地上,屏幕朝下。   “啪”地一声,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到了这种时候,孔如琢反倒冷静下来。   “你们失联多久了?”   蒲又岑:“……三天。”   三天。   孔如琢想起上一次,两人打电话的时候。   蒲又崇是在海边。   他说那天有暴雨,飞机无法起飞。海边的椰子树都被狂风给折断了,还有不少鱼被吹到了岸上,说不定是要来海啸。   弄得孔如琢心惊胆战,问他说:“真来海啸怎么办啊?”   他倒是笑了:“我要是淹死变成泡沫,你会改嫁给邻国的王子吗?”   弄得孔如琢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自己小美人鱼啊。”   可原来。   海啸真的来了。   孔如琢蹲下身去,将手机捡了起来。   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上面全是蛛网状的纹路。   几块碎了的玻璃碎屑,沿着边角落下去。   划过指尖时,便渗出了殷红若相思子的血珠。   蒲又岑失声道:“弟妹,你的手!”   孔如琢没有在意,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联系勖北壬了吗?”   蒲又岑点了点头:“也联系不上。他这次是秘密前往,像是要防范谁一样,特意换了一批人手,我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   孔如琢冷静道:“没事的,二哥,又崇不会出事。今日太晚了,你也不要自己开车回去了,我让人送你,免得心神不宁,路上出事。我的经纪人认识一些人,我会让他帮忙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到又崇的飞机航线。”   蒲又岑看她如此从容不迫,心总算放了下来:“倒是我方寸大乱了,竟然没想到要查飞机航线。”   孔如琢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联系。”   “我也认识些人,可以一起查查。”   孔如琢却摇头道:“不必,二哥,人多口杂。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蒲又岑闻言,悚然一惊:“你是怕……”   “既然又崇特意更换人手,一定是为了戒备一些他原本信任的人。既然如此,我们便不能摆出无头苍蝇的模样,免得被人趁虚而入。”   蒲又岑来之前,最怕的便是这位娇美柔弱的弟妹,被他带来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   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冷静,甚至还能反过来劝他。   蒲又岑又羞又愧,又忍不住想。   三弟从小为了他和大哥,主动离开了家,他一直心怀愧疚。还好老天到底对三弟不薄,给了他这样好的妻子。   他看孔如琢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出言关心说:“弟妹,三弟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担心了。”   孔如琢闻言,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二哥,我都知道的。”   他不敢死的。   因为知道,她一定不会替他守寡。   说不定还会立刻改嫁,拿着他的钱,和别的男人恩爱百年。   他那样小气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她这样?   她看不见自己,一张脸苍白如纸,似是能透出光来,唯有一双眼睛,璀璨冰冷若一泓结了冰的清泉,内里却又燃着一痕暗火。   蒲又崇。   她想。   你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和我说,怎么舍得再不见我?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一口气写完,可我的一口气没那么长【。   今晚有二更,宝贝们记得睡醒来看!   感谢在2023-07-02 20:53:49~2023-07-03 21:2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   小天使:琮玉. 5瓶;芋泥啵啵 2瓶;梨花渡、糯米汤圆、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71(第二更)   ◎“我来赴约了。”◎   71   经纪人匆匆走进兰苑时, 看到孔如琢正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今日东城阴云密布,正酝酿一场大雨,沉沉的铅云卷着浓重的水汽, 自地平线的尽头一路铺垫至目力可及的每一寸角落。   她穿着件白色的衬衫, 有些宽大,领口的锁骨在灰蓝色的天空下, 像是收拢了翅膀的蝴蝶。一头浓黑幽云般的发挽在脑后, 露出一张光洁苍白的面孔。   大概是一夜没睡, 她的眼下泛着一点伶仃的黛色, 美丽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倦意, 只是神情安静地望着外面。   经纪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看到檐下种着的石斛开了花,成串地缀在枝头,像是一颗颗淡金色的铃铛。   经纪人有些诧异。   小祖宗这会儿了, 居然还有闲心赏花。   毕竟连他接到电话, 知道蒲总失踪的消息, 都一晚上没睡着。   求爷爷告奶奶, 逼着他那群表面兄弟替他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 总算翻出了一点东西来。   这么一点东西, 就花了不知多少钱。   经纪人也不敢私藏, 第一时间就赶来想要告诉孔如琢。   可看孔如琢正出神, 也没敢开口打扰。   反倒是孔如琢没有回头,却忽然开口,语调平静问:“怎么样了?”   经纪人连忙汇报说:“蒲总的行踪挺隐蔽的。他都是私人飞机, 去的又都是些没什么秩序的地方, 连起飞手续都不需要。最后还是入侵了那边驻扎的军队的雷达记录, 才勉强找到了一点方向。”   经纪人将资料递过去,孔如琢垂眸翻看。   雷达记录上显示,蒲又崇那辆私人飞机是从斯曼海边起飞,一路向南,到了文汲降落后,便再也没有起飞。   所以说……   他有极大的可能,现在还在文汲。   孔如琢放下文件,吩咐经纪人:“替我安排飞机,我要去文汲。”   经纪人吓了一跳:“你跑过去能干什么?小祖宗,那边正打仗呢,你跑过去,不是添乱吗?”   文汲属于东南亚,那一片区域,这几年都不安稳,无论是蒲来还是桑班度,又或者文汲,都是一片军丨阀丨混丨战。   孔如琢没说话,只一双乌影沉沉的眼睛,静静望着经纪人。   经纪人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酸。   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小祖宗这样的表情。   明明不言不语,可就是让人莫名觉得,她的一颗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蒲总啊蒲总,你可真是蓝颜祸水。   经纪人到底还是投降:“想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给我时间安排。那边最近戒严,各国飞机一律不准入境。况且,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   孔如琢打断他:“你知道杀一个人,最短只需要多长时间吗?”   经纪人被她问住了。   孔如琢抬起手来,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的形状,秀丽的指尖点在太阳穴上,拇指轻轻地,扣下扳机。   “砰——”她说,“一瞬间就够了。”   而蒲又崇已经失联了三天。   经纪人被她吓了一跳,更为她眼神中那安静而盛大的破釜沉舟所震惊。   如果蒲总真的出事……   经纪人不敢再想下去,连忙保证,会立刻安排。   却又劝孔如琢:“最快也要几个小时,你先去睡一觉养养神。不然这副模样,路上就要垮了。”   看经纪人答应她,孔如琢也不再执拗。   站起身来,向着楼上走去。   阴天,不用拉上窗帘,房内也暗得可怕。   她躺在那里,身体累得要命,可一闭上眼睛,便翻来覆去地想起蒲又崇。   想到他送给她的那颗星星,又想起火光中,他从车子的残骸中小心翼翼抱起她。   火光盛大,映得他的面容,有种古典油画般的浓重艳丽,英俊得生出了悲天悯人的深情。   “滴答,滴答——”   火光中,泄露的汽油仍在一滴滴落下。   孔如琢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这里也没有什么汽油,刚刚的响声,分明是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的声音。   手机轻轻地震动着,孔如琢疲惫地伸出手来,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若论平时的习惯,这样的电话,孔如琢是不会接的。   可她凝视着屏幕上,“未知归属地”五个字,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是凌乱的雨声,倾盆一般,重重地砸在无数叶片上。   男人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语调飞快地和她说:“蒲三让你等他。”   孔如琢猛地瞪大眼睛:“勖北壬?”   勖北壬没想到孔如琢居然能认出自己的声音,正往胳膊上缠纱布的手微微一顿,旋即把叼在嘴里的烟头给吐了。   “是我。”   “蒲又崇呢?”   “失联了。”   “你没跟着他?”   勖北壬骂了一句:“那个王八蛋,把我甩下,自己跑了。”   孔如琢问:“是他走之前,让你打这个电话给我的?”   勖北壬没想到孔如琢猜到了:“他说如果自己三天内没有回来,他二哥会知道这件事,那你也就知道了。以你的脾气,肯定会想来找他。”   哪怕是这样的时刻,孔如琢也忍不住翘起一点唇角:“蒲又崇这个人,倒是什么都算到了。”   “他是出了名的算无遗策,就是胆子太大。”   勖北壬一想起自己睡了一觉,一睁开眼发现蒲又崇跑了的时候,那种心情,实在是没办法说,忍不住又想骂蒲又崇,还好想起了正事。   “他让我转告你,说他一定会按时赴约,要你不要去找他。”   孔如琢沉默一会儿:“如果他回不来了呢?”   勖北壬的语气也沉重起来:“他说……他的财产都留给你,让你不必为他牵挂。”   “不必为他牵挂?”孔如琢轻轻念了念这几个字,忽然冷笑一声,“说的真是大义凛然。我倒不知道,该不该盼着他回来了。”   勖北壬也觉得,蒲又崇这么说……   其实挺残忍的。   他刚想出言安慰孔如琢,却听到她恢复了平静。   “既然他计划好了一切,那我就等着他。可如果他失约……”   “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   经纪人把这辈子的人脉都用上了,总算在两小时内搞定了前往文汲所需的一切。   他生怕晚回来一步,孔如琢就自己跑了。   紧赶慢赶,推开门时,却看到孔如琢正在吃饭。   桌上琳琅满目,洋洋洒洒,厨房中张妈正端着新做好的菜出来。   路过经纪人身旁时,还招呼他说:“饭菜做得多,一起来吃啊。”   经纪人一头雾水地在孔如琢对面坐下。   孔如琢夹着一只蟹粉小笼蘸醋,眼也不抬和他说:“我不去文汲了。”   经纪人:……   那他这两小时生死时速不是白费了?   经纪人问:“你怎么改主意了?”   “那边不是正在打仗,太危险了。”   经纪人:……   经纪人甚至怀疑,孔如琢是调虎离山。   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故意这么说的。   可孔如琢慢条斯理地吃完四只小笼,又喝了半碗茯苓粥。   这才和经纪人说:“还有首映礼的礼服,替我换个颜色。”   之前定下的礼服是香槟金。   经纪人奇怪道:“你想要什么色?”   “黑色,或者白色都行。”孔如琢淡淡道,“要是蒲又崇没回来,也算我为他披麻戴孝了。”   经纪人:……   短短一会儿时间,经纪人已经无语三次了。   经纪人百思不得其解,孔如琢到底是怎么想通了的。   可观察了几天发现,孔如琢是真心实意,不打算去找蒲又崇了。   奇了怪了,看当时小姑奶奶那个劲头,经纪人真怕蒲又崇真出了事,她会殉情。   怎么突然就改了态度?   经纪人既欣慰孔如琢不钻牛角尖了,却又怕孔如琢其实没想开,只是演出来的。耳提面命小助理,必须寸步不离她的左右。   这样严防死守下,首映礼总算到了。   网上这些天,已经被孔如琢的神隐折磨得要发了疯。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已经飙升到了最高。   首映礼前的预热直播,在线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人吗,数量还在稳定地增长。   大家都在猜测,究竟孔如琢嫁的是何方神圣。   而孔如琢的黑粉则在嘲笑孔如琢,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后,是不是自知理亏,才这么久都不敢公开露面。   化妆间中,孔如琢坐在镜前,垂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她的脸上涂涂画画。   小助理实时汇报说:“在线人数超过往年所有电影的首映礼了。”   经纪人却眉头紧皱。   之前孔如琢已经预告了,今天会同蒲又崇一起出席。   可到了现在,蒲又崇还没回来。   若是孔如琢真的一个人走上红毯,还不知道网上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经纪人犹豫再三,还是劝孔如琢说:“不如今天先取消吧。”   孔如琢扫他一眼:“那他们只会说我临阵脱逃。”   经纪人说:“丢人也总比爆出你们俩已经离婚的八卦要好。”   孔如琢没说话,半晌,才道:“他说了让我等他。”   答应她的,他从不失约。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她的语调平淡,可经纪人却在她眼底,望见灼灼的光。   似是星尘,又如烈火。   经纪人一时说不下去,到底叹了口气,转头吩咐公关部的人,严阵以待,防备网络上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声音。   晚上八点整。   电影首映礼正式开始。   孔如琢作为原定的开场嘉宾,坐在车中。   旁边经纪人最后一次努力:“不然还是换成压轴吧?”   整个红毯下来也要半个多小时,说不定这半小时里,蒲总就回来了呢?   红毯外,无数的闪光灯已经闪烁不休,雪片般,淹没视线的每一寸角落。   孔如琢垂眸,看了一眼手机。   却并没有看到,最想看到的那条消息。   眸中的光微微一黯,孔如琢沉默片刻,将手机丢给经纪人。   “不用延后,计划好的事情,我不喜欢改变。”   车外,礼宾得到指示,上前握住车把,将车门拉开。   无数的声音、无数的闪光灯。   孔如琢下车一瞬,如同陷入一片凝滞的暴雪中。   她目不斜视,向着前方的采访区走去。   因为报名参加的媒体太多,这次的采访区,特意放置在了会场入口处。   此刻,媒体记者已经将原本宽敞的采访区挤得密不透风。   当孔如琢来到的时候,若不是安保们立刻上前,死死将她护住,情绪激动的记者们,几乎要将她淹没——   按经纪人的想法,红毯就算了,采访这一环,按理说是必须要取消的。   可孔如琢还是拒绝了。   这是早就安排好的,整个剧组,为了这部电影而努力了近一年时间。   又怎么能为了她一个人,打乱宣传计划?   孔如琢不觉得自己是个舍己为人的人,她只是有基本的职业操守。   因此,哪怕看出,这些守在这里的记者脸上,都带着一种饥肠辘辘的表情。   孔如琢仍从容不迫地走上了采访台。   第一个问题平平无奇,大概是作为开胃菜。   “孔小姐这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是为了新电影做准备吗?”   孔如琢淡淡地笑:“一部电影结束,我通常会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来脱离角色。”   “孔小姐演的,大多是正面角色。温柔、善良、美丽、富有,你在屏幕上,塑造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角色,那么现实中,孔小姐觉得自己是本色出演吗?”   孔如琢还没回答,旁边又有人问:“孔小姐已经拿了这么多影后,足以证明演技高超。是不是说,这些角色,其实都是你用演技演出来的呢?”   孔如琢沉默。   这像是一个讯号,接二连三的问题抛了出来。   “孔小姐家世显赫,能继承多少财富?”   “是不是为了争夺家产,你才把你的弟弟也送进了监狱?”   “今晚不是说要带先生一起出席,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是否因为网上的言论,你们决定结束这段契约婚姻?”   哪怕主持人一再强调,不要询问和电影无关的问题。   可娱记们面对着可能得到的回答,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刺耳的声音中,孔如琢静静站在那里。   她今日穿着一袭黑色的曳地长裙。   黑色的轻纱如同最深沉的夜幕,摇曳着包裹住她曼妙的身姿。手工缝制的水钻,沿着裙摆一路蔓延,只需要一点灯火,便呈现出一种潋滟如水波般的光泽。   她的脸苍白如雪,唇却是勾魂摄魄的红。   极致的黑白同这一点玫瑰色的红,要她的美,也超脱了凡俗的范畴,有一种不似真人的惊艳。   这样的美,超脱而脆弱。   是樽前一盏雪,也是彩云易散琉璃脆。   指尖轻轻地跳动一下,像是想挽住谁的手臂。   孔如琢垂下眼睛,忽然在想。   如果蒲又崇在的话,他们一定不敢这样问她。   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将一切都处理得妥帖。   他会摘下所有的荆棘,只在路旁留下玫瑰。   可他不在。   心猛地疼了一下,像是有一颗延迟了时光的子弹,终于无法阻止地射入心脏。   他答应她,会回来的。   隐藏得极好的痛苦,如潮汐一般汹涌地上涨。   装睡的人,不能继续欺骗自己。   蒲又崇失约了。   问题如同尖刀,用力地刺入她的胸膛。   暴风雨和雪崩,竟然在同一时刻降临。   生平第一次,孔如琢想要逃离。   耳中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是手机震动的声音。   孔如琢抬眼看去,看到一名娱记,忽然低下头取出了手机。   震动的声音还在响着,记者们接二连三地低下了头,去看手机上收到的消息。   而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了孔如琢。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无冕之王们,这一刻的表情中,却带上了畏惧。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下一刻,孔如琢纤细的腰肢,被人揽住。   冷而清冽的广藿香混着鸢尾根的气息,那样分明地没入鼻端。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的优雅。   明明凉薄刻骨,却在这一刻,温柔至极。   “潋潋,我来赴约了。”   作者有话说:   天空一声巨响,蒲总闪亮登场!   蒲总怎么忍心失小孔雀的约!   感谢在2023-07-03 21:21:34~2023-07-04 06: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色的唇是他的象征 53瓶;阿阳 5瓶;zp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72(第一更)   ◎“如果我死了,你就立刻忘了我。”◎   72   远方的灯火璀璨, 红毯上的闪光灯,如同满天的星。   金钱同权力,将夜幕点得灿若白昼。   蒲又崇在咫尺之外,同样穿着一袭黑色礼服, 胸口的袋中, 插着一枝火焰颜色的玫瑰。   玫瑰矜贵,开得太盛, 花瓣微微打卷, 香气凛然, 馥郁自持。   多日不见, 他瘦了许多, 狭长的凤眸明亮昳丽, 带着一点淡淡的倦意。   如同有一柄锋利的匕首将他耐心地雕琢,一切多余的阴影都被抹去,只余下最英俊的弧度, 勾勒出一张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面孔。   孔如琢几乎以为, 自己产生了错觉。   可分明没有。   他的指在她的腰上收紧, 她的肩胛, 抵在他的胸前。   肌肤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 是一种微凉的触感。   像是雪山上的月色, 洒下时, 偏偏带来了温暖。   这一刻, 孔如琢再察觉不到任何多余的存在。   连同那些纷杂的问询声,也已经停歇。   她只是将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蒲又崇,像是确认, 他的的确确, 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确站在自己面前。   蒲又崇将她揽在怀中, 微微抬起下颌,望着台下的娱记媒体。   每一个被他视线掠过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矜贵英俊的男人是何方神圣。   只是手机上,相同的短信,却让他们知道,今晚,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短信发送自他们的大老板。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在公司中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不会见到高居云端的大老板一面。   可偏偏今晚,他们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收到了大老板的消息。   “速归,删除拍摄的照片,今晚看到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语气急切,仿佛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   能站在这里的媒体,背后的公司实力都很强大。   可这些巨头们,却选择了俯首称臣。   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   又或者说,是孔如琢的丈夫。   一想到刚刚,他们人多势众时,对孔如琢的逼迫。   所有人心头,都冒出了一股寒气。   他们自以为法不责众,以为孔如琢之前登高,如今跌重。   可原来她背后的人,只是一击,便死死地扼住了他们的命脉。   ——无冕之王也要生活。   他们敢于肆无忌惮,是因为背靠大树。   如今,连大树都在更广阔的权势阴影下瑟瑟发抖。   这些凭着笔杆子和好舌头无往不利的记者们,原本应当说点什么,来祈求上位者的谅解。   可在蒲又崇的注视下,他们却缄默着,忐忑难安。   许久,蒲又崇收回视线,淡淡道:“今晚,是我妻子的电影首映礼。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你们应当清楚。我不喜欢惹我妻子不高兴的人……   “这不是危言耸听,只是一句忠告。”   不知是哪个角落,传来一声细微的“是”。   记者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争先恐后道:“是,我们一定不会胡说八道。”   蒲又崇似是有些厌倦:“那我们就不奉陪了。”   而后便携孔如琢一道,转身离去。   哪怕他们下台时路过记者,却无人敢阻拦。   等他们的背影彻底看不到了,娱记们方才面面相觑,却只敢用眼神交换一个共同的消息。   有这样的丈夫,看来孔如琢的地位,是不会轻易被动摇了。   而愿意为她这样撑腰,他们两个的婚姻,也不可能只是为了利益的契约联姻。   有人咬牙切齿道:“别让我知道是谁放出的风声,居然把我们当枪使!”   立刻便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   还有人讳莫如深:“刚刚那位……这样的气度样貌,我们中却没有一个认识,你们不觉得可怕吗?”   一个被所有人知道的大佬不可怕,因为他们这些小蚂蚁会主动避开不去招惹。   可一个隐在幕后,偏偏掌握了生杀大权的大佬,却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你们听到那位先生最后说的话了吗?‘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你们听懂了吗?”   被这样提醒,大家恍然大悟。   大佬没有赶尽杀绝,原来还是为了孔如琢。   他们的报道如果不能在网上扭转舆论,那个时候,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才会真正落下。   不知是谁,幽幽感叹:“不愧是孔影后……演电影是传奇,连挑选的男人,都对她这样死心塌地。看来她的传奇,还要继续延续下去了……”   -   孔如琢的手,被蒲又崇牵在手里。   两人一道走进了休息室中。   身后,经纪人和小助理紧赶慢赶,却只赶上蒲又崇反手,把房门给关上。   经纪人:……   经纪人擦擦额上的汗,不知道是刚刚跑得太急累出来的,还是为刚刚千钧一发之际蒲又崇及时赶到吓出来的。   总算,蒲总总算是来了。   经纪人和小助理说:“你去跟蒲导说,让把所有需要如琢出席的环节都取消。”   小助理乖乖应是,转身要走。   经纪人又说:“等等,替我搬把椅子来。”   小助理狐疑:“哥,你要在这儿偷听啊?”   经纪人没好气道:“什么偷听!”   他是腿被吓软了,走不动路!   休息室中,蒲又崇轻轻咳了两声,轻轻喊孔如琢:“潋潋?”   孔如琢没有作声,仍旧静静地凝视着他。   蒲又崇眉心微微皱起,要她在自己膝上坐下,又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上。   “我回来了。”   她的指尖冰冷,像是陷入一场噩梦。   许久,眼睫轻轻地颤了颤,含在眼底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蒲又崇?”   “是我。”   “你迟到了。”她像是梦呓似的,轻轻地说:“我以为你死了。”   花圃中的花,从玫瑰换成了三色堇,月亮的光下,泛起一种幽蓝色的氤氲雾气。   她的眼底,含着盈盈的泪,却比天上的星河更要明艳动人。   蒲又崇温柔地替她将眼尾的泪水拂去:“一想到我死之后,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我就算爬,也要回来。”   可她忽然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这一下不重,却很清脆,突如其来,令人始料未及。   蒲又崇嘶了一声,孔如琢却又放缓了动作,秀丽纤长的指,轻轻地抚上他的面。   “你让我等你,蒲又崇,你还说我等不到你的话,让我不必为你牵挂。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她说得语调婉转旖旎,似是在说什么甜蜜的情话。   可她的神情冰冷,指缓缓地滑落到他的颈上,指尖微微下陷,在苍白单薄的肌肤上,印出淡红色的痕迹。   她说的不是什么气话。   “与其你死在没人知道的外面,倒不如,让我动手。”   蒲又崇闻言,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将颈子完整地展露在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臣服的姿态。   他说:“潋潋,我心甘情愿,死在你的手里。”   手指慢慢地收紧,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蒲又崇翘起唇角,眼底温柔,一瞬间翻涌成海。   炽热地,一路焚入肺腑。   孔如琢的手颤抖得厉害,突然放声大哭。   “蒲又崇,你差点让我做了寡妇!我才二十多岁,我才嫁给你一年,你就让我当寡妇!”   没人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度过。   她留在东城,耐心地等他。   白日里,她莳花弄草,悠闲自得,安抚二哥同经纪人,让他们不必替自己担心,还要绞尽脑汁隐瞒蒲氏夫妇和大哥母亲,生怕他们知道,蒲又崇出了事。   到了夜里,再没有别人。   她才可以躺下,却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人一夜要睡八个小时,一小时又有六十分钟,六十分,又能分作三千六百秒。   太漫长了。   她数着时间,数着灯火,看着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亮光。   一夜结束,她的一日重新开始。   可要循环多少次,才能再见到他?   也许是下一刻,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有多害怕,连哭都不能发出声音。   最深的夜,她将满腔的畏惧和嚎啕,都噎在嗓中。   因为他说了,他会回来。   可他怎么能,那样随便地离开,如今却又若无其事地回来?   她哭得太惨,是从来没有过的样子。   电影里她哭过,哭的也是美的,也要讲究仪态。   可这一刻,她却只能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口,像个孩子一样不讲章法。   “你让我当寡妇……我嫁给你,你说会对我好,可你……可你根本没有想过,你死了,我会怎么办?”   是他让自己喜欢上他的。   也是他说,要自己给他一个机会。   他们本可以做一对疏离的夫妻,哪怕分开,哪怕死亡,她都不会掉一颗眼泪。   他让她相信,他们可以白头偕老。   却又差点先她一步离开。   他抱住她,手臂收紧,绞住她纤细如柳的腰肢。   她哭得浑身都在颤抖,也将他的心揉碎了。   “潋潋,是我错了……”蒲又崇哀求着她,“别哭,别伤心,是我做错了事……你让我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别哭。”   “你这个骗子!”她哭得声噎气堵,“你是个大骗子,蒲又崇,我要和你离婚!”   “只有这个不行。你打我或者骂我,可潋潋……”他说,“我就是不能和你离婚。”   孔如琢简直被他的出尔反尔气得要发疯。   “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一个人去冒险时,就没有想过我吗?蒲又崇,你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出了丑,我告诉哥哥,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可你只会让我掉眼泪!你欺负我,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   下一刻,他已经吻了过来。   这一个吻,带着眼泪的咸味。   恋人的眼,是世上最小的一汪海。   孔如琢剧烈地挣扎,想要将他推开,可他攥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折到身后。   亲吻似是厮杀,她咬破他的唇,指尖在他的颈上抓出痕迹。   可他就是一门心思地亲吻他的玫瑰。   那些相向的恶语,都被舌抵回口中。   唯有甜蜜苦涩的津液,吞吐不及,沿着唇角淌下。   孔如琢渐渐失去力气,手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肩上。   他们亲吻,如世界末日降临前一刻。   许久,他们微微分开。   蒲又崇喘息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不许说不喜欢我。孔如琢,哪怕我死了,你也要永远爱我。”他顿了顿,又说,“算了,我活着,你只能爱我。可如果我真的死了……”   “你就立刻忘了我。”   他的呼吸,拂在她的唇上。   孔如琢眼尾泛着潋滟的桃花颜色,闻言冷笑道:“我最讨厌你对着我指手画脚。你说要我喜欢你,我就要喜欢你,你说让我忘了你,我就一定要忘了你?蒲又崇,你以为你是谁?”   他嗤地一声笑了,轻佻地将唇抵在她的颈边,向后将她压在沙发靠背上。   孔如琢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说:“我不是没有想过你……潋潋……我那时想,如果让你为我掉了眼泪,那我真是死有余辜……所以哪怕死,我也要爬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下颌沉沉压在她的肩上。   “潋潋……”他说,“我爱你。”   所有的声音都停住。   孔如琢一瞬间浑身冰冷:“蒲又崇?”   可他没有回答。   血腥气浓重起来,不是亲吻时,撕咬出来的味道。   而是更沉闷凝滞的气息。   孔如琢颤抖着将手沿着他的衣摆探入腰腹,触摸到一片狰狞的湿润。   指尖染着玫瑰颜色,像是生命,也凝固在玫瑰的花蕊之间。   孔如琢怔了几秒,猛地起身拉开了门:“——来人,叫救护车!”   作者有话说:   救护车要开很久才来【。   所以二更还是六点左右,宝贝们睡醒记得来看=3=   感谢在2023-07-04 06:34:22~2023-07-04 21:2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媚 9瓶;夏六一 6瓶;琮玉. 5瓶;云胡胡 2瓶;Super Tuna、zps、63123315、玛卡巴卡、平平無奇的有錢人、糯米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73(第二更)   ◎多给他一巴掌。◎   73   勖北壬骂骂咧咧地赶到医院, 却被拦在了门口。   私立医院,整层都被封了起来,门口站着几个警卫,看到他来, 立刻上前询问:“找谁?”   勖北壬看他们都是生面孔, 知道他们不是蒲又崇手下的人,便问:“孔小姐在里面吗?”   警卫队长上下打量他一眼说:“稍等。”   而后在对讲机中请示了几句, 总算客气道:“不介意搜一下吧?”   勖北壬没想到, 自己在东城也会遇到这么严密的安保程序, 索性张开手, 任由他们搜身。   等他进到手术室门前的走廊时, 已经是十分钟之后。   医院的走廊总给人一种高大空旷的感觉。   头顶的白炽灯耀眼, 在哑光的地面上,只能反射出一点淡白色的光晕。   尽头的门前,孔如琢站在那里。   哪怕离得不近, 可勖北壬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身上披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 露出一截黑色的轻纱裙尾, 蜿蜒地向身后延伸, 似是人鱼鱼尾, 带这种摇摇欲坠的脆弱。   勖北壬怕吓到她, 咳了一声。   她微微侧了点头, 看向了他。   勖北壬这才上前:“蒲三怎么了?”   “伤口撕裂、失血、长时间缺乏睡眠导致的虚弱, 抽血去化验,体内还有不明化学成分……”孔如琢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指尖沾着的血迹, 语调没有半分起伏地回答说, “他究竟去了哪?”   勖北壬骂道:“蒲三这个傻逼, 为了抓人,自己把自己当饵,抓进去了大半个月,没死都算他运气好。”   孔如琢问:“他替大哥报仇了吗?”   勖北壬说:“他走之前……把那个人老巢给炸了。我带着人进去搜了一圈,除了他,一个都没跑掉。那人也死了,死之前还是通缉令上的A类罪犯,尸体交到国际刑警那里,说不定还能给蒲三发点奖金。”   孔如琢沉默一会儿,嗤的一声笑了:“他从来不吃亏。”   “他以前是不吃亏,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本来再忍个一两天动手的话,更有把握。他偏偏跟发疯一样,一定要昨晚动手,我们去接应,差点没把他给救出来。”勖北壬越想越气,“结果他还要连夜回来,一下飞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勖北壬忽然闭了嘴。   面前的孔如琢,黑如鸦羽的眼睫垂着,沉甸甸的,像是吸满了水气的蝴蝶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似的。   眼泪如珍珠,沿着她雪白的面颊滚落,只是一瞬间,就将她的睫毛打得湿透。   怎么突然哭了?!   勖北壬最怕女人哭,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他手足无措道:“……怎么了?”   “他为了赴约,才一定要今天回来。”孔如琢抬起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声音像是被大雪吹落了,“我不知道他受了伤,还打了他一耳光……他还说……要是他死了,让我立刻忘了他。”   勖北壬硬着头皮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蒲三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东西……”   妈的,他在说什么屁话啊。   勖北壬简直也想打自己一耳光,只求孔如琢别哭了。   可没想到,他刚刚随口胡扯的理由,居然真的说服了孔如琢。   “你说得对……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死了?”孔如琢努力忍住眼泪,却还是泪眼婆娑地望着勖北壬,“他失联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勖北壬想起看到的东西,脸色有些阴沉:“那些都过去了,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可孔如琢哀哀道:“他孤身一人,我却不能陪在身边,甚至在他为了我铤而走险回来的时候,还和他吵架。勖先生,他的过去我不能参与,可我至少应该知道,他究竟都受了什么样的苦楚。”   她声音哀婉,似是鸳鸯失伴,令人不忍再听。   勖北壬迟疑许久,见她睫毛上缀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一时有些羡慕。   蒲三这个傻逼,实在是人贱偏有福气,娶到对他这样一心一意的大美人儿。   到底,勖北壬说:“我把那里面的监控录像发你……你可别告诉蒲三,是我发的。”   孔如琢立刻收住了眼泪:“我一定不会出卖你的。”   勖北壬:……   怎么感觉自己被骗了。   当演员的,都这么收放自如吗?   勖北壬不知道,孔如琢是故意在这儿等着他的。   蒲又崇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身上的伤虽然吓人,可医生诊断,并无生命危险。   只是体内的化学成分复杂,还有腰腹处的枪伤需要止血。   勖北壬说对了一件事,蒲又崇确实算无遗策。   旁人眼中的铤而走险,与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件已经筹谋妥当的计划罢了。   连这些伤,或许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苦头是吃了一些,可总不至于死。   矜骄冷傲,刚愎自用。   这是聪明人的毛病,蒲又崇也不例外。   孔如琢垂下眼去,有些后悔,打了蒲又崇一耳光。   ——她明明应该,多给他一巴掌的。   不会死就够了吗?   受的罪难道都是假的?   孔如琢知道,就算自己问蒲又崇经历了什么,他也不会告诉自己。   他就是这么个人,从小就英雄主义。   所以才会为了两个哥哥,主动离开了家。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医生和护士推着车走了出来。   蒲又崇躺在上面,脸色比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单还要更苍白一些,唯有眉眼,是一水沉沉的黑,像是曜石浸了水,格外有种锋利的英俊。   孔如琢下意识跟着他往外走,一路上视线都没从他脸上移开。   到了病房,她总算回过神来:“他怎么样了?”   小护士轻声回答道:“手术很顺利,化验结果最迟明天就能出来。只是他身体虚弱得厉害,我们给他上了安定,让他好好休息吧。”   孔如琢应了一声,轻轻地握住蒲又崇的手指。   他的手冰凉,像是一段封存了许久的大理石雕像。   孔如琢问小护士:“他会不会冷?”   小护士眨巴眨巴眼睛:“输液的时候,都会有点冷。”   孔如琢问:“有暖水袋吗?”   这里是高级私立医院,哪有人用这个。   小护士说:“不然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   孔如琢也不为难他们,要了一只空了的药瓶,往里灌了热水,又包了一层纱布,这才小心翼翼地垫在蒲又崇的手腕下。   这温润的暖意,要他的指尖,慢慢地恢复了温度。   孔如琢轻轻摩挲着他指节处已经结痂的伤口,忽然鼻子一酸。   一颗很大很大的眼泪,重重坠在他的手背上,摔碎了,像是月亮留下的影子。   她又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睡熟了,这才站起身来。   门外,勖北壬等在那里,嘴里叼着只烟,却没有点燃。   看她出来,往屋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她:“蒲三睡了?”   孔如琢点点头,勖北壬便唏嘘道:“他是该好好休息了。你不知道,那群混账东西,折磨人有一套,他估计这些日子,都没合过几次眼。”   哪怕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苦,可孔如琢闻言,心里还是重重一疼。   勖北壬看她脸色,咳了一声:“要不你还是别看那些录像了……反正……反正你知道蒲三挺惨的就行了。”   “发给我吧。”孔如琢回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蒲又崇,“他亲身经历的,我难道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吗?”   勖北壬拗不过她,有些无奈:“发你邮箱?”   到时候就说网速不好,等蒲三醒了,让他自己决定,到底让不让他老婆看。   可孔如琢问:“什么时候。”   勖北壬:……   蒲三不好糊弄,他老婆也这么难糊弄吗。   勖北壬只好说:“电脑在我车上……”   孔如琢说:“那你不用发给我了。”   勖北壬大喜:“好……”   孔如琢说:“我和你一起下去,直接在你电脑上看就好。”   勖北壬:……   妈的蒲三,你瞧你老婆!   作者有话说:   勖北壬:原来一个被窝,真的睡不出两个人!   -   可惜蒲总不知道小孔雀心疼他心疼得掉眼泪   不然不知道要多高兴   感谢在2023-07-04 21:21:49~2023-07-05 05:3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妮居居 10瓶;37568344、莲柚子、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74   ◎为爱俯首称臣。◎   74   车库中。   勖北壬把手提电脑打开, 递给孔如琢后,自觉地下车,找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猫着抽烟去了。   他这是避嫌,免得被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   这样体贴, 怪不得能在蒲又崇身边这么久。   孔如琢若有所思地扫他一眼, 便收回了视线。   电脑上,一个个录制好的监控视频按时间排列。   孔如琢随便挑选了一个打开, 下一刻, 便是一声极为刺耳的枪响。   画面上, 是一片并不纯粹的黑。   灯光凌乱, 在视网膜中留下深深浅浅的白色光斑, 照亮出几个身影。   哪怕这样昏暗, 可孔如琢还是一眼便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蒲又崇。   他身形很高,肩宽背阔,战术皮带束出细窄的腰身, 站在那里, 如鹤立鸡群。   围着他的男人魁梧至极, 并不讲什么江湖道义, 向着他一拥而上。   他不疾不徐, 姿态几乎称得上优雅, 一脚将逼他最近的那个人踹了出去。   修长的指尖, 偶尔亮起一点凌厉的光, 是他握在手中的□□,锐不可当地划出猩红的痕迹。   除了最初的那声枪响,一切都发生在沉默之中。   唯有击中人体时, 那种沉默如同水袋的声音, 还有吃痛的闷哼, 在他的每个动作间,都带给敌人更重的打击。   某一刻,他忽然抬起眸来,狭长凤眸之中,一片森然冷意,眼尾被溅上了几颗血珠,似殷红相思子,将他原本清隽英俊的面孔,衬出了一点鬼魅的艳色。   透过监控镜头,两人似乎穿越了光阴,四目相对时,孔如琢猛地心跳加速。   哪怕明白,这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她仍忍不住为之惊心动魄。   可也不过须臾,他便转开视线,军靴重重踹在一人腹上,左手中的匕首优雅地抛入右手,反手贴着迫近的敌人下颌,轻轻一划。   刀光雪亮,血色秾酣若玫瑰。   他如修罗,亦或是炼狱中重返人间的恶鬼。   眉目冷戾间,偏有殊滟风流。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孔如琢沉默片刻,点开了下一段。   下一段视频中,光线亮了许多。   照出一间尚属干净整洁的屋子。   屋子不算太大,蒲又崇坐在桌后,手指间漫不经心地转动一只小巧的魔方。   魔方六面的颜色被混在一起,而他指尖苍白,如同把玩一段虹光。   视频的拍摄角度固定,并不能看到他对面坐着的人。   只能听到一把沙哑的嗓子,用标准的上东区英语问他说:“你来是为了什么?”   蒲又崇闻言,凤眸微挑,带着一点嘲弄的似笑非笑,语调淡淡道:“来杀你。”   不是回答。   而是通知。   那人笑了:“你已经是阶下囚了。”   “在干掉了你十几个手下之后。”   蒲又崇指尖转动间,已经将魔方复原。   鲜艳的色彩,回归本该归属的位置。   他随意地将魔方丢到桌上,魔方滚动着,最终停在了桌子中间。   朝上的那一面上,赤红一片。   “如果这就是你的世外桃源,不得不说,你活得更像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那人沉默,半晌,低声道:“你和你的兄长,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蒲又崇勾了勾唇角:“我的兄长是谦谦君子。”   “岇他的确是个君子,甚至连我这样的人,他都愿意和我结交。”那人叹息道,“其实我不想杀他。”   蒲又崇语调不变,似是只是随口问道:“他太啰嗦,我小时候被他念得太多,也会想找个人把他打晕。”   “他的关怀备至,令人如沐春风。如果不是……”那人忽然一顿,“你在套我的话。”   被看穿了,蒲又崇也不觉得失望。   只是微微一笑:“我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有什么事,不敢让我知道?”   可那人不再说话了。   视频里传来声响,是那人站起身来走了出门。   大门合拢,灯光也熄灭。   孔如琢看到蒲又崇坐在那里,像是一樽凝固的雕塑。   巍峨而冰冷,孤独却又执着。   他是故意失手被擒,为了寻觅到所有,曾经参与杀害他兄长的人。   他要的不是只有主犯伏诛,而是一网打尽。   “蒲又崇。”孔如琢望着视频中,他沉默的身影,忍不住轻声道,“你那时,又在想什么呢?”   后面的几个视频都平平无奇,全是蒲又崇待在房中无所事事的画面。   若不是背景一直没变,孔如琢几乎要怀疑,他是在度假。   一点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   孔如琢望着屏幕中闲庭信步的蒲又崇,轻轻地笑了一下,这才按下了快进。   视频飞速向前,无数时光错落。   孔如琢指尖微微一颤,点下了暂停键。   光线明亮到几乎刺眼。   画面中,蒲又崇双手被缚在身后,坐在一张金属椅上。   他背脊挺直,白色衬衫领口处,蹭着一抹淡红的痕迹。   这一点艳色,要整个画面都冰冷诡艳起来。   孔如琢下意识地握住自己颤抖的指尖,看着蒲又崇额上滚落下的汗珠,还有他脚边滚落的空药瓶——   他的颈中,一处针丨孔尚在渗血。   穿着白色制服,像是医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用手电筒照射他的瞳孔,观察他的状态。   而后转头用俄语说:“已经可以了。”   孔如琢没有学过多少俄语,能听懂一点也是因为之前拍戏时候有所涉猎。   她有些费力地听医生下命令,似是要人通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下一步要做什么?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又是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只白银的吊坠,垂落下来,在蒲又崇面前轻轻地晃动。   催眠?   这场面有些好笑,可孔如琢笑不出来。   地上的药瓶,蒲又崇额上的汗,血液中检测出的莫名的化学成分,还有这些看似神棍,却又穿着医生制服的人。   是……吐真剂?   孔如琢从不惮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些人,哪怕他们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在实验室做一项试验一般,耐心而滑稽地晃动了近五分钟吊坠。   随着时间的流逝,蒲又崇额上的汗一颗颗滚落,几乎打湿了领口,而他呼吸粗重起来,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终于,最开始那个人说:“问吧。”   孔如琢以为他们要问关于蒲家的私密,可拿着吊坠的人,问出的问题却令人啼笑皆非。   “你的妻子是谁?”   蒲又崇垂着眼睛,没有回答。   那人又问:“你爱你的妻子吗?”   漆黑的眼睫轻轻一颤,蒲又崇缓缓抬起眼来。   那人重复:“你爱你的妻子吗?我听说她很美丽,你现在能在脑海中想象出来她的样子吗?”   人体的奇妙之处就在于,越是想要控制不去想象,却反倒会立刻在大脑中描绘。   蒲又崇皱起眉来,终于开口:“你们想要做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展开手中的一张图片。   那竟然是孔如琢的照片。   蒲又崇的瞳孔收紧,冰冷的戾气弥漫,似是脱去伪装的兽,这一刻,将要择人而噬。   “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我们不会对你的妻子做任何事情。”医生将照片挂在他的面前,而后说,“现在,回忆你和她最美好的过往吧。”   话音落下,医生按下一旁的按钮。   淡蓝色的电流通过椅子,不足以致命,只会带来最刺骨的痛。   以蒲又崇的毅力,也发出一声闷哼。   医生的声音,还阴魂不散地响着:“回忆你和她的美好过往。你爱她吗?可你每当想起她的时候,都会带来痛苦。”   电流停止,不过须臾,便又被开启。   痛苦一次次被拉长,每一次,都如同望不见尽头的永恒。   医生的声音变得诱惑:“这份爱这么痛苦,你还要继续爱她吗?”   “只要你不爱她……你就不会痛苦了。”   手指死死握紧,孔如琢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无力阻止录像中的一切,只能任由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按照既定的事实,继续向前。   医生还在蛊惑着:“那些回忆,也没有那么幸福对吗?只要你说,你不爱她,我就立刻停止你的痛苦。”   这个实验……很荒唐,也很残忍。   用巴浦洛夫训练狗的方式,来训练一个人。   将孔如琢和痛苦对等,又用结束痛苦来诱导蒲又崇说出那句“不爱”。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蒲又崇开口,心防的崩溃,便再也不会止住。   孔如琢望着蒲又崇。   他像是将要碎裂的冰山,又或者布满了裂痕的玉石。   电击的痛苦,令他颈中同手臂上,都浮起狰狞的血管脉络。   唯有一双眼睛,仍旧如星月日炎,明明不可逼视,冷得令人心生畏惧。   第一个人声音有些颤抖,用俄语说:“让他把头转开”   有人上前,刚要触碰蒲又崇。   刚刚还看起来脆弱至极的蒲又崇,猛地抬手,攥住了那人伸过来的手,而后向下一折。   骨骼断裂的声音传来,一道响起的,还有那人吃痛的惨叫声。   手铐不知何时被他弄断,此刻从他的腕上滑落。   蒲又崇随手抽出放在一旁的注射器,上面锐利的针尖闪动着凛然的寒光。   医生们瑟瑟发抖,向后退去,直至退入镜头看不到的死角。   孔如琢只能听到他们绝望地喊着。   “他不是失去行动能力了?”   “注射的剂量不够?”   “救命!救命!”   几个呼吸的时间,喊叫声就消失了。   镜头中又出现了蒲又崇的身影,他掌中扼着医生的脖颈,语调冷淡地问:“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医生喉中挤出几声艰难的声音:“……新研制的致幻剂……”   “目的?”   医生不语,蒲又崇手指收紧:“我的耐心有限,不要让我问第二次。”   “实验……是否能用药物和痛苦,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改,改变他最坚定的心意。”   “原来如此。”蒲又崇轻笑一声,“连你们也知道,我很爱我的妻子?”   医生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是……我们知道,你很爱你的妻子。”   “用痛苦掩盖爱意。你们这个论题,确实很有意思。”   在医生将要因窒息而昏迷时,蒲又崇终于松开了手。   医生滚在地上,惧怕地望着他。   蒲又崇却毫不在意,只是取下那张孔如琢的照片,温柔地用指尖拂过她的面容。   照片中,是孔如琢十八九岁的模样。   一身红裙,鲜衣怒马,眉眼灼灼如火,美得骄纵桀骜,似是天上最闪耀的那颗星辰。   他的星辰。   他的潋潋。   “可惜这样的痛苦,同我对她的爱相比……”   “实在,微不足道。”   这一段录像最后的一幕,便是蒲又崇唇角翘起。   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只有他,立在那里。   身体因为药物的作用微微颤抖,血沿着指尖一颗颗滴落在地,可他凝望照片时的眼神,偏偏温柔至极。   灰蓝色的光映在孔如琢的面上。   她面无表情,唯有唇紧紧抿着。   雪白的指尖快速敲打键盘,无数个视频同时展开。   视线扫过重复的画面,孔如琢几乎下意识地规避那些,做实验的部分——   这样的实验,并不只发生了一次。   这一次,因为蒲又崇的反击,让那些人认识到,他是一只困在笼中的兽,就算折断羽翼,也有给人致命一击的能力。   所以后来的每次实验,安保都严密了数十倍。   □□的摧残、精神的虐待,手电筒直射眼睛,不眠不休的磋磨。   孔如琢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可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要懦弱许多。   她几乎想要呕吐,想要逃离这梦魇一般的场面。   她只是见证,便已经这样绝望,亲历一切的蒲又崇,又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明明只要承认,自己不爱她了。   他们就会放过他。   可他偏偏不要。   “真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要笑,却又那样悲哀,“你服个软,告诉他们你不喜欢我了又能怎么样?我又不会怪你……”   可他听不到她的声音,所以固执己见。   孔如琢也沉默下去,点开了最后一段视频。   最后一段视频,光线变得温柔了很多。   像是黎明之前的鸭壳青一样的光芒,自头顶的天窗缓缓落下。   蒲又崇坐在地上,半倚在床边。   他闭着眼睛,像是累极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作。   漆黑的发,凌乱地垂在面上,遮住了他清癯苍白的面孔。   领口的衣扣没有系上,能看得到锁骨往下,斑驳的伤痕。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忽然睁开眼睛,瞳孔有些恍散地盯着头顶的光。   光柱中漂浮着无数透明的灰尘,他像是想到什么,艰难地伸臂,抓住了一旁的杯子。   杯中还有一点水,大概是放了很久,有些不干净了。   蒲又崇削薄的唇瓣,因为干燥而皲裂起皮。   可他只是看了一眼水杯,见里面有水,便侧过身去,将那仅有的一点水,倒在了身旁的花盆中。   盆中原本的植物已经死了,留下枯黄的残叶,唯有角落里,还长着一朵很小很小,白色的花。   花瓣只有五片,枝叶伶仃,像是被风一吹,就要折断。   蒲又崇凝视着这朵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潋潋。”   这笑下一刻便被痛楚所掩盖,蒲又崇将头抵在床沿,手死死地攥住垂下的床单。   他的肩胛凸起,像是穷途末路的鹰,坠入荆棘,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更大的痛苦。   可哪怕这种时候,他也特意避开了那盆花,像是生怕会伤害到那朵被他叫做“潋潋”的花。   孔如琢几乎无法呼吸,只能也死死地攥着心口处的衣襟。   不知道过了多久,画面中的蒲又崇终于放松下来。   他背靠着床,头向后仰去,修长的颈中,喉结也因为消瘦,而越发突出分明。   “他们想让我不爱你。”他像是喃喃,又像是对着孔如琢,轻轻地说,“老婆,我想你了。”   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孔如琢望着蒲又崇唇边的浅笑,忽然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了……如果蒲又崇真的不再爱她。   她该怎么办?   在她不知道的时刻,他坠入黑暗,却没有一刻,曾经升起将她放下的念头。   要有怎样深的思念,才能抵消那连绵不绝的痛苦。   孔如琢再也无法忍耐,终于失声痛哭。   无人知晓,安静的地下车库中。   骄傲的孔雀垂首,为爱俯首称臣。   在最盛大也最黑暗的回忆中,刻骨铭心,爱的模样。   -   勖北壬抽完一包烟,又蹲在那里打了几把定级赛,掉了差不多四五百分之后,终于被队友举报得禁赛了。   算算时间,孔如琢看的也差不多了。   勖北壬伸个懒腰,往车边走去。   开门前,犹豫一下。   不会还没哭完吧?   勖北壬踌躇的时候,车门却突然开了。   车内,孔如琢静静坐在那里。   勖北壬扫了一眼,看她除了眼眶有点红,好像情绪还挺正常,总算放下心来。   “看完了?那我就走了。”   “勖先生。”孔如琢喊住他,“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   “什么事?”   “你们是不是怀疑身边有人背叛了你们?”   勖北壬犹豫一下:“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只是确认一下罢了。”孔如琢微微地笑了一下,“能帮我个忙吗?”   勖北壬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其实你可以直接让蒲三帮你,他比我有本事多了。”   “不能告诉他。”孔如琢眼波流转,桃花眼尾泛着灼灼的红,明明柔弱至极,偏有一线锋芒,冷而瑰丽,“这件事,我要瞒着他去做。”   勖北壬被她的容色所慑,竟然第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后反应过来。   妈的,美人计!   那他也不能出卖兄弟!   可孔如琢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如果不帮我的话,那我就自己去做。万一遇到危险,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到时候,蒲又崇肯定会发疯。”   勖北壬:……   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蒲三很多钱啊。   怎么蒲三奴役他,蒲三老婆,也要这么折磨他!   作者有话说:   蒲总是靠想着小孔雀熬过来的,他真的好爱!   -   今晚想早点睡,就没有二更啦qwq   感谢在2023-07-05 05:37:50~2023-07-05 23:3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75(第一更)   ◎“实在想要的话,我可以克服一下。”◎   75   蒲又崇醒来时, 看到孔如琢正伏在床边睡熟了。   窗外是半明半昧的天光,淡淡的青,像是一抹在水中滗过的墨迹,太阳一升起来, 就要散去。   她坐在椅子上, 弯着腰,一只手搭在他的腕上, 另一只压在面颊下面。   这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可她睡得很沉, 雪白的面上, 被压出淡淡的红痕, 远山黛似的眉微微蹙着, 像是陷入了什么古怪的梦里。   蒲又崇稍稍一动,感觉到指尖上,她的发如同丝绸一般, 柔软地缠绕过来。   这么一点儿动静, 便吵醒了她。   孔如琢睡眼迷蒙地握住他的手腕, 很娴熟地塞进了被子里。   而后又歪歪扭扭地倒下去, 就要继续睡了。   蒲又崇轻轻地笑了起来。   孔如琢倒到一半, 长长的眼睫忽然抬了起来。   望着他半天, 终于如梦初醒。   “蒲又崇, 你醒了?”   她这模样十足可爱。   蒲又崇问她:“怎么睡在这儿?”   “怕你晚上蹬被子。”孔如琢瞪他一眼, “蒲又崇,你睡觉真是一点都不老实。”   “你守了我一夜?”   “你想得美。”   蒲又崇说:“我本来也不敢想的这么好,可一睁开眼, 就看到了你。”   孔如琢嗤的一声笑了, 直起身来, 玉白指尖慵懒地捋了捋睡得有些乱了的鬓发,就这样歪歪地倚在床边,看着蒲又崇。   “医生说你很久没有睡好了,蒲又崇,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蒲又崇面色不改:“医生都是这样,一点小事说得像是天要塌了。”   孔如琢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半晌,忽然站起身来在床边坐下,掌心撑在床上,整个人向着蒲又崇的方向倒了过去。   蒲又崇抬手要接住她,可她已经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清晨澄澈的光笔直地落入他们之间,在发上扫出蝴蝶形状的光斑。   大大小小的影随着呼吸跳跃不定,而她似笑非笑,桃花样的眸中,清晰分明地映着他的面容。   蒲又崇呼吸微微一顿,孔如琢已经抬起双臂,揽住他的脖颈,语气亲昵地问:“这么久不见,怎么不抱抱我?”   蒲又崇这才抬起手来,揽住她的腰肢:“难得你投怀送抱,我倒一时愣住了。”   孔如琢指尖划过他的耳骨,半嗔半笑地说:“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害怕我。”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半晌,蒲又崇道:“你知道了?”   孔如琢“嗯”了一声。   蒲又崇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孔如琢低低地问,“我不问,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   耳上,是她有些凉的指尖,划过去,带来微不可查的一点痛意,却又自痛中,生出了酥痒。   玫瑰的香气,缱绻而馥郁,缭绕过来,也似云霞雾气。   她在怀中,纤腰柔软,语调明明不起波澜,却又带着一点藏得很好的怒气。   她生气了。   蒲又崇直起身子,靠在床头,手掐在她的腰上,将她又往自己的怀中带来。   “我让勖北壬把那些监控都毁了,就是怕你看到会伤心。没想到还是被你给要过去了。”   “你这个朋友,比你好多了。至少不会连枕边人都防备。”   蒲又崇被逗笑了:“我怎么防备你了?”   孔如琢拿手指戳他的胸口,一下一下,似笑非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蒲又崇握住她的手指,拉到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不告诉你,是因为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潋潋,那不是什么好事情,让你知道,我会心疼。”   他的唇角,还带着刚刚结痂的伤痕。   擦过柔软的指尖时,像是拂过什么带刺的花萼。   明明应该心疼,可孔如琢心头却猛地蹿起火气,将手一把抽了回来。   “你会心疼,我就不会心疼你吗?蒲又崇,只有你顶天立地,是个英雄好汉,别人都是狗熊草包,只配被你护在羽翼下面,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蒲又崇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孔如琢冷冷道,“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孤身一人去替大哥报仇,你还把你的钱都留给我。就算你死了,父亲、母亲、二哥和我,都要领你的情。谁也不会骂你,可蒲又崇,我们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们也会伤心!”   说得语气再坏,可眼泪骗不了人。   像是珍珠一样,沿着面颊轻轻地滚下来。   蒲又崇抬手,要替她把泪擦掉。   可孔如琢侧开头去,吸了口气,手指向上一挑,将眼泪轻轻地掸掉。   “蒲又崇,我最后问你一次。”   “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   屋内安静,他们彼此对视着。   光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动荡的界限。   孔如琢等了许久,久到忽然有些累了。   她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只是直起身子,有些失望地要起身离开。   身后猛地伸过来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孔如琢没有回头,却也没有挣脱他。   两人像是僵持,到底,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却又笑了:“潋潋,你实在很会拿捏我。”   孔如琢说:“我没想拿捏你。”   “我知道。”他说,“我从来是自愿上钩的。”   孔如琢说:“你拉住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沉默下去,踌躇着,迟疑了许久,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那些监控,你大概都看到了……”   孔如琢“嗯”了一声:“我看到他们给你注射了致幻剂,然后让你……让你想象和我在一起的快乐回忆。”   “当一个人告诉你,‘不要想象大象’的时候,人类的大脑会自动识别‘大象’,而无法理解‘不要’。”蒲又崇的声音很平静,可手臂却一寸寸地收紧,“而且,我们之间的快乐回忆,实在是很多。多到我随便一想,就能想出许多画面。”   孔如琢想笑,却又想哭,勉强忍住了,问他:“疼吗?”   “不算太疼。”他将下颌压在她的颈窝中,呼吸一下一下拂过颈子,“那些致幻剂,能让我看到你。他们以为,这会让我产生条件反射,将你和痛苦联系起来。可他们错了。   “潋潋,你就是我的止痛剂,无论何时看到你,都会让我觉得幸福。”   这是很平平无奇的一句情话,可孔如琢无法克制地,哽咽出声。   他反倒笑了:“别哭,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哭。他们还是不了解我,如果了解,就应该让我想象我辜负了你的样子,那保证会让我痛苦成百上千倍。”   孔如琢哭着说:“油嘴滑舌。”   “是真的。”他温柔地说,“你也看到那盆花了吗?那是我从角落里捡来的,本来快死了,硬是被我养活了。我把它当作你,每天和它说话。”   孔如琢闻言,忍不住道:“那朵花又小又白,哪里像我了。”   蒲又崇笑了起来,笑声震得她颈子上的肌肤痒痒的。   “他们发现照片对我没有用处,就把你的照片收走了。”他明明笑着,声音却低了下去,“他们不知道,我永远不会惧怕你,更不会因为肉丨体的疼痛而改变我的心意。   “肉丨体的创伤总有复原的时候,可失去你……”   他却只能万劫不复。   “我也不是一直无所畏惧,有段时间,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不起你的声音了。那天我差点发疯,他们却很高兴,觉得实验有了突破性进展。”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向着那朵花叫你的名字,他们大概以为我是真的疯了,所以没有把花收走……”   蒲又崇笑了一下:“比起发疯,我更害怕会忘了你。”   孔如琢怔怔地转过头去,看到一颗很大很大的眼泪,正沿着他的眼尾缓缓地滚下去。   这是孔如琢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   他是那样从容不迫的男人,向来矜贵自持。   可原来,唯一能令他惧怕的,就是她。   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落得更凶,孔如琢抬起手来,想要替他将眼泪擦掉,手却抖得更加厉害。   他大概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回过头来,有些狼狈地要转开头去。   孔如琢索性从他怀中挣开,半跪在他面前的床上。   蒲又崇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孔如琢捧住他的面颊,轻轻地吻住他的眼尾。   那颗泪是咸的,凉而苦涩。   她的唇柔软湿润,带着玫瑰的香气。   无数昼夜隐忍,光阴明灭。   他像是一块熄灭的冰,手钳在她的腰上,隐忍而克制地想要把她推开。   孔如琢不肯离开,微微抬起头来,向下亲吻他的唇。   他的唇也是凉的,却又在被她触碰时,滚烫起来。   孔如琢觉得自己也在融化,舌尖的苦涩,勾缠上淡淡的鸢尾根气息。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终于无法再忍耐半分,只能将她用力地绞在怀中。   他们亲吻,唇齿间,火光四溅。   这个吻,是从来没有过的绵长甜美。   明明带着眼泪的咸涩,可她身上的玫瑰气息,温软馥郁到令人窒息。   “啪”地一声,是两人向后仰去时,撞在床头,放着的药瓶滚在地上摔碎了。   他突然将她推开。   孔如琢喘息着,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怎么了?”   他没说话。   孔如琢有些紧张,凑到他的怀中,上下摸索问:“哪里不舒服吗?”   蒲又崇浑身一僵,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别乱动。”   他说的有些迟了。   下一刻,孔如琢的手已经掠过病号服的衣摆,却猛地像是被烫到一样抬了起来。   他怎么,他怎么……   孔如琢不可思议:“蒲又崇,你不是刚死里逃生吗?”   怎么就这么精神抖擞了?!   蒲又崇半倚在床边,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下,闻言抬起一点眼睛,看向了她。   “死里逃生不影响我的身体健康。”   孔如琢:“那你干嘛推开我?”   蒲又崇:“这是在医院。”   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实在想要的话,我可以克服一下。”   孔如琢:……   谁想要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更晚了,最近开始收尾了,就总是卡文qwq   老时间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7-05 23:35:14~2023-07-06 21:3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76(第二更)   ◎睚眦必报。◎   76   孔如琢看着蒲又崇, 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恰好护士敲门换药,两人便心照不宣地分开,各自冷静一下。   小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看两个人一个倚在床上, 一个站在窗户边。   有些惊讶:“都醒的这么早呀。”   孔如琢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他昨天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小护士被转移了注意力, “主要是皮外伤,身体内的化学成分, 只要坚持服药, 就能自然代谢出去了。”   等小护士替蒲又崇上好了药, 孔如琢说:“我这两天要出去一趟。”   “出国?”   “我大哥突然回来, 有些事情在国外还没处理妥当。”   蒲又崇闻言, 抬眼看向了她:“什么事还要你亲自去。”   孔如琢翻个漂亮的白眼:“蒲又崇, 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啰嗦。”   蒲又崇嗤笑道:“现在就嫌我烦了。等我年老色衰,岂不是要把我扫地出门?”   孔如琢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颌, 左右认真端详后, 给出了结论。   “你皮相和骨相都不错, 就算老了, 也会是个老帅哥。”   “那你呢?”   “我?”孔如琢微微一笑, 收回了手, “我是仙女, 仙女是不会老的。”   她说着, 站起身来,身上一袭素白的长裙,柔软地拂过他的手背。   蒲又崇指尖轻轻地动了动。   她走到门口, 忽然回眸, 对着他潋滟一笑。   眸中深深浅浅, 尽是明艳风情。   “蒲又崇,我离开的时候,你会为我牵挂吗?”   蒲又崇若有所思看她:“你不打算回来了?”   孔如琢轻轻在指尖一吻,鼓起腮来,向着他吹过一个告别吻。   “只是突然很好奇,听到这句话的人,是什么感觉。”孔如琢含笑道,“蒲又崇,这句话是你送我的,现在我原封不动还你。”   她从来睚眦必报。   蒲又崇之前装模作样,居然让她不要牵挂他。   那她现在,自然原样奉还。   孔如琢不等蒲又崇说话,已经随手将病房门关上。   楼下,司机等在门口,看到孔如琢出来,立刻上前替她将车门拉开。   孔如琢坐上车后,吩咐说:“去机场。”   蒲又崇送她的那架湾流G650停在私人机场,只待孔如琢一来便可起飞。   空乘引着孔如琢落座,孔如琢随手拿出手机扫了一眼,看到蒲又崇给她发来了消息。   蒲又崇:【我的感觉是,站着说话果然不腰疼。】   孔如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没有回他的消息,只是将手机关机,递给乘务员。   “替我保管,等我回来再还给我。”   飞机起飞一瞬,失重的感觉笼罩。   孔如琢忽然想起那次,她和蒲又崇一道坐在驾驶舱中。   也是失重瞬间,他握住她的手。   视线凝视着舷窗外掠过的云层,孔如琢翘起唇角。   真奇怪,虽然刚刚离开,可她居然在这一刻,就开始想念某人。   -   桑班度同蒲来边界。   日光炽热,如同灼烧。   飞机缓缓降落,扬起大片烟尘,还未停稳,机舱便已经开启。   机上,勖北壬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跳了下来。   在尘土飞扬间,大步向前走去。   勖北壬身后,贝多芬呛咳几声,捂住口鼻,不悦地喊住勖北壬:“喂。”   勖北壬转过头来,不耐烦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要我接你下来?”   贝多芬被噎了一下,换了语调,可怜道:“你以前都会扶我下飞机。”   “你自己也说是以前。”勖北壬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你不走我走了。”   说完,竟是真的转头就走。   贝多芬:……   贝多芬不知道勖北壬发什么神经,却也不敢再拿乔,自己下了飞机,默不作声地跟在勖北壬身后。   天气热,她穿着条轻纱慢拢的裙子,走动间,两条纤细的腿若隐若现。   日光落在她长而浓密的发上,似是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而她眉心微微蹙着,看起来可怜而动人。   勖北壬不过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看她追得太辛苦,连额上都渗出汗来,到底放缓了脚步。   贝多芬见勖北壬等她,连忙上前,有些委屈说:“北壬,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勖北壬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等我?”   “我走路一向这么快。”   贝多芬又想要说以前,可是想到刚刚勖北壬那样不给面子的话,到底咽了回去。   车子停在路旁,若是以前,勖北壬一定会先替她把车门拉开。   可这次,他只是站在车旁:“我就陪你到这儿了。”   贝多芬本来还在想理由甩开他,没想到他居然自己要走。   一时有些惊讶:“你不和我一起去猎场?”   “平常打打杀杀还不够?”   勖北壬嗤笑一声,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沉沉地凝视着她。   贝多芬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是你打打杀杀,我平常可没有动过手。”   “是,你没有动过手。”勖北壬又笑了一下,“小五,打猎没意思,不然我陪你去法国买新衣服?”   他不常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贝多芬犹豫一下,还是说:“还是下次吧。”   勖北壬眸中的光闪了闪,熄灭了。   他垂下眼睛,忽然俯身,替贝多芬将裙摆上沾着的一枝野草摘了下来。   贝多芬下意识想要后退,勖北壬的指尖擦过她柔软的裙摆,到底将手收了回来。   而后他直起身来:“既然你这么想去打猎,那就去吧。”   贝多芬咬住下唇,眼睫颤了颤:“等下次,我一定和你一起走。”   勖北壬微微笑了一下,说:“好。”   他这样的眼神,要贝多芬忽然想起,她从孤儿院被带走的时候。   那时她很兴奋,却又有些害怕,因为领养她的人,穿得实在太好了。   她怕自己会被当做见不得光的玩具,可却又渴望着,能够脱离肮脏廉价的人生。   车子驶入一层层的门后,她见过最气派的房子门口,有个少年站在那里,头发理得短短的,眉目深刻英俊,却又有点痞气。   车子停下,她不敢下去。   他却上前拉开车门,对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你是小五?我叫勖北壬,跟我走吧。”   可少年的光阴再好,他们终究还是长大了。   贝多芬动摇了一下,到底还是转身,上车离去。   车子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开去,勖北壬站在原地,看着扬起的烟尘,直到车子在视线中再也看不到了,这才收回了视线。   掌心中,那一株已经干枯的野草,被风一吹,轻飘飘地就要荡了起来。   勖北壬手指动了动,像是想要挽留,却只是抬起手来,任由它吹入了风中。   他已经挽留过了。   最后一次。   可惜,还是没有留住。   -   车子穿过丛林,驶向细窄的小路,终于在无路可走时,停了下来。   车上,贝多芬已经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见车停下,问司机说:“这里经常有人来吗?”   司机是本地人,晒得黝黑,操着一口浓重口音的英语,结结巴巴说:“没有……这里偏……有狮子……有老虎,很危险没人来,你,我带你回去。”   危险正是贝多芬需要的。   她向着司机笑了笑,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炽热而潮湿的空气,如同潮湿的布帛,一瞬间包裹过来。   在浓烈至令人炫目的日光中,贝多芬看到前方的树荫下,站着一个女人。   她身形高挑,上身穿着件黑色的背心,外面套着迷彩夹克,脚上一双军靴,被擦得干干净净。大概是太热,她将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粉雕玉琢的手臂,在这样原始的环境中,十分格格不入。   贝多芬向着她走去,她大概是看到了,漫不经心地用食指指尖,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向下勾了勾,一双桃花形状的眼睛,似笑非笑望向贝多芬。   “你居然真的来了。”   贝多芬看着她,从她的墨镜,看到她的外套,还有她手腕上戴着的一只手表。   对于她的手腕来说,这块表实在有些大了,表带宽大,衬得她的手腕越发纤细,似是轻轻一握,便能扼断。   贝多芬视线落在上面太久,她轻轻一笑,嫣红唇间,雪白的齿如同编贝。   像是漫不经心,又似是炫耀地向着贝多芬抬起手来。   “你认出来了?这是又崇的表。”   她当然知道,这是蒲又崇的表。   贝多芬的脸色阴沉下去:“孔如琢,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戴了蒲三的一块表?”   居然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孔如琢挑起唇角,笑盈盈道:“当然不止这个。我是有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   孔如琢却不说话了。   隔着墨镜,贝多芬感觉到,她的视线正慢慢地扫过自己,像是想要看透自己的每一寸皮囊。   这样的注视,令贝多芬无端想起蒲又崇。   ——他也有这样令人心里发寒的眼神,像是能够看穿一切。   贝多芬有些恼怒:“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   孔如琢听出她语调里的色厉内荏,忍不住笑了。   真有趣,不用自己多说什么。   她居然已经心虚了。   可这还不够。   所以孔如琢又笑了一声,向着贝多芬走近了几步。   在贝多芬警惕的眼神中,方才停下脚步。   孔如琢比贝多芬高出很多,站在贝多芬面前时,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孔如琢知道,贝多芬很恨这种被人俯视的滋味。   所以故意,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贝多芬,语调轻慢地说。   “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带枪来杀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6 21:34:10~2023-07-07 06:0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4瓶;380913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77(第一更)   ◎“那就由我,来做你的噩梦。”◎   77   贝多芬猛地一僵, 下意识将手探向腰间。   那里,藏着一把□□。   可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了什么,将手缓缓地放下了。   孔如琢看到了她这些不明显的小动作, 忍不住笑意更深。   “和你开个玩笑。我们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你总不能傻到,真的公然开枪吧?”   她看出来了。   她在……讽刺自己。   贝多芬望着孔如琢那张如珠似玉的面孔, 还有通身骄傲雍容的气度, 一时只觉得又嫉又妒。   凭什么……她凭什么就能高高在上, 这样漫不经心地嘲弄自己?   不就是凭着, 出身比自己好吗?   妒火却让贝多芬冷静了下来。   是的, 哪怕再讨厌孔如琢, 她也不能就这样杀了孔如琢。   但……但不是不能杀。   贝多芬吸了口气,露出了招牌的柔弱无害的清冷神情,对着孔如琢浅浅一笑。   “是啊, 我们之间, 连熟人都不算, 又哪里来的什么深仇大恨?”   孔如琢并不意外, 她会这么快冷静下来。   如果连这么点城府都没有, 也不会做出那么多恶心人的事了。   孔如琢也轻轻地笑起来:“你打过猎吗?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不知道哪里猎物比较多。”   “之前我和蒲三一起来过这儿, 倒是更熟悉一点。”贝多芬眼底, 闪动着莫名的光亮,“你是开车来的,还是有司机?”   孔如琢像是不明白她的心思, 向着一旁走去。   “车停在这边, 我让司机先回去了。我开, 还是……你来开?”   贝多芬说:“我来吧。这里路况不好,大小姐小心把车开到沟里去了。”   她柔声软语,似是同孔如琢是亲昵的小姐妹。   孔如琢笑了笑,把钥匙丢给她,自己上了副驾。   这是一辆敞篷的越野,车身刷了迷彩漆,动力极强,发动时像是一只匍匐的猛兽。   贝多芬体贴地问孔如琢:“你晕车吗?”   孔如琢说:“还好。只是你要开稳点,别把我颠下去了。”   贝多芬轻笑一声:“那是当然。你要是出了事,蒲三肯定要找我的麻烦。”   “你和蒲又崇从小就认识?”   贝多芬发动汽车,闻言回忆了一下:“是啊,我们从小就认识。那时我被橙姨和娄叔收养……橙姨就是蒲三的姑祖奶奶,娄叔是她的丈夫。他们对我们很好,收养了很多孤儿,我们开始还会害怕,以为她要把我们养了去卖器官,后来才发现,橙姨就是个天生大善人。”   “后来……后来娄叔去世了,橙姨很伤心,一蹶不振了很久。直到蒲三来了,大概是知道亲人还挂念着她,她才振作了起来。”   贝多芬像是陷入回忆,眼底的笑意真诚了许多。   “蒲三那时才八岁,但是看起来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冷淡,最开始来的时候,完全不和我们说话……但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脾气,有一次我们一起出去爬山,我不小心摔倒了,是他把背下了山。”   旭日东升,远方的日轮,如同橙红色的火焰,遥遥地掠过天际。   贝多芬面上,也照出了潋滟的光忙,似是只是想起曾经,便陷入了无法言说的快乐之中。   “那是他第一次和我说话,让我下次走路记得看路,却还记得,给我留了药膏。孔小姐,我认识他很久了,久到我有时候会想,我和他,或许能这样过一辈子。哪怕他对我冷淡,可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不假辞色。”   孔如琢一直很有礼貌地听她诉说和蒲又崇的过往,听了半天,头上升起大大的问号。   就这?   就因为蒲又崇把她背下山,她就喜欢上了一个一直对她冷若冰霜的男人?   到底是太容易感动,还是有点犯……   孔如琢把一个“贱”字咽了回去。   只是鼓励地笑了笑:“是,蒲又崇就是这样。听他说话,会很容易想要报警。”   贝多芬:……   贝多芬沉默了一下。   “也只有你敢这么说他。”   “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你不明白……”贝多芬说,“是啊,你不明白。他对你,捧在手心里都怕伤到,你又怎么会怕他?”   哪怕贝多芬尽力克制,可孔如琢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嫉妒。   孔如琢淡淡道:“他就算不把我捧在手心里我也不会怕他。人人平等,又不是旧社会,见到他还要给他下跪不成。”   贝多芬:……   贝多芬语气复杂道:“有没有人说过,你们两个说话很像?”   孔如琢说:“我会反思一下,自己居然会和他像。”   贝多芬嗤地一声笑了:“这样说,就更像了。”   是啊,他们又怎么会不像呢?   两个人都是天之骄子,从生下来起就金尊玉贵。   不像她,被丢在了孤儿院里,哪怕天生聪明乖巧,可被抛弃就是被抛弃。   她自降生,便已经是弃子了。   贝多芬轻轻踩下油门,车子提速,在平坦的草地上飞驰。   孔如琢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问她:“我看勖北壬挺喜欢你的,你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贝多芬下意识皱眉:“你和北壬很熟?”   “不算太熟。不过我觉得,他比蒲又崇有意思多了。”   至少蒲又崇,不会被她几句话,就绕了进去。   贝多芬脸色沉下去:“他就是个滥好人。无论和谁,都嬉皮笑脸的。你已经和蒲三在一起了,又何必招惹他?”   孔如琢挑了挑眉:“你吃醋了?还是,把勖北壬也当做你的私有物了?”   贝多芬猛地踩下油门,车子轰鸣,如咆哮的野兽。   她不顾危险,转过头来冷冷看着孔如琢。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比蒲三还要久。孔如琢,这世界已经任你予取予求,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   孔如琢没说话,忽然伸手,扯了一下方向盘。   左侧车轮重重碾过深坑,颠簸中,若不是孔如琢及时调转方向,差点翻了过去。   孔如琢冷声道:“踩刹车。”   贝多芬下意识踩了刹车,因为惯性,向前一仰,差点撞在方向盘上。   旁边孔如琢也被安全带勒得胸口隐隐作痛,确认贝多芬脚已经离开了油门,这才慢慢放开了手。   孔如琢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冷冷道:“就算想死,也别搭上我一起。”   贝多芬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冷意越发森然。   抢走了蒲三,现在连勖北壬都不放过。   孔如琢,实在是太贪心了。   她这么想着,同样也跳下了车。   天气太热了,日光照在面上,像是再也喘不过气来。   人生也是一样,一桩桩,一件件,从她手里夺走。   贝多芬看着孔如琢。   这个女人,那样纤细,那样蠢笨,在布满藤蔓的路上,走得跌跌撞撞。   蒲三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贝多芬想不明白,可她知道,今天对她来说,是唯一的机会。   孔如琢居然蠢到,私下里主动约她来这种地方。   或许是想要和她交好,从她口中探听蒲三的过去。   又或者,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对蒲三死心。   可无论如何,都不重要了。   因为,孔如琢,一定会死在这里。   手中的枪内,子弹上膛。   可贝多芬还是有些犹豫。   她知道这附近有猛兽,因为能闻得到一   点淡淡的腥臭味道。   杀了孔如琢,将她丢在这里,她的尸体会被撕咬干净,不会有人查到她的头上。   就算蒲三怀疑又能如何?   人死了就是死了,她得不到的东西,孔如琢也别想得到。   所以……   不能用枪。   贝多芬将枪收了回去,反手掏出一柄匕首。   只是她还没走近孔如琢,就听那边,孔如琢“啊”了一声,就不见了。   贝多芬心思一动,连忙上前。   这才看到,孔如琢居然是掉到了一个洞里。   蠢货,真是太蠢了。   贝多芬越发无法理解,蒲三难道只是看上了她的脸?   到了这个时候,贝多芬反倒不着急了。   温柔地问她:“怎么了?”   孔如琢柔弱地呜咽说:“扭到脚了。”   “能自己爬上来吗?”   洞很深,靠着孔如琢一个人,肯定上不来。   孔如琢试了试,疼出了眼泪:“不能。你能拉我上去吗?”   贝多芬说:“好啊。”   孔如琢便天真地把手递到了她的手中。   贝多芬拉住她,作势向上拉来,却在孔如琢即将上来时,松开了手。   孔如琢重新跌回坑中,这次一定摔的很重,半天都没有声音。   贝多芬故意歉意道:“抱歉,我力气太小了。这大概是猎人挖的捕猎坑……这附近,可能会有野兽出没哦。”   孔如琢果然被她吓到了,闻言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她。   “你能去替我喊人,来救我吗?”   这一次,换她居高临下,鄙薄地凝视着处于下风的孔如琢。   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贝多芬微笑着,和孔如琢说:“不能。”   她带着恶意,温柔地说:“不会有人来救你了,孔如琢,你注定会死在这里。”   孔如琢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样的表情,取悦了她。   贝多芬说:“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你这样的表情,和你那个弟弟,实在很像。”   “你说孔逢恩?”孔如琢皱眉,“他不是我弟弟。”   “性格上,你们确实不像是亲生的——他可比你狠心多了。”看着穷途末路的孔如琢,贝多芬愉快道,“为了回到孔家,他不惜找到了我,让我替他,把你那个亲爱的哥哥给弄残废了。”   孔如琢惊叫道:“是你们?!”   “你居然才发现吗?”   一个美丽的蠢货。   就要死在这里了。   贝多芬心情大好,所以不介意为她解答一些疑惑:“是我们。这世上意外很多,可更多的,却是人祸。孔逢恩想得到孔家,就一定要扫清障碍,你的哥哥,就是那个障碍。其实,我建议过他,连你也一起除掉,可那个蠢货,却偏偏不肯!”   孔如琢问:“为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是想得到你的认可?”贝多芬刻薄地说,“毕竟,你确实很美。虽然蠢了点,但当做战利品的话,还是很荣耀的。”   这话太恶心了。   孔如琢沉默了一下,才问:“你说这世上,人祸更多。那……那蒲又崇的大哥,也是你动的手吗?”   贝多芬惊讶道:“没想到,你居然比想象中要聪明一些。不过,想对他动手的人不是我。蒲家的钱太多了,蒲又岇又太正直,他拦了别人的路,自然要被除掉。”   孔如琢颤声道:“他是蒲又崇的大哥,你怎么忍心?”   “他没了,蒲三才能继承蒲家。”贝多芬唇边露出一抹笑容,似是得意,“蒲三前几天跑去,把亨特杀了。可他不知道,亨特最后其实不舍得杀蒲又岇了,他一个通缉犯,居然被蒲又岇给感化了。真是好笑,他们蒲家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要不是我逼着他,他甚至想要去自首了!”   “所以……”孔如琢问,“蒲又岇本来不必死?”   她的语气已经不复刚刚故意装出的蠢钝,反倒多了一丝冷意。   可沉浸在喜悦中的贝多芬,却并没有听出来。   “是!我为蒲三扫清了道路!可我没想到,他继承家业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娶了你!”   贝多芬深深吸了口气。   亨特说,自己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当年母亲生下她后,将她丢在了孤儿院,亨特找了她很久,才找到了她。   他愿意带她走,补偿她。   可她不稀罕。   她想要的,从来就是蒲三。   可哪怕她借用亨特的手下,给蒲三洗脑,逼着蒲三厌恶孔如琢。   蒲三却都熬了过去。   好在,一切都要回到正轨了。   孔如琢会死在这里。   像是一片落叶一样,无人问津。   孔如琢还在喋喋不休:“如果蒲又崇知道,是你害死了他的大哥,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他不会知道。”贝多芬觉得不耐烦,又有些怜悯,“亨特死了,死之前也没有出卖我。这世上,也只有我和你知道这件事了。”   “再见,孔如琢。”贝多芬后退几步,微笑道,“其实我以前也看过你的电影。如果不是你引诱了蒲三,说不定我会向你要个签名。”   孔如琢睁大眼睛,桃花的眼眸中,倒映出她微笑至狰狞的面容。   “你要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   贝多芬将匕首向下掷去,孔如琢躲闪不及,被割破了手臂,吃痛跌倒在地。   猩红的血沿着她的手臂滚落,血腥气一瞬间弥漫开来。   贝多芬说:“野兽的嗅觉,比人类要强出很多。等你被吃的尸骨无存的时候,我会在你的墓前,送上一枝玫瑰。”   她说完,意犹未尽地转身要离开。   忽然听到身后,孔如琢问:“你害死了我们,不会做噩梦吗?”   贝多芬脚步微微一顿,嗤笑道:“噩梦只属于弱者。被我害死的人,只是废物而已。”   而废物,就算变成了鬼,又能拿她如何?   她听到孔如琢叹了口气。   大概是绝望地认了命。   可下一刻,“砰”地一声枪响。   子弹精准地穿过她的小腿。   贝多芬疼得脑中一片空白,猝不及防间,重重跌倒在地。   而后她惊恐地看到,被困在深坑中的孔如琢,灵巧而优雅地翻身而出。   孔如琢指尖,勾着一把精致的□□,枪口硝烟滚烫,仍有余温。   大概是被贝多芬的眼神逗笑了。   孔如琢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来,笑盈盈说:“不做噩梦?”   “那就由我,来做你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   长得太美,就容易被当作花瓶   小孔雀愉快地用演技套话的计划通√   -   不好意思更得太晚了,这一章留言给大家发红包qwq   老时间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7-07 06:06:16~2023-07-07 22:1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78(第二更)   ◎“又想去哪?”◎   78   日光从头顶倾斜而下, 如同瀑布,又似是雪崩一瞬,遮挡了天地。   澄澈的光影中,孔如琢的面颊, 呈现出一种近似于透明的质感, 丰润的唇勾着,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 冷而淡, 里面没有半分的笑意。   剧烈的疼痛, 布满了贝多芬整个思绪。   这些年, 她被勖北壬保护得太好, 以至于面对这样的伤害时, 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应对。   孔如琢耐心地等待着她。   许久,贝多芬终于颤抖着声音问:“你刚刚是……装的?”   “只是表演一下,你心目中我应该有的样子。”   孔如琢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来, 红玛瑙似的血珠沿着她晶莹似玉的手臂滚落, 坠在指尖, 倒像是什么名贵的点缀。   她抬起贝多芬的下颌, 柔声地轻笑道:“刚刚不是还很得意吗?原来你也只是个躲在别人身后, 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罢了。”   血是温热的, 沾在脸上, 烫得令人发狂。   贝多芬克制不住地颤抖一下:“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孔如琢收回手来, 像是闲谈似的,随口问,“你好像很怕疼?”   只是还不待贝多芬回答, 孔如琢已经干脆利落地, 将刚刚贝多芬扔下来的匕首, 狠狠地刺入了贝多芬的大腿之中。   贝多芬疼得惨叫一声:“——你怎么敢!”   “这把匕首,还是你刚刚扔下来的。怎么,你伤我可以,我伤了你,你就这么委屈?”   孔如琢看着她的眼睛,唇边溢出森冷笑意。   “这一下,是为我大哥。为被你和孔逢恩陷害,差点失去了双腿。”   下一刻,孔如琢握着匕首把手,向上一提,硬生生将匕首拔了出去。   她微微侧开脸去,优雅从容地避开了飞溅出来的血。   贝多芬已经没有力气惨叫了。   孔如琢猜对了,她是怕疼,很怕很怕。   孤儿院里,她是欺负别人的那个,没有人能让她受伤。   被橙姨收养后,有勖北壬护着她,哪怕她因为没有完成课业要被打手板,勖北壬也会站出来替她挨打。   成年之后,亨特又找到了她,为了补偿她,而任由她予取予求。   所以贝多芬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怕疼。   怎么会这么疼……   她疼得瘫在地上,虚弱地望着孔如琢。   孔如琢看着她,觉得她很可笑。   “刚刚你拿匕首刺我的时候,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受伤有多疼?”   “孔如琢……”贝多芬气息奄奄,“你……你这个贱人……你居然骗我……我以后一定……”   她说着,突然从后腰抽出枪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抬起手,便被孔如琢抬起足尖,碾在了她的手背上。   惨叫如同从喉管中挤出来的,贝多芬看着被踢到一旁的枪,死死地看向孔如琢。   孔如琢却不在意她是怎么看自己的,只是微微一笑,俯下身来,将匕首横在她的颈上。   “别说以后——你没有以后了。”   她要杀她?!   贝多芬瞳孔猛地收紧,不可思议地望着孔如琢。   到底有几滴血,溅在了孔如琢修长的颈上。   如同夺目璀璨的红宝石,越发衬得她肌肤似雪。   颈中金属冰冷刺骨,一瞬间,竟让贝多芬生出了力气。   她下意识挣扎着将孔如琢推开,跌跌撞撞地连滚带爬向前跑去。   身后,孔如琢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直到爬到了刚刚孔如琢掉下的那个坑边,彻底没有了去路。   贝多芬才颤抖着,停了下来。   “求你……”她哭得满脸是泪,混着泥泞同血,狼狈至极,“我知道错了,求你,别杀了我。”   杀人者,哀求着想要活下去。   “你把别人的命视作草芥,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命如飞蓬,朝不保夕?”   孔如琢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每近一点,都让贝多芬更崩溃一些。   当孔如琢的影落在了她的身上时,贝多芬终于彻底崩溃。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杀他们!孔如琢,你什么都有了,你怎么会知道我活下来有多么难!你放我一次,你放过我,我以后一定做个好人!”   孔如琢冷冷道:“这话,你去和蒲又崇的大哥说吧。”   孔如琢重新举起抢来,面无表情地瞄准了贝多芬。   耀眼的日光之下,她的影子扭曲摇曳,分明杀气凛然,却又美艳绝伦。   贝多芬的哀求嚎哭声被死死掐在了喉中,她不顾一切地,自己跳下了深坑。   可孔如琢又走近了。   这一次,贝多芬再无路可逃,她看着孔如琢,如同看到了魔鬼。   当孔如琢的影子彻底淹没她一刻,她再做不出任何反应。   “砰——”   枪声久久地漂浮在葱茏的大地之上。   同一时刻,贝多芬应声倒地。   孔如琢抬起枪来,对着枪口吹了一下。   硝烟飘散,身后的灌木丛中,勖北壬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你把她杀了?”   孔如琢看他一眼:“你要替你的心上人报仇?”   “曾经的心上人。”勖北壬冷声道,“已经知道是她害死了蒲三的大哥,我要是再喜欢她,我就是脑子进了水。”   孔如琢这才笑道:“逗你玩的,她是被我吓晕了。”   刚刚那一枪,她瞄准的是贝多芬脚边。   可惜贝多芬太害怕了,听到枪声就被吓晕过去。   这样一个恶人,胆子却这么小。   永远躲在别人身后狐假虎威。   知道贝多芬没死,勖北壬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   他站在坑边,怔怔地看着贝多芬。   良久,问孔如琢:“接下来怎么办?”   “把她丢在这儿。”   “自生自灭?”   孔如琢翻个白眼:“她是那个通缉犯的同伙。蒲又崇用那个通缉犯换了赏金,这个,总要也能换点吧。”   勖北壬:……   勖北壬感叹道:“怪不得你们两个有钱。”   都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惦记着赏金。   勖北壬说着,就要跳下坑去。   却又被孔如琢拦住了:“你干什么?”   “把她带去领钱。”   “不用,就把她丢在这儿。”孔如琢淡淡道,“她想让我在坑里等死,我就让她也尝尝,等死,究竟是什么滋味。”   勖北壬闻言,神情复杂地看着孔如琢。   孔如琢:“怎么?”   勖北壬:“没怎么。”   就是忽然觉得,女人都好可怕。   -   贝多芬是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活生生疼醒的。   她恍惚地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幕,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可是下一刻,她猛地跳了起来,却又因腿上的疼痛,而跌了回去。   孔如琢要杀她!!!   贝多芬摸索着,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遍。   在摸到腿上的伤时,终于确认,自己还活着。   她脱力地倒在地上,呜咽着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   孔如琢那个贱人,居然那样恐吓她。   害得她颜面尽失,只能苦苦求饶。   早晚有一天,她会杀了孔如琢!   就在贝多芬幻想着,等有朝一日,孔如琢落到她手里,她要怎么折磨的时候。   却忽然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   贝多芬猛然想起白日里,司机对她说的话。   这里不安全,有猛兽出没。   她捂住自己的口鼻,蜷缩在角落里不敢有丝毫动作。   头顶忽然滑落石子,掉在她的脚背上。   贝多芬脑中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悚然断开,只觉得身下一热——   她失禁了。   头顶像是有什么在注视着她。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贝多芬鼓起最后的勇气,慢慢地抬起了头。   -   一声凄厉的尖叫,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叶羽。   孔如琢回头,向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却被人掐着下颌,将头转了回来。   掐着她的手,指节修长清隽,指尖微凉,哪怕在这样炽热的夜,仍带着一点冰一般剔透的质感。   低而优雅的声音,似是自雪中漫溯而来,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似笑非笑。   凉薄而轻佻,偏有三分的温存缱绻,令人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又想去哪?”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蒲总找到老婆了   坏消息,找到的老婆受了伤   小孔雀:我可以狡辩的!   感谢在2023-07-07 22:11:44~2023-07-08 07:2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华 26瓶;紫色的唇是他的象征、蓝田玉暖 10瓶;云胡胡、芋泥啵啵 2瓶;平平無奇的有錢人、Super Tuna、噗酱、阿阳、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79(第一更)   ◎“履行丈夫的职责。”◎   79   钳在下颌上的指用力不算太大, 只要她稍稍一动,便能挣脱。   可他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深而重,暮色中, 似是盯上猎物的兽。   孔如琢干笑一声:“没想去哪。”   蒲又崇向前走了一步, 孔如琢下意识后退,背脊撞在身后的越野车上, 才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面前的男人, 高大而苍白, 面容上仍有大病初愈的清癯。   可狭长凤眸微挑,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微微低下头来。   “是吗?还以为你又想让我, 别再挂念你。”   这个男人记性也太好了吧。   她只是随便说说,他居然记到现在。   孔如琢浑然没有,自己记性也很好的自觉, 在心中默默腹诽。   却又抬起手来, 抵在蒲又崇身前。   像是抗拒他的接近, 可指尖柔软, 毫无力度。   如同倦怠的玫瑰花枝, 轻轻地勾在他衣襟的一侧。   孔如琢抬起眼睛, 一双眸中, 眼波流转。   “反正我不让你挂念, 你也会挂念。蒲又崇,你才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语调娇软,冷淡中却又带着甜。   欲拒还迎到了极点。   蒲又崇轻笑一声, 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指拢在掌心中。   孔如琢以为他要和自己十指交扣, 指尖刚刚一动, 却又落了空。   他已经向下,握住她的腕子。   孔如琢忽然想起什么,立刻开始挣扎。   可他明明看起来没有多用力,甚至没有弄痛了她,孔如琢一时之间却挣脱不开。   到底,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的手腕给拉到了眼前。   而后,修长的指尖探入袖口,温柔而不容置疑地,替她将袖口一点一点向上卷起。   这样的地方,一到夜晚,除了星光,便像是落入了一汪浓稠的墨色中。   唯有身后倚着的车上,开了一盏近光灯。   无数飞虫绕着灯光飞舞,时而撞在灯罩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可落在两人身上,便只剩了伶仃的一点亮。   就是这么一点,足够映照出她一截冰雕雪琢的手臂。   孔如琢心提起来,却又落了下去——   还好,她已经把血迹给擦干净了。   见自己没有露出破绽,孔如琢便理直气壮起来。   故意问他:“蒲又崇,你想干什么?”   他垂着眼睛,看她的手腕,闻言挑起眼来:“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想耍流氓。”孔如琢故意岔开话题,“我告诉你,不可能,这里蚊子太多了。”   蒲又崇问:“蚊子不多你就答应了?”   孔如琢为了让他别再看自己的手腕了,索性一咬牙说:“对。”   这次,轮到蒲又崇沉默片刻。   忽然嗤地一声笑了。   “你倒是豁的出去。可惜,我大病初愈,若是一定要履行丈夫的职责,说不得要舍命陪君子了。”   孔如琢:……   什么大病初愈,什么舍命陪君子。   弄得她好像是什么色中饿鬼,逼着柔弱无力的老公,霸王硬上弓。   孔如琢硬着头皮说:“既然你也愿意,那我们先回去吧。”   “不急。”   他好整以暇,手指微微翻折,将她的衣袖卷得更高。   孔如琢暗暗用力,想要把手扯出来,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蒲又崇的手微微一顿。   孔如琢看有戏,连忙道:“折腾了一天,我是真的累了……”   “等回去以后,我可以让你更累一点。”他淡淡道,“现在,先忍一下。”   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孔如琢瞪着他,可他毫无自觉,到底将袖子卷过了她死命守护的位置。   便露出了一道,仍在渗血的绷带。   蒲又崇的动作停住,没有说话。   周围安静下去,唯有飞虫振翅,还有两人的呼吸声,轻轻地响着。   良久,他问:“疼吗?”   孔如琢说:“之前有点,现在已经不疼了。”   蒲又崇的手抬起来,似是想要碰一碰绷带,却在触碰到边缘的一刻,凝在了那里。   他的手悬在半空,被车灯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边沿。   孔如琢有点心虚,视线落在他的指尖。   却发现,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潋潋,”他垂着眼睛,很轻很轻地说,“我总算明白,你那时的感受了。”   这世上,从没有感同身受。   有的只是,未经他人苦楚的自命不凡。   那时他一意孤行,自以为自己将一切都安排妥帖。   甚至自负地觉得,就算自己死了,她也一定能够顺遂地生活。   顺遂是真的,可伤心,也是真的。   那种知道心爱的人,身陷牢笼,无力回天的感觉。   他这一生,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手被人轻轻握住。   蒲又崇抬起眼,看到孔如琢,对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次,我们扯平了。”   心底情愫,若洪水暴雨,倾覆城池。   无数话语在喉中翻涌。   到底,他说:“好。”   孔如琢又说:“那你怎么还不来抱我?”   下一刻,她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手臂有力,却又怕弄疼了她,只温柔地环在她的腰上。   今日颠簸,虽然一切顺利。   可唯有在他的怀中,孔如琢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他说:“蒲又崇,你是怎么从医院逃出来的?”   “贿赂了小护士。”他故意逗她,“你知道,你老公还是很帅的。”   孔如琢噗嗤一声笑了,却又哼了一声:“怎么,□□?”   “不敢,我有很强的自我管理意识。”他说,“那家医院,是我开的。”   孔如琢:……   孔如琢悻悻道:“以为抓到了你的作风问题,原来还是经济问题。”   他说:“也可以有点作风问题。比如和当红影后当街热吻之类的。”   “你想和我当街热吻?也不是不行。”   孔如琢勾住他的脖子,示意他低下头来。   蒲又崇向着她俯首,两人交换轻轻一吻。   唇触碰唇一瞬,如电光火石,热意丛生。   蝴蝶振翅一百次,足以在热带雨林掀起一场风暴。   唇齿间,摩挲出玫瑰香气。   引人深陷,一步一步掉入瑰色网中。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见两人没有反应,又重重咳了两声。   孔如琢惊醒过来,想要推开蒲又崇。   可他分明意犹未尽,难以饕足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又舔了舔。   这才在她的又推又拍之下,不大情愿地放开了她。   孔如琢呼吸有些急促,深吸两口气,这才转过头去。   灌木丛间,勖北壬一脸无语地站在那里,肩上扛着被吓昏死过去的贝多芬。   “你们亲完了?”   大庭广众,就算没人,怎么就这么天雷勾地火地亲上了。   还有没有人性了!   勖北壬谴责地看着蒲又崇,指望他自惭形秽。   可蒲又崇将孔如琢揽在怀中,声音懒倦地淡淡道:“你要是不来,还能再亲一会儿。”   勖北壬:……   他居然指望蒲三羞愧?   蒲三这个人,根本没有脸皮。   蒲又崇虽然没有脸皮,但孔如琢还是要脸的。   还好夜色够深,孔如琢面上泛起的薄红无人看见。   她努力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你怎么把她弄出来了?”   “我怕她被吓死在这儿。”   勖北壬想起刚刚,他听到贝多芬惨叫过去,就看到坑边,一只鹿正悠闲地嚼着树叶,而坑里,贝多芬却被吓得昏倒在地,一片狼藉。   孔如琢笑了:“这周围的猛兽都被提前清理过,就这样也能被吓死?她这个反派的胆量,实在是有些太小了。”   蒲又崇却挑了挑眉:“我记得小时候,她胆子不小。听说刚来的时候为了争地盘,还把你给打了一顿。后来你做了她的小弟,什么都抢着替她干,反倒把她养得娇气起来。”   勖北壬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划清界限:“蒲三你怎么骂人这么脏。我可不是心疼她才把她弄出来。是你老婆说要拿她去换赏金。国际刑警那里可是说了,活着的比死的换的更多。”   也是上次蒲又崇太一鸣惊人了。   不做则已,一做居然将通缉犯整个老巢都炸了,弄得他们想找个活口审讯都找不到。   蒲又崇看孔如琢一眼,孔如琢说:“废物利用,总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是啊,这一趟,不提飞机油费,只说孔影后受的伤、遭的罪,不赚点钱回来,岂不是赔本买卖。”   孔如琢:……   蒲又崇骂人,真的好脏。   -   回程路上,孔如琢到底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她这几天殚精竭虑,忧心蒲又崇。   又设下圈套,引贝多芬入瓮,总算知道了她的大哥和蒲又崇大哥意外事故背后的真相。   有了贝多芬的口供,孔逢恩从金融犯罪,一跃成为了触犯刑法的重刑犯,找点好的律师,说不定能在牢里蹲个几十年。   孔如琢突然很好奇。   现在大哥能够行走,接手公司之后,立刻止住了股价下跌的颓势。   而孔慎心心念念的好儿子,却要在牢中度过人生中最好的几十年。   不知以孔慎墙头草的习惯,会不会又觉得,只有孔似穹才是他真正的好儿子。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果说之前,孔如琢还会为了孔慎的举动而伤心。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对孔慎,唯有厌恶两个字可以形容。   ——孔逢恩的所作所为,并非天衣无缝。   可孔如琢调查时,却发现很多线索都中断了。   再联系到孔慎那时的态度。   很容易便能猜到,是孔慎为孔逢恩做了收尾。   毕竟,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要及时止损,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这样一个现实而凉薄的人,又何必同他谈论真心?   想到不愉快的人,孔如琢再睡不下去,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自己,正被蒲又崇横抱在怀中。   她还有些半睡半醒:“到了?”   “到了,看你太累,就没叫醒你。”   “让我自己下来走吧。”   他却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孔如琢不解:“我已经休息好了……”   “你忘了刚刚说的话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答应了你,要舍命陪君子,自然不能失约。”   孔如琢:……   怪不得让她好好休息。   原来他也知道,到底是谁舍命陪谁啊!   作者有话说:   谁来算算,蒲总已经素了几章了?   老时间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7-08 07:27:35~2023-07-08 21:2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遇 7瓶;起床了勤、阿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80(第二更)   ◎“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最听话。”◎   80   下飞机时, 已经临近午夜。   孔如琢怕打扰母亲和哥哥休息,便和蒲又崇一起去了酒店。   她是这里的钻石卡用户,常年包着顶层的总统套间。   知道她要来,经理早早就候在大堂中, 见到她, 立刻上前笑道:“孔小姐大驾光临,实在是蓬荜生辉。”   孔如琢只微微一笑:“客气了。”   经理引着两人从贵宾专用的电梯上去, 一路上视线都在蒲又崇身上打转。   孔小姐在他们酒店包了这么久的房间, 虽然偶尔才来, 可每一次都是自己一个人。   这还是第一次, 看到她带男人来!   经理一直觉得, 做明星的私生活都乱。   后来见识了孔如琢, 才怀疑起了自己的这个理论。   如今总算见到孔如琢有一点纸醉金迷的苗头,自然万分好奇。   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孔小姐也心动?   孔如琢没想隐瞒两人的关系, 又因为身上还是懒洋洋的, 便靠在蒲又崇怀中。   两人看起来姿态亲昵至极。   察觉到经理的视线, 蒲又崇淡淡地抬起眼睛, 扫了经理一眼。   经理心中一震, 连忙收回视线。   在酒店里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 是真的有钱, 还是狐假虎威, 气质风度都是不一样的。   这位……   虽然跟在孔小姐身边,不显山不露水。   穿的衣服也看不出什么牌子。   可经理知道,越是一些老牌世家的子弟, 越是穿得低调。   看起来像是没什么牌子, 其实都是私人订制, 甚至比那些高奢品牌还要昂贵。   而刚刚那一眼,更是满是上位者的矜贵冷淡,令人生不起丝毫的逾矩之情。   不愧是孔小姐看上的男人。   经理默默地想。   果然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   到了顶层,经理目送两人下了电梯,又恭敬道:“房中替二位备好了酒水,我就不打扰了。”   孔如琢道了声谢,经理连声不敢。   等他离开,孔如琢才从蒲又崇怀里直起身来,歪歪扭扭走到沙发前坐下。   “刚刚他一直偷看你,大概是在猜,咱们什么关系。”   蒲又崇自然也发现了:“你觉得他会猜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孔如琢说,“炮丨友吧。”   蒲又崇:“炮丨友?”   孔如琢:“毕竟都来酒店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蒲又崇:……   孔如琢今日颠沛流离,忍着暴晒和贝多芬斗智斗勇。   现在只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汗味给浸透了,急需泡个热水澡。   去浴室之前,孔如琢随手将酒柜中的香槟抽了出来。   看了看牌子,挑了下眉。   “酒店倒是大方。”   这个品牌的酒,又是这个年份,可以算是价格不菲。   没想到酒店就这样送给了他们。   蒲又崇淡淡道:“大概是怕我们不熟,做炮丨友的时候放不开。”   孔如琢:……   孔如琢把酒又塞了回去:“我去洗澡了。”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自动循环系统调控水温,维持在人体最适宜的温度。   水面上漂着玫瑰花,是孔如琢一向的习惯。   她裹着浴袍坐在浴缸边沿,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水面。   却忽然听到身后,浴室的门被推开。   只有她和蒲又崇两人,进门时她就没有锁门。   孔如琢转过头去:“你来干什么?”   “洗澡。”   他明知道自己已经进来了,还这么说,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孔如琢脸上微微一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当然知道。”   他拉开衬衫领口,露出胸膛上,一片形状优美的肌肉线条。   水汽氤氲,湿润而温软地贴了过来。   孔如琢觉得热,裹在浴袍中的肌肤,也像是发蔫的玫瑰,透着种潋滟的红。   “知道你还进来。”   “就是知道,我才进来。”他将她从浴缸边缘抱起,示意她说,“替我解开。”   “什么?”   他的视线往下。   孔如琢顺着一起看去,这才反应过来。   她抿住唇,到底还是垂着眼睛,将他腰上的皮带扣解开。   “咔哒”一声,金属的方扣弹起,敲在掌心。   孔如琢的面上更烫,像是被火灼烧。   他曲起膝盖,将她困在墙壁同胸膛之间。   指尖挑开腰带,浴袍便沿着凝脂般的肌肤,毫无阻碍地滑落下去。   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隔阂。   他的声音沉沉:“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   孔如琢一顿,才反应过来。   他居然还在计较她刚刚说两个人是“炮丨友”的事。   孔如琢又好气又好笑,索性扬起下颌,似笑非笑看他。   “好啊。”   下一刻,他已经将她重新抱起。   孔如琢小小惊呼一声,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肌肤,意有所指。   “比起言语,我更喜欢身体力行地介绍自己。”   “毕竟,这样更有说服力一些。”   澄碧的水荡开涟漪,自浴缸的边缘向外漫溯。   地上的积水倒映着头顶一盏明灯,虚晃地映照出两道交叠的侧影。   一只漂亮的手,忽然从浴缸中探了出来,痉挛似的抓在浴缸边沿。   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泛起淡淡的桃花颜色。   白瓷材质的浴缸,原本纤尘不染。   却被那洁白如玉的手,硬生生衬得生硬死板。   孔如琢整个人泡在水中,一头绸缎堆云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随着水波一起一伏。   在她身后,蒲又崇伸过手来,掌心压在她的手背上。   指尖擦着手背上的肌肤,一点点没入指缝之中。   十指交扣,指节擦过指节,带来轻微的痛意。   孔如琢视线微微涣散,不知是水汽蒸腾,亦或是别的什么,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睛中,同样像是蕴着迷蒙的春雨,红唇微张,却在又一次的水花飞溅间,呜咽一声,颤抖着向后仰去。   纤长的脖颈,拉出一道迷人的弧线。   却被一只手紧紧地扣住。   孔如琢咬住唇,不想要泄露丝毫的声响。   可蒲又崇偏偏,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   “不想洗了?”   这一下不算太重,孔如琢却难以承受地闭上了眼睛。   生理性的泪水,沿着她的眼尾滚落,坠入水面,融化在了炽热的波光之中。   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我不洗了。”   “是你说,一定要好好泡个热水澡。”他温柔而纵容地笑了,指尖在水面上轻轻拂过,半没入温热的浴缸之中,“洗干净了吗?”   孔如琢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绷得像是上紧了发条的八音盒。   只要稍稍放松,便要吟出曼妙的声响。   他并不以为忤,反倒笑着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嗯?”   孔如琢终于咬牙切齿地说:“蒲又崇……我看你……根本不用住院。”   他说:“有你在,我自然百病全消。”   孔如琢说不过他,满面都是云蒸霞蔚。   水漫出又自动灌满,雪白的蒸汽,将视线模糊。   等一切都结束时,蒲又崇抱着她走了出来。   到处都湿漉漉的,她身上裹着条雪白的浴巾,像是高热后,倦怠至脱力。   他却精神尚好,见她睁不开眼睛,抚了抚她的发,柔声说:“你睡吧,我替你把头发吹干。”   吹风机响了起来,他的指轻轻没入她的发中,温柔地将那丝缕般的发分开。   单调的声音极其催眠,孔如琢挣扎着从睡意中勉强开口:“你最近有时间吗?”   “要回秋山一趟。大哥的事……总要告诉父亲母亲知道。”他的手稍稍停住,“有什么事吗?”   “有。”孔如琢说,“但我不想告诉你。你卖的关子太多,总算轮到我卖一次。”   他低低地笑了:“孔小姐实在是很爱记仇。”   她反唇相讥:“蒲先生也十分喜欢故弄玄虚。”   他说:“这么看来,我们倒是般配。”   孔如琢一时语塞。   他怎么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他忽然又问:“我说服你了吗?”   孔如琢脑子打结。   半天,才想起来刚刚洗澡前,他说要自我介绍的事。   孔如琢小声嘟囔:“小气鬼。”   他说:“看来是还没有说服,不然……”   孔如琢连忙道:“说服了,我现在心服口服。”   再让他说服下去,今晚就别想睡了。   他嗤笑一声,关了吹风机:“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最听话。”   体力不如人,就只能低头。   孔如琢心酸。   莫欺少年穷,等三十岁之后,说不定谁向谁低头。   -   第二日,孔如琢醒来时,蒲又崇已经不在了。   微信里,他留了消息。   蒲又崇:【回兰苑一趟。等我回来接你。】   发送时间,在两小时前。   孔如琢慢吞吞地打字。   孔如琢:【不用。】   消息刚发过去,他便秒回。   蒲又崇:【醒了?】   蒲又崇:【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孔如琢看看时间,有些怀疑。   是不是她睡到下午再起来,他才觉得她睡够了。   孔如琢:【我妈和哥哥回来了。晚上记得一起吃饭。】   蒲又崇:【真的不用我去接你?】   他好粘人。   孔如琢大为受不了地翻个白眼。   可唇角翘起的弧度,却骗不了人。   孔如琢:【有点事,回公司一趟。】   这次,蒲又崇总算没有消息,却又派了司机等在楼下接她。   公司里,经纪人看到孔如琢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看看她脸上的表情,更加诧异:“……你知道网上的事了?”   不然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孔如琢把一直翘着的唇角压了下去:“网上什么事。”   经纪人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就那天首映礼。蒲总给那些传媒公司的老总都发了话,他们本来派了一堆娱记想要踩你,可现在,全都乖乖地拍起了你的马屁。”   孔如琢:?   那天的记忆里,只有蒲又崇突然回来,失而复得的惊喜。   至于别的,她倒没有在意。   孔如琢接过经纪人的手机——   上次她把微博删了,现在还没下回来。   随便一搜自己的名字,便看到了一堆营销号的吹捧。   标题一个比一个谄媚,语气一个比一个卑微。   弄得下面的人都在嘲:“是孔如琢把你们的公司都收购了?还是你们突然都变成她的死忠粉了?”   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这些营销号,不约而同地都省略掉了蒲又崇的存在。   孔如琢好奇:“他们那天明明拍到了蒲又崇,怎么不放出来?”   经纪人:“大概是怕……蒲总不高兴?”   毕竟,蒲总那股高不可攀的气势,看起来就不像是爱在公开场合出风头的性子。   孔如琢:……   蒲又崇这次,又白亮相了。   不过,孔如琢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   “电影怎么样了?”   “口碑爆了,现在评分持续升高。”提起这个,经纪人心情大好,“电影院那边,也主动加了场次,照这样下去,本月的票房冠军,非我们莫属。等到颁奖季,绝对能再为你带回来几座奖杯!”   孔如琢“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指节抵着下颌。   经纪人看她这样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   “我就是在想……”孔如琢淡淡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部电影本周内,就能得奖?”   经纪人:……   虽然他理解小祖宗得奖的迫切。   可这也未免急过头了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8 21:21:38~2023-07-09 06:3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熊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阳、可可西里、Super Tu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81(第一更)   ◎“今天可别一次,就哭着说不行了。”◎   81   孔如琢从公司离开时, 看看时间还早,便拐到了一条街之隔的银盛去购物。   作为东城最大的购物中心,银盛的高奢品牌众多。   不是休息时间,商场内人并不多, 孔如琢难得可以肆无忌惮地买买买。   等她回家时, 天色已经沉了下去。   自道路尽头向前望去,兰苑内灯火通明。   孔如琢亲手提着替母亲和哥哥选好的礼物, 笑盈盈地推开了门。   厅内, 慕审秋坐在主位上, 孔似穹坐在她的手边, 蒲又崇则坐在她的对面。   三人面上表情都很和煦, 似是相谈甚欢。   她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三个人, 如今共处一室,言笑晏晏。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   孔如琢面上笑意更浓,刚要上前加入他们, 就听到慕审秋问:“你和潋潋结婚也这么久了, 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   孔如琢:……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亲历催生现场, 孔如琢正要悄悄离开。   沙发上, 蒲又崇却忽然道:“潋潋?”   孔如琢一顿, 装作没听到。   可慕审秋也开口:“潋潋回来了?”   这下彻底走不掉了。   孔如琢僵硬地转过身来, 尴尬一笑:“大家都在呀。”   “等你回来吃饭呢。”慕审秋扫她一眼, 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往哪跑?还不过来坐下。”   孔如琢:“……哦。”   孔如琢乖乖在蒲又崇身边坐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自己被催就好了,干嘛还连累她。   他微微一笑, 体贴地向着一旁让了让, 给她让出座位。   ——有福同享, 有难当然也要同当。   两个人眼神交流,看在慕审秋眼里,就是眉来眼去。   瞧瞧这两个孩子,一个漂亮,一个英俊。   要是真的生了孩子,不知道要好看到什么地步。   慕审秋回忆往昔,一时感叹:“我那时生下潋潋,还没满月,所有的医生护士就都夸,说她是见过里面,最漂亮的一个。可我有时就在想,要是我找个更帅一点的男人结婚,说不定潋潋还能更美。”   孔如琢忍不住说:“妈妈,你以前不是说,就是看上了孔慎长得好,你才不顾外公反对嫁给了他?”   慕审秋鄙夷道:“他年轻时候长得是还可以。可是相由心生,越老越丑。你和你哥你们两个,可绝对不能学他,不然上了年纪变丑,我可不认你们两个。”   孔如琢:“可是长得好也不一定能生下漂亮孩子啊,万一我和又崇给你生个丑外孙,丑外孙女,你接受不了怎么办?”   慕审秋怒道:“你还没生,就咒我的乖外孙乖外孙女!”   孔如琢:……   孩子还没影,她在妈妈面前的地位就下降了。   旁边,蒲又崇忽然问:“潋潋,你给母亲买了什么礼物?”   慕审秋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买礼物了?”   孔如琢蔫蔫道:“是啊,替你买了只丝巾扣。”   丝巾扣巴掌大小,上面嵌了一颗极大的黄色方钻,看起来有些夸张。   可是慕审秋从年轻时起,穿衣就格外大胆时尚,看到这样一枚丝巾扣,忍不住见猎心喜:“倒是难得见到,火彩这么好的黄钻。”   孔如琢冷哼说:“早知道不给你买了,让你的外孙和外孙女买就好了。”   慕审秋:……   这糟心的女儿。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孔似穹总算发话:“妈,潋潋和妹夫忙了一天,刚刚回来,先让他们吃饭吧。”   慕审秋说:“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我一说起话来,就忘了时间了。张妈,饭菜没有凉了吧?”   张妈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早就将饭菜下面加了小炉子热着。   此刻闻言,撤下炉子端了上来。   一桌琳琅满目,四人入座,孔如琢还在气蒲又崇不讲义气,故意不和他坐在一起。   他却似是不知,却在吃鱼时,特意加了一块鱼腹肉,又细致地剃去了刺,不远万里地夹到了孔如琢碟中。   “你爱吃这个。”   孔如琢:……   孔如琢看慕审秋,果然,慕审秋眼里的欣慰欣赏之色,毫不掩饰地透了出来。   好一个心机男。   故意在妈妈面前给她献殷勤。   孔如琢在桌下踢他一脚。   想踢第二脚时,却被他伸腿挡住,将她的小腿卡在了桌腿和他之间。   孔如琢拔了一下,没有拔动。   还要再用力,他却突然松开了她。   孔如琢“咚”地一脚,踹在了慕审秋的椅子上。   慕审秋正在喝汤,被吓了一跳,汤匙掉下来,溅了一身。   慕审秋:“不好好吃饭,在干什么!”   孔如琢:“是蒲又崇!”   蒲又崇一脸安之若素,闻言抬起头来,无辜地看向她。   慕审秋说:“又崇离你八丈远,你不要什么事都赖在他身上!”   蒲又崇却道:“母亲,是我不好,惹潋潋生气。你不要怪她。”   孔如琢:……   蒲又崇居然可以绿茶到这个地步?!   等吃完饭,孔如琢气冲冲往房间走。   身后蒲又崇不远不近跟着她,孔如琢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回房。”   “你去睡二楼。”   “你确定?”蒲又崇淡淡道,“母亲跟我说,若你下次再赶我去睡别的房间,我让和她说,她来替我做主。”   孔如琢不可思议道:“蒲又崇,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也总喜欢找老师告状?”   蒲又崇微微一笑:“我和同学关系都不错,有什么事情自己就能解决,倒不必劳烦老师。”   “那你怎么就舍得劳烦我妈?”   蒲又崇说:“你和同学不一样。同学不会一言不合,就把我赶出教室。”   孔如琢还想说话,却见走廊尽头,孔似穹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现在还在恢复期,医生建议他,日常行动尽量不依靠轮椅。   这些天,孔如琢找人将家里到处都安装上了辅助行走的把手,孔似穹每天在宅子里从头到尾走上一圈,运动量就也达标了。   现在,他甚至连扶手都不必借助,自己就走了过来。   孔如琢连忙迎上去:“大哥,这是去哪?”   “来找你。”孔似穹笑道,“看你吃饭时候气呼呼的。是不是不高兴妈妈催你生孩子?”   孔如琢哼了一声:“妈妈对我好凶。”   “你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孔如琢一愣,旋即震惊地看向蒲又崇:“你不会把我去猎场的事,告诉妈妈了吧!”   蒲又崇解释说:“我打不通你电话,只好回兰苑找你,恰好遇到母亲在。”   怪不得妈妈今天对她横眉冷对,怎么都看不顺眼。   孔如琢蔫了:“妈妈是不是很担心?”   “还好,也就是一天心神不宁。”孔似穹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胆大包天,还好没有出事。要是真出了事,你是要看妈妈伤心死?”   “我下次不敢了嘛。”孔如琢连忙撒娇,“我不知道,大哥,我这就去和妈妈道歉。”   她知错能改,孔似穹就也心疼起来。   尤其是知道,她还受了点伤。   “妈妈说了,不怪你。能够找到孔逢恩陷害我的罪证,你是大功臣。”孔似穹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却又笑道,“妈妈催你和又崇,也只是希望你们早日开花结果。毕竟你今年电影已经拍好了,现在怀孕,明年生完孩子,不耽误拍下一部。”   妈妈考虑的也太周全了。   孔如琢只好说:“我会好好和又崇商量一下的。”   孔似穹并不觉得妹妹一定要早早生子。   只是看她不开心,这才特意跟了出来。   现在看孔如琢不生气了,便也不打扰他们两人。   两人目送着孔似穹离开后,孔如琢便若有所思地上了楼。   进房间时,反手将门关上。   身后,蒲又崇脚步微微一顿,避开了摔过来的门。   他不紧不慢地将门推开,看到屋里,孔如琢正一脸冷淡地坐在桌前,翻看一本打开了的书。   蒲又崇走过去扫了一眼,淡淡道:“书拿反了。”   随手拽了一本书,只是不想和蒲又崇说话的孔如琢:……   孔如琢“啪”地一下将书合上。   “蒲又崇,刚刚你居然祸水东引!”   “夫妻本是一体,母亲催你还是催我,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愿意和我生,我高兴,你不愿意和我生也无所谓,我们继续过二人生活,不用孩子来打扰。”   孔如琢斜斜望他一眼:“那要是我说,第一个孩子得跟着我姓呢?”   蒲又崇说:“随你。你就算只生一个也行,蒲家有我二哥传宗接代,咱们的孩子,反正是我的种,姓什么都一样。”   孔如琢:……   他也太想得开了。   孔如琢故意问:“这么自信?万一不是你的种呢?”   蒲又崇闻言,挑了挑眉,视线在她身上扫过。   在她纤细的腰肢处略略停顿,沿着那向内凹进的弧线,复又往上。   他的眼神像是长了钩子,落在哪里,哪里就泛起燥热。   孔如琢有些坐不住,站起身来,走到床边背对着他坐下。   他嗤笑一声,收回了眼神,只是淡淡道:“就你这样稍微用点劲儿就哭得梨花带雨的,除了我,还有谁有那个闲工夫伺候你?”   孔如琢呵了一声:“想伺候我的人多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压了下去。   床垫很软,她像是跌入棉花丛,四周的绫罗锦绣簇拥,鼻端,却是他身上淡淡的广藿香气息。   孔如琢挣扎一下:“你发什么神经?”   蒲又崇说:“我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有不知廉耻的男人,就爱伺候别人。”   孔如琢问:“那你呢?”   蒲又崇闻言,唇角扬起,露出一个笑来。   向着她,越俯越低。   “我不一样。”他贴着她的耳朵,轻佻而浪荡,“我根本没有廉耻。”   “潋潋,今天可别一次,就哭着说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老时间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7-09 06:32:36~2023-07-09 21:0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阿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82(第一更)   ◎那都是他,昨夜吻出的痕迹。◎   82   东城的冬天不大下雪, 连温度都漂浮在一个不高不低的程度。   屋内的地暖开了,窗台上,一盆水仙花被烘得开得正艳,冻蜡似的鹅黄的花, 一朵一朵, 沿着油绿色的叶羽簇成羽毛似的光景。   慕审秋昨晚有些失眠,早早便起来。   却见楼下, 孔似穹正坐在桌前, 翻阅平板上的文件。   慕审秋无奈道:“怎么一大早, 又在工作?”   孔似穹闻声, 不疾不徐将平板放到一旁, 含笑道:“母亲。”   “潋潋和又崇呢?”   “还没醒吧。”   慕审秋问他:“你今日要出去?”   因为孔似穹身体还没彻底痊愈, 所以并不常出门。   昨天他却特意吩咐司机,今日来接他。   孔似穹应了一声:“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慕审秋还要再问,却听到楼上, 孔如琢的声音, 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 清脆动听地响了起来。   “……我就说家里得装部电梯吧。”   然后是蒲又崇淡淡的声音:“我抱你下去?”   “不要!”孔如琢瞪他一眼, “要不是你, 我的腿才不会这么酸。”   她昨天晚上, 像是芭蕾舞蹈演员似的, 一会儿摆成这个姿势, 一会儿摆成那个形状。   今天一睁眼睛,还以为自己浑身被大象踩了。   蒲又崇却不以为耻:“你是缺乏锻炼。”   孔如琢:……   她还缺乏锻炼?   她明明是运动量太大了吧!   孔如琢龇牙咧嘴地走下楼梯,就看到餐厅里, 慕审秋和孔似穹正看着她。   孔似穹一脸一言难尽, 慕审秋却笑了:“大老远就听到你们两个的声音。”   孔如琢有些尴尬。   妈妈和哥哥都在, 那她刚刚抱怨蒲又崇的话,岂不是都被听到了。   虽然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被家人听到这些,还是羞耻度爆表啊!   蒲又崇却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一脸淡然地牵着孔如琢的手坐下。   孔如琢刚想把他的手甩开,他却递来了一杯牛奶:“喝吧,不是一直喊着渴?”   孔如琢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她被蒲又崇压着这样那样。   他不知道是精力过剩还是受了刺激,明明重伤未愈,却比往日还要百倍勤勉,弄得她嗓子都喊哑了,只能哭求说自己渴了要去喝水。   水倒是喝上了。   只是是被他含在口中渡过来的。   慕审秋问:“潋潋,脸怎么这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孔如琢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有没有,就是地暖开得太热了。”   慕审秋这才作罢,吩咐下人去将温度调低一些。   孔如琢松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大口牛奶,余光看到蒲又崇的唇角翘着。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过头来,忽然抬手,用指尖把她唇上沾着的一点雪白的牛奶印子给抿去了。   指尖似是有意无意,擦过她的唇瓣。   倒像是拨弄玫瑰的花蕾。   孔如琢忍无可忍,侧头把他的手给拍开。   为了防止他又动手动脚,自己搬着椅子在慕审秋旁边坐下。   远离了蒲又崇,孔如琢又问:“哥哥,我刚刚好像听你说,今天要出去?”   孔似穹道:“是,回来之后,还没出去过。”   “你要去哪啊?”   孔似穹没说话,慕审秋无奈:“从小到大,就你耳朵最灵,我和你大哥说句话,你离得那么远还能听到,现在又在这里问东问西。”   孔如琢才不怕慕审秋将她两句,只当做没听到地追问孔似穹:“你要去见孔慎?”   孔似穹正在喝咖啡,闻言放下杯子,倒是笑了:“我去见他干什么?倒是你,整天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若是在外面被人听到,又要上网骂你”   孔如琢笑道:“人红是非多,要是没人骂我,你们才该担心。”   她说得理直气壮,慕审秋却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潋潋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聪颖美丽,全家人将她宠得上了天,尤其是孔慎,更是当好父亲当得不亦乐乎。   所以那时,知道孔慎丑陋的一面,受打击的最大的也是她。   慕审秋在国外,一直担心孔如琢会因为孔慎的事而陷入痛苦,没想到回来之后,看到的却是女儿已经彻彻底底走了出来。   每次提到孔慎那个混账东西的时候,慕审秋自己还要犹豫一下,怕直呼其名会伤到儿子女儿,可没想到女儿喊起孔慎大名,却喊得格外顺口。   慕审秋忍不住感激地看了蒲又崇一眼——   若不是这个女婿一直陪在潋潋身边,以潋潋这样重情重义的性格,说不定还要偷偷掉多少眼泪。   “又崇,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孔如琢疑惑道:“他有什么好辛苦的。妈妈,你怎么动不动就感激他。”   又酸溜溜说:“你明明都有大哥这个儿子了,不会重男轻女,又想认他做干儿子吧。”   慕审秋:……   慕审秋没好气道:“谢他娶了你这个小傻瓜。”   蒲又崇却道:“母亲言重了。这辈子,若说我有一点最值得得意的成就,那便是娶到了潋潋。别的事,或许凭借努力能够得来,唯有她,却是我侥天之幸,才能美梦成真。”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总显得不够真心。   可他在外人面前,向来冷峻孤傲,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如今当着母亲的面,平铺直叙中,却多了十分的热诚。   孔如琢忽然不敢看他,慌张地低下头去,却又轻轻抬起眼睛,偷偷望向蒲又崇。   冬日清晨的光,折着窗上霜花的青白颜色,落在他的面上,越发衬得他眉目漆黑锋利,长长的睫下微微一动,便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他翘起唇角,对着她露出个笑来。   孔如琢没有忍住,也对着他笑了起来。   慕审秋看在眼里,在心底就有了计较。   潋潋嘴上装得冷若冰霜,可分明是喜欢蒲又崇喜欢得不得了了。   她小时候,慕审秋总担心她早恋,被野小子骗了。   没想到她一直单身,从不让男人近她一步。   等大学毕业,慕审秋发愁的,便是她会不会根本不喜欢男人。   可原来她不是不会心动,只是之前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罢了。   -   吃过饭,孔如琢将孔似穹送到了门口。   看着孔似穹上车之后,孔如琢小声和蒲又崇讨论:“哥哥之前去哪里都会告诉我的,今天怎么死活不肯说。你说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因为是说悄悄话,她离蒲又崇离得极近。   院中,梅花已经开了几枝,清冽的香飘了过来,幽怨而清宁。   而她齿颊间,还带着熟悉的玫瑰花气息,被风吹了,拂得人满面都是香的。   孔如琢说完,没等到蒲又崇的回答。   抬起头,就见他正目不转睛望着自己。   酸软的腰腿仍气力不足。   孔如琢下意识后退半步:“你看什么?”   蒲又崇慢条斯理地抬手,将她不小心翻折进去的衣领轻轻抽了出来。   他的手指带着凉意,擦过她的颈子时,分明可见几处淡淡的青色痕迹。   像是蝴蝶落在玉像上,活色生香至极——   那都是他,昨夜吻出的痕迹。   他的视线凝在上面,慢了一瞬才说:“没什么,我今日也要出去一趟。”   他公务繁忙,孔如琢早就习惯了。   闻言随口问:“去哪?”   蒲又崇指指自己的唇角,示意她说:“亲我一下。”   都老夫老妻的了,亲一口算得了什么。   孔如琢不肯踮脚尖,拽着他的领口,蒲又崇便顺着她的力气低下头来。   她微微抬头,红唇飞快地在他唇上掠过,蜻蜓点水似的,只留下软而甜美的触感。   只是她还没有离开,他已经掐住她的后颈,将她向着自己按了过来。   这个吻,再也无法浅尝辄止。   几乎一瞬间,便汹涌地卷起大火。   孔如琢的手指,无力地自他的领上滑落,想要将他推开。   却被他交扣手指,反折到了身后,只将自己,更深地迎向了他。   檐下的大理石立柱冷而生硬,沉默地凝视两人交叠的身影。   许久,两人终于分开。   孔如琢被吻得面上飞起两团娇艳的绯色,倚在蒲又崇怀中,急促地呼吸着。   他的气息也不算平稳,却还记得对她说:“外面冷,先回去吧。”   孔如琢自刚刚的高热中回过神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呢。”   蒲又崇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只说让你亲我一下,没说亲了就告诉你。”   孔如琢:?   孔如琢震惊道:“你玩仙人跳?”   那她不是白亲了?   蒲又崇说:“如果你觉得吃了亏,等我回来,可以补给你。”   顿了顿,又说:“可以加倍。”   孔如琢:……   孔如琢:“心领了。”   蒲又崇笑了一声,在她发间轻轻落下一吻。   “我会尽早回来。”   -   蒲又崇说自己会尽早回来,结果第二天也没见人影。   连带着孔似穹一道,两个人竟然销声匿迹了。   弄得孔如琢很是疑惑:“总不能这两个人一起私奔了吧?”   小助理正在替孔如琢整理裙摆,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经纪人无语:“总不能蒲总和你结婚,就是为了拐带孔总吧。”   “先婚后爱”改“替身情缘”就算了。   还言情改耽美?这尺度是不是太大了。   孔如琢也觉得这不太可能。   可是看看微信里,蒲又崇一天一夜杳无音信,又觉得十分不悦。   索性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眼不见为净。   经纪人看她心情不好,连忙说:“上次你让我安排的活动,我都安排好了,保证是大场面。”   孔如琢这才想起来,上次首映礼,蒲又崇来迟一步,阴差阳错,两个人又没能公开。   她就想要再找个场合,郑重其事地和蒲又崇公开亮相。   孔如琢问:“最近没什么电影节吧。”   “是没有。”经纪人说,“所以我替你联系了百蝶奖,让你去做颁奖嘉宾。”   百蝶奖算是电视圈子里最举足轻重的奖项。   孔如琢却还不太满意:“我又不演电视剧。”   “这是离得最近的一个大活动了。”   小姑奶奶的要求,经纪人不敢不认真去办,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经纪人提议:“不然你让蒲总自己投资办个电影节算了,反正也不是没这个实力。”   孔如琢闻言,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   旋即翻个白眼——   蒲又崇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居然还在这里为了他的仪式感努力。   孔如琢直接站起身来,把小助理吓了一跳。   看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如琢姐,广告马上要开拍了……”   差点忘了,今天是来工作的。   孔如琢又坐了回去。   经纪人问:“不然……我把百蝶奖给推了?”   看这位祖宗的脸色,明显又和蒲总吵架了。   可没想到孔如琢沉默半天,淡淡道:“接都接了,留着吧。”   孔如琢说完,半天没听到经纪人的回应。   有些奇怪地看过去,却见经纪人一脸失落。   孔如琢:“……你摆那个表情干什么?”   她刚刚说的话很过分吗?   “没什么。”经纪人惆怅道,“只是觉得,我越来越猜不透你了。”   明明之前,他每次都能精准地把握这位祖宗的心思。   可怎么事关蒲总的时候,就总是失灵!   孔如琢理解不了经纪人复杂又脆弱的少男心绪,看看时间到了,起身去拍广告了。   今天的广告是为一家珠宝品牌拍摄的。   这家珠宝向来自视甚高,之前一直专供王室,如今飞入寻常百姓家,却也永远只找最红的当代言人。   孔如琢到了现场,看着一群保安簇拥下,品牌的亚太地区负责人亲手捧着个匣子走了过来,一看到她,就笑得格外灿烂。   “每次见到孔小姐,你的美丽都会让我有种窒息感。”   孔如琢微微一笑:“为了你的健康,看来我应当少出现在你面前。”   负责人哈哈笑起来,又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珠宝盒打开,展示给孔如琢看。   “这可是我们品牌压箱底的宝贝,已经有近一百年没被人佩戴过了,因为它有个传说,只会在最美丽的颈中闪烁。我想,也只有孔小姐的美丽,能够压制住它。”   同一般的首饰盒比起来,负责人手中的盒子,大得有些夸张。   几乎需要双手用力,才能勉强捧着。   此刻盒盖打开,满盒的珠光宝气,一瞬间便泛滥着涌了出来。   那是一条钻石项链,八颗超过五克拉的无瑕全美白色钻石镶嵌在项链四周,由数不清的细小钻石链接,而这些,却都是为了衬托最前端的那一颗近一百三十克拉的黄钻。   这样一颗钻石,才配得上“传奇珠宝”四个字。   孔如琢扫了一眼,也忍不住感叹说:“真美。”   在负责人打开的一瞬间,周围的保安便已经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公司总部为了这条项链,特意向有关部门申请,借调来了荷枪实弹,以此保证项链的安全。   负责人努力从容实则慎重地将项链取下。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替孔小姐戴上?”   孔如琢却没有被这样的富贵景象冲昏了头,闻言有些百无聊赖:“还是让我的助理来吧。”   小助理突然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辈子,居然有碰到这颗传奇黄钻的机会?   不会弄坏吧?   负责人也迟疑:“这……这项链太沉,还是我来吧。”   “那就算了。”孔如琢淡淡道,“我戴普通的珠宝就好。”   负责人特意将这条项链借来,是为了借着孔如琢的人气,推行新发售的高奢系列,打的名号就是“传奇珠宝经典复刻”。   要是孔如琢不戴,一切宣传计划都要重新规划。   负责人反应很快,立刻笑道:“是我太过小心了。既然如此,还是让孔小姐的助理替你佩戴吧。”   这样见风使舵,孔如琢却不过一哂。   小助理端地雷一样接过项链,替孔如琢戴在颈中。   孔如琢皮肤雪白,黄钻垂下,越发显得剔透晶莹。   哪怕不是自己戴上,小助理也忍不住骄傲。   听说这条项链上一任的主人是好莱坞传奇影后。   国内也只有如琢姐有这个咖位,能够佩戴了。   只是还没骄傲完,小助理就听到孔如琢小声啧了一声:“凉冰冰的,一百年没人戴,也不知道消毒了没有。”   小助理:……   不愧是如琢姐,这个时候,还记得讲究卫生。   作者有话说:   休息了一天,感觉状态好多了   今天我要更一万字! 正文快写完了,宝贝们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   有灵感的话会挑几个写的~   感谢在2023-07-09 21:09:33~2023-07-11 06: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绸ouu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IEJIE、aomr、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83(第二更)   ◎“当然是来,带你上分。”◎   83   拍摄过程乏善可陈, 毕竟孔如琢这个长相,她就算站着不动发呆,摄影师也能拍出绝美的大片。   更何况她很有职业道德,开始工作, 就全情投入。   弄得摄影师连连感叹:“要是每个人都这么好拍, 我也不用天天加班了。”   拍到一半,又进来个人。   居然是好久未见的秦柏衡。   电影拍完之后, 宣传期过了, 整个剧组就散了伙。   秦柏衡作为顶流预备役, 电影期间销声匿迹, 拍完之后为了回馈粉丝, 立刻马不停蹄地开了巡回演唱会, 累得整个人瘦了十斤。   此刻看到孔如琢,他眼前一亮:“孔老师!”   孔如琢看向他:“原来今天的广告,是和你一起拍的。”   秦柏衡也没想到, 经纪人说给自己一个惊喜, 居然是这样的。   一时喜形于色:“怪不得芳姐大发慈悲, 说给我放一天假, 拍拍广告放松一下。原来是沾了孔老师的光。”   孔如琢被他逗笑了:“最近有那么辛苦吗?”   “当然。”秦柏衡苦着脸说, “要不是三哥最近发话说你们要办婚礼, 我经纪人还想让我开世界巡回……”   孔如琢一挑眉:“我们最近要办婚礼?”   她怎么不知道。   秦柏衡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   半晌, 露出一副哭丧脸:“孔老师,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行吗?”   他是不是不小心,又说漏嘴了。   孔如琢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先拍广告。”   广告拍的比预计时间要短,主要是秦柏衡超常发挥。   摄影师之前和他合作过, 这次惊奇地发现, 他的情绪管理进步了很多, 每一个紧绷锐利的表情,都表现得十分到位。   摄影师夸他:“对了,就是要这种紧张感,就是要这么迫切感。小秦,你开窍了啊!”   秦柏衡:……   不是他开窍了,是他死到临头了。   拍完广告,秦柏衡立刻头也不回地就要溜。   却被孔如琢的经纪人笑眯眯地请了回去:“秦少留步,如琢还等着和你说话呢。”   秦柏衡:……   救命qaq   保姆车上,孔如琢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秦柏衡,忍不住笑了。   “是我问你,还是你自己说。”   秦柏衡装死,半晌,蔫蔫地动了动:“孔老师,这是个惊喜。惊喜你知道吗,就是如果三哥知道,我敢提前泄密,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孔如琢:“原来你怕他不怕我。”   秦柏衡:“其实我也怕,孔老师,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孔如琢微微一笑。   秦柏衡看到希望。   孔如琢说:“不行。”   秦柏衡:……   秦柏衡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最终决定,祸水东引。   “孔老师,其实这件事不只我一个人参与了。三哥还找了不少人,说要给你办个世纪婚礼。我就是个参与的嘉宾而已,知道的少,我把婚礼策划师的微博找给你……”   他手脚麻利地翻出手机打开微博。   只是说到一半,突然响亮地“诶?”了一声。   孔如琢问:“怎么了?”   秦柏衡猛地把手机扣下:“没什么。”   孔如琢:……   这么大反应,谁都看出来有什么了。   孔如琢无语,自己掏出手机。   微博她已经重新下了回来,点开来第一眼,居然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只是看秦柏衡的反应,她又狐疑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端倪。   热搜榜前十中,夹杂着一条很不起眼的消息。   #邵瑕夜会神秘男子疑似东城新贵#   孔如琢第一个问题是:“邵瑕是谁?”   旁边经纪人回答说:“最近新出来的一个小花,演技还可以,之前营销碰瓷你,说是‘小孔如琢’,后来被我收拾了一顿,不敢蹭你了。这次百蝶奖,她好像也有个提名。怎么了?”   孔如琢点开了热搜,看到第一条便是一张照片。   照片不像是偷拍的,清晰度、角度都很不错,一眼就能看到邵瑕的脸。   她穿的随意自然,可是画了全妆,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种很费力营造出来的“松弛感”。   若是宽泛来讲,她和孔如琢的长相算得上是一种类型,都是偏秾丽冷艳,只是若说孔如琢是盛世富贵花,她却显得青涩了许多。   ——这是一张摆拍。   以孔如琢的经验,自然一眼就看出来,照片是精心拍摄的所谓偷拍。   拍摄地点像是在街头,邵瑕站在落地窗外,正惊喜地望向窗内,手贴在窗上,像是在和里面的人打招呼。   里面的男人微微侧首,一双狭长眼睛在旖旎明亮的暖光下,显出一种冰冷的质感,只是望上一眼,便像是拒人于千里,高不可攀到令人望而生畏。   这一幕,像是两人隔窗对望。   一个英俊矜贵,一个明艳含笑。   经纪人不明就里,还在一旁说:“她上镜挺多死角的,每次拍戏,都要特意给她修脸,还得找好角度才行。就这也敢碰瓷你,胆子实在是够大。”   孔如琢淡淡地笑了一声:“胆子是挺大的。”   之前蹭她的热度,现在直接拉上蒲又崇炒作。   没错,照片里的男人,正是这两天神秘失踪的蒲又崇。   孔如琢把手机丢到身旁,手机落在座位上时,秦柏衡默默地抖了一下。   他真的只是想让孔老师去找婚礼策划师的麻烦。   没想到,确实祸水东引了。   却引到了三哥头上!   孔如琢忽然问:“你三哥还和你说什么了?”   秦柏衡抿紧唇。   孔如琢说:“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三哥,你把他的绯闻特意拿给我看。”   秦柏衡:!!!   秦柏衡瞳孔地震:“孔老师,你居然威胁我。”   孔如琢:“那你接受威胁吗?”   秦柏衡:“……接受。”   三哥对不起!   -   蒲又崇回家时,发现兰苑的灯没有开。   还是张妈替他开门,又将灯都打开,和他说:“大小姐今天还没回来。”   蒲又崇知道孔如琢今天有拍摄行程,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个时间还没结束。   他原本正在脱外套,闻言又穿了回去:“我去接她。”   外面助理还没走,看他出来问:“蒲总,这是去哪?”   蒲又崇说:“查查夫人今天拍摄地点在哪。”   助理应是,查了一下,有些奇怪道:“夫人拍摄早就结束了。”   结束了,还没回家?   蒲又崇微微皱眉,拿出手机给孔如琢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那边,孔如琢漫不经心问:“怎么了?”   蒲又崇说:“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孔如琢不知在干什么,半天才说:“出来和朋友聚聚。”   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几个年轻的少年声音。   “如琢姐,快快快!”   “哎呀,就差一点了,别打电话了!”   孔如琢说:“来了。”   没理蒲又崇,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蒲又崇:……   朋友?   蒲又崇拿着手机,在车前站定。   旁边助理不敢作声。   看蒲总的脸色,不会是和孔仙儿吵架了吧?   良久,蒲又崇淡淡道:“打电话给夫人的经纪人问她现在在哪,联系不上就打给助理还有司机。”   助理连忙应是,又小心翼翼问:“那……要是都找不到夫人呢?”   蒲又崇扬起唇角,像是笑了。   可周身冷意,却比寒冬朔风,还来得令人瑟瑟。   “整个东城翻过来,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人?”   助理:……   哦豁,蒲总好像生气了。   -   孔如琢挂了电话,重新拿过平板。   游戏里,因为她刚刚挂机,被对面给杀了一次,现在刚好复活。   秦柏衡打的咬牙切齿,一个人扛了三个人,哀嚎说:“你们快来帮忙啊!”   旁边三个队友嬉皮笑脸:“哎呀,我们要保护如琢姐的嘛。”   秦柏衡:“你们有没有人性啊!”   孔如琢轻笑一声:“去帮他吧。”   那三个人立刻:“好嘞!”   然后飞速地冲过去,把秦柏衡的人头都给抢了。   秦柏衡:……   一把游戏打的秦柏衡心力交瘁,结算时,才随口问孔如琢:“孔老师,刚刚谁给你打电话啊?”   不会是三哥吧。   孔如琢没有回答,旁边三个人就抢着说:“谁啊,这么没眼色。”   “我以前打游戏,有女生给我打电话打扰我,我后来就全都拉黑了。哼哼,女人,别想乱我道心。”   “你起码还是女的给你打,我之前没出道的时候,总有男人给我打骚扰电话!”   除了秦柏衡,这三个也是这两年声名鹊起的新人,和秦柏衡一个公司。   孔如琢今晚请了秦柏衡吃饭,他过意不去,又因为泄露了天机很心虚,索性拉着孔如琢一起来参加聚会。   孔如琢倒是无所谓,反正蒲又崇不在家,她一个人那么早回去也没意思,就跟着他们打了几把游戏消遣一下。   没想到蒲又崇居然恰好打电话过来。   想到刚刚,他的语气。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是啊,恋爱随时能谈,游戏输了,可就真的输了。”   又有个提议:“再来一把?我们今晚把如琢姐带上大师怎么样?”   另一个说:“如琢姐还用你带啊。如琢姐,你之前真的没怎么打过游戏吗?你打的真的好!”   孔如琢对这些网络游戏不是很感兴趣,之前游戏公司和她接洽过代言事宜,拿出了以她看来都极为丰厚的报酬。   但她和经济人都觉得和自己的形象不大吻合,便婉言拒绝了。   不过因为好奇,孔如琢还是下了游戏打了几天。   后面要进组拍戏,就放下了。   年轻小男生叽叽喳喳,一个个长相英俊,一口一个如琢姐。   游戏时候又都护着她,兵线也都让她吃。   孔如琢游戏体验确实不错,便说:“那就再来一把。”   秦柏衡却有些不安:“是不是有点晚了,孔老师,要不先回去吧?”   万一三哥发现,他把孔老师拐来打游戏不回家。   三哥不得削死他!   孔如琢看出他的心思,嗤笑一声:“你怕什么?我就算晚回去,蒲又崇又能拿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房间的大门却被推开。   门外夜色深重,冷冽的风吹了进来,一瞬间,便将屋内的温暖气息卷去了大半。   蒲又崇站在门前,一袭黑色的过膝羊绒大衣,在夜风中不起一点波澜,一张英俊清癯的面孔上,眼同睫都是浓重的黑,恹恹地垂在那里,倒像是飞倦了的蝴蝶,沉默地镌刻。   屋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孔如琢有些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   蒲又崇闻言,终于抬起眼睛。   漆黑的眼,同孔如琢的视线在半空相撞。   电光火石,他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一边走进来,一边慢条斯理地,摘下手上戴着的黑色皮质手套。   苍白如同白色大理石的修长手指微微活动。   蒲又崇在孔如琢身旁坐下,抬手接过助理递来的平板。   而后,随意地揽住孔如琢的腰肢,语调平淡道。   “当然是来,带你上分。”   作者有话说:   蒲总:年轻小男生就这么好?让你夜不归宿?(很酸的口气   -   晚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7-11 06:21:16~2023-07-11 21:4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per Tuna、DUMPLING、阿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84(第一更)   ◎“你要是赢了,我就任你处置。”◎   84   当着众人的面, 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亲昵。   孔如琢顿了一下,旋即嗤笑一声:“你?”   他会打游戏吗?   蒲又崇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敲,眼睛慢慢地扫过她,唇边就带上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试试不就知道了?”   孔如琢说:“蒲总不会不知道, 一个队伍只有五个名额吧。我们人组满了。”   秦柏衡闻言, 立刻自告奋勇:“我可以退出!”   另外三个人在娱乐圈里混,也都是人精。   闻言也纷纷表示可以退位让贤。   孔如琢看他们一眼。   明明什么都没说, 甚至连表情都没什么改变。   他们却一个个立刻闭上了嘴。   妈诶, 原来孔影后气场那么强。   刚刚和她一起打游戏, 还以为她是那种很好相处的甜妹呢qaq   孔如琢见没人开口了, 这才微微一笑道:“人满了, 大家都很想要继续打。蒲总不如自己组只队伍?”   这样明晃晃地拒绝。   蒲又崇却笑了:“看来想做孔小姐的队友, 竞争很激烈。”   孔如琢说:“知道就好。因为我平易近人,从不抢别人的兵线K别人的人头,有事也会直接说出来, 更不会背着队友和别的玩家拉拉扯扯。我们是一个团队, 哪有来了一个人, 立刻就挤出一个的道理。再说, 让谁留下让谁走, 不都不公平吗?”   她这话意有所指, 自他怀中离开, 自己倚在一旁。   看他时, 下颌微微扬起,桃花眼中,带一点挑衅似的媚意。   “所以蒲先生, 这次没机会了, 下次请早。”   她这样子, 很久没有见过。   又冷又艳,却又泛着说不清的诱惑。   像是羽毛扫过心尖,引得人不由自主就被撩拨。   手指虚虚地一动,还能感觉到刚刚揽过她腰肢时,那样的柔软纤细。   蒲又崇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来,语调平淡道:“机会总是自己创造的。四个人,谁输给我,谁让出位置。孔小姐觉得,这个方案还算公平吗?”   还真以为自己是电竞高手啊。   孔如琢默默腹诽,若不是顾忌人多,就要赏蒲又崇一对白眼。   “蒲先生倒是很有自信。”   “在孔小姐面前,哪里敢班门弄斧?”   她就不信了,他一个天天公务繁忙的公司总裁,还有空打游戏?   孔如琢说:“只这样比多无聊。不如拿点彩头。蒲总财大气粗,不会那么小气吧?”   蒲又崇说:“我有的,恐怕孔小姐不稀罕。”   孔如琢看了一眼正装作不存在的四个队友。   “我不稀罕,不代表别人不稀罕。”   见蒲又崇不语,孔如琢懒洋洋地笑了:“还是蒲总,其实是虚张声势?”   蒲又崇问:“孔小姐觉得,什么样的赌注才合适?”   孔如琢指尖抬起,懒懒扫过角落里挤着的四个人。   “你要是输了,就给他们四个弄点代言来。”   四个人闻言,包括秦柏衡在内,全都眼睛发亮。   秦柏衡知道蒲又崇是谁,也知道以蒲又崇的能力,就算是随便替他们弄一个代言,那也一定是最顶尖的资源。   剩下三个人却只是单纯的感动。   孔影后人也太好了吧!   打赌都不忘了替他们要福利!   本来他们还在想,进来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就非富即贵,他们招惹不起,就算pk,也不能让他输得太惨。   可孔影后都这样替他们考虑了,他们再不全力以赴,也太对不起孔影后了!   却听蒲又崇问:“如果他们四个都输了呢?”   孔如琢想也不想:“不可能。”   刚刚打游戏的时候,孔如琢感觉得出来,这几个人水平都挺不错的。   她用的不是什么小号,游戏段位也很高了,可他们还是能四拖一杀穿对面。   为了显得公平一点,孔如琢很好心地说:“也不用你把他们四个都打赢,三局两胜,你拿下两把,就算你赢。”   “如果我赢了,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赌注?”   孔如琢笃定他不可能赢,所以很坦然:“你要是赢了,我就任你处置。”   蒲又崇在平板上敲击两下,点开了更新中的游戏。   闻言抬眸,深深凝视向她。   “你确定?”   这有什么好不确定的。   孔如琢很有自信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恰好此刻,蒲又崇的平板上,游戏更新完成。   他一登陆进去,系统自动播报:“欢迎一区的最强王者登录游戏。”   孔如琢:?   什么玩意儿?   她对游戏不算太了解。   秦柏衡却震惊道:“三哥,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上了最强王者啊!”   那可是最强王者,而且还是一区的最强王者!   谁不知道,游戏里也有三六九等。   一区人最多,被称作首都,上分比登天还难。   每个区排名前一千才能得到这个称呼。   秦柏衡努力了几年,找了代打也没挤进去过。   秦柏衡不解道:“可我们以前喊你打游戏,你都说没兴趣!”   蒲又崇淡淡道:“你们太菜了,影响我上分。”   秦柏衡:……   原来真相是这样吗?   他们还以为纯粹是三哥对游戏不感兴趣。   旁边的孔如琢虽然听不太明白,但还是理解了。   蒲又崇居然游戏打的真的   很不错?   这有没有天理啊。   他天天996到半夜,哪来的时间上分啊!   孔如琢淡淡道:“有的人不会那么虚荣,自己没时间打游戏,就找了代打吧?”   秦柏衡也恍然大悟。   对嘛,三哥比他有钱多了,找的代打肯定比他的厉害。   这样一想,秦柏衡的压力就小多了。   跃跃欲试说:“三哥,我先来和你单挑。”   等蒲又崇接了他的挑战邀请,他又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三哥,无论谁输谁赢,你都是我的好兄弟。”   蒲又崇扫他一眼:“开始了。”   秦柏衡立刻全神贯注。   今天,他一定要把三哥揍趴下!   两分钟后。   秦柏衡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上面大大的Defeat像是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孔如琢诧异道:“输了?”   她就一眼没看到,怎么输得这么快。   秦柏衡失魂落魄:“三哥,你是不是开挂了?”   蒲又崇懒得理他这种问题,看向剩下三个:“谁来?”   那三个看了看秦柏衡。   秦哥太逊了,怎么三分钟都没撑住啊。   五分钟后,秦柏衡身边,又多了三个失意的电竞少年。   孔如琢再也坐不住:“都输了?”   四个人心虚地低着头,都不敢看她。   蒲又崇却笑了:“你们战队,不是还有你吗?”   孔如琢:……   她一个被带上来的废物,难道还能突然carry全场吗?   孔如琢冷冷道:“蒲又崇,原来你一直悄悄瞒着我打游戏!”   蒲又崇说:“认识你之前随便打打,认识你之后,打的就少了。毕竟……”   他侧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比游戏,更吸引我。”   孔如琢:……   流氓!   只是还没等孔如琢骂他,他又是一副冷淡的正人君子模样:“孔小姐这是要认输了吗?”   他还真把自己当世界冠军了。   孔如琢冷笑一声:“来就来。”   失魂落魄了半天的秦柏衡总算回过神来,轻轻地拉了拉她。   “孔老师,三思啊!”   三哥不会把孔老师给打哭吧?   可孔如琢充耳不闻,已经登陆了游戏。   她经常打的是辅助位置,更多时候都在奶队友,并不擅长进攻。   秦柏衡和三个难兄难弟小声说:“待会儿要是孔老师输得太惨,咱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三哥玩的可是刺客,切奶妈一切一个准。   他们两个,不会三十秒就结束战斗吧?   可没想到三分钟过去,他们两个居然还在打。   而且孔如琢面不改色,反倒是蒲又崇,眉心微微皱起,像是打得有些吃力。   不会吧!   秦柏衡又一次震惊了。   难道孔老师刚刚一直都在藏拙?不然怎么把三哥打得都面露难色了!   秦柏衡不敢相信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第三次震惊了。   屏幕上,孔如琢操纵着英雄跑到蒲又崇面前,用远程攻击砍了他一下。   要不是蒲又崇及时拉开距离,差点就把孔如琢给反弹死了。   孔如琢看他退后,连忙追上去,又放了一个定身,放歪了,打到了旁边的野怪。   野怪立刻发动攻击,还好蒲又崇一个平A,把野怪给秒了。   孔如琢浑然不觉自己差点被小怪干掉,冷哼一声:“专心点,没事打小怪干什么?”   秦柏衡:……   他好像懂三哥为什么打的这么艰难了。   敢情三哥打他们的时候毫不放水,和孔老师打的时候,为了和老婆多玩一会儿,还得保护着老婆不死。   十五分钟后,PK自动结束。   无人伤亡,系统自动结算伤害量。   结果因为蒲又崇杀了几只小怪,输出比孔如琢高,系统判定,蒲又崇获胜。   孔如琢:……   她辛辛苦苦砍了半天,还没有蒲又崇随手一击伤害高?!   孔如琢把平板扔到一边,对此游戏深恶痛绝。   “无聊。”   蒲又崇却笑道:“我倒觉得,偶尔玩玩挺有意思。”   孔如琢没理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蒲又崇微微一笑,同样起身,替她拎着包跟在身后。   两人离开,剩下四个人像是做了一场梦。   “那位是……如琢姐老公?”   “他好可怕,打得我道心破裂,再也不想打游戏了。”   “是啊是啊,我在他手下,连三招都没挺过去。”   看秦柏衡不说话,三个人问:“秦哥,你被打傻了?”   秦柏衡高深莫测一笑。   无知的人多么幸福。   他们三个要是知道,刚刚和他们pk的男人是什么身份,现在肯定要鬼哭狼嚎了。   -   门口,两辆迈巴赫一前一后停在那里。   一辆是孔如琢的,一辆是蒲又崇的。   两个司机都站在车前,将门开好。   此刻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把车门关上。   孔如琢冷淡道:“我坐自己的车。”   蒲又崇手肘里挂着她的外套,提着她的包包,还要站在她的一侧替她挡住刮过来的风。   闻言问:“为什么?”   他居然还问为什么!   她还没问他,怎么和那个小花闹出绯闻上了热搜。   孔如琢阴阳怪气道:“一辆车子太拥挤,坐不下那么多人。”   蒲又崇:“你想坐我腿上?”   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孔如琢:“我不想!”   蒲又崇:“不用不好意思。”   她真是傻了,才会站在这里和他讨论这个。   孔如琢冷着脸坐上了自己的车,也不用司机关门,自己抓着门就甩上了。   两天不联系她就算了,和别人上热搜就算了。   他刚刚solo,居然敢赢她!   孔如琢越想越气,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发了一条微博。   这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她抬头,却见车还停在原地。   孔如琢问:“怎么不走?”   司机回答说:“大小姐,先生的车堵在前面呢。”   孔如琢:?   孔如琢侧眸去看,蒲又崇那辆车将车道挡了个密不透风。   外面,车门忽然被人敲响。   还没等孔如琢反应,车门就被拉开了。   蒲又崇施施然在她身边坐下,问她说:“为什么生我的气,是因为这两天,我没有联系你吗?”   孔如琢冷笑一声:“蒲先生乐不思蜀,哪里顾得上联系我。”   蒲又崇:“因为热搜的事?”   孔如琢看他一眼:“你知道?”   “刚知道。”他说,“已经让人撤下来了。”   孔如琢呵道:“做贼心虚。”   “做了贼的人才需要心虚。”他问孔如琢,“你猜,拍下那张照片的时候,坐我对面的人是谁?”   孔如琢心中升起一点警觉:“谁?”   “你大哥。”蒲又崇淡然道,“我想这世上,不会有谁出轨的时候,会带着妻子的哥哥一起。”   孔如琢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你和大哥一起出去吃饭?”   “你不都知道了?”蒲又崇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拂过她落在肩上的一缕蜷发,“我最近在策划和你的婚礼,孔慎不配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所以我邀请大哥,到时代替父亲,牵着你的手送到我的面前。”   孔如琢一怔:“可……会不会太辛苦大哥了?”   “我也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提前何大哥一起去了现场,演练了一遍。”   “大哥不会太勉强?”   “这是你的婚礼,他怎么会勉强。”蒲又崇认真说,“潋潋,上一次我们结婚时,大哥没有出席。我想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错过最疼爱的妹妹的婚礼了。”   上次婚礼时,孔如琢只把这场婚姻当做交易。   大哥病重,母亲忧心忡忡,父亲为了公司,将她当做筹码。   因此她主动提出,整场婚礼从简。   蒲家尊重她,便也没有大操大办。   整场婚礼从头到尾,孔如琢居然留不下任何印象。   孔如琢一时有些想哭:“大哥哪用得着这么辛苦。等他彻底好了再办婚礼也不迟啊。”   可蒲又崇说:“是我着急。急着让你给我一个名分。”   孔如琢:……   刚刚的一点泪意,被他两句话给弄没了。   孔如琢无语道:“你说的好像,我随时会把你始乱终弃。”   他一挑眉,握住她的手,拉向自己。   孔如琢忽然生出警觉,第一时间按下开关。   车内挡板缓缓升起,将前座和后位分割开来,这里成了一方密不透风的小天地。   孔如琢这才松了口气,抬眼却见,蒲又崇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突然关上挡板干什么?”   孔如琢说:“你总不能当着司机的面干这种事吧!”   蒲又崇嗤笑一声,拉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我心跳的声音,你以为我要让你摸哪?”   孔如琢下意识视线往下滑了一下,她心知不妙,立刻抬起眼睛收了回来。   可蒲又崇还是看到了。   他漆黑眼底,闪过一丝绮色,倾身探向孔如琢那边。   孔如琢要躲,可他已经环住她的腰身。   “原来你在想这个。”   他的手,牢牢拽在她的腕上,自自己心口处,引着她缓缓向下。   孔如琢挣扎:“这里离兰苑没有多远,到家再说。”   蒲又崇含住她的耳垂,低声说:“足够了。”   可他是个骗子。   车子到了兰苑后,又停了半个多小时。   孔如琢才手脚发软地下了车。   领口被扯开了,隐约能看见分明的指痕。   耳根处被嘬得满是海棠花似的殷红痕迹,耳垂到现在,都像是将要融化似的热。   她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将手腕上缠着的领带给拽了下来,气冲冲丢给了蒲又崇。   “你的,拿走。”   领带轻飘飘落在地上。   蒲又崇弯腰拾起,白色衬衫的领口也开着,露出颈上,明晃晃的牙印。   深色的领带被他随意地绕在手上,微微垂下半角,在风中轻轻飘过。   而他唇角翘着,满脸都是饕足后的懒倦。   “刚刚不是还喊我‘又崇哥哥’,怎么现在又生气了?”   孔如琢面上飞红:“蒲又崇,我下次再信你的鬼话,我就是狗!”   明明说了回程的时间就足够了,到家又拖着她折腾了半小时才结束。   她手腕累得又酸又麻,现在感觉整个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再一看腕子上,还有被他扼出的红痕。   是到了最高处时,他难以自抑时,发力留下的痕迹。   还有指缝中,留下的稍显黏腻的质感。   哪怕已经用水冲洗过,可孔如琢仍觉得,指尖还沾着缭绕不去的淡淡湿滑。   都怪蒲又崇!   说了有纸巾有纸巾,他偏偏要弄在她掌心里!   她气冲冲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他从身后打横抱起,甚至还有余力颠了两下。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孔如琢冷冰冰问:“哦?那你说说看,是为什么。”   “因为刚刚,我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   他居然说得像是人话。   孔如琢哼了一声:“你也知道。”   他亲了亲她,视线落在领口内,鲜明的指痕上时,眼神黯了下去。   “那就罚我一会儿,好好照顾你的感受。”   孔如琢:?   什么,还有第二场?   作者有话说:   没有老婆的时候,蒲总的爱好是打游戏,   有了老婆,蒲总的爱好是伺候老婆   -   游戏设定是我瞎编的,细节大家不用在意=3=   感谢在2023-07-11 21:46:41~2023-07-12 05: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胡 3瓶;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85(第二更)   ◎“太丑,比不上我太太一根头发丝。”◎   85   天寒雾重, 檐下结了坚冰,门前的水门汀上,也凝了薄薄一层霜花。   孔如琢懒倦地睁开眼睛,发现蒲又崇居然还没走。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身上, 另一只伸到前面, 将她整个人都绑在了怀中。   孔如琢轻轻一动,他的手便立刻收紧。   孔如琢心情有些复杂。   他这样的抱法, 倒好像是她随时要跑。   孔如琢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慢慢睁开眼睛, 第一反应便是在她颈后啄了一口。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今天有事。”孔如琢说, “晚上的百蝶奖, 我是颁奖嘉宾。”   “你不是一向不耐烦参加这样的活动?”   “还不是因为有的人。”孔如琢意味深长说, “晚上穿帅一点,咱们两个一起出席。”   蒲又崇半边眉毛闲闲挑起,露出个要笑又不笑的表情:“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礼物?”   “最近的大活动只有这个。”孔如琢要从他怀中挣开, “你要是嫌不够盛大, 就再等几年, 等我去奥斯卡的时候, 咱们再一起出席, 满足你的仪式感。”   蒲又崇忽然拉住她, 翻身将她压住。   “我说的话, 你都记得?”   孔如琢被他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可他腰上肌肉紧绷,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掐动。   “我记得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老到得了健忘症。”   他凝视着她, 一双漆黑的眼中, 满是明亮的跃跃欲试。   孔如琢怕他发疯, 警觉地将手搭在唇上。   “你快放开我,我得早点去做造型。”   可他不肯松手,唇抵在她的颈中,说话时呵出热气,温热缠绵:“说爱我。”   孔如琢说:“你神经啊。”   吻如细雨,浇透春风。   孔如琢软了下去,呼吸微微急促。   “潋潋。”他一遍一遍,细密地亲吻她的颈和耳后,珍惜如同旷世的珍宝,“我爱你。”   爱意涌动,似玫瑰燃烧。   孔如琢一瞬间屏住呼吸,睫毛轻颤,柔声说:“又崇,我也爱你。”   他用力地吻住了她。   许久,到底还是将她放开。   “今晚要我去接你吗?”   孔如琢被吻得有些头晕,倚在他怀中,缓了一会儿才说:“我要先去会场,到时候我们场内见。”   他应了一声,却又目光沉沉看着她。   指骨在她的裙摆上收紧,却还是克制地将她放开。   “晚上见。”   孔如琢看他表情,似笑非笑:“忍得这么难受?昨晚到现在才多久,你不累吗?”   他说:“昨日吃过饭,难道今天就不用吃了?”   孔如琢故意逗他:“不然还是算了,咱们今天别出门了。我也舍命陪君子,看你什么时候能尽兴。”   蒲又崇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往浴室走去。   “先欠着。”   “等有时间,一起结清。”   -   市中心最高点。   高楼望去,寰宇林立,雾气中,似琼楼玉宇。   第一秘书将今日需要处理的文件分门别类放置在蒲又崇的办公桌上,看看时间,吩咐助理说:“先生马上就到。今日行程多,记得提醒先生用餐。”   助理应了一声,忽然手机响起,她低头看去,脸色有些古怪。   第一秘书问:“怎么了?”   “先生说……呃……今天不来公司了。”   第一秘书有些意外:“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先生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不来上班。   助理又说:“先生让我过去……那我就先走了?”   第一秘书连忙道:“先生说没说,为什么不来?”   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吗?还是有突发事件绊住了手脚。   难道是先生生病了?!   可上次先生差点胃穿孔,也没去医院,只是喊了医生来给他打了个吊瓶,就继续工作了。   这样勤勤恳恳的老板,究竟什么事,才会不来公司?   第一秘书心中百转千回,将所有原因都想了个遍。   助理说:“呃……先生说晚上有约会,让我带造型师和礼服过去。”   第一秘书:“……啊?”   啊?!   约会?   -   孔如琢到公司时,看到经纪人眉头皱得死紧,正运指如飞地打字。   孔如琢心情不错,懒洋洋在一边坐下,问他说:“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忙?”   经纪人看她一眼,表情复杂。   “因为有个人,昨晚发了条微博,就关机找不到人了。”   孔如琢还有点犯困,脑子转的就慢:“什么微博?”   经纪人不用看手机,也倒背如流,闻言张口就来:“我是爱情里的差生,我的爱一文不值。”   孔如琢:……   好像是她写的。   写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挺有文采,怎么念出来这么尴尬。   孔如琢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昨天和蒲又崇solo输了之后,一怒之下发了这条微博。   经纪人看她想起来了,阴恻恻说:“这是你今年第几次上热搜了?往年是求着你,你也不愿意出来露面,今年倒是稀奇,热搜哗啦啦地上,撤都来不及撤。”   孔如琢咳了一声:“怎么发条微博也能上热搜。我看别人,天天发也没有上去啊。”   “别人能和你比吗?现在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婚变了!还有营销号信誓旦旦,说你老公是个渣男,看着有钱,其实负债累累。现在你粉丝里不理智的那些,已经开始骂你老公,心疼你遇人不淑,支持你离婚寻找第二春了。”   孔如琢惊喜道:“真的?快给我看看,他们都是怎么骂蒲又崇的。”   她也学习一下,免得下次和他斗嘴,又吵不过他。   经纪人:……   心累,毁灭吧。   经纪人认命,知道这位小祖宗,从来没把微博当做什么营销手段,单纯是拿来当朋友圈发了。   这样也好,粉丝们大风大浪见过了。   留下来的都是心态好的,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突然脱粉了。   经纪人又想起来件事:“对了,今晚邵瑕也有提名,不过内部消息说她就是陪跑。你要是不想见她,咱们就晚点再去。”   邵瑕就是那个先蹭她的热度,又拉着蒲又崇炒作的小花。   娱乐圈这么多人,邵瑕却光冲着她这一家人薅羊毛,不知道该不该说是眼光独到。   孔如琢挑了挑唇角,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为什么要我晚点去。难道我还要避着她不成?”   “是怕你看到她,心情不好。”   孔如琢淡淡道:“传出去还以为我怕了她,我是她前辈,难道她还能给我脸色看不成?”   经纪人觉得孔如琢对自己的认知有些错误。   圈里只有她横着走的份儿,哪有别人敢给她脸色看?   不说别的,就说之前和她解约的那几家公司,现在哪一家不是股票价格暴跌,苦苦支撑。   虽然背后也有蒲又崇和孔似穹的手笔,但和孔如琢在粉丝之间的号召力也脱不了关系。   经纪人提起这个,只是怕孔如琢看到人会不高兴。   见她不在意,便按照原定时间将她送到了会场。   百蝶奖作为电视剧奖项的翘楚,排场很大,包下了城郊最大的一处会场。   孔如琢到的时候,百蝶奖主席亲自出来迎接,放下手里的公务,领着她熟悉了一遍流程后,又吩咐人将孔如琢送去专属的休息室,这才恋恋不舍地去干别的事了。   往休息室走的路上,孔如琢远远看到一行人正向着她们走来。   孔如琢带的人不算多,可是主席怕招待不周,特意抽调了不少人手跟着她,弄得她走到哪里都声势浩大,众星捧月似的,远远就能看到。   孔如琢刚想让人让开点位置给对面那行人,却见那行人竟然毫不迟疑,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弄得孔如琢有些奇怪:“我有那么吓人吗?”   还是经纪人一眼看出端倪:“那是邵瑕,她那个经纪人,脑袋大脖子粗,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狭路相逢,孔如琢还没发话,对手就自己投降了。   就这么点胆子,也敢到处蹭热度。   孔如琢一哂,转开了视线:“今晚的安排,你提前和主席他们说了吗?”   经纪人连忙道:“都说过了,到时候会给你留出十分钟时间。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协商压缩前面的步骤。”   百蝶奖比起电影圈的三金,虽然含金量稍逊一筹,可是群众基础却更多,每年的收视率都一枝独秀。   在这样的场合,每个流程的时间甚至要精准到秒。   能为个人空出整整十分钟,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一件事。   可因为是孔如琢,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反倒显得稀松平常。   “能挤出十分钟已经足够了。”孔如琢唇角露出个浅笑,“等过几天,记得提醒我请主席他们吃顿饭,感谢一下。”   经纪人记下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问孔如琢:“时间快到了,我去门口接蒲总进来?”   孔如琢想要起身,可试了试,居然没站起来。   她今日的礼服极为繁琐华丽,光穿上就需要几个工作人员一起配合。裙摆上绣满了各种亮片水晶,灯光一照,潋滟生辉。   这也导致了,这条裙子很重,极其重。   重也就算了,上面的水晶亮片还很娇贵,稍微动作大一点,都可能会掉下来。   孔如琢死心,稳稳地坐了回去:“还是你去接他吧。”   颁奖典礼还没开始,她总不能像是灰姑娘似的走一路掉一路吧。   微信里,蒲又崇也给她发了消息,说马上就到。   孔如琢有些无聊,随手打开了颁奖典礼前站直播。   此时正在直播会场门口。   天气太冷,主办方就没有格外安排红毯,只布置了入场处,不少明星直接将车开到这里,而后摇曳生姿地下车,算是公开亮相。   孔如琢的咖位,不用凑这个热闹。   小助理和她一起看,眼尖看到远处驶来了一辆劳斯莱斯银天使。   这车不光东城,整个亚洲也就这一辆。   一露面,懂行的记者们立刻意识到,大人物来了,闪光灯一瞬间,便连成雪白的一片。   孔如琢微微眯起眼睛:“他倒是高调。”   故意开这台车来,生怕别人漏下他?   车子缓缓停下,礼宾上前拉开车门。   车内,迈出一条修长的腿来,蒲又崇微微俯身,优雅地自车内下来。   闪光灯如雪瀑,而他面色苍白清贵,矜持若累世的世家,方才熏陶出如此雍容气度。   不少记者追着他发问,可他身后簇拥着的保镖,将人群同他牢牢分开。   有眼尖的记者一眼便认出了,他就是之前和邵瑕上了热搜的神秘东城新贵,尖着嗓子问他:“蒲先生!请问你今天来参加百蝶奖,是为了邵瑕吗?”   记者以为,这个问题他同样不会回答。   没想到他却忽然停住脚步。   所有记者都兴奋起来,长枪短炮地对着他疯狂拍摄,而他面色淡淡,冰冷锋利的眉目间,露出一痕漫不经心的嘲弄。   “她?”蒲又崇唇角翘起一点,露出个冷淡的弧度,“太丑,比不上我太太一根头发丝。”   场内安静一瞬,下一刻,爆发出更多的提问。   “蒲先生,您的夫人今晚也出席百蝶奖了吗?”   “邵瑕之前曾经暗示,同您已经谈婚论嫁,原来都是假的吗?”   “是邵瑕借位炒作吗?”   “蒲先生……蒲先生……”   声音太嘈杂,孔如琢把直播关了。   小助理有些激动:“蒲总好帅啊!邵瑕要是知道的话,脸都要气绿了吧。”   孔如琢淡然道:“她就算想要炒作,也要先打听一下蹭的人是什么脾气。”   有的大佬怜香惜玉,这样炒作不过一笑了之。   可蒲又崇这样的人,没事还会把人气个半死,真遇上这样的事情,说话才不会留情面。   孔如琢唇边露出个笑来,问小助理:“还有多久颁奖典礼开始?”   “还剩十多分钟。”   孔如琢说:“我们先去会场。”   “您不等蒲总了?”   “不等他了。”孔如琢站起身来,心情不错地说,“既然他们喜欢拍这样的八卦,今晚,我就让他们知道,究竟什么才叫大新闻。”   作者有话说:   高估自己了,没写完先发上来!   第二更一定能把正文完结!   感谢在2023-07-12 05:44:51~2023-07-12 23:2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屿 10瓶;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2瓶;阿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86   ◎“我允许你的爱。“(正文完)◎   86   晚八点, 百蝶奖准时开幕。   作为颁奖嘉宾,孔如琢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周围人慢慢地多了起来,大家寒暄着分别落座。   孔如琢懒得应酬,摆出一张招牌的微笑表情, 其实神游天外, 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些无聊的交际上。   直到旁边,有人落座, 微凉的手指在座椅侧边, 轻轻缠上她的指尖。   孔如琢这才回过神来, 看向了身旁的蒲又崇。   “怎么现在才进来?”   “路上遇到点事情。”   经纪人跟在蒲又崇旁边也进来, 闻言还一肚子火:“遇到邵瑕和她那个蠢猪经纪人了。边哭边道歉, 说是自己对蒲总一见钟情, 这才出此下策,只是想和蒲总拉近一点距离。”   孔如琢听得饶有兴致:“她哭着跟你道歉了?那你怎么回答的。”   蒲又崇没说话,经纪人嘿嘿一笑:“蒲总让保镖把她给拉到一边了。”   当时那场面特别有意思。   邵瑕哭得梨花带雨, 娇滴滴地想往蒲又崇身上倒。   按理说男人都不会拒绝这样送上门来的小美人儿, 可惜蒲又崇不是一般人, 干脆利落地后退一步, 一句话都没说, 一个眼神扫过去, 保镖就立刻上前把邵瑕给按到了一边。   邵瑕当时就傻了眼, 哭都忘了哭, 还是她的经纪人掐了她一把,她这才回过神来,想要继续和蒲又崇说话。   可没想到蒲又崇一个多余眼神都没分给她, 就这么目不斜视地带着人走了。   经纪人想起这一幕就想笑, 尤其是邵瑕那个经纪人目瞪口呆的蠢样子。   该!   以前和他抢人脉、抢资源, 看他跟着孔如琢,就学着捧起一个和孔如琢一个赛道的邵瑕。   可惜,滥竽充数就是滥竽充数,演技不行、长相不行,连抢男人的手段都不行。   孔如琢也知道经纪人和邵瑕经纪人的过节,见他美滋滋的,问他:“邵瑕经纪人看到你了吗?”   经纪人说:“看到了啊。”   他特意过去打了个招呼。   狐假虎威的感觉真美好啊。   孔如琢淡淡道:“那邵瑕经纪人肯定猜到,蒲又崇的夫人究竟是谁了。”   经纪人一僵。   他怎么忘了这茬了!   孔如琢又说:“建议你让公关部的都起来加班。他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小肚鸡肠,今晚但凡邵瑕拿不到奖,他都得营销百蝶奖黑幕,我是幕后黑手。”   经纪人:……   经纪人拍案而起:“那老兔崽子真能做的出来!”   说完,怒气冲冲向外走去,摇公关部的人起来干活儿。   蒲又崇转头看了经纪人一眼,问孔如琢:“要我帮忙吗?”   孔如琢说:“你这是不信,我的人能处理得好?”   “不是不信,只是不想你心烦。”   孔如琢轻轻一笑,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勾。   “蒲先生今晚只要好好坐在这里就够了,其余的,留给别人来操心。”   掌心微微酥痒,是她尖尖的指,如同蝴蝶触须,不过一触,便又轻盈地荡开了去。   蒲又崇收拢手指,将她牢牢困在掌心。   她并不惊讶,桃花形状的眼睛中,满是潋滟的笑意,带着一点狡黠,似是笃定,他绝预料不到,她的惊喜究竟是什么。   他喜欢这种感觉。   哪怕不在自己的掌控中。   可只要是她所赠,便皆是好梦。   颁奖开始,按部就班。   孔如琢是最佳影片的颁奖嘉宾,这个奖项分量最重,所以被放在了压轴。   临近午夜,孔如琢终于起身。   借着整理裙摆的一刻,俯首对蒲又崇轻声说:“不要乱跑。”   而后便施施然起身上台。   她上台时,收视率便急剧飙升,哪怕不言不语,只是看她婀娜袅娜的身姿,便已足够令人沉醉。   得奖的导演是个新人,接过奖杯时受宠若惊,没想到居然是孔如琢来为自己颁奖。   一时连说话都有些忘词,原定五分钟的致谢词,三分钟便忘了要说什么。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孔如琢接过话筒,含笑道:“既然导演说完了他要说的,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属于我了。”   今日孔如琢出任颁奖嘉宾,本就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毕竟,娱乐圈中,向来以电影圈最为清高,人人挤破头,都想进去分一杯羹。   孔如琢作为电影圈中首屈一指的女演员,自然是在生态链的最高一环,如今纡尊降贵前来,只是出场,便带动收视率节节攀升,如今像是有话要说,几乎同一时间,本就已经极高的收视率,又猛地向上蹿出一截。   台下,所有人都抬眸看向她。   孔如琢开门见山说:“大家也许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此言一出,台下立刻响起细碎的声音。   孔如琢站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微微一笑说:“出于对隐私的考虑,我一直没有公开他的身份。可是今天,我却想要在这个隆重的场合,向大家介绍……”   “——我的丈夫,蒲又崇。”   最耀眼的光落在她的身上,盛大一如最热烈汹涌的风暴。   而她逆光向下望去,人人皆是相同面孔。   唯有最前排的座位上,一束灯光,落了下来。   如大雪亲吻月光,蒲又崇坐在那里,胸口袋中,插着一枝淡色鸢尾。   隔着人声鼎沸、纸醉金迷。   他们对视,如无人境中。   孔如琢忍不住,笑意更浓。   一时之间,桃花眸中,满是秾艳潋滟之色。   而他站起身来,唇边含着一抹半是宠溺,半是愉悦的笑容。   似是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议论声如同海浪,却无法淹没她的视线。   孔如琢提起裙摆,向着舞台的边缘跑去。   而蒲又崇上前一步,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公主。   鲜花、掌声、灯光、观众。   所有条件,在这一刻汇聚。   细碎的水晶沿着裙摆滚落在地,在她身后的路上,留下一条星芒般的尾羽。   雪白的裙摆高高扬起,如同盛放的花朵。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孔如琢落入了早就为她而张开的手臂之中。   她的长发如同绸缎,肌肤仿佛白雪,唇边笑容,可比骄阳明日。   而他的手臂有力,揽住她的腰肢,借着惯性轻轻旋转。   仿佛童话故事的重现。   公主与王子,在无数人的见证下,触碰到彼此的指尖。   裙上星光散落满地,无数人在为他们鼓掌。   无数声音、无数目光。   头发滑落下来,遮住旁人视线。   孔如琢亲昵地同他鼻尖抵着鼻尖,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我给你的名分。蒲先生还满意吗?”   “如果还不满意,我也太不知足了。”蒲又崇柔声说,“可我还想,再要一个吻。”   “你很贪心。但……”   她的手臂,缠绕在他的肩上,温柔地低下头来。   “但今天是我给你惊喜的日子,所以,任何的要求,我都愿意为你实现。”   唇瓣触碰唇瓣,仿佛玫瑰盛放。   寂静的大雪,终于在这一刻沸腾。   无数的闪光灯连绵成此起彼伏的星海。   这一刻短暂,注定铭记一生。   -   同一时间,网络同样沸腾。   无数弹幕飞快地掠过屏幕,层出不穷的帖子在微博上迅速传播开来。   【靠靠靠,这场面我真没见过.jpg】   【啊啊啊啊啊啊孔仙儿!!!】   【刚刚他嫌邵瑕丑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是夸张,可原来他老婆是孔如琢!!!】   【笑死,邵瑕出道就蹭着孔仙儿的热度,说自己是什么小‘孔如琢’,现在死性不改又想找大佬蹭热度,没想到又蹭到孔仙儿老公头上去了。】   【邵瑕真爱是孔如琢吧?】   【你们谁看到了!孔仙儿耳后!!又是吻痕啊啊啊!谁记得,金鼎的时候孔仙儿那张照片上,也是同一个地方的吻痕!】   【发出狼叫!所以那个时候,就是皇后娘娘亲的?】   【皇后娘娘圣宠不衰,还成功上位了!】   【呵呵,这个蒲又崇又是何方神圣啊。你们不要看到个男人就在那里脑补他很牛逼好吧。】   【是啊,我在东城这么久,也没听说过他啊。还说他是东城新贵,不会就是抱上孔如琢大腿才上的位吧。】   【那确实挺新的。】   【什么臭鱼烂虾,也配和我孔仙儿在一起?】   【孔如琢真是跌下神坛,嫁了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还抢占公共资源官宣呢。恶心。】   后台,孔如琢站在那里,身边围着三四个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替她将那条闪闪发光的水晶亮片裙给脱了下来。   裙摆太大,几乎占去半个休息室,稍稍一动,还在往下掉闪粉。   弄得服装师心疼得要命:“这掉的可都是钱啊!”   孔如琢却不大在意:“赞助商说这条裙子送我了。”   服装师立刻换了一张面孔:“他们好算计啊,今天话题度这么高,他们这不是免费蹭了一波宣传?”   小助理被逗笑了:“他们巴不得如琢姐把裙子弄坏,这样他们就可以卖个人情,让如琢姐下次还穿他们的衣服。”   不过这样的场面也只有这一次了。   如琢姐总不能下次颁奖礼现场,又换个人官宣吧。   孔如琢不知道小助理在想什么,正漫不经心地看微博上的各种帖子。   刷新的手指忽然顿住。   孔如琢挑了挑眉,看到了一个很高的黑粉楼中,有人甩了个链接出来。   【你们没见过就说别人是小白脸?小白脸能喊得到这么多大佬为他站台?】   什么大佬站台?   孔如琢一时生出好奇,点开链接。   页面自动跳转到了一个崭新的账号。   账号内,只发布了一条微博。   蒲又崇:【@孔如琢V 我的,别想抢。】   微博发表时间,十分钟前。   此刻,这条微博下面的留言转发和点赞,居然都已经过万。   孔如琢有点好笑。   里面不会都是骂蒲又崇的吧?   她要不要大发慈悲,替他转发一下?   孔如琢一边想着,一边点开了转发,却赫然发现,热门转发中,全是熟悉的人名。   业内排得上名的传媒公司老总纷纷转发祝福,语调真挚热情,把蒲又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还有金融行业几家巨头,不但老总亲自转发,官V还又转发了一遍,语调甚至比那几家传媒公司的老总还要谄媚。   这些都是大家叫得上名号的,还有许多大家眼熟有印象的官V,也都排着队转发祝福。   网上议论纷纷。   【这些平常很牛逼很不可一世的官博,现在怎么这么谄媚啊?】   【原来有钱不光能让鬼推磨,还能让资本家当舔狗。】   【靠,我是不是熬夜熬出幻觉了?君利老总不是出了名的养生,九点就睡觉,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转发祝福啊?】   【谁规定他的微博就是他自己发的,说不定是手下人发的啊。】   不知怎么的,这条评论被君利的老总看到了。   这个传媒领域出了名嚣张跋扈的大老板,立刻发了条视频出来,自证绝对是自己亲自发的微博。   弄得网友一阵无语。   【搞什么,怎么感觉都很怕这个蒲又崇一样?】   【我也有同感!什么娱乐圈大魔王。】   【何止娱乐圈。你们看到金晟了吗?那可是这两年风头最劲的投行,谁的面子都不给,之前还因为实习生公器私用,拿官博点赞追星的微博,发了通告批评,现在居然也跑来转发祝福。】   【楼上说的对……我现在就觉得很茫然,像是在做梦。我就是金晟的实习生,刚刚半夜突然得到消息,说让我们所有人,立刻去转发点赞……你们敢信吗,这条消息居然是我们老总从美国亲自发来的!】   【靠靠靠,我以为这世上没人配得上孔仙儿,没想到皇后娘娘来头这么大!】   孔如琢看得啧啧称奇——   蒲又崇平常到底多可怕,才会吓得这群人大半夜在这里发祝福。   孔如琢换好衣服,边走还在边看。   一不小心,差点撞在别人身上。   孔如琢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   却被那人拽住手腕,拉入怀中:“道了歉就想走?”   熟悉的广藿香和鸢尾根,混出了繁复清冷的气息。   孔如琢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睛,看向蒲又崇。   “蒲总这是打算发动人脉,来制裁我?”   蒲又崇轻轻摩挲她的手腕内侧,指尖抵在她单薄的肌肤上,漫不经心说:“我的人脉再多,也比不上你。毕竟,我这个人都是你的。”   “你是我的又怎么了?”   “只要你一句话,我还不是任你差遣?”他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笑,“这样算起来,我就是你最大的人脉。”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问他说:“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天台。”   “去那儿干什么?”   可他不肯说了,领着她上了电梯。   夜已经深得透了,城市像是被包裹在一块漆黑的琥珀之中。   远方霓虹璀璨,流金似的勾勒出琼楼玉宇。   天台上,一架直升飞机正静静停在那里。   孔如琢有些诧异:“你带我来坐直升飞机的?”   蒲又崇说:“带你看样东西。”   “不会又是星星吧?”   “送你的东西,绝不会重复第二次。”   孔如琢半信半疑地上了飞机。   螺旋桨在夜空中搅动风云,缓缓地上升至城市上空。   这里望去,是同摩天大楼中望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巨大的螺旋桨声中,孔如琢问蒲又崇:“要看什么?”   蒲又崇说:“往下看。”   孔如琢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下一刻,半空升起无数闪烁的光点。   上千架无人机横亘夜空,如同银河倾斜。   而更远处,自秋山起,连绵数百公里的夜空中,绽开了无数的烟花。   烟花流滟秾丽,也将夜色染成了绕指的柔。   千里江山,万里海域,人迹所至之处,烟花皆同时燃起。   烟花并不昂贵,哪怕是这样大的面积。   难的是在同一时刻,分秒不差地同时点亮。   这必定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统筹规划,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实现。   烟花不灭,仅仅这一晚,烧掉的便是以亿计算的金钱。   这样的大手笔,也唯有蒲又崇能够做得出来。   直升机上。   孔如琢望着窗外一时失神。   身后,蒲又崇终于开口。   “潋潋,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是为了孔家,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因为,你愿意同我相伴一生。”   仿佛无数流萤掠过天空,夜色也明亮如同白昼。   孔如琢缓缓回过头来,看着他想要笑,却又忍住了:“哪有你这样求婚的,居然没有单膝跪地。”   下一刻,他已经起身,跪在了她的面前。   少女的指尖娇嫩,精心娇养方得如此的金尊玉贵。   被他捧在掌心,如同捧着永远不能佚落的宝物。   他的嗓音清越低沉,温柔到了极点。   “潋潋,嫁给我。”   他漆黑眼底,映着星河萤火,也倒映出她的影子。   眼眶微微发烫,孔如琢轻声说:“好。”   无人机发出的光芒,在同一瞬间隐去。   同一时刻,下方的城市中,无数的灯火一同熄灭复又亮起。   这一个瞬间,整个城市仿佛温柔的巨人。   心脏跳动,为她的回答而闪烁。   烟花明灭间,孔如琢抬起手来,等着他将戒指推入指尖。   可等他打开珠宝匣时,孔如琢却难得有些愣住。   “这……这不是……”   这不是她之前拍广告时佩戴的那颗传奇黄钻吗?   现在,那颗黄钻却已经被重新镶嵌在了鸢尾花型的铂金项链上,四周以总重超过二十克拉的小克拉钻石衬托——   说是小克拉,最小也超过了一克,其中几颗装饰用的,更是使用了超过五克拉的全美火油钻点缀而成。   而正中的传奇黄钻,更是高达一百二十八克拉,无论什么角度看去,都如同一颗正在燃烧的星尘,璀璨到令人无法转开视线。   孔如琢忍不住问:“这不是非卖品吗?你居然弄到手了?”   “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就好。”蒲又崇微微一笑,“原本想做成戒指送你,只是想想你肯定会嫌弃。”   真亏他想得出来,在手指上戴超过一百五十克拉的石头——   哪怕这石头再漂亮,那也太沉了。   孔如琢刚要说话,他已经温柔地说:“我知道这并不是最合适的选择。可我只是想,将这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奉到你的面前。”   这世上一切都可能改变,星尘可能陨落,太阳也会熄灭。   可二十六亿年前的地壳运动,却灼烧出了第一批不会枯萎的结晶。   自此爱情有了恒定的象征,在指尖凝成坚硬的誓言。   “第一次婚礼,没能让你开心。这一次我保证,往后的每一刻我都保证,会让你幸福。”   “潋潋。”   在烟火中,在穹苍上。   他说。   “请允许我爱你。”   他的眼底有火光,有如海的深情,汹涌而温柔。   孔如琢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凝视着他的眼睛。   而后垂首,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允许你的爱。蒲又崇……”   她说。   “就像我允许,自己爱你一般。”   -   或许这一生所有爱丨欲情长,都在最初,便已有了端倪。   是春风吹过花枝簌簌,或者心动却不自知。   无人的高空之上。   北起塞北,南至南海。   人人都要见证此刻。   爱意如火,烧至不朽。   作者有话说:   哇!!!熬了一夜,终于把最后一部分给写完啦!   文章的开始,他们因为婚姻而相遇,正文的结束,他们的婚姻有了新的意义   接下来会随榜更新番外,正文里提到过的小孔雀和蒲总的过去,还有文案里没有写到的内容,都会在番外里面写出来   谢谢愿意看到这里的小宝贝们,爱你们=3=   感谢在2023-07-12 23:22:47~2023-07-13 08:1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姀 2瓶;pp、阿阳、梨花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7.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